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泰始二年,七月陳翎攻梓潼不下,乃於側畔築小城,以作長期圍困之用。


    此城名謂文昌,實際上就是由原來的營寨改建而成,並非是按照常規城池模式來築造。


    近山靠林的緣由,石塊、樹木較為容易取得,隻是需要花費一點時間而已,對於現在戰事不順的陳翎來說,砍柴不誤磨刀工,算不得什麽。


    但於夏侯淵來看,隨著這座小城的拔起,陳翎其意無疑就是想於此落地生根、盤踞相峙。


    在涪縣之時,就是源於自己出城去摧垮堆壘中的土山,才讓得陳翎從此占據了主動,從而使得自己一敗再敗,此種教訓記憶猶新,夏侯淵不敢相忘。


    不過看著陳翎今日起了北牆,明日在砌著東門,夏侯淵在城樓之上左右度著步,臉上不免顯露出了一些陰翳之色。


    程昱於旁見之,上前諫言道:“陳翎步步為營,誘使將軍出城為戰,此乃是反客為主之法,將軍不可上當。”


    夏侯淵聽得這話,深以為然,哈哈大笑一聲,左右一顧自言道:“就算他起了這一座小城又能怎樣,本將就居於城中,看他如之奈何?”


    夏侯淵說罷,左右將校皆笑,無一人出言反對。


    八月,臨近梓潼城池一側的北牆壁已經高高聳立起來,而其餘三向的還隻是木柵欄為遮蔽,至此城池規模初成,陳翎每日帥著一軍於梓潼城下罵戰之後,便從北門入,歸城歇息。


    毋需擔心被襲營之後,陳翎一軍士氣略有迴複。見軍心可用,陳翎乃起意再謀取梓潼。


    前計不成,陳翎又思得一計,次日吩咐一幹軍士假扮作山野土人,往著周邊巡哨出去,此舉一為探明此處地利,好居間用計;二來就是引夏侯淵出城來一戰。


    半月來,陳翎大軍圍困梓潼,雖然不曾截斷退路,但城中百姓何敢在這戰亂之時出外獵取食物?


    就算是那山野村民,他們怎敢在此大戰之地出現?


    在城樓上望的真切的夏侯淵心中冷笑不已,正待派出一哨人馬將此等假扮之人一網打盡之時,驀地想到,是否可由此用計?


    召來一幹謀士,夏侯淵開口詢問道:“我觀陳翎攻城不成,竟遣軍士假扮山人哨探我梓潼地理,此舉於我不利,然往日對陣敵我奸細往來,方能通曉敵情,才能敗其軍,退其兵,我欲遣忠肝義膽之士前往敵營中隱遁下來,以圖大事,仲德、子虞、公則,汝等以為如何?”


    此事隻不過是平常攻伐手段,於守城大事無礙,程昱、梁習等人相互望了一眼後,向夏侯淵拱手言道:“可。”


    夏侯淵頷首,又言道:“時近魏延押解糧草至,本將…”


    不待夏侯淵說完,郭圖出,苦顏說道:“前次襲糧,我軍折損數千,此次魏延押解糧草過來,陳翎豈能不防?將軍,此事還請三思!”


    歎息了一聲,夏侯淵本來就沒有期待過此事會得諸謀士的首肯,故而罷手間,欲令諸人下去。此時一人咳了一聲,上前一步,向著夏侯淵拱手言道:“將軍,吾有一策,可盡奪魏延之糧,讓那陳翎無米可炊!”


    眾人隨著聲音望過去,正是原來韓遂的心腹大將成公英。


    成公英為韓遂謀主,未降曹操之前,是其軍師,才智不凡,比之李堪、張橫、成宜、楊秋等庸碌之輩自然強上幾分。


    但在郭圖、程昱、梁習這些中原的智謀之士眼中,成公英隻不過是一矮子裏麵拔將軍的人物,他的才幹並不能獲得他人的認可。


    就在成公英話語剛落之後,嗡嗡私語間,有不少恥笑的話落到夏侯淵的耳中,夏侯淵臉色一沉,說道:“諸公皆為當今聖上效命,理應同心協力為本將出謀劃策退陳翎一路大軍,何故如此不辨是非,口出誑語,徒令他人貽笑大方哉?”


    “將軍所言甚是,”程昱附言,向著成公英作揖問道:“敢問足下有何妙策,可奪魏延糧草?”


