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爺!”


    月紅姐一見白君出現,眼底陰霾立時被乍現的明媚陽光給驅散了去,開心地乖順朝白君身邊蹭蹭,看著白君的目光裏都快流出蜜來了,“白爺白爺,摸摸~”


    說著還將自己頭頂一雙粉尖尖可愛的狐狸耳朵給化了出來。


    白君見狀立即寵溺地順從抬手撫了撫月紅姐耳尖,目光也變得愈加溫暖柔和:


    “紅紅,前天不是吵著要吃烤紅薯麽?今天小龍特意去後麵野紅薯田裏給你扒了一麻袋,老九正幫忙烤著呢,我來喊你和小漓去吃紅薯。”


    抬眼朝我們三這邊看過來,白君滿麵春風地招唿:“你們可真會躲清閑,還不去,當心都被趙青陽喂你那位好朋友了!”


    好朋友……樂顏也來了?


    什麽時候來的!


    “我去我去。”我拉上丫丫拽上狐三哥就往廚房裏鑽。


    月紅姐晃晃腦袋縮迴狐耳:“我我我我、我也去!”


    我們四個結伴衝進了旁邊的大廚房,狐天明還想糾纏上來,卻被白君突然收住手裏折扇,抬袖攔住。


    “白爺……”


    白君冷漠睨了他一眼,沉聲警告:


    “狐天明,看在老九的麵子上,本君暫時不會收拾你,但你最好給本君識相點,若再而三欺負本君的小狐狸,本君定讓你,和你那位好白蓮妹妹,吃不了兜著走!”


    狐天明怔住:“白爺,我……”


    還欲解釋,隻可惜白君壓根不給他這個機會,揚袖轉身就將狐天明晾在了原地。


    廚房裏,樂顏已經趁我們不在自個兒先吃上了,我和月紅姐相繼被分到了烤得香甜流蜜汁的紅薯,月紅姐抱著紅薯去找白君聊天,我則留在九蒼身邊,剝完紅薯皮,掰下一瓣喂九蒼。


    “漓漓都在這裏住兩三年了,我也經常來漓漓這邊,我倆都沒發現後麵竟然有塊種了紅薯的野田,果然有些事還是動物比人知道得清楚!”


    樂顏著急吹著燙手的紅薯,趙青陽看不下去地將紅薯拿走,幫樂顏給紅薯剝皮,無奈道:


    “那當然,動物可比人的觀察力強一千倍,再說小龍可是蛇仙,蛇類經常在草堆田野間活動,這方圓五十裏,哪塊農田是誰家的,種了些什麽,什麽時候播種什麽時候收獲,他都一清二楚著呢!


    別說是野紅薯了,就是野甘蔗地,野玉米地,野果樹林他都能翻到。


    不過咱們這次可都是沾到了月紅的光,是月紅和白爺說想吃紅薯,白爺才讓小龍去挖的。


    小龍挖的可多了,咱們所有人一人分兩個還有餘呢!


    九爺說剩下的留在家裏煲粥,可夠咱們吃上好一陣子。”


    樂顏聽完八卦地湊過來和我們小聲議論:


    “噯你們說,月紅姐和白爺……白爺他是不是喜歡月紅姐?


    你看,自從白爺出現,月紅姐幾乎每天都黏在白爺身畔。


    以前月紅姐和宋堂主在一起的時候,那可是巾幗不讓須眉,女中豪傑,不管遇見什麽事,不服就幹,當著宋堂主的麵都和白蓮花幹多少次架了!


    但月紅姐在白爺身邊就不一樣了,變得一天比一天小鳥依人,最開始月紅姐還不怎麽向白爺撒嬌,可是這兩天……月紅姐動不動就化出原形去蹭白爺。


    白爺也是,與其說月紅姐變得小鳥依人,倒不如說,白爺每次都在月紅姐暴怒想打架的時候,主動及時出麵,給月紅姐撐腰。


    白爺,對月紅姐,何止一個寵啊。”


    “我也覺得白爺和月紅最近不太對勁,尤其是白爺,手底那麽多仙家偏偏和月紅走得最近,對別的仙家那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顧,對月紅那是溫柔體貼,仗義相護,但……我又總覺得像白爺這麽傲的狐仙,是不可能對手底小妖動心的。


