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死後,他的兒子劉禪去向不明,再加上名將李嚴與原徐州富商糜竺同樣失去了蹤跡,又慮及關羽、張飛兩人的後人亦不見,若隱若現中,一切都指向當時擅離永安的趙雲,這讓陳翎明白,若想得趙雲傾心相助,自己在這一事情上就不能徹查下去。


    人活百世,誰沒個自己關心的人?


    劉備於他趙雲有知遇之恩,在不清楚他究竟為何叛劉來助自己之時,這些能夠遮掩一下的就遮掩一下,讓他過去罷。


    如此想了之後的陳翎,遂在川中降將一事上,不清不楚的拖延著,直等到楊修去到成都宣詔,才徹底撇清了這一幹係。


    於此,趙雲一路跟隨而來,這是陳翎心底自我的認知,是否為趙雲真正的想法,不得而知。


    不過看他沒有起意對付薛蘭,陳翎就明白此時的趙雲徹底的放下了過往的一切,為與自己相同的心願一起向前努力著。


    喝了個半醉,陳翎迴至營帳,趁著醒酒的片刻時間,想寫點什麽。


    旁有近侍伺候,筆墨準備就緒,陳翎提筆欲寫間,卻不知道落筆為何。


    江東與益州不同,益州多高山峻嶺,而揚州一片湖澤,於此征戰,有船有舟方為正道,還得麾下軍卒都需習水性,不然在戰鬥間隙中,孫策的將卒泅水過河遠遁去了,自己等人隻得幹巴巴的提刀看著,望之興歎,如之奈何?


    又江東不凡高明之士,諸如周瑜、魯肅,又有張昭、子綱,過得幾年還有呂蒙…


    幸好陸遜使計不成,為自己送往了許昌,不然這戰事更為艱難一些。


    子義、興霸,皆當世豪傑,萬夫不當之勇自然不必去說,假如還是像關羽、張飛、黃忠等大將喪生於沙場,豈不是枉費了他們一身武藝?


    關羽、張飛是劉備的結義兄弟,在自己的心中對於能否勸降兩人,其實早有定論,因此不覺得如何可惜,但甘寧與太史慈畢竟不同,他們僅僅是孫策帳下大將,而非是濃於血脈的親兄弟,若是能夠為這個天下保留下這樣兩員大將,豈不善哉?


    招撫為上,誅滅為下,如此胡思亂想著,陳翎披風伏案打盹。


    至淩晨時分,饑渴難耐的陳翎突兀醒來,欲想召來侍者,念及他們從早到晚服侍自己也非是神人,乃迷迷糊糊的扶頭出帳來尋水喝。


    晨曦中,太陽還沒有升起,但東方那一絲光亮已經隨時準備照耀大地,陳翎的雙目中一片青藍色。


    湖麵的波濤在徐徐向著自己卷過來,看了一會,陳翎有些走神,唿吸著清洗的空氣,身後一人輕聲的問候道:“大人?”


    稍轉首望了一下,見此人乃是自己的近侍,見他的雙眼惺忪,一臉的萎靡不振,陳翎嗬嗬笑了一聲,說道:“給我取些茶水來,就擺放在這裏。”陳翎說著一指自己身側的案幾上,然後接著說道:“天尚早,做完這些迴去再睡一會罷。”


    聽著身後離去的步伐聲響,陳翎繼續看向著湖麵。


    世人皆說“養尊處優,樹恩收名”,在陳翎看來,其實不然。


    其他人等如何過,那是其他等人之事,而自己不同,自己是有著抱負的人,是有著大誌的人,現在所得的一切,其實並非是自己所求,自己所求的乃是結束這個亂世。


    這個理想是高尚的,但整個過程卻充滿了血腥與殘暴,自己有自己的理想抱負,而其他人等亦有他們的理念。


    諸如劉備、曹操、孫策這三人,劉備的信念是“重興漢室”,曹操是一個說出“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的人,而孫策,在他身上有著孫堅餘暉,他的抱負理想大約就是讓他孫氏長立於江東不倒,進而取得天下。


    說來說去,溫侯呂布的誌向亦不例外,亦是天下統一。


    如此這當世數人,他們的理想各不相同,但若是能夠達成他們的意願,最後最終的結局其實是一樣的,與自己相同。


    但就是源於各自立場的不同,這興起於黃巾之亂的漢末亂世,在他們這數家的爭奪中,千家百戶的黎民百姓淪為齏粉。


    漢家天下的百姓何故如此?


    他們為何要承受這妻離子散之痛?


    這一切都源於自己與他們的野心!


    成王敗寇,理所當然的結局,縱觀上下數千年的曆史,就是緣由每個人的立場趨向,相互抱團爭奪著那最高的權柄。


    璀璨的文明似乎就是這樣形成的,野心、**既是一種罪責,亦是一種推動世界前進的動力。


    沒有這樣的人的存在,這個世界會怎樣?


