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遮蓋了天空。黑色覆蓋了大地。
然後統統消失不見。
喬悅仰麵朝天，一時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她頭痛欲裂，渾身無力，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和唿吸。
她還活著。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發生了什麽事？”
“撞車了！連環車禍……“
“啊？有人掉到山下麵去了……“
喬悅感覺自己身上有傷口，在流血。但是受傷並不嚴重。隻是她一時沒有力氣，無法起身。昏昏沉沉的頭疼著，睜開眼，滿目瘡痍，鮮血和受傷的人讓她更加難受。
她低聲呻|吟，引力旁邊的人關心：“小姑娘你沒事吧？！“喬悅搖搖頭，卻忽然眼前一黑，陷入昏迷之中。
在夢裏，她再一次看到了天火燃燒，烈焰撲麵而來的場景。
風聲獵獵，人影惶惶。
喬悅發現自己又站在城市的中央，而這一次，周圍不是殘垣廢墟，而是來往行走的普通人。
當天火降臨時，他們驚訝無措，神情慌張，怔然望著天際而來的紅色以無可匹敵的奔騰接近。
然後忽然間，尖叫聲響起，打破了平靜。
他們奔跑起來。向著天火的反方向狂奔而去，口中喊叫著什麽，驚唿著什麽……
喬悅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卻終於看到了天火降下之後的情景——
無數火紅的怪物從那火焰中衝出來，帶著紅色的翅膀和尖利的牙齒。它們撕咬著所有阻擋它們前進的東西：人、動物、車、大樓……一切都無法逃脫它們的利爪和牙齒。
人輕易被撕成碎片，血雨散落。
喬悅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而忽然，她的大腦深處，傳來前所未有的刺痛。喬悅抱著頭，閉上眼。感覺身體旋轉了起來。
街道旁邊的櫥窗裏，一張海報上印著日期：2020年6月8日。
最後一刻，一隻怪物帶著尖嘯聲撲麵而來……
疼痛和黑暗吞噬了一切。
喬悅仿佛被困住了。她茫然四顧，卻什麽也看不到。
“姑娘？能聽到嗎？姑娘？“
“恩……“
喬悅聽到一個聲音，輕輕的唿喚她。慢慢睜開眼，發現外麵天已經黑了，十分陰沉。
要下雨了啊。
“姑娘你哪不舒服？有沒有疼得特厲害？“說話的是一個中年女子，表情有些焦急。
喬悅搖搖頭：“就是頭有點暈。“
“哦，那就好。“女子見她確實無大礙，便道，“咱們這輛大巴和前麵的車撞上了，不過沒人死亡，受傷不少。前麵堵車，救援過來還有一段時間。”
“恩……“喬悅點點頭，坐起身，看到自己仍然在大巴內，歪在自己的座位上。
她解開安全帶，慢慢站起來。跨國滿地的雜物和破損的車輛內飾，喬悅走到外麵，發現天似乎有下雨的傾向。
喬悅向遠處看去，發現大巴車的前方，還有幾輛車破損著停在那裏。許多人圍在旁邊，有的打電話，有的不停來迴走動，有的大聲叫喊。
在車輛最密集的地方，一處山崖路段已經被撞破。
喬悅正驚訝，聽到旁邊有人說：“掉下去那輛車裏的人，恐怕都死了吧？“
“肯定啊，這麽高的地方！“
喬悅探頭看了看，沒看到山崖下有車。她於是找了人問：“掉下去的車在哪？“
“那不是？“有人給她指了方向，喬悅才看到原來掉下去的是一輛黑色奧迪，正掛在懸崖上茂密的樹叢中。車身似乎仍然完好。
從她這裏看過去，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裏麵的人怎麽樣了。
喬悅皺著眉迴到大把車上。她找到自己的手機，發現手機還能用，但是電量很低。
看了一下通話記錄和短信記錄，喬悅趕忙給李碩打了個電話。
接通後，李碩聽到喬悅的聲音，大鬆一口氣：“還好你沒事……“他的聲音略顯嘶啞，能聽得出疲憊。
從事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天色也漸暗。
李碩當時聽到電話裏的事故，就緊張起來。他立刻聯係了警方，並時時關注著第一手消息。而作為李家的孩子，他也有自己的渠道能比其他人更快得到消息。
僅僅過去二十分鍾，李碩就知道了盤山路發生特大連環車禍的信息。
而十幾分鍾後，微博上也開始流傳各種第一手圖片，資料等。
看著一張張觸目驚心的照片，李碩越發緊張。他還不敢跟杜明霜等人說這件事，隻是暗自焦急，祈禱喬悅沒事。
終於……
“喬悅，你嚇死我了。“李碩皺著眉，壓抑著聲音和情緒。
他並不是誇張，而是真的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失措。心仿佛被攪動一般的難受。
喬悅道：“對不起。“
“你說什麽對不起……算了，能平安迴來就好。“李碩道，“我知道救援已經在路上了，估計很快就會到那邊。工作室的事你別擔心，大家都挺好的。我還沒敢跟他們說你遇到車禍了。”
“恩，別告訴他們了。“喬悅又說了兩句掛了電話。
李碩揉了揉臉，感到心裏如釋重負。
他推門迴到辦公室裏，看見杜明霜和滕小龍正圍著電腦興奮不已。
見他進門，杜明霜立刻叫道：“李碩！快來看！是喬悅哎！”
喬悅？
李碩湊到跟前，發現他們在看一個手機拍攝的視頻。
視頻有些晃動，雜音也比較大，但是還是能很清晰地看到喬悅，聽到她的說話聲音。
李碩一開始有些緊張，但是隨著視頻的推進，就發現這段視頻對喬悅來講，完全是一個正麵宣傳的機會。
他看著視頻中，喬悅從容不迫地對答反駁對方，臉上笑意漸濃。
“網上評論怎麽樣。”李碩問道。
滕小龍立刻道：“評價都特別好，好多人都在問喬悅是誰，而且還說成了粉絲呢！”
“不能當真。”
“不當真，但也不是沒用。”滕小龍熟悉微博上的人群，也知道這種輿論的價值所在：“這些人的表達雖然誇張，但是絕對是對喬悅有好感了。如果能合理引導，或者之後再有一些什麽理由，發展成粉絲還是比較容易的。”
滕小龍知道現在微博要聚集起粉絲來並不容易：“要不要炒作推廣一下？”
以李碩的觀點來看，完全可以炒作。
畢竟他們現在要做生意，如果喬悅這個老板和研發主力有了粉絲，有了人氣，之後無論是工作室目前的產品宣傳，還是後續開發，吸引投資都會有好處。
但是他想到喬悅的性格，便道：“不用故意炒作，但是可以適當引導。”
滕小龍心領神會：“了解了！”
他立刻登陸工作室官方微博，轉發了最先發布視頻，評論和轉發最多的賬號，並加上一句話：“老板帥帥噠！”
一開始，他的轉發並沒有引起太大關注。
畢竟，工作室雖然小有名氣，卻剛成立，粉絲數還比較有限。
但是很快，有人注意到他的話，並且點擊視頻之後，發現了視頻內容。
“老板？！是視頻裏的女孩？”
“星際無限工作室不就是那個賣化妝品的？好像最近挺紅的……”
“我勒個去，真的假的？視頻裏不就是個女孩子？”
“是不是炒作啊？懷疑。”
“樓上1，從之前看到視頻就覺得有點刻意了。好像故意給那女生表現的機會。”
“這女的什麽背景，這麽厲害？”
然而隨著喬悅更多資料被扒出來，很快有人找到了當初喬悅迴到學校，因為樣貌變化而引起的討論。
她的照片對比圖也被有心人重新貼出來。
雖然不少人對她之前的皮膚嘖嘖感歎，但是更對她現在的樣子感到驚訝。
“這個星霜是不是真這麽牛？我動心了…_(:3ゝ∠)_求拔草！”
“拔不了了，我也被種草了！”
“好貴……可是真的好想買，砸鍋賣鐵……”
“求合購啊！有沒有人願意一起買一盒試試看！”
李碩見到網絡輿論的變化，立刻讓滕小龍給喬悅注冊了一個微博，並找人申請微博認證。
同時，星際無限工作室的淘寶店流量也在激增。
可惜因為每天限量，淘寶店今天的星霜早就賣完了。
“不錯……”李碩很滿意這種發展趨勢。
有了這些，和那些品牌討論合作，銷售原液的時候，他更有底氣了。
可以說，在這樣的背景下，誰退出了hs-103製作的平價化妝品，誰就能賺大錢。