    也許,白爺隻是單純把月紅當做小輩寵了……畢竟,月紅好像一直都是白爺最器重的手底堂仙,就像,九爺之前也很器重狐天明,單純是欣賞對方的能力,與旁的無關。”


    趙青陽說完,把剝好的紅薯還給樂顏,樂顏搖頭,還是不太讚同他的這個說法:


    “九爺再怎麽器重狐天明也沒見整天護著狐天明,不管狐天明做什麽事都縱容,不厭其煩地次次趕過去給他兜底啊!


    是,白爺對月紅姐,是有種護著小輩,寵著手底徒弟的感覺,但這個寵溺程度,好像早就已經超標了。


    狐仙喜歡手底的狐妖,怎麽不可能發生了,你別忘記了,你家龍大仙還喜歡上漓漓了呢,漓漓還是個普通人類呢!”


    “白爺和九爺不一樣。”


    趙青陽認真向我們分析:


    “九爺他從前、很高冷,不近女色,身上幾乎零緋聞,就連那朵白蓮花,別人也隻會稱她為九爺的紅顏知己,而不是曖昧對象,九爺做事素來有分寸。


    白爺就不同了,白爺以前的曖昧對象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單是我們執法堂聽過的桃色緋聞就有好幾樁!


    這次是村頭的母狐狸,上次是村尾的女蛇妖,和他曖昧不清的母狐狸一隻手都數不過來,你別看白爺在咱們這挺收斂的,實際上白爺風流成性,稱一句‘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也不為過。


    這種男人,他寵誰,都隻是普普通通的寵,不走心的!”


    樂顏頓時失望的苦了臉:


    “啊?那這樣說的話……的確是我們想多了。


    實話實說,我還真希望月紅姐能和白爺在一起,至少白爺不會pua月紅姐,你看那個狐天明,三兩句不離月紅姐幼稚、不成熟、太任性妄為……


    總是一副俯視月紅姐的清高姿態,像我大哥訓斥手底的小秘書似的……


    但九爺剛才和我說,執法堂與皇封堂雖職責不同,但卻是同級別的堂子,狐天明和月紅姐身為兩個堂子的掌堂仙,級別也是同一檔的!


    而且月紅姐的修為不比狐天明差,兩人真動起手來,估摸能打平局。


    現如今兩個人還隻是曖昧期,連男女朋友的關係都沒確定,狐天明就這麽大男子主義,總用訓斥的口吻對待月紅姐,那以後月紅姐要是真嫁給狐天明,和狐天明當兩口子了,豈不是不管月紅姐實力有多強,在狐天明麵前都得自覺低一頭?


    我最討厭這種沒點本事還愛充臉麵的男人了,你說狐天明跟了龍大仙這麽久,為什麽就沒有學到龍大仙一丁點的寵老婆屬性呢!


    龍大仙要像他一樣,漓漓估摸早就跟別的男人跑了!”


    “噯這話可不能亂說,當心九爺不給你吃了!”趙青陽挑眉打趣。


    我吹了吹手裏剛掰下的一塊紅薯,喂給正在洗菜的九蒼,驕傲道:


    “我家阿九這是生性忠貞,他隻愛我!對別的女人沒興趣,死心眼,不過我喜歡,求之不得!別人學是學不去的!阿九這種男人,在外麵市場可是不流通的,可遇不可求!”


    “可遇不可求~”


    樂顏扁嘴鬼靈精怪的重複,故意逗我:


    “也不知道之前是誰被氣到吐血,為了和自家老公賭氣,連命都不打算要了,就差跑出去交代後事了!要不是人家謝姐姐看得明白,有心成全你們倆,某人說不準現在還傷心難受著呢!”


    我尷尬的僵了臉,說不過她就耍賴,挽住正忙碌著的男人胳膊,輕聲衝他撒嬌:


    “老公,晚上我們不帶趙青陽和沈樂顏玩了好不好,讓她們吃空氣去!”


