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筆劃算的買賣,阿諾德不僅可以擺脫殺死同僚的嫌疑,更可以一躍成為伯克朗的核心成員,這對他擴張自己的勢力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但阿諾德也很清楚,答應這筆協約就意味著他要背叛自己的同伴,忘記自己的承諾。

    所以從一開始,這就是一筆不可能成功的交易。

    “我有一個更好的主意,”阿諾德和庫克對視著,拔出了自己的手杖劍,“我在這裏親手殺了你,至於權勢和事情的真相,我會自己去找到。”

    “又是一個信奉騎士精神的可憐人,”庫克似乎對阿諾德的迴答並不感到意外,他咧嘴笑了起來,握住了那把刀的刀柄,“就讓我來告訴你,那些東西有多無用吧。”

    米奈港清晨寂靜的小巷中,傳出了武器相撞的清脆聲響。

    阿諾德還記得昨天和庫克的戰鬥,因此他知道,對方驚人的速度和力量都是在那把長刀吸收了鮮血之後才爆發出來的,麵對進入那種狀態的庫克,他沒有多少勝算,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避免在戰鬥之中受傷。基於這樣的考慮,他盡可能地采用了防守的姿態,隻在抓住空檔的時候才做出反擊。

    揮動長刀需要消耗庫克大量的力氣,在他又一次向著阿諾德逼近,而對方卻隻是敏銳地向後跳開之後,他任由刀刃落在了地上,深吸一口氣,挑眉看了一眼滿臉戒備的阿諾德。

    “在戰鬥之中光是躲閃可不行,別像個懦夫一樣,”在說完這句近乎於挑釁的話之後,庫克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般,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你以為你這樣防著我,我就沒有辦法了嗎?”

    阿諾德沒有說話,隻是緊盯著庫克的動作,隨時做好還擊的準備。

    然而下一秒,庫克並沒有選擇攻擊阿諾德,而是舉起那把長刀在自己的手掌上劃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鮮血猛地噴湧而出,刀身上的符文吸收了人類的血液之後仿佛活過來一般隱隱閃爍著,而庫克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用受傷的手握住了刀柄,將刀尖指向了阿諾德。

    “這下,戰鬥才真的開始。”

    阿諾德覺得自己在和一個失去了理智的戰狂打鬥。

    在昨天的戰鬥裏,庫克的刀隻不過略微沾到了一點阿諾德的血,然而現在,庫克的傷口一直在伴隨著他的動作撕裂開,鮮血徹底染紅了刀身。

    此時的庫克行動的速度已經遠遠超過了人類的極限,阿諾德隻能憑借著直覺一直閃躲,他盡自己所能想要捕捉到對方攻擊的動作,然而在瘋狂的攻擊之下,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還擊。

    貼著臉側劃過的長刀讓阿諾德覺得光是它帶動的風就足以割開人的皮膚,猛地伏下身,他終於找到一個空檔,將手中的劍深深地刺進了庫克的右腿。

    他原以為在劇痛之下,庫克的行動會因此而停滯,即便是最英勇的戰士也不可能完全忽視自己身體上的傷口,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庫克攻擊的動作沒有半點的遲鈍,那把長刀徑直朝著阿諾德的後背揮去。

    在險些被殺死的緊要關頭,阿諾德隻得放棄了自己刺進敵人血肉之中的武器,向著一側翻滾才勉強躲開了朝著他刺下來的刀尖。

    隨著一聲沉重的悶響,揮空了刀的庫克摔倒在了地上,腿上不停流血的傷口讓他使不上力站起來,然而令阿諾德感到驚訝的是,他並沒有嚐試拔出那把手杖劍或是捂住傷口,而是仍然拖著那條受傷的右腿試圖繼續攻擊。

    男人那雙通紅的眼睛裏似乎已經沒有了屬於自己的意識,他隻是一味地攻擊,尋找自己認定的敵人,宣泄本能的破壞欲。

    阿諾德想起了不久之前庫克的話。

    陷入這種狀態的庫克,恐怕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意誌,變成了那把刀的附屬吧。

    大量的失血讓庫克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了起來,而他眼中的赤紅色也漸漸消退了下去,阿諾德小心翼翼地站在他的攻擊範圍之外,等待著他身上那種狂熱的狀態消退下去。沒過多久,那把長刀就從庫克的手中落到了地上,他單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咳嗽了幾聲,隨後抬頭,看向了阿諾德。

    “看來是我輸了,”庫克低笑了一聲,看起來並不為自己的處境擔憂,“你要殺死我嗎?”