哪怕它的效果可能並不如星霜，也不妨礙它能大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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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山路上。
喬悅醒來之後沒過一會兒，天上果然下起雨來。
她有些冷，又迴到大巴裏麵，找到自己座位，翻出了一件外套穿上。
無意看到筆記本電腦，喬悅忽然想到了什麽。
打開筆記本，進入了星際交易平台。喬悅果然看到這台筆記本連上了網絡。
這也是在大約一周前她才發現的。
星際交易平台與外星的通訊對喬悅來講一直就是一個奇跡。
雖然速度並不算很快，但是能突破星際空間的限製，達到極小延遲的傳輸，根本就已經是不可思議，不符合她了解的物理學原理的事情了。
所以喬悅時不時會對星際交易平台核心程序中的通訊功能進行測試和研究。
上周，她在一次測試中無意發現，原來星際交易平台的通訊，根本不需要通過互聯網連接！
喬悅驚訝萬分。
要知道之前她一直以為，這個平台是通過互聯網，進而連接世界上的望遠鏡，利用望遠鏡觀測時的剩餘帶寬進行數據轉移。
卻沒想到，它根本與互聯網的通訊無關，而是自己使用另一套通訊方式！
簡單測試之後，喬悅發現，雖然平台的通訊可以不通過互聯網，卻能輕易使用平台係統與互聯網、手機信號等地球的通訊係統進行互通互聯。
也就是說，如果喬悅掌握了平台的通訊技術之後，她甚至可以完全免費的使用任何如今已有通訊網絡，而且不論是什麽公司什麽方式都沒有限製。
此時此刻，喬悅正在大巴中，利用平台的通訊進入了互聯網。
她先瀏覽新聞，看到不少網絡媒體對這起連環車禍進行了初步報道。內容不多，大部分是綜合總結的現場網友上傳的手機照片。車禍原因也是引用網友的話。
原來是對向車道有一輛suv超前麵的貨車時，遇到拐彎沒有減速，正好撞上了他們大巴前麵的小客車。小客車雖然緊急打方向盤避讓，卻還是被撞上之後又來不及刹車衝出了山崖。
而喬悅乘坐的大巴車，也是一頭撞上了suv和大貨車。
喬悅看到網上說現場已經有人死亡了。
然而因為山路雙向單車道，很難錯車。這地方又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於是擁堵難以緩解，讓救援來得更加緩慢。
正在這時，她聽到了遠處傳來警笛和救護車的聲音。
一直以來顯得過分安靜的人們開始叫喊起來：“來了來了！”
“天，終於來了。”
漸漸地，有哭聲傳出來。
尤其是在警車和救護車到達的時候，哭泣夾雜著哀嚎響起來：“救救我們啊！”
“我的腿斷了！我不行了……”
“我的孩子，快救我的孩子！”
救護車上的醫生立刻對現場傷勢比較重的傷員進行了現場搶救，警方也迅速組織起來，開始保護並有限清理現場，疏導交通。
喬悅正靜靜等待事件處理和警方安排，忽然聽到原處有直升機的聲音。
緊接著，他果然看到了直升機的影子。
這地方用直升機？
然而還不等她多想，就看到直升機打了個轉，又離開。
之後，不遠處的警察通話器響起，似乎有人說了什麽。警方加速了交通的疏導和清理。
有人在大巴窗外討論：“掉到山崖下麵的不是普通人啊。”
“是啊，聽說那輛奧迪是官車呢。”
“啊？不會有當官的掉下去吧？”
“誰知道……不過也有可能是軍隊的。不然你看，直升機都來了。我聽警察說要趕快清理之後救人呢。”
“還救人，摔下去肯定死了，能救上來？”
“那也要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
大約十幾分鍾後，一隊全副武裝的武警趕到現場。而跟他們一起的，還有專業的救援隊。
喬悅遠遠看去，驚訝的發現裏麵有一個她認識的人——
秦鈞！
秦鈞不是武警，也不是救援隊的。
喬悅眼看著他和幾名助理保鏢從一輛車身較窄的清障車上下來，身上的衣裝沒有半點塵汙。他身上仍穿著西裝，深灰色的高檔定製將他的身材完美勾勒出來，讓他在人群中脫穎而出。
微雨跌落，立刻有人給他撐起黑色的雨傘。
他的神情似乎很焦急，跟在武警和救援隊的指揮旁邊。
喬悅注意到好幾次武警指揮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告訴他並詢問著什麽。
她有些好奇，卻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坐起身來。
秦家這一輩，並不是隻有秦鈞一個孩子。他叔父還有一個兒子，叫做秦桐，據說少年從軍，年紀輕輕就已然是上尉軍銜。
喬悅還在秦家住的時候，和秦桐的關係也非常好。
他和秦鈞不一樣，總會說她是女孩子，讓著她，關心她。
那時候隻要有什麽好東西，他總是讓她先挑，而秦鈞則會專門搶她挑中的東西。
該不會……
喬悅將筆記本合上放迴包裏，然後冒雨走下了大巴車。
她剛剛試圖接近秦鈞，就被外圍的警察攔住了。
“秦鈞！”她叫他。
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很疼，聲音嘶啞。
秦鈞聽到聲音，抬頭看過來，瞬間瞪大眼睛。他原本十分淩厲的雙眼瞬間瞪大，臉上一陣驚恐：“你怎麽在這！怎麽這樣！”
喬悅不知怎麽，就聽出他說話聲中的責備。
若是平時，她恐怕就會忍不住反擊，跟他吵上幾句，但是這時候她卻沒那個心思：“你怎麽在這？下麵的難道是……”
秦鈞點點頭。
“小桐在下麵。”
果然。
喬悅抿著嘴，眉間少有的皺了起來，眼神中滿是擔憂。
秦鈞看著她一身單薄的衣物，淋著雨，滿是狼狽，胳膊上似乎還有傷口。可偏偏，她對自己的境遇仿佛一無所知，滿心想的都是秦桐。
他立刻拿過保鏢手中的雨傘，走上前去為她擋住雨絲。
“你進車裏坐一會兒，手都冰涼了。”
他緊緊握住她的雙手，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提高她手上的溫度。
“你怎麽在這？”他又問。
喬悅迴過頭：“我在那輛大巴上。”
這時已經有救援隊的人過來，為喬悅重新處理傷口，並詢問她還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喬悅搖頭：“我沒事。”
秦鈞神色凝重：“迴去做個檢查。”
這時，救援隊和特警那邊已經拿出了方案，開始實施。首先，要有人下到懸崖下麵的車子旁邊，去查看情況。
之前已經有無人飛機下去拍攝了車外的情況，但是因為汽車嚴重變形，安全氣囊彈出等視線遮擋原因，車內如何卻不清楚。
不多一會兒，有消息傳來：“車裏隻有司機，受了重傷昏迷，但是還有生命跡象。秦桐上尉並不在裏麵。”
“這是怎麽迴事？”喬悅奇怪，“桐哥是不是不在車上？”
秦鈞道：“我確定他在車上。”
借著，下去的人又匯報：“有人從車裏出來，掉到更下麵了！車下有雨水衝刷掩蓋的痕跡！”
更下麵！
那不是意味著更危險，更有可能……
喬悅看了一眼秦鈞，見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而喬悅心底也十分焦急。
對於秦桐，她還是很有好感的。
他們也算從小一起長大，之後即便發生那樣的事，也沒影響二人的關係。隻是秦桐身份特殊，不能經常聯絡。
幾年前，在他從軍校休假迴來的時候，還曾經找她一起聚過。
“別擔心，小桐很有本事，不會有事的。”秦鈞將手放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喬悅道：“恩。”
負責秦桐的救援隊遇到了困境，工作很長時間難以推進。
“懸崖下麵不好下去，即便是白天，天氣狀況良好也要幾個小時。現在……而且我們無法定位秦桐上尉，不知道他具體落到什麽地方了。如果實在不行，恐怕隻能大規模動搖，地毯式搜索。但是以目前的人手來看，恐怕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實施。”
秦鈞冷聲道：“不行，秦桐可能受了傷，以現在的溫度和天氣，就算是他也可能堅持不了一夜。”
