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縱情馳馬而行,山林間迴蕩著他豪爽的大聲笑。


    張翼、張嶷兩人背叛謀逆,對於周泰的心境有一個不小的震動,本來經由此一事後,周泰對於是否招降劉備麾下諸將開始存疑起來,不過得由魏延屈身俯就,周泰再無複前數日前那般憂患心思。


    隻能說張翼、張嶷兩人未得時,徒耗了自己一片心思,也未能得兩將真心相隨。


    而這魏延不同,他是逼不得已才會降向自己,比起張翼、張嶷兩將,得一魏延似乎更為合算。


    魏延的武藝不在己下,又兼此人頗有謀略,從他據守梓潼月餘時間,便能看出此人確有大將之才,自己用之,當能如虎添翼。


    在周泰身後的便是魏延,審配轄三千眾留守綿竹關,魏延故而率兵相隨,助周泰進取廣漢,繼而圖謀成都。


    如今失卻了綿竹關,成都就彷如是被扯落遮羞布的美女,一覽無餘,憑借周泰采摘。


    劉備至此,再無複能有餘力進圖他地,困守成都是他惟一能夠選擇的謀略,他派遣前往曹操那裏的黃權,於路也被周泰抓了,然後放下。


    周泰如此為之的緣由之一是想讓黃權迴成都勸諫劉備,不要再負隅頑抗了,天下大勢麵前,劉備就算有大才,亦不能阻自己兵勢攻城;


    其二便是周泰於此刻不想留此等人在身邊,以免忠奸分不清,到頭來害人害己。


    出綿竹關之前,審配已經講的非常明白,此時最要緊要之事便是攻克廣漢郡治所雒縣,占據此一縣城之後,方可稍解大軍缺乏糧草的困境。


    憑借周泰一萬餘兵馬,據守有餘,進取不足,值此綿竹關剛剛陷落之際,雒縣的守將得聞必然心神震動,不敢出城鏖戰,因此若是城池不可得,便可收割城外莊稼,以做軍需之用。


    有了糧食之後,或出兵阻截劉備援向江州的軍馬,或以蠶食的方式,逐步攻占瓦解成都周邊的郡縣,然後,靜待陳翎攻陷江州,提兵來成都。


    想到這裏,周泰心中充滿了喜悅之情,這天下四方勢力,過了今年之後,或許就隻剩下溫侯呂布,曹操、孫策三家了。


    本來準備著要打上一場艱苦卓絕的戰鬥,想不到在黃忠退迴城中之後,法正隨即就號令全軍退兵了。


    陳翎驚訝,此戰首功當為薛蘭,若非是他製造出了這麽數十架巨大的攻城器械,法正有堅城在手,肯定不會如此輕易就撤軍離去。


    驚訝的同時,陳翎亦有些失望,法正見機退兵,所耗損的兵卒不多,也就是說自己提兵前往成都,定然會遇上一場大戰。


    劉備是一個過慣顛沛流離生活的人,在陳翎的心底,很難將他劉備想象成為一個城破自刎的人物,他或許會在自己攻入城中之時,便脫身而去。


    也或者,本來有了一州之地後,亦不能借此重興漢室,劉備心灰意冷之下,會誓死與成都共存亡。


    想著這些,陳翎看著自己麾下諸將逐一攻入城中,不久之後,在這江州城頭便升起來新皇的旗幟,陳翎見之,心慰之。


    黃權迴至成都,麵見劉備,哭告於地,劉備聽他捶胸頓首言道:“主公,魏延投了那周泰,如今這奸賊正帶著…”


    劉備頹然落座,手中所持的公文撒落一地,黃權見之,心中知曉此際主公心氣難平,怕再言或會氣壞了劉備的身體,乃頓口不說了。


    過了良久,就在黃權惶惶之時,侍立一旁的徐庶突兀歎了一口氣,上前一步向著劉備拱手言道:“主公,此刻不是談論其他事宜之時,主公,門戶不在,還請及早做籌劃。”


    徐庶是有大才之人,劉備此刻彷如是抓到了一救命稻草,幡然醒悟過來,急問向徐庶言道:“元直,可有妙策退敵?”


    如今成都所有的兵馬將卒加一起,才得二萬餘,三萬不到,若是在早期,眾人心中對未來俱有期盼的念想,不用主公、自己用強、激勵亦會一一出來為君上分憂。


    可現在,風光了僅止有數年,自關雲長戰死襄陽城下,主公兵敗白帝城之後,眾人眾將的心氣早已不再,更兼前數日斬首了不少原川中將,局勢實在太過複雜,徐庶再能,也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之感。


    見徐庶無語,劉備眼中露出失望的神情,他長歎一聲,掩麵而泣,哭道:“魏文長我待他不薄,為何背叛我?”