    “你知道那些來自於深淵的惡魔有什麽目的,”阿諾德走上前去,從庫克的腿上拔出了自己的手杖劍,隨後用劍刃指著他的喉嚨,“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我。”

    “剛才你不是還說要自己找到事情的真相嗎?”虛弱的庫克即便倒在地上也不放過一個挑釁敵人的機會,“你這是在威脅我?拿死亡威脅一個早就該死了的人,是不是有點太不疼不癢了?”

    阿諾德不指望在這家夥的嘴裏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實際上,他有的是辦法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歎了口氣,他舉起自己的手杖劍,朝著庫克的左眼刺去。

    然而就在手杖劍即將刺進庫克眼中的時候,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忽然一把抓起了被扔在身邊的長刀,格擋住了銳利的劍刃。

    隨著一聲刺耳的嗡鳴,那把長刀上的所有符文都猛地亮了起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將阿諾德震得後退幾步。

    雖然沒有按照原本的步驟將手杖劍刺進對方的眼睛裏,但狹窄的小巷之中,還是有大霧突如其來地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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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真是……把事情搞砸了,”夢魘的聲音從阿諾德身後的迷霧之中傳來,“這下麻煩可大了。”

    隨著大霧出現在小巷之中的還有戴著高禮帽的青年,他從阿諾德的身後走來,神色嚴峻地看著霧氣深處的黑影。

    夢魘的出現讓阿諾德一時之間弄不清現在的自己是置身於現實還是夢境,而如果這裏是夢境的話,誰又是夢境的主人?顯然,夢魘沒有時間迴答他心中的任何一個疑惑,很快,就連阿諾德都徹底將這些困惑拋在了腦後。

    從大霧深處走出的那個怪物,讓阿諾德徹底忘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直麵深淵之中的怪物了,他曾經在格蘭瑟身邊見過樣貌駭人古怪的巨大黑影,然而那個黑影和麵前的怪物相比,就好像小孩手中的玩具一般毫無威脅力。

    大霧抹去了小巷牆壁的邊界,這才給了麵前的怪物足夠的容身之地,它在黑暗之中不斷地膨脹著,最終以一隻體型龐大的狼一般的形態出現在了阿諾德的麵前。這頭狼隻有一隻血紅色的眼睛,它垂下頭注視著夢魘,張開的嘴裏滿是銳利的尖牙。

    “你還在以這幅可笑的形態存在嗎?”狼的喉嚨深處發出了低沉的笑聲,“太可憐了,我的老朋友,誰能想到你對人類的熱愛會維持這麽長的時間呢?”

    “我的事情就不勞你們操心了,要我說,你的這幅樣子也沒好到哪裏去,”夢魘抬頭看著狼,臉上的笑意帶著輕蔑,“我也不喜歡人類,但比起肆無忌憚地吞噬‘現實’,我還是更喜歡待在原來的那片狹窄的黑暗之中。”

    “叛徒……”這番話似乎激怒了狼,“不折不扣的白癡。”

    “這話可真有趣,以前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惡魔之中還有‘叛徒’的說法,你們錯就錯在明明已經開始學著人類組建一個族群了,卻又指望著將人類的世界徹底吞噬,”夢魘就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他摘下了自己的禮帽,抬眼和狼的那隻獨眼對視著,“你們永遠都學不到人類的創造力,如果這個世界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和毀滅那就太無趣了,光是這個理由,就足以讓我站在人類這邊了。”

    兩位來自於深淵的惡魔之間的交談就到此為止了,下一秒,那頭獨眼的狼就撲向了夢魘的身體,當然,狼的爪子才剛剛觸碰到青年的衣角,那片虛影就徹底消失了。

    偌大的空間之中所有的霧氣都聚集了起來,最終化作了一隻巨大的獅子,與狼對峙著。兩隻猛獸就這樣俯著身擺出攻擊前蓄力的架勢,緊盯著對方發出威脅的嘶吼聲,隨即互相撕咬,打作一團。

    待在原地的阿諾德看著麵前的景象一時之間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處在神誌清醒的狀態之下,然而那把手杖劍的冰冷觸感卻提醒著他,眼前的景象顯然就是真實的。

    大多數人類窮盡一生都不會有機會遇上一個深淵的來客,就更不用說目睹兩個這樣可怕的怪物之間的戰鬥了。

    這裏是深淵與現實之間的裂縫,是一個既能讓阿諾德這樣的人類存在,又能容納深淵之中的惡魔的空間。

    眼下他的性命已經被完全押在了夢魘身上,如果夢魘輸給了那頭獨眼的狼,那麽就算他不被吞噬,失去了力量的他也隻會迷失在深淵之中,再也找不到迴歸現實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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