“除非能定位，否則……”救援隊隊長也很為難。
因為救援方案暫時不能確定，隊員們也都去幫忙普通醫護人員進行現場的救援和臨時治療。而隨著更多警方力量，清障力量的到達，路麵也漸漸寬闊起來，許多現場破壞情況得到了緩解。
大巴車上的乘客正在登記組織離開現場，而大巴車也要去冰城進行修理。
秦鈞看到喬悅盯著大巴，立刻想到什麽：“你們去幫她把大巴上的行李拿下來。”
喬悅道：“我沒什麽東西，自己拿吧。”
說完，便跑了過去。
喬悅隻有一個雙肩背，一個手提包。
其中雙肩背裏有筆記本電腦，對她最重要。
她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走到秦鈞旁邊，他忽然問：“秦鈞，桐哥帶手機了嗎？他身上有任何定位裝置嗎？”
秦鈞早了解過情況：“車禍之前肯定帶了手機，其他定位隻有車裏有，但是他沒有攜帶個人定位。手機的話……”
“秦桐上尉的手機無法顯示位置。可能沒電關機了，也可能不在服務區。”特警隊長提供了信息，“我們正在聯絡調配信號加強設備。他的手機應該是特製的，即便關機，隻要沒有損壞應該也能定位。但是這裏山多，屏蔽嚴重，信號不好。”
喬悅拉過秦鈞：“我可能有辦法定位桐哥。”
“你？！”
“恩。”喬悅打開電腦，“我需要他的手機硬件信息。不是手機號，是主板、製式等信息。”
“我給你找。”
不知怎麽，秦鈞相信喬悅。
即便他的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但是看到她那自信的眼神和期盼，他說不出拒絕和打擊的話來。
很快，喬悅需要的信息拿到了。
她打開電腦，登陸了星際交易平台之後，進入平台的通訊後台係統。
秦桐這支手機比較特殊，是國產自行開發的裝配了gps和北鬥兩套定位係統。並且不需要開機，可以利用備用電池，維持一定時間低功率的信號發射。
隻是這個信號可能太微弱了，目前他們有的裝備都無法捕捉。
喬悅卻有自信能找到信號。
因為她知道，從根本上，星際交易平台的通訊係統遠離與目前人類使用的任何通訊方式不同，卻有著極強的兼容性。
隻要她有秦桐手機的硬件信息……
果然！
喬悅驚喜地看到了黑色屏幕上不停滾動的白色文字中，出現了她想要的內容！
“找到了！”她低聲道。
“找到了？！”
“什麽？”
秦鈞先湊過來，看到喬悅屏幕上全是文字的界麵便有些頭疼。旁邊的特警隊長更是不通技術，見沒有圖形界麵便懷疑道：“你找到的是什麽？”
“坐標。”喬悅似乎對他的懷疑沒有感覺，而是繼續敲打著鍵盤。
她剛剛已經通過網絡獲取了秦桐手機的位置，並得到了經緯度坐標。現在，她正在通過反複查詢，判斷手機是移動還是固定著。
秦鈞看她神色有變化，以為是查找有問題，便道：“沒關係，這裏網絡不好……”
“不是。”喬悅指著屏幕上一連串數字，“看這個，就是手機目前的經緯度。隊長應該可以有設備定位一下，看看這個經緯在哪。我隻是剛發現手機目前沒有移動，而是長時間停留在一個地點……我怕手機和秦桐是分開的……”
這樣的話，即便找到手機，恐怕也沒辦法找到秦桐。
秦鈞輕輕抱住她的肩膀。喬悅一愣，隨即也放鬆下來。
他安慰道：“放心，小桐不會有事的。”
“但願。”
這時，特警隊長已經通過他們攜帶的設備器材，確定了喬悅所說的經緯位置。雖然他還有懷疑，但是現在沒有其他辦法，而秦桐的身份十分特殊關鍵，任何救援上的耽擱將來如果出了問題，恐怕都要被追責。
他擔當不起。
“隊長，位置就在山下，沿著一條山路旁邊。”有隊員對比地圖道，“可以派人從周圍的村落過去查看。”
“走！”
喬悅剛想收起電腦跟上去，卻沒料到一邁步，便暈了一下。
秦鈞眼疾手快，扶住她之後帶到旁邊的車旁，讓她坐進去休息：“你別動了，是不是一直沒吃東西。”
喬悅迴想了一下，果然從自己中午離開會場一直到現在接近半夜都沒怎麽吃過東西。她的情緒持續處於緊張狀態，甚至沒感覺到饑餓。
這時秦鈞提起來，她才覺得胃裏空蕩蕩的難受。
秦鈞讓保鏢找來了麵包和水：“先吃一點墊墊。”
他看喬悅臉色很不好，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才發現她正在發低燒。
她經曆了車禍，陰雨，旅途的疲憊加上驚嚇和受傷，後來又長時間處於低溫狀態。這對於偏瘦弱的喬悅來講，已經有些超過她的身體負荷和承受能力。
秦鈞想先送她迴去：“一會兒再有救護車離開，你跟著先走。”
喬悅搖搖頭：“找到秦桐再說。”
秦鈞擰起眉看著她表情未變，目光卻透出幾分倔強，心底煩躁的情緒又湧了上來：“你迴去休息，有什麽問題電話聯係不是一樣的？”
“萬一……”
“萬一什麽！這裏這麽多人，都是各行業的專業人士，不乏精英，難道離了你還找不到小桐？”秦鈞急道。
喬悅看向他，眼神中透出幾分不屑和冷意：“但是你們確實沒找到他的手機，而是我定位到的。”
秦鈞語塞。
他看到喬悅微微發抖，便伸手去抓她的手掌，卻沒料到對方猛地躲開自己。
秦鈞一陣氣急，再伸手時速度快了幾分，力氣也大多了。
他一把抓住喬悅，狠狠握住她的手：“別動！”
喬悅被他的語氣弄得渾身一僵，隨即果然不動了。
“你手太涼了。”
喬悅聽了，偏頭不看他。
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夜晚的寒意在周圍蔓延。
唯獨身體相接觸的地方，有溫暖漸生。
喬悅覺得累了困了，也顧不上其他，頭一偏，靠在秦鈞的肩膀上。她覺得這個肩膀很寬厚，讓她安心。
秦鈞輕輕把她抱得緊了一些，看向喬悅疲憊卻依然帶著朝氣的年輕臉孔，一時失神。
“秦少，有消息了。”助理過來。
秦鈞示意他再小聲些。
助理道：“找到之前喬小姐定位的地點時，發現有人停留的痕跡。但是現在已經不在了。隊長在調警犬，不過是不是……”
這時助理看向喬悅的眼神，已經略帶敬佩。
從剛才與特警隊的交流和通話中，他明顯感受到對方對喬悅的好奇。
她是誰？為什麽能在這樣的環境裏定位秦桐的手機？
而且，她的筆記本電腦是怎麽上網的？竟然比特警隊的設備靈敏度還要高？
助理當然知道喬悅的身份，但是他很小心並沒有透漏什麽。
畢竟他不知道對方這些話究竟是真的敬佩，還是略帶試探的心思。
喬悅是喬博士的女兒，必定不同尋常。
他早就在與秦鈞和秦家其他人的接觸中知道這一點。
同時，他也可以肯定喬悅的身上有一些不希望別人知道的秘密。就如同當年的喬博士一般。
喬悅猛然驚醒。
她剛才睡的不沉，其實助理的話也聽了個朦朧大概：“等我再定位一下。”
待到一夜過去，天光亮起，終於山下傳來了好消息。
秦桐找到了。
他背著自己的戰友，憑經驗往有人的地方走。但是因為地形不熟悉迷了路。
秦桐肩膀有傷，但是精神和狀態都還不錯。隻是他的戰友腿傷嚴重，需要緊急救治。
秦鈞握緊手掌：“好。”
他立刻給所有相關人通知了這個消息，並打算立刻趕往醫院。
喬悅已經靠在他身上睡熟。
他輕輕抱起他，坐進了保鏢開來的賓利。
隨著救援結束，秦桐也找到了，山上警戒路段解開封鎖，交通管製不再繼續。交通漸漸順暢起來。
秦鈞抱著喬悅坐在後座，很快便來到冰城最大的軍屬醫院。
喬悅顯然累極了，一直沒醒來。
秦鈞讓人安排給她的傷口重新爆炸處理，並請了護工檢查她身體上還有沒有其他傷口，換洗和擦拭身子。
在確定人沒什麽大問題之後，才放下心來。
秦鈞去看了秦桐。
“哥！”秦桐的精神很好，見到他還能笑著打招唿。
秦鈞上前抱住兄弟：“迴來就好，嚇死我們了。”
秦桐道：“哎，也是無妄之災。”
“但願。”
雖然這件事表麵上看就是一個普通的交通事故，然而因為秦桐的身份，還是必須進行詳細細致的調查，確認沒有任何隱情。
喬悅的傷勢不重，住了一天便可以出院。隻是因為疲勞和寒冷讓她有些感冒症狀，時時暈沉。惹人厭煩的頭痛也不間斷地襲來。
和秦鈞商量之後，喬悅決定迴家住一段時間。
沐汀藍已經知道了她遭遇車禍的事，非常緊張。她住院的時候就總做各種東西帶著往醫院跑。她自己手術之後身體一直還在恢複。
喬悅不希望她這麽累。
而且，沐汀藍見到秦鈞經常出現，總是說一些讓她覺得很尷尬的話。
