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十萬大山,星寂宗,不,星寂宗遺址的周圍。無數人站在高高的雪峰之上,他們或在交談,或檢查著周圍,打掃著戰場。


    星寂宗至此,算是徹底失蹤在這世間。單就這坐落在深穀之中的斷壁殘垣,倒還可以看得出它曾經的輝煌。


    可惜的是,一個大宗門,或者說一方頂級勢力,一旦在發展上落後,最終的結果,大多是被超越,而後被人滅掉。畢竟,適者生存。


    而現在,無數五大宗門的弟子聚集於此,他們在等待天穹中的戰艦降落,亦在清掃著戰場。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負傷,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趁火打劫功力的發揮。


    “這位魃地一鬼宗的道兄,我們現在就要迴去了嗎?”


    “是的,你我的宗門皆已經決定,要再派一些人過來,留給我們的戰利品,已經不是我們現在殘存的力量可以成功接收的了。”


    “哼,不過一群躲在暗處的東西,別人勝利了,就要出來趁火打劫罷了。”


    “算了算了,不要說了,我們還是動作快一些為好,不然別的宗門的人來了,還是不好收場的。”


    “唉,真是晦氣,我有無數同門隕落於此,可惜,宗門裏的那幫老家夥居然隻顧著爭搶一些殘書破卷,我觀那星寂宗的女修,也是十分不錯的。”


    “別說了,幹屍,你能下得去手?再說,現在他們的山峰可是徹底塌了,這種情況,恐怕連幹屍都不會留下。”


    …………


    “你們看,那是什麽?”


    就在眾修你一言我一語地在交談之時,一個修士抬起來手,指向了遙遠的天邊。這不由得引得諸多他身邊的人抬頭遠眺,想要一窺遠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遠處的天空,一隻妖獸,正踏足雲海,身繞妖氣,馳騁而來。乍一看上去,那妖獸生得四分像龍,四分像麟,還有兩分,如同玄龜一般,獰惡之中,帶有幾分暴戾。


    更為奇妙的是,它的身軀之上,還纏繞著一條淡青色的玄蛇,隨它一同前行著。而在這妖獸的身軀之上,赫然有著一年輕人,冷漠地看著前方的一切。


    這一刻的白夜,隻感覺自己的唿吸都停滯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深淵,那其中透露著死亡,還有寂滅的氣息。


    當初,那裏還屹立著十座巍峨的山峰。過往歲月,一幕幕今世修行的場景,此時此刻,都在他的腦海之中映現著。


    星寂宗,晨露峰,昔者傾世的笑顏………如今,卻都成為他腦海中的迴憶。師尊,白夜的身軀瘋狂地顫抖起來,僅一個瞬間,他那一頭白發,卻在黯淡的陽光拂照之下,散發出璀璨晶瑩的光輝。


    “公子……”感受著自身血脈不住地悸動,泫雅不禁開口,唿喚了一聲坐於自己身軀之上的白夜。此時此刻,她的心中竟然泛起了一種莫名地憤怒。


    她知道,這是血脈的緣故。樊離,主妖族殺伐征戰,輝煌一生,縱橫洪荒千億載………這一切的事跡,都無不再告訴後世的妖族,這個人輝煌的過往。


    對於妖族而言,樊離是神明,真正的神明,後世妖族,雖無一人能夠承其妖血,卻全部都在血脈之中,傳承下了那份銘刻於一段不朽歲月的盟約。


    毫不誇張的說,不論如今的妖族身處於什麽境地,隻要他們的血脈還在傳承,那麽當他們的血脈遇到這熟悉的氣息之時,就一定會為其所引動。


    因為他們的先祖,是樊離的戰士,是樊離的士兵。兵者,並不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更多的時候,他們所有人,就是一個完整的個體。


    一個優秀的種族,從來都不會忘記自己過往的輝煌。而妖族,恰恰同他們的對手——巫族一樣,足夠優秀。


    “殺光他們,不留一人,不留一物。”


    沉默片刻,白夜終於開口,說出了一句讓無數五大宗門弟子在下一刻毛骨悚然的話。而這一刻,白夜的一雙重瞳,卻是全然化為了血的猩紅。


    冰冷的殺機,在他的心中蔓延。這是無比似曾相識的一幕,亦是讓他無比憤怒的一幕,他早已經記不清前一世,有多少個日日夜夜,他活在這種廝殺之中。


    但是一定要這樣做嗎?答案是肯定的。


    有些恨,縱是鮮血,也不能洗清。但是鮮血,可以稍微彌補一下,那份痛苦的空缺。


    “是,謹遵我族神明諭旨。”


    這一次,泫雅卻是徹底正色起來,妖族的血液,在她的血管之中流動,帶來的,卻是衝天的戰意,以及無盡的殺機。


    …………


    “吼!”