    男人洗完菜,擦幹淨手上的水漬,曖昧地捏住我下頜,稍稍抬起我的臉,低頭疼惜地往我唇上啄了一口,深情縱容道:


    “好,不帶他們吃。”


    趙青陽:“……哎?為什麽把我也加上了,我什麽也沒幹啊?”


    樂顏無奈扶額:“夠夠的,這口狗糧吃得飽飽的!還老公,嘖,老公,我要唾棄你,你開外掛,有沒有點道德!”


    我任性地當著他們麵,光明正大攬住九蒼脖子,又昂頭親了迴去,親完還不忘迴頭朝樂顏吐舌頭挑釁:“略,有本事你也親你老公!”


    樂顏皮笑肉不笑地嗬嗬兩聲,嘴硬地別過頭:


    “人家還是高貴的單身狗呢,誰像你似的!有老公了不起啊,就算沒老公,我也餓不死自己,我自己會做飯,不缺!”


    “得了吧大小姐,你做的飯門外的流浪狗吃了都得吐三天。你別忘了你手裏的紅薯還是我給你剝的……”


    趙青陽有點不甘心地沉聲反駁,樂顏一聽這話,更理直氣壯了:


    “怎麽?給我剝個紅薯委屈到你了?那你要執意這麽認為,我也沒辦法,反正以前也委屈你不少迴了!”


    “哪有委屈。”趙青陽忍不住抓住樂顏的手,把樂顏扯進懷裏從後抱住,眼眶紅紅的:“如果可以,我也想給你剝一輩子紅薯。”


    樂顏一怔,愣在他懷裏沉默半晌,假裝鬧大小姐脾氣:“就你,也配?趙青陽,你隻配給我提鞋!”


    “那我就給你提鞋,提鞋也好。”


    樂顏:“……”


    我看著誰都不肯先坦白心意的兩人,心累歎息:“你倆就變態吧。”


    九蒼攬著我腰肢,淡淡瞥了眼兩人,“這下知道為什麽把你也帶上了吧,你女人造的孽,你得還。”


    趙青陽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拉上樂顏先逃為上:


    “行,我還我還,九爺您說的都對。那個,我們先出去看師父搭燒烤架了!我們在外等你們吼!”


    說完牽著樂顏就腳底抹油跑出了廚房。


    樂顏倒也配合,還真就眼神複雜的跟著趙青陽跑了。


    兩冤家不在屋裏吵吵,我也終於有機會和某人親近了。


    轉身抱住某人的脖子,熱情的往那兩瓣香軟的唇上啃,一隻手不老實的在他胸口摸來摸去……


    才摸幾下,某人懷裏的溫度就不可控的逐漸攀升,愈發滾燙……


    勾得他差些克製不住,隻能喘著粗氣,悶哼著捉住我手腕,不許我再為非作歹。


    “夫人,你又調皮了。”他眼尾泛紅的輕吐濁息,低聲與我溫柔說。


    我厚著臉皮繼續往他胸口蹭,沒心沒肺的挑逗他:“九爺身上哪個地方我沒摸過……胸口,摸的最多。”


    他按住我的後背,想了想,壞心眼的附到我耳畔低吟:“倒是,還真有一個地方,夫人沒碰過。”


    我沒碰過的地方……


    瞬間就想起來他指的是什麽了!


    下意識紅了臉,但我好歹也算是身經數戰過,抱緊他,鼓起勇氣調戲迴去:“嗯,隔著衣服摸過……”


    還不止一次。


    他聽完,意外的眼底一亮,提著我的腰就將我送到木桌上坐著。


    握住我的手,他低頭溫存地吻我指尖,當著牆角某些小動物的麵,不知羞地順著我說下去:


    “等下次,為夫除去那些礙事的東西,讓夫人,盡興。”


    盡管我已經很厚臉皮,不管不顧了,可我萬萬沒想到,這家夥還是壓過了我一頭!


    比誰臉皮這種事,我果然輸得毫無意外,一點勝算都沒有!


    “你討厭,還有人在呢。”我羞澀躲進他懷裏。


    他拍著我的後背,輕笑出聲,一貫的沒良心:“不用管他們。”


    蹲在牆角啃紅薯的某些仙家:“……”


    辰小龍:“我們的存在感就這麽低嗎?”


