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百花怒放,草長鶯飛。


    已是春暖花開時節,灞橋的楊柳也該清了,太平公主此去灞橋,是送別西行的友人還是迎接東歸的知音?


    從趙不凡口中得知,太平公主是去迎接一名和尚,胡僧慧範,隨行者有博陵崔氏崔緹三兄弟、張說等人,一行人將到秦嶺腳下的皇莊小住數日。


    太平公主近年大肆結交朝臣和世家子弟,培植黨羽,花費頗巨,以至於靠她的食邑加上趙無敵給小揚州的份子都不夠,時常朝趙無敵伸手。


    趙不凡看叔父麵色如水般平靜,猜不透他的心思,還是信誓旦旦地說,公主雖然時常與他們夜飲,可卻絕對沒有做什麽苟且之事,外界的都是謠言,請叔父千萬別往心裏去。


    趙無敵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淡淡地說道:“信也罷,不信也好,又有什麽關係?她都不在乎,我在乎什麽?這個女人已經廢了,陷進名利中不能自拔,好在本王提前將小揚州接到月落湖,也免得她小小年紀被帶壞了。”


    這是什麽狀況?


    趙不凡心裏發冷,滾燙的大肉,火辣辣的美酒,都暖不了他的心。


    很顯然叔父和公主鬧別扭了,可他們一個是他的叔父,一個是他的主家,純粹就是神仙打架,不是他這個小鬼能摻和的。


    他的頭發已經花白,歎息一聲道:“叔父,不凡想辭去公主府的差事,不知叔父可肯收留。”


    “好,等過些日子馮家要去揚州,你和他們一道,也好在路上有個照應。”趙無敵點點頭答應了。


    趙不凡已經不再年輕,他的兩個兒子就在月落湖,一家子也該團員了。至於那個瘋女人,隨她去折騰吧,沒必要讓趙不凡為她陪葬。


    他知道太平公主的性子,這就是一個倔強的女人,同她母親一樣,骨子裏都是對權勢的渴望。隻要是她認定的路,誰也無法讓她迴頭,隻有讓她去折騰,弄得精疲力盡頭破血流,才能停下。


    她是他的執念,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如古史中那樣香消玉殞的,到時候自會將她給撈出去,將她帶到海外,讓平靜的日子慢慢撫平她身心的創傷。


    而對於這一切,他已經布下了居,埋下了諸多暗手,而像趙不凡這樣擺在明麵上的反而起不到作用。


    趙不凡聽了叔父的話,心中波瀾迭起,馮家也要走了,看來長安的確是傷心地,也是暗流湧動的兇險地,公主啊,你為何要如此折騰?一個女子,何必去摻和朝堂之爭,何不同定王和離,然後同我家叔父去揚州過那“隻慕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安王在長安的日子裏,除了朝見女帝、拜訪老秦家和馮家以外,也有不少人請他赴宴,以及到安王府拜見。


    這其中區別可就大了,能開口請他赴宴的可都不是一般人,不位列王爵、亦或是沒有進入政事堂,都不敢開口。


    根據韋團兒的整理,來府上拜見的人太多了,其中能讓趙無敵有些印象的並不多。這些都是沒有資格參加女帝家宴的勳貴和官員,沒有來得及在安王納如夫人的時候送禮,可事後怎麽得也要補上一份。


    對此,趙無敵笑納了,所謂禮尚往來,那是針對爵位和官職差不多的人說的。而相對於高高在上的安王爺,能收下你的禮物,就是對你的認可,難得還得指望安王爺迴拜、再順便備一份厚禮返還?


    而且,心到情意禮物到就到,可千萬別指望安王會在府中等著你們上門,給奉上香茶、再好酒好菜地陪著宴飲。他們都是巴掌大的小官兒,混跡官場多年,看慣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誰沒有點自知之明?


    而請他赴宴的則不多,有梁王武三思、嗣魏王武延義這兩位武氏一族爵位最高的王爺,他們是叔侄二人,位高權重,同安王爵位相當,算是當今世上為數不多的食肉者。


    至於有資格的太子、相王以及太平,不知為何原因全都銷聲匿跡。


    另外還有一個上官氏鄭夫人,麵對這個陌生的名字,趙無敵懵了。他猜想了很多,可卻始終想不出此人是誰?


    衝“上官”這個姓氏,整個天下他就認識兩個人,一個是宮裏的那位大才女上官婉兒,另一個則是他的堂弟、曾在神武軍中任職的上官雲長,可上官後麵綴個“鄭”字,想來“上官”是此人的夫家,而她本人娘家是鄭家,可她又是誰呢?


    就在趙無敵胡思亂想的時候,韋團兒噗嗤一笑,點明了此人的身份,乃是上官婉兒的母親,並且,給夫君分析,這定然是上官婉兒假借其母的名義設宴招待。


    趙無敵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隻是上官待製可是陛下麵前的紅人,朝野上下巴結她還來不及呢,幹嘛請本王赴宴?


    嗬嗬,想當初就連本王也要走門路,年年給她送禮,對了,還有娘子你。”


    趙無敵說到此處,伸出一根手指在韋團兒鼻尖輕輕刮了一下,卻被她螓首微微抬起,一張口就將手指給咬住。


    這不過是閨房之樂,韋團兒稍作嬌嗔模樣,隨即給他解釋:“妾身同婉兒差不多時間入宮,又差不多時間被女帝簡拔,隻不過她的確是才情驚豔、橫斷古今,到底是讓她贏了。


    夫君,以前婉兒的確是權利很大,天下間所有呈送女帝的奏章都要經她批駁,可以說整個言路都掌控在她手中。


    可如今卻大不同了,女帝將批駁奏章的權利交給了二張,導致婉兒無所事事,差不多成了一個真正的花瓶。


    對了,那日在大殿之中,張昌宗曾建議將上官婉兒賜給夫君,瞧把她給嚇成那副模樣,真是不可理喻。


    似乎在她的眼裏,夫君你就像是洪水猛獸一樣,太不可理喻了,真是不可理喻。”


    韋團兒已經將自己當作安王的女人,全身心地交給了他,對於一切詆毀夫君的威脅,她都不能放過。


    趙無敵輕撫她滿頭的青絲,笑道:“團兒姐姐,咱們得感謝上官待製才對,要不是她,咱們能待在一起天長地久?”


    韋團兒順勢倒在趙無敵懷中,輕輕依偎在他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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