    無數座雪峰上,無數個修士注意到了這聲令人心悸的怒吼。下一刻,他們所有人,皆看到了一副血色的圖景。


    屍山血海、白骨皚皚、無盡霧靄、血氣崩雲,億萬生靈在其中沉淪……這圖景,橫跨了整片白茫茫的天空,演化著幽邃的殺機,在一瞬間,將所有凝視著它的人籠罩。


    “那是什麽?”第一個人說。


    “恕我眼拙,我修行三千四百載,從未見過如此情景。”第二個人,也隨之開口。


    “太可怕了,這是世界崩滅的景象嗎?”


    “這一定是幻境,可惡,是哪個宗門的大傻子幹的?”


    …………


    無數修士議論著,抒發著各自的意見,殊不知,這是一場針對他們所有人的殺戮大幕。而他們的幡然醒悟,是源自魃地一鬼宗戰艦崩滅的聲音。


    雨,淩厲的雨,彌天的雨,在這一刻,席卷著股股寒流,瘋狂地自天穹之中落下。這一刻,五大宗門的修士們,上至渡劫,下至元嬰結丹,皆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殺意。


    天穹之上,泫雅的身形卻是瞬間變大,恢複了本體大小。隻見她的妖身之上盡是覆蓋著一層墨色的鱗甲,這鱗甲如同寶石一樣,散發出瑰麗的墨青色光芒,無比地耀眼與美麗。


    然而與她美麗的外貌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她一次又一次凝聚妖力造成的戮殺。這些修士,皆是一些元嬰、結丹之輩,對她造成的傷害,卻是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真正能夠對她造成傷害的,還是那幾十個合體期巔峰的修士,以及星寂一戰後幸存下來的五大宗門渡劫強者。


    此刻她發動血脈之力,在樊離戰意的加持之下,演化自己侄子從北鋒疆埸帶迴來的真武法,一尊模糊的藍色人影浮現,手持一雙殘劍,將她千丈的妖身籠罩,庇佑在內。


    如此一來,縱然是那些渡劫期的人族強者演化了自己的法身,居然也奈何不得她半分。而這些人族強者唯一能夠做的,也隻不過是在她的妖身之上留下一些不深不淺的傷痕。


    這一刻,所有的人族修士,都在凝視著這尊橫空出世的恐怖妖獸,他們的眼中,流露出憤怒、畏懼、震驚………更多的,則是深深的無可奈何。


    “大鬼道長,這是怎麽迴事?”


    “我也不知,不過看這孽畜的兇威,我覺得它應該能夠達到妖主級。”


    “什麽?那我們還打什麽,快,通知所有弟子,全力撤退。”


    “來不及了,我們宗門的戰艦,已經被它毀了足足四艘有餘。”


    “諸位無需慌亂,我接到宗內的消息,已經又有十五位同道率領眾弟子前來,而且,他們還帶了三件失卻聖地的古祭器。”


    “古祭器”


    聽到這個名字,幾個渡劫期的修士頓時感到一陣安心,也許別人不知道古祭器代表了什麽,但是他們五大宗門在早些年打交道的時候,他們可是全都親眼見過,那所謂古祭器的兇威。


    雖然他們從未預料過,這裏會驚現如此恐怖的妖獸,但是,以他們的實力,也並非沒有應對之策。


    然而,在他們用神識交流的短短幾息時間裏,他們門下的弟子們,卻是遭了一場血劫。在白夜全力施為之下,原本白雪皚皚的山峰,此刻儼然成為了這片修士的墓場。


    所有的修士,都於驚悸之間祭出了自己的法寶,施展自身苦修的功法,而當他們的真元凝聚,演化為成片成片的符文轟向天穹中那道猩紅之影的時候,他們所失去的,卻是自己的生命。


    對於已經震怒至瘋魔狀態的白夜而言,這些修士,不過都是待宰的羔羊。他們的人數,雖然眾多,甚至達到了殺之不盡的地步,但是對於白夜而言,真正有威脅的,還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


    至於與他在同一境界的元嬰期修士,對於他而言,不過螻蟻爾。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力量懸殊,白夜有殺帝法,有樊離妖血,更有諸多攻伐手段,更何況在震怒的情緒之下,他儼然已經成為了一架殺戮機器。


    而這些修士,則是不同。他們,不過是這一紀元的生靈,是這個破落衰敗時代的產物,中規中矩地修煉、平庸的天姿與功法……這一切的一切,都注定了他們隻能被屠殺。


    因為,這是一場這一紀元的修士,同洪荒修士的戰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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