    殿中人不少,除了徐庶、黃權兩人之外,還有張鬆、劉巴、吳懿等以及張飛。


    若是在過去,張飛若是見著大哥劉備如此一番臉麵,定會拍案而起,暴喝一聲道:大哥毋庸憂慮,待某前去如何如何。


    但現在,經曆一次折臂之痛,又兼整日胡喝爛醉,張飛早不複昔日那般雄壯氣魄,聽得劉備的哭聲,張飛抹了一把眼淚,環視了一遍殿內眾人,恨恨一跺腳,轉首就走。


    眼見張飛不說一句就走,劉備深知三弟的性情,生怕又出事端來,乃拿衣袖擦拭了一把眼角,急令張鬆言道:“永年,你跟上我三弟,莫要讓他闖出禍事來。”


    張鬆一臉的鬱結,躬身向劉備施了一禮,匆匆出殿,向張飛追了過去。


    張飛出了殿宇,來到外間仰天大喝了一聲,從侍者的手中接過韁繩,便縱馬向城外屯兵之地而去。


    此刻,大哥心中想的是要退敵,軍師心中無策,那麽就由我張飛來為大哥奉上最後一份力量罷。


    解開早已無痛感的臂膀,使勁用力握緊,使不上任何一點力氣,張飛怒恨,口中喃喃暗罵道:“許褚許仲康,下一次見麵,我必納下你的頭顱!”


    張飛縱馬馳行甚急,稍慢一步出殿的張鬆,瞧著張飛的背影遠去,卻不能靠近半步,很是氣惱,暗自怒罵道:“張飛你這個匹夫,昔日自呈勇恃強,如今這大難臨頭之際,你這折了一臂膀的廢人,不好好的待在自己家中,卻這麽急著趕馬胡闖,所為何?”


    張鬆、張飛兩人一前一後先後離城,來到城外軍中重地。


    此地的兵馬本來就是張飛所領,張飛一路無阻進得軍帳之後,便開始施號發令,聚集兵勢,欲開拔出征。


    隨著張飛的一道道的命令發下去,軍帳中的將校不斷出出入入,待等張鬆到達這裏之時,張飛就差糧草一項大事還未有定奪。


    既然要領兵出征,無糧的情況之下,不能行遠,隻能在成都的周邊巡視,防止周泰等人的搶掠,若隻是防備敵軍抵近,也毋需張飛親自過來,隻需他一紙文書下去,便能令一將校率上一哨人馬出城巡視。


    可現在的張飛起意要帥軍與周泰等人一決生死,怎能就在成都周圍彷徨?


    剛巧有人來稟,張鬆進營,張飛聽聞大喜,乃傳令讓張鬆進來。


    張鬆是有權調撥糧草的人物,此時此刻,張鬆剛巧來此,莫非是老天不絕炎漢,要讓自己來為大哥解憂?


    想到這裏,就在張鬆含怒撩袍進入軍帳之後,張飛不等他作揖說話,便開口言道:“永年,你來的好,快些過來,幫我簽署了這糧草公文,好讓我早一刻出兵與那周泰大戰一場。”


    本來欲開口勸諫張飛迴城,靜待諸位智謀之士與主公想出策略之後,再做其他打算,在聽得張飛這麽一句話後,張鬆突兀眼前一暗,心底悲歎一聲,這是老天要絕炎漢啊!


    攻拔了綿竹關,再收降了魏延,周泰的氣勢正旺,此時出兵,若是張飛依然是昔日那一員猛將,張鬆自思或有可能就此退了周泰的兵馬,再進一步,說不定張飛能夠陣斬了周泰也說不定。


    但如今,他張飛隻不過一廢人!


    論起軍中事,毫無兵略可言,隻是一依仗蠻力的匹夫而已,若非是主公的三弟,自己何苦來此見他?


    默默無言了片刻,張鬆在張飛的等待中,開口欲言又止,最後實在沒有忍住,張鬆上前一步拱手言道:“將軍,此際你還是那周泰的對手嗎?”


    聽得張鬆這麽一句話,張飛作色怒道:“張鬆,你敢小覷於某?”


    “嗬嗬…”張鬆輕笑一聲,捋須翹首,迴道:“張飛,你可知方才轉眼間,你就已經犯下了數罪?”


    張飛拍案而起,大眼圓瞪向張鬆,喝問道:“我張飛何罪之有?張鬆,今日你若不說個明白,道個清楚,就不要迴去了,待在我軍內監中罷。”


    輕撣了一片灰塵,張鬆撚著吹了一下,乜視張飛言道:“無令便出兵征伐,若非是主公以義氣為重,誰能保你?”


    不待張飛來到自己身邊,以武勇相要挾,張鬆屈指接著說道:“其二,強令我為你簽署調撥糧草一事,張飛,你以為這些糧草是你自家所有,還是如何?”


    聽得張鬆的話,張飛怒而發笑,身形暴漲起來,從武器架上取下丈八蛇矛,向著張鬆喝道:“某一心為大哥的事著急,難道還錯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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