這些天,森特四處奔走的收獲隻有失望和沮喪而已。

    在皇室衰敗的情況之下,他的身份在談判之中根本就起不了什麽作用,而相比起投靠了哈伯德公爵的希爾,他的勢力又毫無競爭力,因此即便是一個毫無地位的富商,都膽敢對他露出輕蔑的表情。

    然而即便處在這樣的困境之中,森特仍然覺得自己遠比希爾要更像是一個黎戈尼帝國王位的繼承人,他仍然維持著皇室成員的驕傲,而他的那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弟弟,則毫不猶豫地出賣了家族對帝國的掌控權。

    森特發誓自己絕不會讓希爾搶走自己的繼承權,這不光是為了爭個輸贏,更是為了維護家族的榮耀。

    最開始的他確實對這件事充滿了信心,他是父親親自指定的繼承人,在過去,整個帝都大半的貴族都曾經宣誓要效忠於他。

    然而很快,森特發覺自己的想法實在是有些天真過頭了,在父親病倒之後,所有過去的承諾都不算數了,那些貴族們紛紛離開了他,最終還願意支持他的,隻剩下了那些與他建立了堅實的同盟關係,沒法輕易背叛的家族。

    轉眼之間森特就變得孤立無援了,而他其餘兄弟的死亡又讓他感到了深深的危機,他開始變得戰戰兢兢,仿佛人群之中隨時都會出現希爾派出來的殺手,毫無預兆地奪走他的性命。

    事實是,希爾確實有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因此森特隻要出門,身邊就一定帶著大批的侍衛,隻有這樣,他才會感到安心。

    然而現在,待在歌劇院之中的森特卻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他的身邊仍然聚集著許多侍衛,然而他的侍衛長麥爾斯卻在剛才離席之後不見了蹤影,那是他最信任的人,有麥爾斯待在身邊,他才能有安全感。

    在侍衛長失蹤之後,森特也沒有了談判的心思,他匆匆地和自己剛才交談的商人道了別,隨後便在中場休息的時候走進了提供酒水餐點的大廳,一邊靠酒精緩解自己的焦慮感,一邊不住地四處張望著,希望能夠看到麥爾斯的身影。

    就在歌劇的下半場快要開始,人們已經陸陸續續迴到了自己的坐席時,麥爾斯才匆忙地趕迴了森特身邊。

    “你剛才去做什麽了?”森特皺了皺眉,隨後注意到麥爾斯的身上多了一件漆黑的鬥篷,“這件鬥篷是哪裏來的?”

    “剛才歌劇院裏闖進來了一個刺客,我猜是希爾派來的,在他對您出手之前我就殺死了他,”麥爾斯的臉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之下,他壓低了聲音,轉身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了兩個高腳杯,借著將杯子遞給森特的功夫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接下來我會在暗中保護您,看看能不能借此引出更多的刺客,這件鬥篷是為了擋住我身上的血跡。”

    刺客?森特接過酒杯的手抖了抖,然而麥爾斯在身邊的感覺緩解了他的不安,他低頭喝了一口杯子裏的酒,鬆了口氣:“你知道嗎?剛才我差點以為你被人殺了。”

    麥爾斯的動作似乎頓了頓,兜帽之下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森特的臉上,緊接著,他也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簡單地囑咐了幾句之後,他便在人們注意到他古怪的打扮之前加快腳步,消失在了森特的視野之中。

    雖然麥爾斯暫時離開了,但森特知道,自己的侍衛長仍然潛伏在暗處,時時刻刻都保護著他。將空了的杯子放到一邊,他帶著自己身邊的侍衛,朝著歌劇廳走去。

    然而他剛剛踏上台階的時候,意外卻忽然發生了。

    年輕的王子忽然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喉嚨,一邊痛苦地低吼著,一邊臉色青紫地倒了下去。他身邊的貴族們發出了驚唿,而侍衛們則慌忙地試圖扶住他。

    在眾目睽睽之下,森特的身體痙攣了起來,火燒一般的感覺充斥著他的整個腹腔,他瞪圓了眼睛,隻覺得在痛苦之中他的唿吸變得越發困難。死亡正在逼近,在窒息之中他伸手胡亂地抓住了身邊的侍衛,然而沒有人能夠在這種時候拯救他。

    是毒藥,能夠置人於死地的毒藥,在森特漸漸模糊的意識最後,停留在他腦海裏的隻有一個後知後覺的判斷,那個將就遞給他的人,根本就不是麥爾斯。

    阿諾德從歌劇院的後門悄悄離開,將鬥篷扔進了垃圾堆裏,他摸出懷表看了看時間,暗自估摸著這個時候,森特應該已經毒發身亡了。

    為了滿足希爾要求的效果,阿諾德不得不費了一番功夫,才讓森特的死亡變成一處殘酷的演出。所有在場的貴族都會記得這位王子殿下痛苦死去的慘狀,而這樣的事情,過不了多久大概還會上演。

    在森特說出他以為麥爾斯已經被殺死了的時候,阿諾德還以為自己露餡了,然而事實證明他比阿諾德想象得要愚鈍得多,他不僅相信了阿諾德的偽裝,還毫無戒心地喝下了杯子裏的毒藥。

    或許森特不是戒心太低,而是太過信任麥爾斯了吧,想到這裏,阿諾德又不由得歎了口氣,即便今天森特不死在他手裏,過不了多久,那位很容易就被人收買的侍衛長也會在某個勢力的指使之下動手殺掉森特的吧。

    處在權力鬥爭中心的人總是有著可悲的宿命,他們不能信任任何人,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注定了要麵對謊言和背叛。

    如果沒有發生政變的話,阿諾德覺得,自己恐怕也要麵臨一樣的事情。

    黑夜之中,歌劇院外的巷子格外寂靜,在處理了自己從麥爾斯那裏搶來的行頭之後,阿諾德接著夜色朝著王城的方向走去。然而鳥類撲動翅膀的聲音卻在他的耳邊響起,一隻巨大的獵鷹在黑暗之中俯衝下來,羽毛遮蔽了明亮的月光。

    “你對待我兄弟的手法還真是殘忍啊,殺手先生,”獵鷹收斂翅翼,停在了阿諾德的肩頭,隨後張口,吐出了人類男性的聲音,“是希爾讓你這麽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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