    方才一陣喧嘩,成公英看在眼內,心中這是緣由出身西涼的原因,才令他們蔑視自己,想著這些,成公英不由悵惘的歎了一聲,向程昱還禮言道:“無他耳,隻是一小計,仲德公可附耳過來,我一一講與你聽。”


    程昱聽罷,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向著成公英上下一打量,轉身就朝夏侯淵稟道:“此計可行。”


    前麵的道路還是一片幹涸,止有數處才有汲水之池,此條道路已經走過數次的魏延心中清楚,乃號令將卒不停,繼續沿著官道前行。


    臨近一山穀地帶,魏延覷得其中幽靜非常,旁又有一條小溪緩緩從山頭上流下,故而在來到近前之時,便下令暫歇。


    山道不便,拖拉車輛的多以駑馬為主,趕車的也是一些熟悉馬匹習性的老軍,魏延的解糧大事還得依賴他們,因此,在他們滿是埋怨的話語中,魏延一直陪著笑臉,不敢不敬。


    轉過身,魏延立即色變,一邊喝斥著那些手持槍戟的護卒,一邊走向溪流,在他的口中罵罵咧咧的傳出“帶些人去那邊警戒,…領上一些手腳利索的去往山頭瞭望…”


    在魏延的身後跟隨著一員小將,這員將領手中提著一杆長槍,亦步亦趨的跟隨在他後麵。


    “將軍,不必這般罷?想你我上次經過這裏,不是一點事都沒有發生,反倒是在靠近…”這將的話還有沒有說完,魏延汲取了一把水澆淋在自己的身上,不耐煩的喝道:“蘇飛,你懂什麽!?”


    抹了一把臉容,魏延仰頭看看炎熱的天空,沒有一片烏雲,心中大是幽怨,低下頭來對著蘇飛接著說道:“夏侯淵那個匹夫,兩次截我糧草,若非大人遣來援軍及時,我早已…”


    魏延邊說著,邊仔細環顧著這山穀地,恍惚間覷得在林間有一道耀眼光芒閃爍,魏延心中一驚,就不再說下去。


    隨著魏延的目光,轉首望過去,蘇飛茫然間,再迴過頭來看向魏延,他的雙目中帶著疑問。


    緊束袍甲,魏延一邊若無其事的抓起倚在一旁的大刀,一邊向著蘇飛低聲令道:“速去,…”


    不等魏延把話說完,一支響箭自暗中猛射出來!


    “嘀…”聲中,魏延狂喝大叫說道:“敵襲、敵襲,列陣!”


    魏延飛速奔向自己的坐騎,休息在一側的眾軍還在彷徨中,魏延見之,怒罵道:“看不見有人射箭過來?”


    翻身上馬,側身轉向間,一支軍馬自前方的山道上突兀殺出,看得他們所持的旗幟,魏延知曉自己遇上了龐德來劫糧!


    箭矢亂飛,不成陣列的押解糧草軍伍兵卒,東奔西突,不知該朝向哪一方。


    魏延引著他的親衛正縱馬去迎戰龐德,在後的蘇飛大急,手中長槍疾舞,撥開來箭,向著還處於慌亂中的軍卒大喝道:“列陣!列陣!”


    撲通、撲通,不時有兵卒死在蘇飛的眼前,在此一刻,他也顧及不上其他,匆匆聚攏起一部人馬之後,便跟隨著魏延殺了過去。


    不知來敵有多少,這個是魏延心中最為忌諱的問題。


    他們是怎麽過來的,魏延不問也明白,梓潼與文昌兩兩相望,卻不能相互包圍圍困,隻要借著夜色,趁對方稍有懈怠之際,便能暗中遣出一部人馬來。


    此前兩次襲擊糧草的敵軍都是如此,不過陳翎得機,於後就立即遣人追了過來,乃至夏侯淵折了好些兵馬,卻沒有撈到半分好處。


    此次一戰,還會是那樣?


    魏延不得而知,現在的他隻能勉力一戰,拖住龐德的軍勢,讓陳翎能夠盡速遣人過來殲滅這一軍兵馬。


    “呯!”大刀狠狠的砸在龐德的兵刃上,發出一巨大的聲響。


    走馬直接突入其中,果不其然,龐德一撥馬首就隨後追殺過來,魏延心中暗喜,乃在前肆意衝突著,不給龐德任何一絲靠近的機會。


    山道頗窄,隻能讓數人並駕通行,得益於此的魏延更加勇烈,大刀揮舞開來,砍向敵軍的頭上去。


    “別追那魏延…”一人的喊聲自身後傳來,魏延心中一驚,暗道一聲,原來龐德身旁有高人。


    反身間,魏延覷得蘇飛剛剛跟上來,正迎上龐德,龐德勢大力沉的一刀劈斬向蘇飛,魏延見之,大喝一聲道:“不要去接!”


    周圍全是喊殺聲,饒是魏延這一句聲勢非常,淩駕在眾人之上,也沒有讓那蘇飛聽到。


    “哢嚓”一聲中,狠厲的一擊直接將蘇飛劈出丈外,墜下馬去!


    魏延看得目眥盡裂,他向著龐德怒吼道:“龐德,今日我若是不將你斬殺,我魏延…”


    “嗬嗬…”一人冷笑著,從暗中發問道:“殺不了龐德,你魏延又將如何?”


    魏延一怔,舉目向敵軍中去尋覓那開口說話的那一人,可惜在魏延的麵前,所有龐德部從,穿著皆一樣,魏延如何能夠去分辨的清楚,到底是誰剛剛開口說了那麽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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