    陳翎不知,亦不會去想那樣一個毫無進取的世界。


    為人下者,為一日所需奔波勞苦;為人中者,他們有的時間去思考其他,有的時間去創造一切,讓這個世界更美好;而處於這個世界最頂端的那些人物,在堅定自己的同時,就得將其他不能讚同自己的人掃除滅掉!


    人人理想中的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神若是萬能的,他就不是完美的;神若是完美的,那他就不是萬能的,這緣由你不是我,我不是你,每個人心中的神都不一樣。


    如此,一個符合大眾所期望中的世界便是理想中的世界,在如今看來,一個沒有戰亂的世界,便是今天漢家絕大多數子民心中的願望。


    這樣的願望,實現起來不難,隻消將曹操、孫策兩家剿滅即可!


    而在此之前,陳翎苦笑暗暗道著,還需確保自己能夠在此一場中活下去。


    周瑜的軍勢出現在陳翎的目光所及範圍內,這是一支有著上萬人馬的大軍,而且是在沒有絲毫提防之時,沿著湖邊靠向自己過來。


    那一個大大的“周”字,陳翎自然不會去想去猜是他人,隻有亦隻能是周瑜。


    默默數了如今的年代歲月,似乎就是在今年過後的次年,他被諸葛亮氣得箭創崩裂而死。


    不管如何,當年與他一場交往,陳翎還是不希望他這麽早就離世,但若是自己沒能撐住這一局,先他而去,那就是徒傷悲了。


    淒厲的金鼓之聲狂嘈的響了起來,營中巡的將校在周瑜軍勢顯露出現之後,便開始聚集兵勢,以待接戰。


    此際在自己的麾下有趙雲這樣的大將,陳翎才能穩如泰山一般的安坐不動,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果然不久之後,就在周瑜軍勢逼近大寨,將欲展開軍陣攻占之前,趙雲全副披掛,提一杆長槍站立在陳翎的身側了。


    趙雲的部從皆是騎卒,又慮及周瑜還沒有攻破大營,陳翎乃道:“子龍,出北門,攻周瑜側,去罷。”


    沒有多餘的語言,趙雲抱拳稱了一聲道:“諾!”便翻身上了坐騎,引他的三千部從向北門而去。


    矮壯的陳橫提著一柄大刀從趙雲的戰馬旁邊穿過,無意中驚嚇到了趙雲坐騎,趙雲長槍側甩,一槍就把陳橫給擊飛了出去。


    已經站定在陳翎身旁的馬岱、審配等人為之側目,見陳橫含憤打著滾,袍甲上滿是泥土,拱了一下才站立起身來,拍打著身上的灰土,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向著陳翎這邊走過來。


    陳翎瞧的有趣,待等陳橫走近自己,開口言道:“方才我見子龍甚是無理,陳將軍心中可有怨言?”不待陳橫接話說道,陳翎繼續說著道:“等子龍戰後歸來,我可為陳將軍為此伸冤,許你與他比試一場以分高下如何?”


    聽得陳翎的話,陳橫駭得臉無血色,一下就半跪倒地,央求著說道:“是末將沒眼力價,沒瞧見趙將軍出營迎戰,是小將的不是,非是趙將軍之過。”


    陳翎頷首點頭,不再理會陳橫,轉首過來向著審配、郝昭等人問道:“前日迴報不是說孫策全軍去了江右,周瑜這一大都督怎會出現在這裏?”


    陳翎偏袒趙雲,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陳橫隻是罵了數句,便被他一陣恐嚇,不敢有任何心思,可見趙雲趙子龍在他心中是如何的重視。


    這些都是次要的,想想就罷了,又非是自己遇上這麽一樁事情,聽得陳翎厲聲問責,首當其衝的便是掌一軍政事的審配,眾人眼光矚目他的身上之時,隻聽得他咳了一聲,然後才開口迴稟言道:“江左之人狡詐,小臣所得消息便是如此,大王欲就此事責罰於我,配無話可說。”


    點了點頭,陳翎放下嚴厲的神情,和聲說道:“非是你之過,江東多人傑,我應早做安排方是萬全之策。”說完此話,陳翎轉向馬岱、郝昭兩人令道:“伯瞻、伯道,今日一戰就靠你倆人,我拭目以待。”


    馬岱、郝昭兩人在聽得陳翎以之前之事責罵審配之時,各自心中一凜,俱暗道著在攻破成都一戰中,審配私自調迴劉賢,遣陳橫去招降劉備一事事發,看來…


    不待看審配會有何等下場,不料陳翎話語一轉,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馬岱、郝昭兩人皆一愕,念道原來僅僅是警告而已?


    再聽得陳翎調兵遣將的號令,馬岱、郝昭兩人不敢怠慢,各自上前一步接令道:“大人放下,必不放那周瑜一兵一卒進軍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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