“悅悅，你跟我老實說，你們是不是好上了？”沐汀藍的眼神帶著期待。
“媽，你說什麽呢。”
沐汀藍道：“跟媽媽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要跟秦鈞在一起，那也是青梅竹馬順理成章。你不知道，你們小時候我和你爸還有他父母沒少在一起討論你們的事。”
說到這，她眼神暗了一下：“隻是後來……”
“媽！”喬悅伸手握住她，“瞎想什麽。”
沐汀藍拍拍她的手，又輕輕撥開她的額發，看著她的眼睛：“媽沒什麽用，很多事都不會做。這些年苦了你了。”
喬悅微微皺眉：“不苦。”
她確實沒覺得有多辛苦。
這時，秦鈞推門進來，見到沐汀藍便立刻點頭打招唿：“伯母來了。”
“哎，小鈞快進來。”沐汀藍把他拉過來，讓他坐在喬悅床邊的位置上，“你們聊，我去洗點水果來。”
喬悅移開目光：“我想出院迴家住。”
“恩，你的情況已經好多了，我問問醫生，如果可以，我送你迴家。”秦鈞意外地沒有反對。
“好。”
秦鈞忽然問：“秦桐前兩天剛恢複，也有各種匯報要做比較忙。大概明天就有空。他想見見你。”
喬悅點頭：“沒問題。”
她進醫院之後其實一直想看看秦桐，但是卻沒有合適的機會。
秦鈞遲疑了一下：“他可能會問你之前使用的定位軟件和係統。”
喬悅對此早有準備：“我知道，沒關係。”
秦鈞看著她：“你要是不願意，其實不用說。”
這次救援細節早就事無巨細整理成文檔材料，呈報各個有關部門。
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了尋找秦桐定位手機的部分有些可疑——這隻參與救援的特警隊配備的通訊裝備不亞於軍方戰備裝備，是目前國內研發的最頂級核心產品。
然而在這樣的裝備都無法定位秦桐的時候，一個小姑娘竟然憑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和手機硬件信息找到了他的位置？
實在誇張。
這姑娘的係統是哪裏來的？都有誰有？會不會對目前軍方係統造成影響和損害？
難免有人提出各種質疑。
雖然秦桐作為當事人和喬悅的老熟人，很清楚她的情況，也知道她的性格，全力為她擔保。然而他還是必須弄清楚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你可以隨便編個借口。”秦鈞道，“隻要你說，就讓秦桐報上去，上麵信不信就不管他們了。”
喬悅看了他一眼。
要她說出星際交易平台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套通訊係統卻也未必需要隱瞞。
她其實早就存了心思，希望能通過研究平台的通訊方式，開發出獨立通訊係統，並加強目前人類的通訊便捷。
秦鈞看她雙眼發光，就知道她有了想法。
他笑著問：“是不是又是你的什麽研究？挺厲害的嘛。”
喬悅難得跟著笑了一下：“那當然。”
“我跟李碩聊了一下，秦氏有意和你們合作開發hs-103的事，你知道了吧？”
喬悅點點頭：“知道。”
這兩天她沒迴天都，卻已經看過李碩傳來的各種資料。
秦鈞代表秦氏提出的合作方案實在對他們太有利，喬悅想忽視都不行。
而在李碩看來，如果這份合同真的能履行下去，對工作室也是最好的選擇。
喬悅想了想，道：“合作方麵我不太了解，打算讓李碩全權負責。”
“好。”秦鈞知道她的性子，便不繼續這話題。
喬悅聽了，略感好奇看向他：“怎麽你最近這麽好說話？”
秦鈞無奈。
兩人從小到大互嗆的時候太多，偶爾好好說話，喬悅都不適應了。
他於是道：“我不想再跟你吵了。”
這次車禍之後，秦鈞好幾次在夜裏驚醒，被夢中的景象嚇到。他不斷地夢到那是喬悅叫他的名字，向他走來。
而他抬頭看去，見到的卻是她一身血汙的樣子。
秦鈞仿佛被觸動了一般，再與喬悅相處時，曾經的衝動都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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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悅迴到天都已經是一周之後。
在這期間，李碩通過各方聯絡，先後與秦鈞、楊顧榮都簽訂了合作協定。他看中了楊家的品牌價值，也看重秦鈞提供的優惠條件。
和之前預期的一樣。許多國際大牌雖然也與他們有交涉，甚至十分感興趣，然而並沒有太多的合作熱情。
他們更傾向於購買配方。
而李碩顯然不可能同意這樣的合作。
“如果一切順利，大概年底就能有第一批產品上市。我們可以分別和兩家進行合作宣傳了。”李碩道。
他發現喬悅有些心不在焉，便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喬悅想了想：“我這裏有一項通訊技術，你認為是以工作室的名義，和配方一樣合作開發好呢？還是直接賣給別人？”
頓了頓，她又道：“秦桐已經知道了。”
“秦桐？！”李碩一愣，隨即意識到秦桐是誰。
而秦桐知道，恐怕很多其他人——起碼軍隊係統可能已經知道了。
李碩道：“那恐怕由不得我們。不過，即便是技術轉讓，也能為工作室撈到不少好處。”他想了想，“這件事交給我吧。之後軍方如果有人聯絡你，你都叫上我。不過可能技術的信息文檔你要提前準備一下。”
喬悅點頭：“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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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到天都，喬悅發現有李碩和杜明霜等人在，工作室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地推進著。
她也去看了微博上的情況，並拿到了他們給自己開的微博賬號。
“你可以發點自拍啦，研究感悟啦什麽的！”滕小龍叮囑，“對工作室有好處哦！”
喬悅於是記下來。
自拍就算了，但是滕小龍所說的研究方麵的記錄，倒是可以考慮。
拿到賬號的第一天，喬悅便將自己在輕型材料方麵的研究心得，以及當時作報告的ppt等內容發了上去。
她這一發不要緊，立刻引起了微博上不少人的震動。
一直以來，微博對於科研工作者來說有的作為私人使用，有的是搞一些項目宣傳，但是很少有真正將自己科研方麵的內容發上去的。
即便有，也看不太懂，沒什麽人關注。
然而喬悅的賬號卻有些不一樣。
她因為前幾日的視頻大紅，有很多普通人和愛好科普的賬號、大v關注了她。
此刻看到她發ppt與當時視頻有關，便雞血地轉發起來。
許多人一看到這情況，立刻關注了喬悅的賬號，並詢問了她不少問題。
沒想到喬悅竟然一一迴答。
這更讓大家激動起來。
微博上很多搞科普的人本身是學生或者科普工作者，科研水平遠不及喬悅。
喬悅的科研水平高，無論是理論知識還是實驗能力都非常強。經驗豐富，基礎紮實，很多問題都能秒迴。
而她又沒有其他研究人員端著架子不說話的高冷，還願意搞科普。
這樣下來，僅僅兩天的功夫，她就收獲了一大群粉絲。
連帶著很多人也關注了星際無限工作室。
甚至還有人期待地問喬悅工作室接下來有什麽發展，會不會推出輕型材料相關產品。
然而這對喬悅來說，並沒有太多影響。
因為在她看來，微博上迴複留言是很正常的事，與平時在學校幫助學弟學妹差不多。
最近幾日，她在科研方麵進展比較緩慢。
李碩等人以為是因為微博的影響，但實際，並不是這樣。
自從車禍之後，她其實也沒睡踏實過幾次。
每合眼，必入夢境。
隻是因為每一場夢都仿若天地浩蕩，又如電影般連綴起來，讓她一時不能確定，究竟那是夢境，還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時空。
抑或，是他們的未來。
紅色遮蓋了天空。
黑色覆蓋了大地。