    狐老三:“我就不該在這裏,我應該在地縫中!”


    白錦錦:“你們九爺,一直都這麽、不管你們死活嗎?”


    黃大頭:“以前倒是沒有,後來有老婆了,九爺就變了,我們再也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了……”


    小狐丫:“九爺哥哥被夫人姐姐摸光了……那是不是九爺哥哥很快就要有小寶寶了?”


    白錦錦:“是小漓很快就要有小寶寶了!”


    白翠山:“九爺能不能不要效率這麽高,好歹給我們一個緩衝的時間啊,突然多出個小主人我們會不適應。”


    小狐丫:“應該不會……樂顏姐姐之前還和我說,九爺哥哥什麽都好,就是身體不行,得多吃牛鞭補補!”


    白翠山:“???”


    黃大頭:“!!!”


    狐老三:“啥?!”


    白錦錦:“嗬、嗬嗬,你們執法堂的八卦這麽勁爆嗎?”


    辰小龍:“淡定,這麽說起來,和咱們白爺,不相上下啊!一個過於血氣方剛,一個腎氣不足……嗯……”


    某人握在我腰上的手都快把我老腰掐斷了,黑著臉不悅地放沉聲:“今晚,還是讓他倆喝西北風去吧!”


    我:“……”


    想笑,又不太敢。


    入夜,大家都在院子裏吃燒烤。


    酒過三巡,謝姐姐和宋堂主相繼悄然離席。


    很久都沒迴來。


    我不放心他們,就同九蒼打了聲招唿後一個人偷偷出門去查看情況。


    皎皎圓月下,謝姐姐拿著那枚金光熠熠的鳳簪,孤身站在門口槐樹下,一動不動,隻盯著手裏東西發呆……


    而宋堂主,則駐足在謝姐姐正後方五十米距離處,癡癡守著謝姐姐。


    眼底淚水湧動。


    我剛要過去看看謝姐姐的情況,之前見過一次的謝姐姐小跟班,山茶花妖姐姐就突然一陣紅光現身在我身畔,及時抓住我的手腕,阻止我去打擾謝姐姐……


    “別過去,大人現在需要安靜。”


    我頓住腳步,不放心地詢問她:“謝姐姐這是、怎麽了?”


    山茶花姐姐優雅地將右臂上挽著的紅紗披帛搭上左臂,深深歎了口氣,不加隱瞞地坦然告訴我:


    “今天,是謝大人母親的忌日,也是謝大人父兄的,頭七。”


    “謝姐姐母親的忌日?”我突然,就全明白了,意味深長地瞥了眼月夜下宋堂主那抹蕭瑟的背影,輕聲試著確認:“謝姐姐的母親,是因為宋堂主而死的?”


    提到宋堂主,山茶花姐姐眼底的清明瞬間冷冽了下來,語氣也變得極度生硬厭惡:


    “何止,謝大人的生母是被這個姓宋的給活活逼死的!


    觸柱而亡,你知道這件事當初對謝大人的打擊有多大麽……


    更讓人惋惜的是,謝大人的父兄因是死在戰場上,戰場煞氣過重,那日就偏偏逢上了百年一度的厄衝日,天上太陽會綻出比往日強烈萬倍的陽灼之氣,用以淨化人間邪祟。


    自古戰場冤魂無數,冥界鬼差一時半會無法將那些戰死的厲鬼全部引入冥府,是以,種種巧合下,謝大人父兄的亡魂也被活活曬得魂飛魄散。


    後來,謝大人母親下了地府後一直在尋找自己的夫君與兒子,得知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皆已命喪陽界後,便決然跳入冥河,魂魄被河內無數冤魂厲鬼給撕裂吞噬了。


    謝大人下去後,看見了母親留給她的絕筆,從那以後,每年的今天謝大人都會看著月亮發呆,迴憶往事。


    記得很多年前謝大人曾和我說過,十五,本該是闔家團圓的好日子,她母親每年十月十五下元節都會給她做五福糕,以祈求自己的女兒能平平安安,長命無憂……


    她母親撞柱而死的那晚,還給她做了五福糕,含淚哄著她安眠,她說,原本她打算第二天就將母親托付給遠在他地的舅舅照顧,可沒想到意外來得那般突然,晚上她還在母親懷裏流淚,夜裏就與母親天人永隔了。


