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蒼白,一片蒼茫之中是一片萬裏無雲之像。這樣的天色是嚴冬獨有的樣子,在這樣的天色裏,往日裏焦躁的烈日炎陽不會再擁有囂張的氣焰。


    它會沉寂,沉寂在蒼白的顏色之中。為那蒼白所包圍掩蓋,不再釋放出任何有關於它的氣息。在大地之上,在天穹之中,眾生所能夠看到的,不過就是那輪因蒼白而蒼白的日影。


    而在那大地之上,所謂的崇山峻嶺,所謂的江河湖海……類似於這樣的景色,通通都少的可憐,而更多的景色就是平原,還有平原之上的城鎮與村莊。


    在城鎮裏,處處都是巍巍高樓,街道縱橫交錯,仿若田間阡陌。那裏的街道,真可謂繁華落盡。幾乎所有的街道兩邊都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當然也少不了真正的高樓。


    而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街道有的向東西兩邊延伸,也有的向南北兩邊延伸。它們會一直延伸,延伸到城外較寧靜的郊區。


    街上的行人也是絡繹不絕的:他們之中有挑擔趕路的,也有駕牛車送貨的,更有趕著毛驢拉貨車的,還有駐足觀賞城中河流景色的。


    以那些高大的城樓為中心,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廟宇、公廨……如此種種建築鱗次櫛比,起起伏伏,更是體現出了這種無盡繁華的感覺。


    而在這樣的一個世界之中,更有複雜的聲音會一直響起,響徹在街道中,響徹在樓閣間,響徹在整座繁華的城鎮之中。


    此時此刻,在萬千條街道其中一條街道的盡頭,一座小酒館的門外攤位上,就有著一對男女相對而坐,品茶飲酒。他們二位自然就是已經進入到第二區域的白夜以及雨淩薇。


    這是這場試煉開始進行的第五天了,再過五天的時間,這場試煉便會結束。而到時候,等待著眾修士的就會是整場之爭的落幕。


    隻是現在一切都還沒有結束,敗者未敗,勝者亦未勝。該發生的戰鬥也還沒有發生,而眾修對於天材地寶的搜尋與爭奪這副圖畫,更是沒有落下最後一筆。


    此刻的白夜身著一襲青袍狐裘,青袍之內是一襲簡單的樸素白衣。說實在的他如此打扮也隻是為了應景罷了,因為他現在身處的這個世界就跟北境很像。


    隻是這裏沒有北境那般寒冷,亦沒有那裏的雪,更沒有他熟悉但是也陌生的寒食鳥。不過這裏的確有風,那風同北境的比起來少了幾分剛烈,但是足夠寒冷。


    其實他也很難以置信,同進入到這裏的人一樣,他也再難以置信這個世界的真實。不過別人是驚歎荒界的煉器師太過於強大,居然可以齊心協力鑄造天空廣場這樣的法寶。


    而他感歎的,則是這個世界居然還有人可以鑄造出天空廣場這樣的法寶。畢竟在他的印象裏,荒界比他現在看到的應該要破落的多。


    不過說實話,能有這樣的人出現,便是足夠驚豔了。畢竟這也算是意外的發現,隻可惜這樣的人終究還是隻存在於漫長歲月以前,現在,怕是在如今的荒界很難看到了。


    “公子覺得著這茶如何?”


    “甚好。”


    白夜正在想,在思考著他自己心中的事情,讓它們一件件的擁有一個結果。不過雨淩薇的聲音既然在此刻響起,他也沒有不迴答的道理,畢竟現在他喝的就是當初的花茶。


    不過他說的話也是實話,因為這花茶的品質的確不錯,對於他來說,這茶能夠帶給他的滋補之力可能比不上洪荒時的那些茶濃厚。


    但是這茶的滋味卻是比之洪荒時他飲下過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就在剛剛,在雨淩薇的見證之下,他飲下了第一口溫熱無比的清茶,可是他所感受到的,卻是一陣寒涼之感。


    茶水入喉的那一刹那,他甚至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進入到一種奇異的恍惚之感中,去再度身臨北境,體驗了一下那裏的寒涼與飄雪,還有蒼白的天穹以及沒有氣焰的烈陽。