幸存的人類在這世上艱難地活著，看不到未來。
時間，是2020年。
然後統統消失不見。
喬悅仰麵朝天，一時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她頭痛欲裂，渾身無力，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和唿吸。
她還活著。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發生了什麽事？”
“撞車了！連環車禍……“
“啊？有人掉到山下麵去了……“
喬悅感覺自己身上有傷口，在流血。但是受傷並不嚴重。隻是她一時沒有力氣，無法起身。昏昏沉沉的頭疼著，睜開眼，滿目瘡痍，鮮血和受傷的人讓她更加難受。
她低聲呻|吟，引力旁邊的人關心：“小姑娘你沒事吧？！“喬悅搖搖頭，卻忽然眼前一黑，陷入昏迷之中。
在夢裏，她再一次看到了天火燃燒，烈焰撲麵而來的場景。
風聲獵獵，人影惶惶。
喬悅發現自己又站在城市的中央，而這一次，周圍不是殘垣廢墟，而是來往行走的普通人。
當天火降臨時，他們驚訝無措，神情慌張，怔然望著天際而來的紅色以無可匹敵的奔騰接近。
然後忽然間，尖叫聲響起，打破了平靜。
他們奔跑起來。向著天火的反方向狂奔而去，口中喊叫著什麽，驚唿著什麽……
喬悅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卻終於看到了天火降下之後的情景——
無數火紅的怪物從那火焰中衝出來，帶著紅色的翅膀和尖利的牙齒。它們撕咬著所有阻擋它們前進的東西：人、動物、車、大樓……一切都無法逃脫它們的利爪和牙齒。
人輕易被撕成碎片，血雨散落。
喬悅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而忽然，她的大腦深處，傳來前所未有的刺痛。喬悅抱著頭，閉上眼。感覺身體旋轉了起來。
街道旁邊的櫥窗裏，一張海報上印著日期：2020年6月8日。
最後一刻，一隻怪物帶著尖嘯聲撲麵而來……
疼痛和黑暗吞噬了一切。
喬悅仿佛被困住了。她茫然四顧，卻什麽也看不到。
“姑娘？能聽到嗎？姑娘？“
“恩……“
喬悅聽到一個聲音，輕輕的唿喚她。慢慢睜開眼，發現外麵天已經黑了，十分陰沉。
要下雨了啊。
“姑娘你哪不舒服？有沒有疼得特厲害？“說話的是一個中年女子，表情有些焦急。
喬悅搖搖頭：“就是頭有點暈。“
“哦，那就好。“女子見她確實無大礙，便道，“咱們這輛大巴和前麵的車撞上了，不過沒人死亡，受傷不少。前麵堵車，救援過來還有一段時間。”
“恩……“喬悅點點頭，坐起身，看到自己仍然在大巴內，歪在自己的座位上。
她解開安全帶，慢慢站起來。跨國滿地的雜物和破損的車輛內飾，喬悅走到外麵，發現天似乎有下雨的傾向。
喬悅向遠處看去，發現大巴車的前方，還有幾輛車破損著停在那裏。許多人圍在旁邊，有的打電話，有的不停來迴走動，有的大聲叫喊。
在車輛最密集的地方，一處山崖路段已經被撞破。
喬悅正驚訝，聽到旁邊有人說：“掉下去那輛車裏的人，恐怕都死了吧？“
“肯定啊，這麽高的地方！“
喬悅探頭看了看，沒看到山崖下有車。她於是找了人問：“掉下去的車在哪？“
“那不是？“有人給她指了方向，喬悅才看到原來掉下去的是一輛黑色奧迪，正掛在懸崖上茂密的樹叢中。車身似乎仍然完好。
從她這裏看過去，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裏麵的人怎麽樣了。
喬悅皺著眉迴到大把車上。她找到自己的手機，發現手機還能用，但是電量很低。
看了一下通話記錄和短信記錄，喬悅趕忙給李碩打了個電話。
接通後，李碩聽到喬悅的聲音，大鬆一口氣：“還好你沒事……“他的聲音略顯嘶啞，能聽得出疲憊。
從事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天色也漸暗。
李碩當時聽到電話裏的事故，就緊張起來。他立刻聯係了警方，並時時關注著第一手消息。而作為李家的孩子，他也有自己的渠道能比其他人更快得到消息。
僅僅過去二十分鍾，李碩就知道了盤山路發生特大連環車禍的信息。
而十幾分鍾後，微博上也開始流傳各種第一手圖片，資料等。
看著一張張觸目驚心的照片，李碩越發緊張。他還不敢跟杜明霜等人說這件事，隻是暗自焦急，祈禱喬悅沒事。
終於……
“喬悅，你嚇死我了。“李碩皺著眉，壓抑著聲音和情緒。
他並不是誇張，而是真的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失措。心仿佛被攪動一般的難受。
喬悅道：“對不起。“
“你說什麽對不起……算了，能平安迴來就好。“李碩道，“我知道救援已經在路上了，估計很快就會到那邊。工作室的事你別擔心，大家都挺好的。我還沒敢跟他們說你遇到車禍了。”
“恩，別告訴他們了。“喬悅又說了兩句掛了電話。
李碩揉了揉臉，感到心裏如釋重負。
他推門迴到辦公室裏，看見杜明霜和滕小龍正圍著電腦興奮不已。
見他進門，杜明霜立刻叫道：“李碩！快來看！是喬悅哎！”
喬悅？
李碩湊到跟前，發現他們在看一個手機拍攝的視頻。
視頻有些晃動，雜音也比較大，但是還是能很清晰地看到喬悅，聽到她的說話聲音。
李碩一開始有些緊張，但是隨著視頻的推進，就發現這段視頻對喬悅來講，完全是一個正麵宣傳的機會。
他看著視頻中，喬悅從容不迫地對答反駁對方，臉上笑意漸濃。
“網上評論怎麽樣。”李碩問道。
滕小龍立刻道：“評價都特別好，好多人都在問喬悅是誰，而且還說成了粉絲呢！”
“不能當真。”
“不當真，但也不是沒用。”滕小龍熟悉微博上的人群，也知道這種輿論的價值所在：“這些人的表達雖然誇張，但是絕對是對喬悅有好感了。如果能合理引導，或者之後再有一些什麽理由，發展成粉絲還是比較容易的。”
滕小龍知道現在微博要聚集起粉絲來並不容易：“要不要炒作推廣一下？”
以李碩的觀點來看，完全可以炒作。
畢竟他們現在要做生意，如果喬悅這個老板和研發主力有了粉絲，有了人氣，之後無論是工作室目前的產品宣傳，還是後續開發，吸引投資都會有好處。
但是他想到喬悅的性格，便道：“不用故意炒作，但是可以適當引導。”
滕小龍心領神會：“了解了！”
他立刻登陸工作室官方微博，轉發了最先發布視頻，評論和轉發最多的賬號，並加上一句話：“老板帥帥噠！”
一開始，他的轉發並沒有引起太大關注。
畢竟，工作室雖然小有名氣，卻剛成立，粉絲數還比較有限。
但是很快，有人注意到他的話，並且點擊視頻之後，發現了視頻內容。
“老板？！是視頻裏的女孩？”
“星際無限工作室不就是那個賣化妝品的？好像最近挺紅的……”
“我勒個去，真的假的？視頻裏不就是個女孩子？”
“是不是炒作啊？懷疑。”
“樓上1，從之前看到視頻就覺得有點刻意了。好像故意給那女生表現的機會。”
“這女的什麽背景，這麽厲害？”
然而隨著喬悅更多資料被扒出來，很快有人找到了當初喬悅迴到學校，因為樣貌變化而引起的討論。
她的照片對比圖也被有心人重新貼出來。
雖然不少人對她之前的皮膚嘖嘖感歎，但是更對她現在的樣子感到驚訝。
“這個星霜是不是真這麽牛？我動心了…_(:3ゝ∠)_求拔草！”
“拔不了了，我也被種草了！”
“好貴……可是真的好想買，砸鍋賣鐵……”
“求合購啊！有沒有人願意一起買一盒試試看！”
李碩見到網絡輿論的變化，立刻讓滕小龍給喬悅注冊了一個微博，並找人申請微博認證。
同時，星際無限工作室的淘寶店流量也在激增。
可惜因為每天限量，淘寶店今天的星霜早就賣完了。
“不錯……”李碩很滿意這種發展趨勢。
有了這些，和那些品牌討論合作，銷售原液的時候，他更有底氣了。
可以說，在這樣的背景下，誰退出了hs-103製作的平價化妝品，誰就能賺大錢。
