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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秀苦笑道:“這倒不足為奇,可知這世上唯有兩樣不能直視的,其一是日頭,其二便是人心。”頓了頓又苦笑道,“不過素心丫頭倒無妨,母憑子貴,自有她的後福可享。”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蓮兒既有了身子,一時心裏不免多了感慨:母憑子貴,母憑子貴。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利欲?倘使跳出這個不去想不去爭,這府裏有福的又何止是眼下的幾個?


    偏偏人心不足,當初佩茹是如此,現如今的蕙蘭也是如此。更有那藝珍和秋芹,還沒有子嗣,就已經勢同水火了。自己如今有孕,即使自己不爭,將來也免不了要被算計吧。母憑子貴,何嚐又不是子憑母貴?哎。


    見蓮兒走了神,阿秀想她犯了思量,開解她道:“妹妹在想什麽?若是為我說的母憑子貴,你自是與他人不同。世間人心不足的人兒太多,這一府裏若讓我說,隻有你是知足的,所以你自然也是有福的。”


    蓮兒被說中,驀地紅了臉。阿秀笑著轉頭盯著床頂,拍拍她的手:“你且安心吧,萬事有我。當初要立標兒為世子,一則因標兒是寬厚敦和的,隻有他來日做了一家之主,對其他孩子們來說才是最好的。二則為了安撫蕙蘭,免得她惹出別的事端。”


    “王爺剛剛坐定一方,我們這一家子,必得是唯穩唯靜,才能讓王爺舒心。樉兒是急性子,棡兒又過於傲氣,橚兒好學但心事太重,楨兒榑兒出身不高又太年幼。”


    阿秀一席話,一一道出諸子的性情,聽得以蓮兒為首的眾人暗自咋舌王妃不同凡人:這麽多孩子,一一能細數不說,還能道出旁人所看不見的,做到見微知著這條才實在是難得。


    “若說私心,我一直盼著你有身子,於公於私,可以和蕙蘭平分春色,有利於內眷安寧。可這麽多年來,你從不曾受孕,我一直不甘心你和我一般無子可依。故而每每費神撮合,如今終於你有孕,與我而言自然是極大的喜事。”


    說到此,阿秀黯然一笑:“說這麽多,無非是製衡二字易說難做。每日苦思冥想,也隻求王爺能不為這府裏的家事分心。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大概終不能與王爺同老,哪日若我去了,實在不願看到子孫相殘,才苦苦計算謀劃……”


    蓮兒心裏一沉,急忙打斷阿秀:“姐姐何苦有這樣的喪氣話!如今姐姐正當盛年,又有王爺真心相待,怎麽倒起了這樣不吉利的心思!姐姐要是這麽想,真有那日的話,我定隨了姐姐一起去!”


    “罷了罷了,哪有側妃這麽勸人的?肚子裏的娃娃人小卻聽得見。主子們隻顧自己一時痛快不成?也不怕肚裏的小家夥聽了,笑話你們去!”鶯兒忙笑著打圓場,攔了兩人的話。


    素心迴來聽見鶯兒的話,笑著問碧痕:“你鶯兒姐姐這會子嘴巴可真算靈巧,剛才見主子要去請人,她躲在後麵不吭聲,偏等去了才在這裏耍伶俐,可見是偷懶耍滑慣了!”阿秀和蓮兒聽她這麽一說,也被逗樂了。


    “事情如何了?”阿秀問。素心笑道:“王妃安心:王爺與相國元帥可巧都在軍中,聽我講了緣故,王爺自然誇讚王妃處置得宜。相國元帥也當著王爺麵一齊應下了,叫我告訴王妃,他們定會助您一臂之力。”


    素心話未說完,阿秀便睡了過去,蓮兒一時憂心道:“姐姐如今勞心過甚,也不知聽全沒有。難為你跑了這一趟。我隻恨自己沒用,不能為姐姐她分憂。”


    鶯兒接了這話解勸道:“側妃不必自責,如今既有了身子,王妃也算心願得償省卻了勞心之苦,定然會慢慢大好起來。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會替王妃側妃祈福添壽。將來側妃保好這一胎安然落地之後,何嚐不是為王妃分了一大憂呢!”


    素心也跟著點頭:“正是這話!側妃如今也盡管安心便是。”蓮兒感慨道:“姐姐何嚐不是每日裏總勸我安心。可想著如今有了孕,隻怕倒給王妃添出來不少的辛苦。”


    “可別說這樣的話,王妃聽見又要難過。午後勞了這半日神,如今也先養養神吧。”素心解勸她道。見蓮兒聽話閉了眼養神,便替她們掩好錦被,又放下床幃,示意幾個丫頭到屋外來說話。


    走到外麵,鶯兒第一個開口:“碧痕,我有話要和你說,卻不知你肯不肯聽。”見碧痕點頭,鶯兒歎了口氣:“方才主子們的話,你也是聽見了的,你不比我們,原來是跟著那位側妃的,如今我們想問問你的心思。”


    見鶯兒和素心都看著自己,碧痕起初歎了口氣,繼而豁然一笑:“姐姐們的意思我自然明白。我雖然跟隨王妃時日不久,但王妃是何等的心腸,我卻也是清楚的。”


    “王妃當初既要了我,我便隻能是王妃一人的奴才,心裏也隻會向王妃一人盡忠,絕不會做吃裏扒外的勾當。何況主子有什麽私房話也從不避忌我,就衝著這全心相待的恩情,我要還有異心,豈不是連豬狗也不如麽?”


    素心點點頭:“我也這麽和她說,但她隻是不信,怕你心眼實在心腸軟,萬一哪日側妃那裏有個山高水低,你一時念著舊情犯了糊塗,才執意要當麵問你。”轉臉又對鶯兒笑道:“如今你可信了?!”


    鶯兒大方一笑:“她既這麽說,我怎會不信!”素心點點頭:“既如此,日後我們要共力齊心,竭力為王妃效命。旁人如何計算經營,我們無須效仿,隻需記得我們的身家寵辱隻在王妃一人,也隻能在王妃一人便是。”


    三人計議已定,如何彼此牽起雙手立下盟約自然不提。隻是當時當日,三人都不曾想到,為了此時的忠肝義膽,身為奴仆的她們,將來會曆盡多少風波,又踏上怎樣的宿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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