    本以為她死後一家五口能在地府團聚,可沒想到……下了地府,卻接到了又一個噩耗,雙重打擊下,謝大人頹喪了很多年。


    那會子我還隻是朵剛開靈智的山茶花,開在她的窗前,每晚都能看見她、把鳳釵取下來,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然後用鳳釵,捅進自己的心口。


    鬼差不會死,但會疼……不過,我也曉得,靈魂再痛,也比不過謝大人心裏的痛。”


    “原來謝姐姐生前過的……竟比我想象中的還苦。宋堂主這樣傷害謝姐姐,難怪謝姐姐至今還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我心底五味雜陳地歎息。


    山茶花姐姐挑起紅唇譏諷笑出聲:


    “姓宋的,他就不是個男人!


    要不是因為那個女人在危急關頭將他甩了,要不是他死了,那個女人卻背叛他活得好好的,要不是他心愛的貴妃,在改朝換代後,另投他人懷抱,他無意得知自己的青梅竹馬早就與別的男人背著他私通過無數次,他會幡然醒悟,想起我們大人的好嗎?


    我們大人於他而言,就是個退一步的選擇,就是個備胎!”


    “宋堂主的貴妃,在宋堂主死後另投他人懷抱了?”這個瓜,好大!本著吃瓜人一定要將每一口瓜都吃得明明白白的原則,我沒良心地趕緊追問下去:“山茶姐姐,你能不能展開說說?”


    說起宋堂主的種種罪行,山茶花姐姐也立馬來了精神,挽著紅紗轉身和我激憤道:


    “那就要從謝大人懷著孩子在宮門外被萬箭穿心而亡,姓宋的窩囊無能,抹脖子自殺時說起了!


    彼時謝大人比姓宋的早入地府,因著謝大人身份特殊且十分有能力,是舉國皆知的女中豪傑,而且,謝大人的家庭狀況也蠻讓人扼腕歎息的,所以判官們就想留她在下麵任職。


    謝大人自己也看破紅塵,對凡世間的情情愛愛恩恩怨怨死心了,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判官們原本是打算留她在判官殿擔個文職的,誰知酆都大帝無意見著我們大人,覺得像我們大人這樣彪悍的女子隻做個小文官太屈才了,就親自下旨將大人調去了六道宮任職,從五品陰差隊長做起。


    六道宮,在酆都城,酆都城與冥王神宮都是整個冥界最為核心的政府辦事重地,普通小鬼根本沒資格靠近這兩處,因此,姓謝的下去後就沒見過我們大人,也不曉得我們大人在六道宮當差。


    姓宋的命好,被判官們打發來人間執掌皇封堂……


    要我說,這種渾蛋玩意兒缺德又狼心狗肺,就應該被打入地獄剜眼割舌,真不曉得上頭是看中了他哪一點,他憑什麽做皇封堂堂主!”


    山茶姐姐抱怨完,兀自接著說:


    “他下冥界後,並沒有想起我家大人,他心心念念的隻有那個小青梅竹馬。


    不久他去人間走馬上任,人間早已換了個天地,他不死心地想去尋找自己的貴妃,直到看見貴妃躺在逼死自己的叛臣懷裏,他才徹底相信貴妃背叛了他。


    他跟在貴妃身後兩個月,親眼目睹貴妃在他人榻上承歡,親耳聽見貴妃重述他自刎當日自己是如何哄得他團團轉,然後將他狠心拋棄。


    也許,是他真的愛慘了貴妃,即便如此,他也舍不得離開貴妃。


    但好在老天爺長眼了,不久,貴妃懷上了別人的孩子,正當貴妃與那個叛臣美滋滋地以為自己餘生能大富大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時,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斬殺這兩個不忠不義之人。