哪怕它的效果可能並不如星霜，也不妨礙它能大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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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山路上。
喬悅醒來之後沒過一會兒，天上果然下起雨來。
她有些冷，又迴到大巴裏麵，找到自己座位，翻出了一件外套穿上。
無意看到筆記本電腦，喬悅忽然想到了什麽。
打開筆記本，進入了星際交易平台。喬悅果然看到這台筆記本連上了網絡。
這也是在大約一周前她才發現的。
星際交易平台與外星的通訊對喬悅來講一直就是一個奇跡。
雖然速度並不算很快，但是能突破星際空間的限製，達到極小延遲的傳輸，根本就已經是不可思議，不符合她了解的物理學原理的事情了。
所以喬悅時不時會對星際交易平台核心程序中的通訊功能進行測試和研究。
上周，她在一次測試中無意發現，原來星際交易平台的通訊，根本不需要通過互聯網連接！
喬悅驚訝萬分。
要知道之前她一直以為，這個平台是通過互聯網，進而連接世界上的望遠鏡，利用望遠鏡觀測時的剩餘帶寬進行數據轉移。
卻沒想到，它根本與互聯網的通訊無關，而是自己使用另一套通訊方式！
簡單測試之後，喬悅發現，雖然平台的通訊可以不通過互聯網，卻能輕易使用平台係統與互聯網、手機信號等地球的通訊係統進行互通互聯。
也就是說，如果喬悅掌握了平台的通訊技術之後，她甚至可以完全免費的使用任何如今已有通訊網絡，而且不論是什麽公司什麽方式都沒有限製。
此時此刻，喬悅正在大巴中，利用平台的通訊進入了互聯網。
她先瀏覽新聞，看到不少網絡媒體對這起連環車禍進行了初步報道。內容不多，大部分是綜合總結的現場網友上傳的手機照片。車禍原因也是引用網友的話。
原來是對向車道有一輛suv超前麵的貨車時，遇到拐彎沒有減速，正好撞上了他們大巴前麵的小客車。小客車雖然緊急打方向盤避讓，卻還是被撞上之後又來不及刹車衝出了山崖。
而喬悅乘坐的大巴車，也是一頭撞上了suv和大貨車。
喬悅看到網上說現場已經有人死亡了。
然而因為山路雙向單車道，很難錯車。這地方又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於是擁堵難以緩解，讓救援來得更加緩慢。
正在這時，她聽到了遠處傳來警笛和救護車的聲音。
一直以來顯得過分安靜的人們開始叫喊起來：“來了來了！”
“天，終於來了。”
漸漸地，有哭聲傳出來。
尤其是在警車和救護車到達的時候，哭泣夾雜著哀嚎響起來：“救救我們啊！”
“我的腿斷了！我不行了……”
“我的孩子，快救我的孩子！”
救護車上的醫生立刻對現場傷勢比較重的傷員進行了現場搶救，警方也迅速組織起來，開始保護並有限清理現場，疏導交通。
喬悅正靜靜等待事件處理和警方安排，忽然聽到原處有直升機的聲音。
緊接著，他果然看到了直升機的影子。
這地方用直升機？
然而還不等她多想，就看到直升機打了個轉，又離開。
之後，不遠處的警察通話器響起，似乎有人說了什麽。警方加速了交通的疏導和清理。
有人在大巴窗外討論：“掉到山崖下麵的不是普通人啊。”
“是啊，聽說那輛奧迪是官車呢。”
“啊？不會有當官的掉下去吧？”
“誰知道……不過也有可能是軍隊的。不然你看，直升機都來了。我聽警察說要趕快清理之後救人呢。”
“還救人，摔下去肯定死了，能救上來？”
“那也要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
大約十幾分鍾後，一隊全副武裝的武警趕到現場。而跟他們一起的，還有專業的救援隊。
喬悅遠遠看去，驚訝的發現裏麵有一個她認識的人——
秦鈞！
秦鈞不是武警，也不是救援隊的。
喬悅眼看著他和幾名助理保鏢從一輛車身較窄的清障車上下來，身上的衣裝沒有半點塵汙。他身上仍穿著西裝，深灰色的高檔定製將他的身材完美勾勒出來，讓他在人群中脫穎而出。
微雨跌落，立刻有人給他撐起黑色的雨傘。
他的神情似乎很焦急，跟在武警和救援隊的指揮旁邊。
喬悅注意到好幾次武警指揮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告訴他並詢問著什麽。
她有些好奇，卻忽然想起一件事，猛地坐起身來。
秦家這一輩，並不是隻有秦鈞一個孩子。他叔父還有一個兒子，叫做秦桐，據說少年從軍，年紀輕輕就已然是上尉軍銜。
喬悅還在秦家住的時候，和秦桐的關係也非常好。
他和秦鈞不一樣，總會說她是女孩子，讓著她，關心她。
那時候隻要有什麽好東西，他總是讓她先挑，而秦鈞則會專門搶她挑中的東西。
該不會……
喬悅將筆記本合上放迴包裏，然後冒雨走下了大巴車。
她剛剛試圖接近秦鈞，就被外圍的警察攔住了。
“秦鈞！”她叫他。
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很疼，聲音嘶啞。
秦鈞聽到聲音，抬頭看過來，瞬間瞪大眼睛。他原本十分淩厲的雙眼瞬間瞪大，臉上一陣驚恐：“你怎麽在這！怎麽這樣！”
喬悅不知怎麽，就聽出他說話聲中的責備。
若是平時，她恐怕就會忍不住反擊，跟他吵上幾句，但是這時候她卻沒那個心思：“你怎麽在這？下麵的難道是……”
秦鈞點點頭。
“小桐在下麵。”
果然。
喬悅抿著嘴，眉間少有的皺了起來，眼神中滿是擔憂。
秦鈞看著她一身單薄的衣物，淋著雨，滿是狼狽，胳膊上似乎還有傷口。可偏偏，她對自己的境遇仿佛一無所知，滿心想的都是秦桐。
他立刻拿過保鏢手中的雨傘，走上前去為她擋住雨絲。
“你進車裏坐一會兒，手都冰涼了。”
他緊緊握住她的雙手，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提高她手上的溫度。
“你怎麽在這？”他又問。
喬悅迴過頭：“我在那輛大巴上。”
這時已經有救援隊的人過來，為喬悅重新處理傷口，並詢問她還有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喬悅搖頭：“我沒事。”
秦鈞神色凝重：“迴去做個檢查。”
這時，救援隊和特警那邊已經拿出了方案，開始實施。首先，要有人下到懸崖下麵的車子旁邊，去查看情況。
之前已經有無人飛機下去拍攝了車外的情況，但是因為汽車嚴重變形，安全氣囊彈出等視線遮擋原因，車內如何卻不清楚。
不多一會兒，有消息傳來：“車裏隻有司機，受了重傷昏迷，但是還有生命跡象。秦桐上尉並不在裏麵。”
“這是怎麽迴事？”喬悅奇怪，“桐哥是不是不在車上？”
秦鈞道：“我確定他在車上。”
借著，下去的人又匯報：“有人從車裏出來，掉到更下麵了！車下有雨水衝刷掩蓋的痕跡！”
更下麵！
那不是意味著更危險，更有可能……
喬悅看了一眼秦鈞，見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得不能再難看。而喬悅心底也十分焦急。
對於秦桐，她還是很有好感的。
他們也算從小一起長大，之後即便發生那樣的事，也沒影響二人的關係。隻是秦桐身份特殊，不能經常聯絡。
幾年前，在他從軍校休假迴來的時候，還曾經找她一起聚過。
“別擔心，小桐很有本事，不會有事的。”秦鈞將手放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喬悅道：“恩。”
負責秦桐的救援隊遇到了困境，工作很長時間難以推進。
“懸崖下麵不好下去，即便是白天，天氣狀況良好也要幾個小時。現在……而且我們無法定位秦桐上尉，不知道他具體落到什麽地方了。如果實在不行，恐怕隻能大規模動搖，地毯式搜索。但是以目前的人手來看，恐怕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實施。”
秦鈞冷聲道：“不行，秦桐可能受了傷，以現在的溫度和天氣，就算是他也可能堅持不了一夜。”
“除非能定位，否則……”救援隊隊長也很為難。
因為救援方案暫時不能確定，隊員們也都去幫忙普通醫護人員進行現場的救援和臨時治療。而隨著更多警方力量，清障力量的到達，路麵也漸漸寬闊起來，許多現場破壞情況得到了緩解。