    他看到的世界同北境一樣的冰冷,也一樣的白。從天穹到大地,再到一樣無際的群山,都是一樣的白色,那白色白的純粹,沒有絲毫的雜質。


    就在那樣的景色裏,他看到了一朵朵潔白的薔薇花盛開在皚皚白雪之中。寒風吹拂,寒涼刺骨,而那些花朵自然也跟著不斷地搖曳。


    可是不論它們怎麽搖曳,在白夜的眼中它們都具有他們自己的風骨。那是風骨之中流露出來的是傲然,是不屈,更是靈動。


    白夜可以看的出來它們本質的全部,更能理解,它們這種薔薇花為什麽可以擁有“薔薇花的皇者”這樣一個稱號。


    他見證過很多曆史,也讀過很多古籍,但是在見到蒼薔薇這種生靈的時候,他覺得它們這個種族配成為一個強者之族。


    也正因為如此,在雨淩薇問他的時候,他選擇了實話實說。“這花甚好”,是他的心裏話。這話沒有摻雜任何虛假的東西,完全是出自他的本心,出自他最真實的想法。


    而雨淩薇在聽了白夜的話以後也是保持著沉默。她沒有繼續去和白夜交流,而是繼續坐在白夜的對麵喝著他送給她品嚐的酒。


    那酒的名字叫做梅子酒,可是當她品嚐之後,她所體味到的感覺卻不單單是隻有酸澀,比這酸澀之感來的更加強烈的,還有一種複雜的濃香。


    這種濃香之中混雜的梅子的香味,但是卻也隻是這香氣的其中之一,而不是全部。不同於其他果酒的鮮香,這種濃香之中還有幾分腐朽的氣息。


    照理說這種氣息應該讓人心生厭惡才對,但是它卻聯合了一種剛猛且又狂暴的火燒感覺征服了雨淩薇的味蕾……簡單的來說,堂堂花神宮的神女,在此刻喝白夜的酒,喝上頭了。


    “公子不著急嗎,還有五天的時間了。”


    “我並不急,倒是你,不想天驕榜的排名再前進幾分嗎?在我看來,以你的實力,你應該可以穩進前十的。”


    “我來這裏為的就是修行。我覺得一味地追求修為境界與實力提升,有時候反而會有更大的可能會把路走錯。修行這種事,在我看來,是急功近利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如此甚好。”


    “那麽話又說迴來了,我還是想問一句,公子不急嗎?”


    “沒什麽好急的。問姑娘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有人把天驕榜榜首給殺了,並且得到了他的全部積蓄的話,那麽姑娘覺得這個後來者,能不能成為天驕榜的榜首呢?”


    “自然是可以的。”


    “那不就結了。”


    “公子你是想——”


    聽到雨淩薇的聲音驟然拔高,白夜卻是有些忍不住笑了。這一刻他放下了手中茶杯,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側了一下頭而已。他看向遠方,看向這繁華的街道。


    進入白夜眼眸的盡是一片繁華之景:街道之上車水馬龍,行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這就像是一條河,這條河水勢溫和,沒有一絲一毫的湍急。


    但就是這樣一條河流,誰都不會去想,它到底會不會就此斷流,而不再出現。可是這個問題白夜想到了,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並且明白,眼前的一切皆為虛。


    這明顯是另外的一個世界,盡管這裏的一切感覺起來都無比的真實,可是白夜知道,自己現在看到的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之中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這個世界的一切,從天穹到大地,從山川到河流,從城鎮到荒郊……每一個細節,每一樣事物,它們在白夜的眼中都隻是一團符文,一團會按照既定軌跡運行的符文。


    而在這樣的一團符文裏,隻有寥寥幾百道人影。白夜知道,這些人都是真實存在的,他們是參賽者,也是試煉者。說實話白夜覺得這第二區域挺好的,畢竟還能磨煉心境。


    隻可惜這地方雖好,磨煉心境的運用他卻是體會不到了。在這一點上,其實如果心境也是有明確的界限的話,那麽莫要說是什麽大乘期的強者,就是真正的“仙”來了,白夜在心境修為上也要狂甩他八條街。