    那個害死謝大人的貴妃娘娘終於也得了報應,懷著孩子,被禦林軍一刀砍死在叛臣的內院。


    據說貴妃死後,姓宋的還走關係偷偷去地府見過她,兩人也不曉得都說了些什麽,總之分別之際,兩人都挺依依不舍的,姓宋的還掉眼淚了。


    那個女人去投胎了,姓宋的沒有指望了,才開始到處尋找我們家大人,可惜他怎麽會料到,我家大人根本沒有轉世。


    在後土娘娘迴歸之前,六道宮所有陰差陰官的身份對外都是要絕對保密的,大人被六道宮藏得那樣好,他怎麽可能尋得到……


    如今假意深情,不過是自知與青梅竹馬再無可能了,才跑來哄我家大人迴去給他當牛做馬。


    可惜他打錯算盤了,從前大人願意褪去戎裝,舍棄自由,放棄在外麵廣袤天空下馳騁恣意的生活,甘心委屈自己,將自己囚在皇城那種冰冷沒有一絲真情的地方,是因為大人愛他。


    但他呢,卻踐踏了大人的愛,踩碎了大人的真心,大人現在不愛他了,又憑什麽委屈自己原諒他,姓宋的就該孤寂一生,下地獄千刀萬剮。”


    “這麽說……”


    宋堂主在我心中的好感度再次減一百!


    “宋堂主的確不是個東西!”


    “他確實不是個東西。”我話音剛落,背後就傳來了一道縹緲如鬼魅的虛弱男人聲,嚇得我差點一頭悶山茶姐姐懷裏。


    但,不對。


    這聲音……是宋堂主!


    我詫異地扭頭,果真見到宋堂主麵色慘白的就站在我們身後……雙目渾濁無神,失魂落魄的。


    “宋、宋堂主……”


    我心虛叫出聲,人還處於被抓包的尷尬狀態中,宋堂主倒是先有氣無力地啟唇,自顧自解釋起來:


    “自刎後,我並非沒有第一時間想到姮兒,她是我的妻子,我在自刎前,就已經知道了她曾為我做過的一切,彼時我對她,極為愧疚,我恨我自己,眼瞎,識人不清,逼死了我的妻子,害死了我的兒子……


    可我又清楚,我沒臉去向她懺悔了,我在判官殿裏求過判官,我想見我妻子一麵,哪怕她恨我也好,我都想,再看她最後一眼,向她說一句對不起。


    可判官大人卻和我說,她不想見我,讓我別白費心思了,我再苦苦相逼,他們就騙我說,姮兒已經對我徹底失望,早一天就轉世投胎去了。


    我信以為真,後悔得心如刀割。


    我迴凡間去找貴妃,的確還有幾分不死心,這一點,我承認,但在我確認她和別人早就有苟且時,我就已經徹底不愛她了,我恨不得讓她立即死,為我的妻兒償命。


    我跟在她身畔一直不肯離去,隻是為了想親眼看著她的下場!


    天知道,在看她懷著孽種被人砍死時,我心裏有多暢快!


    我向判官祈求,再見貴妃一麵,與她見麵後,我沒有同她敘舊,也不是像姑娘所說的那樣,依依不舍,含淚訣別。


    那天,我向她挑破了一切,我問她為什麽要那樣做,她告訴我,是因為,我在她的心中,從來都不是唯一的選擇。


    她罵我軟弱,說姮兒死心眼,落得那樣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我一怒之下,差點讓她魂飛魄散。


    後來我含淚離開冥界,隻是因為我後悔,我恨我自己糊塗,生前竟對我該愛的女人百般折辱。


    我流淚,是在哭,姮兒可能永生永世都不會再原諒我了……”


    “即便真如你所說,又怎樣?”


    山茶姐姐不客氣地迴懟道:


    “無論你如今怎麽解釋,都掩飾不了你從未堅定不移選擇過我家大人的事實!


    就像,即便你從太監總管口中知道大人為你做過的一切,即便大人懷著你的孩子為你而死,即便那個貴妃棄了你獨自逃命,你不也照樣還是在迴到凡間後,不甘心地又去找貴妃?


    她棄了你一次你還不死心,直到確認她真真切切地從心到身都背叛你了,你才失望。


    姓宋的,假如,那個貴妃當初在陽界見到你,又一次欺騙你,說自己之所以舍你獨活是另有隱情,你敢保證,你不會再次心軟原諒她,不會再次將我家大人拋之腦後?