大巴車上的乘客正在登記組織離開現場，而大巴車也要去冰城進行修理。
秦鈞看到喬悅盯著大巴，立刻想到什麽：“你們去幫她把大巴上的行李拿下來。”
喬悅道：“我沒什麽東西，自己拿吧。”
說完，便跑了過去。
喬悅隻有一個雙肩背，一個手提包。
其中雙肩背裏有筆記本電腦，對她最重要。
她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走到秦鈞旁邊，他忽然問：“秦鈞，桐哥帶手機了嗎？他身上有任何定位裝置嗎？”
秦鈞早了解過情況：“車禍之前肯定帶了手機，其他定位隻有車裏有，但是他沒有攜帶個人定位。手機的話……”
“秦桐上尉的手機無法顯示位置。可能沒電關機了，也可能不在服務區。”特警隊長提供了信息，“我們正在聯絡調配信號加強設備。他的手機應該是特製的，即便關機，隻要沒有損壞應該也能定位。但是這裏山多，屏蔽嚴重，信號不好。”
喬悅拉過秦鈞：“我可能有辦法定位桐哥。”
“你？！”
“恩。”喬悅打開電腦，“我需要他的手機硬件信息。不是手機號，是主板、製式等信息。”
“我給你找。”
不知怎麽，秦鈞相信喬悅。
即便他的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但是看到她那自信的眼神和期盼，他說不出拒絕和打擊的話來。
很快，喬悅需要的信息拿到了。
她打開電腦，登陸了星際交易平台之後，進入平台的通訊後台係統。
秦桐這支手機比較特殊，是國產自行開發的裝配了gps和北鬥兩套定位係統。並且不需要開機，可以利用備用電池，維持一定時間低功率的信號發射。
隻是這個信號可能太微弱了，目前他們有的裝備都無法捕捉。
喬悅卻有自信能找到信號。
因為她知道，從根本上，星際交易平台的通訊係統遠離與目前人類使用的任何通訊方式不同，卻有著極強的兼容性。
隻要她有秦桐手機的硬件信息……
果然！
喬悅驚喜地看到了黑色屏幕上不停滾動的白色文字中，出現了她想要的內容！
“找到了！”她低聲道。
“找到了？！”
“什麽？”
秦鈞先湊過來，看到喬悅屏幕上全是文字的界麵便有些頭疼。旁邊的特警隊長更是不通技術，見沒有圖形界麵便懷疑道：“你找到的是什麽？”
“坐標。”喬悅似乎對他的懷疑沒有感覺，而是繼續敲打著鍵盤。
她剛剛已經通過網絡獲取了秦桐手機的位置，並得到了經緯度坐標。現在，她正在通過反複查詢，判斷手機是移動還是固定著。
秦鈞看她神色有變化，以為是查找有問題，便道：“沒關係，這裏網絡不好……”
“不是。”喬悅指著屏幕上一連串數字，“看這個，就是手機目前的經緯度。隊長應該可以有設備定位一下，看看這個經緯在哪。我隻是剛發現手機目前沒有移動，而是長時間停留在一個地點……我怕手機和秦桐是分開的……”
這樣的話，即便找到手機，恐怕也沒辦法找到秦桐。
秦鈞輕輕抱住她的肩膀。喬悅一愣，隨即也放鬆下來。
他安慰道：“放心，小桐不會有事的。”
“但願。”
這時，特警隊長已經通過他們攜帶的設備器材，確定了喬悅所說的經緯位置。雖然他還有懷疑，但是現在沒有其他辦法，而秦桐的身份十分特殊關鍵，任何救援上的耽擱將來如果出了問題，恐怕都要被追責。
他擔當不起。
“隊長，位置就在山下，沿著一條山路旁邊。”有隊員對比地圖道，“可以派人從周圍的村落過去查看。”
“走！”
喬悅剛想收起電腦跟上去，卻沒料到一邁步，便暈了一下。
秦鈞眼疾手快，扶住她之後帶到旁邊的車旁，讓她坐進去休息：“你別動了，是不是一直沒吃東西。”
喬悅迴想了一下，果然從自己中午離開會場一直到現在接近半夜都沒怎麽吃過東西。她的情緒持續處於緊張狀態，甚至沒感覺到饑餓。
這時秦鈞提起來，她才覺得胃裏空蕩蕩的難受。
秦鈞讓保鏢找來了麵包和水：“先吃一點墊墊。”
他看喬悅臉色很不好，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才發現她正在發低燒。
她經曆了車禍，陰雨，旅途的疲憊加上驚嚇和受傷，後來又長時間處於低溫狀態。這對於偏瘦弱的喬悅來講，已經有些超過她的身體負荷和承受能力。
秦鈞想先送她迴去：“一會兒再有救護車離開，你跟著先走。”
喬悅搖搖頭：“找到秦桐再說。”
秦鈞擰起眉看著她表情未變，目光卻透出幾分倔強，心底煩躁的情緒又湧了上來：“你迴去休息，有什麽問題電話聯係不是一樣的？”
“萬一……”
“萬一什麽！這裏這麽多人，都是各行業的專業人士，不乏精英，難道離了你還找不到小桐？”秦鈞急道。
喬悅看向他，眼神中透出幾分不屑和冷意：“但是你們確實沒找到他的手機，而是我定位到的。”
秦鈞語塞。
他看到喬悅微微發抖，便伸手去抓她的手掌，卻沒料到對方猛地躲開自己。
秦鈞一陣氣急，再伸手時速度快了幾分，力氣也大多了。
他一把抓住喬悅，狠狠握住她的手：“別動！”
喬悅被他的語氣弄得渾身一僵，隨即果然不動了。
“你手太涼了。”
喬悅聽了，偏頭不看他。
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夜晚的寒意在周圍蔓延。
唯獨身體相接觸的地方，有溫暖漸生。
喬悅覺得累了困了，也顧不上其他，頭一偏，靠在秦鈞的肩膀上。她覺得這個肩膀很寬厚，讓她安心。
秦鈞輕輕把她抱得緊了一些，看向喬悅疲憊卻依然帶著朝氣的年輕臉孔，一時失神。
“秦少，有消息了。”助理過來。
秦鈞示意他再小聲些。
助理道：“找到之前喬小姐定位的地點時，發現有人停留的痕跡。但是現在已經不在了。隊長在調警犬，不過是不是……”
這時助理看向喬悅的眼神，已經略帶敬佩。
從剛才與特警隊的交流和通話中，他明顯感受到對方對喬悅的好奇。
她是誰？為什麽能在這樣的環境裏定位秦桐的手機？
而且，她的筆記本電腦是怎麽上網的？竟然比特警隊的設備靈敏度還要高？
助理當然知道喬悅的身份，但是他很小心並沒有透漏什麽。
畢竟他不知道對方這些話究竟是真的敬佩，還是略帶試探的心思。
喬悅是喬博士的女兒，必定不同尋常。
他早就在與秦鈞和秦家其他人的接觸中知道這一點。
同時，他也可以肯定喬悅的身上有一些不希望別人知道的秘密。就如同當年的喬博士一般。
喬悅猛然驚醒。
她剛才睡的不沉，其實助理的話也聽了個朦朧大概：“等我再定位一下。”
待到一夜過去，天光亮起，終於山下傳來了好消息。
秦桐找到了。
他背著自己的戰友，憑經驗往有人的地方走。但是因為地形不熟悉迷了路。
秦桐肩膀有傷，但是精神和狀態都還不錯。隻是他的戰友腿傷嚴重，需要緊急救治。
秦鈞握緊手掌：“好。”
他立刻給所有相關人通知了這個消息，並打算立刻趕往醫院。
喬悅已經靠在他身上睡熟。
他輕輕抱起他，坐進了保鏢開來的賓利。
隨著救援結束，秦桐也找到了，山上警戒路段解開封鎖，交通管製不再繼續。交通漸漸順暢起來。
秦鈞抱著喬悅坐在後座，很快便來到冰城最大的軍屬醫院。
喬悅顯然累極了，一直沒醒來。
秦鈞讓人安排給她的傷口重新爆炸處理，並請了護工檢查她身體上還有沒有其他傷口，換洗和擦拭身子。
在確定人沒什麽大問題之後，才放下心來。
秦鈞去看了秦桐。
“哥！”秦桐的精神很好，見到他還能笑著打招唿。
秦鈞上前抱住兄弟：“迴來就好，嚇死我們了。”
秦桐道：“哎，也是無妄之災。”
“但願。”
雖然這件事表麵上看就是一個普通的交通事故，然而因為秦桐的身份，還是必須進行詳細細致的調查，確認沒有任何隱情。
喬悅的傷勢不重，住了一天便可以出院。隻是因為疲勞和寒冷讓她有些感冒症狀，時時暈沉。惹人厭煩的頭痛也不間斷地襲來。
和秦鈞商量之後，喬悅決定迴家住一段時間。
沐汀藍已經知道了她遭遇車禍的事，非常緊張。她住院的時候就總做各種東西帶著往醫院跑。她自己手術之後身體一直還在恢複。
喬悅不希望她這麽累。
而且，沐汀藍見到秦鈞經常出現，總是說一些讓她覺得很尷尬的話。
“悅悅，你跟我老實說，你們是不是好上了？”沐汀藍的眼神帶著期待。
“媽，你說什麽呢。”