    這是白夜與這些人本質上的差距,這種差距時間無法彌補,相同的經曆或許可以。可是在這世界上,又怎麽可能有兩個人的經曆從頭到尾完全一致。


    此時此刻白夜隻是在側首遠眺,想要看看附近有沒有什麽合適的目標。畢竟他是真的想要實現他這個簡單粗暴但是極為有效的辦法。


    但是白夜可不知道,在他的對麵,雨淩薇已經研究起他來了,並且已經研究許久。這個女子白衣白發,做事風格也與白夜極為相近。


    雖然說人家是女版白夜已經有誇大的成分了,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與白夜還真的有可以談的來的地方。就比如,她看起來並不像是主張太上忘情的人,而是順應緣法。


    從她的話裏,白夜就可以體會的到,這個女子追求的是極致的道法。她對陌生人的態度可能永遠都是陌生,而對熟人的態度可能也永遠都會是熟悉。


    這就是她的特點,她對一切的態度,可能都是——僅此而已。對於這個實力強大頗有風華絕代之姿的女子,白夜摸不透她的心思。但是雨淩薇又何嚐能夠摸清白夜的心思。


    世人皆言,說“女人心,海底針。”但是誰人又知,如果把雨淩薇的心比作是一泓隻知清澈但是不知根底的清水的話,那麽白夜的心就是一座深淵。


    既是深淵,便注定不能清澈。不過論深度,雨淩薇的那一泓清水,卻是注定無法同白夜相比。


    白夜終究不是她能比的,就好比她當初看到的隻是白夜的真容,而白夜看到的卻是她的本質。


    雨淩薇即是蒼薔薇,白夜不知道也不確定她到底是不是一個人族,因為她的氣息實在是太過於特別了。這也許是修行神通的因素,但是在白夜看來,眼前的女子也有可能是妖。


    隻不過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微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了。不過就在他眺望遠方的時候,雨淩薇卻是感覺自己愈加的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了。


    她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句句屬實。她甚至相信,當這個男人一旦恢複了他的真實樣貌以後,他的實力乃至於他的一切,都會發生徹底地改變。


    這些都是她的記憶還有知覺告訴她的,不過這也真是她潛心修行的可悲之處了。不然的話以白夜之前在荒界的出名程度,雨淩薇見了他的真容,是一定可以把他認出來的。


    隻可惜,雨淩薇就是因為對於修行太過於專注與執著,以至於她對白夜沒有半點印象。不過不論如何,她都認識到了最真實的白夜,並且也知道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這不,正當白夜耗費心力在原地利用神識和重瞳尋找合適的獵物之際,真正的獵物卻是自己主動出現,並且還是送貨上門。


    “這位道友好雅興,不過在下就是一個唐突的性格。在下一見到道友就知道,您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對手。所以不知道道友有沒有興趣同在下比試比試。”


    一個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白夜麵前,隻見他亦是衣著華貴,而且背後還背了一個木製劍匣。白夜觀此人雖氣宇軒昂,但是眉宇之間多了幾分隱晦之色。


    他想著這個人的實力應該不錯,是一個好的獵物。而這個人的想法卻是同白夜的相反,他看白夜完全就是見獵心喜的那種。


    在他看來,白夜自始至終都是一直在這裏喝茶,而不是去尋求修行資源,而且又衣著華貴氣質不凡,且有美女相伴。


    那肯定也是一個放棄在第二片區域掙紮的修行者了。畢竟能來到第二片區域的人都是一品勢力的天才,或者是超級道統的傳人。


    一品勢力的人不好說。但是超級道統的人平日裏最不缺的就是修行資源,所以這種修行盛會,他們除了將其看做是一場試煉以外,還真的沒有別人放在心上的程度大。


    隻不過現在無論怎麽說,他與自己這個已經定好了的“目標人物”是勢必少不了一番真正的碰撞了。隻不過他也不是什麽尋常人物,所以他的心中,亦有底氣。


    …………


    ps:今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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