    你究竟是恨自己糊塗傷害了我家大人,還是在哭你的青梅竹馬不要你?


    姓宋的,身為男人,能不能不要這麽虛偽?”


    宋堂主低頭紅了眼眶,暗暗捏緊雙手,堅定道:


    “總之,不管你信不信,我對姮兒,都是有愛的。我很確定,我愛她。”


    “你愛她讓她承受失去所有親人的痛苦?你愛她害她被萬箭穿心?你愛她讓她孤身一個人在陰間孤兒寡母的打拚這麽久?你在陽界皇封堂享福了,你知道我家大人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嗎?你愛她個毛線!臭渣男!”


    山茶姐姐激動得就差跳起來拍他腦袋了,我趕緊拉住山茶姐姐,“你要冷靜啊山茶姐姐!”


    不過……


    我突然,捕捉到了山茶姐姐剛才那句話的重點。


    “孤兒寡母?”


    對了,山茶姐姐先前也說,一家五口……


    謝姐姐和她的父母兄長,隻是四口……


    謝姐姐,是懷著孩子身亡的,她做了陰差,她的孩子呢?


    被我這麽一提醒,宋堂主也驚到了,連忙抓住山茶姐姐紅著眼疾聲問:“姮兒是不是把孩子生下來了!”


    山茶姐姐臉一僵,頓時冷靜下來,別過頭去,不假思索地否定:“沒有!”


    宋堂主情緒激動得不依不饒:“可你剛才說孤兒寡母!”


    山茶姐姐臉黑,死不承認:“我說錯了。”


    宋堂主總算智商在線一迴,緊張到額頭冒冷汗,雙手顫抖:


    “姮兒當年死的時候,懷著我們的孩子,姮兒後來做了鬼差,鬼差,是可以生孩子的……所以,我們的孩子,還沒死……”


    眼見宋堂主就要把真相挖出來了,山茶姐姐嘴硬的煩躁甩開他:


    “你做夢呢,我說沒有就沒有!謝大人的孩子是在陽界懷的,在陽界就已經死了,怎麽可能還活著!”


    但,人算不如天算,山茶姐姐這邊還在奮力掩飾,謝姐姐那邊就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多出了一抹小小的影子。


    等我順著宋堂主不敢相信的潮濕目光看過去時,謝姐姐已經在彎腰和那小娃娃開心說話了。


    “後土姐姐說,媽媽你每年的今晚都會特別難受,讓我上來陪陪你,這是我給你帶的糕,無常爺爺說,吃完能消災祛病!”


    “乖啊小寶,才多久沒見,怎麽小臉又長肉了?”


    “還說呢,白竹姐姐總喂我吃好多好吃的,還說男娃娃圓臉好看!”


    “你白竹姐姐啊,就是太疼你了!什麽好東西都留給你。”


    “後土姐姐最疼我,媽媽你看,這是後土姐姐給我的寶貝,說是掛在小寶身上就能讓小寶變得越來越聰明,法力越來越高強!”


    “怎麽又收後土姐姐東西,這些,都是冥界的厲害法寶,小寶,你都收了後土姐姐那麽多好東西了,以後得學著拒絕,不能太貪心。”


    “小寶沒有貪心,後土姐姐說這是她給小寶的酬勞!”


    “酬勞?”


    “嗯啊!小龍崽總是纏著後土姐姐一起睡,大帝哥哥可不開心了,那天晚上大帝哥哥喝醉了,抱著後土姐姐一直念叨姐姐有了小龍崽就不要他了。


    後土姐姐為了去安慰大帝哥哥,就把小龍崽送給我帶,讓小龍崽來我屋裏睡了。我幫姐姐帶小龍崽玩了幾天,姐姐就把這東西給我了!”


    “咳,大帝可真是、真是……貪心。”


    “媽媽,大帝哥哥還和我說,讓我再帶小龍崽玩幾個月,到時候他還會給我更多更多厲害寶貝。大帝哥哥還說,如果我表現得好的話,他過一陣就求後土姐姐生個小妹妹給我玩……”


    “玩?我的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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