沐汀藍道：“跟媽媽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要跟秦鈞在一起，那也是青梅竹馬順理成章。你不知道，你們小時候我和你爸還有他父母沒少在一起討論你們的事。”
說到這，她眼神暗了一下：“隻是後來……”
“媽！”喬悅伸手握住她，“瞎想什麽。”
沐汀藍拍拍她的手，又輕輕撥開她的額發，看著她的眼睛：“媽沒什麽用，很多事都不會做。這些年苦了你了。”
喬悅微微皺眉：“不苦。”
她確實沒覺得有多辛苦。
這時，秦鈞推門進來，見到沐汀藍便立刻點頭打招唿：“伯母來了。”
“哎，小鈞快進來。”沐汀藍把他拉過來，讓他坐在喬悅床邊的位置上，“你們聊，我去洗點水果來。”
喬悅移開目光：“我想出院迴家住。”
“恩，你的情況已經好多了，我問問醫生，如果可以，我送你迴家。”秦鈞意外地沒有反對。
“好。”
秦鈞忽然問：“秦桐前兩天剛恢複，也有各種匯報要做比較忙。大概明天就有空。他想見見你。”
喬悅點頭：“沒問題。”
她進醫院之後其實一直想看看秦桐，但是卻沒有合適的機會。
秦鈞遲疑了一下：“他可能會問你之前使用的定位軟件和係統。”
喬悅對此早有準備：“我知道，沒關係。”
秦鈞看著她：“你要是不願意，其實不用說。”
這次救援細節早就事無巨細整理成文檔材料，呈報各個有關部門。
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了尋找秦桐定位手機的部分有些可疑——這隻參與救援的特警隊配備的通訊裝備不亞於軍方戰備裝備，是目前國內研發的最頂級核心產品。
然而在這樣的裝備都無法定位秦桐的時候，一個小姑娘竟然憑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和手機硬件信息找到了他的位置？
實在誇張。
這姑娘的係統是哪裏來的？都有誰有？會不會對目前軍方係統造成影響和損害？
難免有人提出各種質疑。
雖然秦桐作為當事人和喬悅的老熟人，很清楚她的情況，也知道她的性格，全力為她擔保。然而他還是必須弄清楚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你可以隨便編個借口。”秦鈞道，“隻要你說，就讓秦桐報上去，上麵信不信就不管他們了。”
喬悅看了他一眼。
要她說出星際交易平台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套通訊係統卻也未必需要隱瞞。
她其實早就存了心思，希望能通過研究平台的通訊方式，開發出獨立通訊係統，並加強目前人類的通訊便捷。
秦鈞看她雙眼發光，就知道她有了想法。
他笑著問：“是不是又是你的什麽研究？挺厲害的嘛。”
喬悅難得跟著笑了一下：“那當然。”
“我跟李碩聊了一下，秦氏有意和你們合作開發hs-103的事，你知道了吧？”
喬悅點點頭：“知道。”
這兩天她沒迴天都，卻已經看過李碩傳來的各種資料。
秦鈞代表秦氏提出的合作方案實在對他們太有利，喬悅想忽視都不行。
而在李碩看來，如果這份合同真的能履行下去，對工作室也是最好的選擇。
喬悅想了想，道：“合作方麵我不太了解，打算讓李碩全權負責。”
“好。”秦鈞知道她的性子，便不繼續這話題。
喬悅聽了，略感好奇看向他：“怎麽你最近這麽好說話？”
秦鈞無奈。
兩人從小到大互嗆的時候太多，偶爾好好說話，喬悅都不適應了。
他於是道：“我不想再跟你吵了。”
這次車禍之後，秦鈞好幾次在夜裏驚醒，被夢中的景象嚇到。他不斷地夢到那是喬悅叫他的名字，向他走來。
而他抬頭看去，見到的卻是她一身血汙的樣子。
秦鈞仿佛被觸動了一般，再與喬悅相處時，曾經的衝動都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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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悅迴到天都已經是一周之後。
在這期間，李碩通過各方聯絡，先後與秦鈞、楊顧榮都簽訂了合作協定。他看中了楊家的品牌價值，也看重秦鈞提供的優惠條件。
和之前預期的一樣。許多國際大牌雖然也與他們有交涉，甚至十分感興趣，然而並沒有太多的合作熱情。
他們更傾向於購買配方。
而李碩顯然不可能同意這樣的合作。
“如果一切順利，大概年底就能有第一批產品上市。我們可以分別和兩家進行合作宣傳了。”李碩道。
他發現喬悅有些心不在焉，便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喬悅想了想：“我這裏有一項通訊技術，你認為是以工作室的名義，和配方一樣合作開發好呢？還是直接賣給別人？”
頓了頓，她又道：“秦桐已經知道了。”
“秦桐？！”李碩一愣，隨即意識到秦桐是誰。
而秦桐知道，恐怕很多其他人——起碼軍隊係統可能已經知道了。
李碩道：“那恐怕由不得我們。不過，即便是技術轉讓，也能為工作室撈到不少好處。”他想了想，“這件事交給我吧。之後軍方如果有人聯絡你，你都叫上我。不過可能技術的信息文檔你要提前準備一下。”
喬悅點頭：“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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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到天都，喬悅發現有李碩和杜明霜等人在，工作室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地推進著。
她也去看了微博上的情況，並拿到了他們給自己開的微博賬號。
“你可以發點自拍啦，研究感悟啦什麽的！”滕小龍叮囑，“對工作室有好處哦！”
喬悅於是記下來。
自拍就算了，但是滕小龍所說的研究方麵的記錄，倒是可以考慮。
拿到賬號的第一天，喬悅便將自己在輕型材料方麵的研究心得，以及當時作報告的ppt等內容發了上去。
她這一發不要緊，立刻引起了微博上不少人的震動。
一直以來，微博對於科研工作者來說有的作為私人使用，有的是搞一些項目宣傳，但是很少有真正將自己科研方麵的內容發上去的。
即便有，也看不太懂，沒什麽人關注。
然而喬悅的賬號卻有些不一樣。
她因為前幾日的視頻大紅，有很多普通人和愛好科普的賬號、大v關注了她。
此刻看到她發ppt與當時視頻有關，便雞血地轉發起來。
許多人一看到這情況，立刻關注了喬悅的賬號，並詢問了她不少問題。
沒想到喬悅竟然一一迴答。
這更讓大家激動起來。
微博上很多搞科普的人本身是學生或者科普工作者，科研水平遠不及喬悅。
喬悅的科研水平高，無論是理論知識還是實驗能力都非常強。經驗豐富，基礎紮實，很多問題都能秒迴。
而她又沒有其他研究人員端著架子不說話的高冷，還願意搞科普。
這樣下來，僅僅兩天的功夫，她就收獲了一大群粉絲。
連帶著很多人也關注了星際無限工作室。
甚至還有人期待地問喬悅工作室接下來有什麽發展，會不會推出輕型材料相關產品。
然而這對喬悅來說，並沒有太多影響。
因為在她看來，微博上迴複留言是很正常的事，與平時在學校幫助學弟學妹差不多。
最近幾日，她在科研方麵進展比較緩慢。
李碩等人以為是因為微博的影響，但實際，並不是這樣。
自從車禍之後，她其實也沒睡踏實過幾次。
每合眼，必入夢境。
隻是因為每一場夢都仿若天地浩蕩，又如電影般連綴起來，讓她一時不能確定，究竟那是夢境，還是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時空。
抑或，是他們的未來。
紅色遮蓋了天空。
黑色覆蓋了大地。
幸存的人類在這世上艱難地活著，看不到未來。
時間，是20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