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室內,幾根小兒手臂粗的蠟燭點燃,柔和的燭光,將書案附近照得纖毫畢露、落針可見。


    一架火盆放在書案旁邊,上好的木炭發出紅紅的火焰,還不時夾雜著劈裏啪啦的聲響。


    這都是秦大山幹的,為了給大將軍治傷,別說是幾根蠟燭、一些木炭,就算是把庫房搬空也在所不惜。


    老秦家人都是強驢的性子,忒能抗疼痛,被一箭穿肩,額頭上都冒出冷汗,卻依然無動於衷,還在喋喋不休地教訓秦大山。


    “你小子長能耐了,誰讓你把某抗迴來的?三軍將士浴血奮戰,受傷了隨便包裹幾下依然在堅持戰鬥,某就不能嗎?你小子……”


    “誰讓你點這麽多蠟燭的?還燃起了火盆,不知道物資緊缺嗎?冬天才剛剛開始,你個敗家的玩意兒……”


    秦大山低頭縮脖子彎腰,擺出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反正我就是不開口,但是,隻要是對你大將軍的傷有好處的事情,該做的我還是照做不誤。


    郎中年約四旬,長眉細眼,勾鼻薄唇,下頜尖尖,一掛山羊胡子,且身材頎長而枯瘦,整個人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很……奸詐。


    這個“麵貌奸詐”的郎中,給秦懷玉卸甲解衣之後,卻沒有動手處理箭鏃,反而摸著胡子,搖頭晃腦,盯著中箭的部位……拿不定主意。


    “你咋還不動手呢?”秦大山惱了,甕聲甕氣地喝問。


    “秦大山,你給我閉嘴!”秦懷玉雖然受了箭傷,倒還是中氣十足,大聲訓斥秦大山,接著對郎中輕聲道:“郎中盡管放手動作,些許小傷,某扛得住!”


    “大將軍,您的箭傷很麻煩,是不是再尋幾位郎中前來,共同合計著妥善辦法?”郎中低頭拱手道。


    “這……你沒處理過箭傷?”秦懷玉愣了一下,心中有點不喜,心想這是什麽人呀?連軍中最常見的箭傷都不知道處理,不是濫竽充數草菅人命嗎?


    “嗬嗬,老朽已在軍中呆了二十年,怎麽可能沒有處理過箭傷?隻是,大將軍您中的是破甲錐,也就是突厥人所稱狼牙箭,箭鏃之上帶有倒鉤。”


    郎中見大將軍不相信他的醫術,出於對自身藝業的自信,立馬挺直腰背,被給秦懷玉普及破甲錐的常識。


    “那你們平常是如何處理狼牙箭的?”秦懷玉問道。


    “忙不過來的時候直接拔出來,這樣會帶去一大塊血肉,仔細一點,則是先用刀子劃開傷口附近的肌肉,擴大傷口,找到箭鏃和倒鉤,再緩緩拿出。”


    說到治療箭傷,郎中想都不用想,一開口就娓娓道來。


    本來就沒什麽好想的,不僅僅是他,軍中郎中遇到這種帶倒鉤的箭傷,不都是這麽幹的嗎?


    隻不過,經過這樣治療的傷兵死亡率很高,僥幸不死的也大多殘廢,總之還能全須全尾活蹦亂跳的極少,堪比鳳毛麟角。


    “那還等什麽?就這樣處理,本帥扛得住!”秦懷玉不以為然地道。


    郎中遲疑了一下,好一陣子才下定決心坦白從寬,道:“這個……大將軍,事情是這樣子的……


    您中箭的地方在肩膀前麵,也就是在肩胛骨的範圍之內,而且,這個位置有很多經脈,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損傷經脈。


    因此,無論是直接拔,還是用刀子擴大傷口,那倒鉤和刀子都有可能……有可能割斷經脈。”


    “割斷經脈會怎樣?”秦大山問道。


    “經脈斷了,就殘廢了呀!”郎中沒好氣地道。


    “那你們以前遇到這種箭傷,有治好的嗎?”秦大山瞪著大眼睛追問,麵色有些不善,總覺得這個郎中有些不靠譜,別的不說,就是那相貌……看著就不是好人。


    “基本上還活蹦亂跳沒有明顯殘廢的,多年來某隻處理過一次,但是他的傷口在……臀部,那裏肉多、經脈少。其它的不是死了,就是廢了。”郎中道。


    秦大山心想還不錯,曾經有治好的,於是問道:“那依你看來,大將軍這箭傷有幾分把握不留下隱患?”


    “兩分……”郎中想了想,硬著頭皮說出了兩分的把握,誰知道秦大山不滿意了,兩眼一瞪就要發飆,把郎中嚇得立馬改口:“頂多一分把握,某學藝不精,不敢誇海口。”


    把個秦大山氣得哇呀呀大叫,恨不得掄起瓦缽似的拳頭打死這個一臉奸詐的庸醫。


    結果被秦懷玉一聲嗬斥,立馬偃旗息鼓,憋著一肚子火生悶氣。


    不過,秦懷玉也頭疼不已,最為一個大將軍,弄個身殘體缺的也鬧心呀!


    “大將軍,不如讓沫兒來看看,她對治療刀劍傷很有些辦法。”秦剛見大將軍愁眉苦臉,給出了個主意。


    “沫兒……那就讓她來看看。”秦懷玉答應了。


    哎!反正是死馬當做活馬醫,隻有一分的把握,再壞又能壞到哪裏去?


    沫兒一聽要給大將軍治療箭傷,倒也不發怵,立馬噔噔噔一路小跑迴營房拿器具。


    走到營房門口的時候,聽到一陣陣悠長的唿嚕聲,沫兒很是莫名其妙,結果一推開營房的門,她彎彎的眼睛立馬睜得溜圓,不停磨牙。


    趙無敵四仰八叉地倒在鋪上,一條薄被隨意搭在身上,隨著胸口的起伏,發出一陣陣悠長的唿聲,睡得那叫一個香甜。


    尤其是,他的眉毛歪著,眼睛眯著,嘴巴咧著,不知道夢到了啥得意的事情,笑得那個賤!


    沫兒越看越生氣,提起一腳就踢去,咬牙罵道:“睡得跟頭豬似的,真惡心!”


    “誰?敵……不好,有敵襲……”趙無敵身心俱疲,太累了,倒頭就睡,哪有做什麽美夢?


    在全身放鬆、進入深度睡夢之中,遽然遇襲,出於本能反應,立馬跳起來,睜開朦朧的眼睛,四處張望。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敵人沒看到,隻有那夥房之中的半大娃子站在前麵,嘿嘿冷笑。


    “沫兒,你忙完了?”趙無敵搭訕。


    “你給我住口,沫兒是你叫的嗎?”半大娃子又生氣了,兇巴巴地噴了趙無敵一臉的口水。


    “那個……小兄弟……”


    “誰是你小兄弟?”


    “那……我該怎麽稱唿你呢?”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我們很熟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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