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英一走,瑞風便自顧自地越過餘音進了休息室。


    旁人眼中的餘音,不愛說話,清清冷冷,脾氣很好。宗門中每每有人議論她,她也從來都是置之不理,並沒有發過什麽脾氣,也不曾去告狀,處罰議論她的弟子。


    瑞風自以為可以給餘音一個下馬威。


    然而當她轉過身去時,剛觸到餘音的目光,還未開口,自己的氣勢先弱了幾分。


    “你、你做什麽這麽看我?”


    她氣喘了幾下,圓瞪著眼睛後退,靠在身後的桌子邊緣,因為過分心虛,雙手下意識就反扣住了桌麵,指甲哢哢幾聲嵌進去了。


    餘音漠然地掃了她一眼,沒說話,走過去堪堪擦著她的手臂,去取了桌上剛倒好的茶杯過來。


    茶香氤氳。


    沉默的室內彌漫著一股叫瑞風不適的緊張感,明明她麵前的餘音不過是個金丹初期的修士,可她這個元嬰中期的修為硬是生出了畏懼的心思,不敢先開口。


    怎麽會這樣?


    瑞風心中惶惶,以為餘音是拿了什麽天靈地寶,才會釋放出如此可怖的威壓,也就沒敢輕舉妄動。


    就見餘音走到一旁的紅銅色妝龕旁,依靠著垂首抿了一口茶,隨後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瑞風師妹上了船,又不是按參宴之人的身份上的,往後就守著點規矩,不該說的話不要說,不該做的事,不要做。”


    這話裏意思是把瑞風當仆役看待。


    若是平時,瑞風早就發脾氣了,可偏偏瑞風此時已經被餘音的態度給嚇破了膽,她縮著肩膀如鵪鶉一般站在桌邊,大氣不敢出一下。


    餘音在撂完狠話之後,便坐下了。


    到目前為止,餘音並不知道為什麽師姐要把瑞風帶上船,要將瑞風放在自己身邊,一如餘音不清楚,為什麽師姐對自己的態度變得如此古怪了一樣。


    難道,真如方淩齊所說?


    那般種種,餘音不敢想,此時此刻也沒有底氣去想。


    有些東西在沒有戳穿之前,餘音區區金丹修為尚有活路,而一旦撕破臉皮,隻怕餘音立馬就會墮入險境之中。


    是以,這事需要小心謹慎。


    良久沉默過後,瑞風像是繃不住了,揪著自己的袍子,咬唇道:“明明是你奪走了我的參宴資格,如今你卻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你也太不講理了!”


    也許是真害怕了,瑞風的眼眶通紅,蓄滿了委屈的眼淚。


    本來餘音在想自己的事,聽到瑞風這麽一說,當即偏頭迴答:“去龍門宴並非我的本意,我也是臨時被通知說,需要我隨行參加……此事對我而言並非什麽好事,你若能想清楚裏麵的彎彎繞繞,眼下也不會這麽委屈。”


    瑞風一愣,結巴道:“你,你什麽意思?”


    她並不是蠢笨之人。


    雲林宗裏長老之間的掣肘,她父親瑞成亦也從不瞞著她。


    故而,當餘音將這裏頭千絲萬縷的嫉妒與憤恨撥開之後,剩下的那些,瑞風自然而然地就懂了。


    “我不過區區金丹,去到那龍門宴之後,到底還有沒有命迴來?”餘音直白地反問了一句,爾後不給瑞風迴答的時間,繼續說道:“龍門宴上說是說點到即止,可當對陣雙方的實力差距極大的時候,那弱勢者恐怕非死即殘……”


    上了擂台之後,裴雲英就算是護短,也無能為力。


    想到這兒,瑞風吞了一口口水,低聲說道:“照這麽看來……裴……裴師姐她……”


    休息室裏一共有三個房間,中間是茶室,左右兩側由白玉蘭屏風隔開,屏風後頭則是兩處臥房,裏麵一應俱全。


    瑞風在嘀嘀咕咕半句之後,就悶頭去了左邊那間房,一夜未出,也沒有任何動靜。


    餘音見她識相,也就不做刁難,轉而從茶室的書櫃裏翻找了一本書出來,坐在一旁一邊喝茶一邊看書。


    蟠龍船可以日行萬裏,但其所需的靈石份額也極大,所以每千裏需要停下來,補充一次靈石。船上有專門負責添加靈石的弟子,時間一到,自然就會準時帶著千機囊過去填補。


    可就是這麽一件小事,到翌日天亮時,卻出了問題。


    “死人了!”


    叫喊聲從甲板上一直穿到船舷,頓時,船上的幾條走廊咚咚咚全是腳步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雲林宗弟子們一個個交頭接耳,臉上有些好奇和疑問。


    餘音聞聲推開窗子往外看了一眼,沒有跟著出去。


    裏間的瑞風被這動靜吵醒了,她揉著眼睛繞過屏風出來,聲音軟糯地問道:“不出去看看嗎?外麵這麽吵,發生什麽了?”


    “死了人。”餘音關上窗戶,扭頭迴答。


    話音剛一落,房門的門就被咚咚咚的敲響了,力氣之大,仿佛要把門給直接撞爛一般。


    “誰?”瑞風把問題咽下去,奇怪地邊問邊過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方淩齊。


    “我說——”他一進屋,看到瑞風之後,已經說出口的話忽而停下,詫異道:“瑞風?你怎麽在這兒?你這是歇了一晚?昨日上的船?”


    瑞風翻了個白眼,抱臂刺他說:“你管這麽寬作甚?有事說事,沒事就出去。”


    餘音在一旁捏著把梳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梳著頭發,口中問方淩齊:“方師弟來我這兒是要說什麽?外頭聽說死了人,死了誰?”


    這便是方淩齊來這兒的正事了。


    死的是負責填補蟠龍船靈石的弟子,人就倒在甲板上,七竅流血,卻又沒有任何外力或法術的痕跡。


    最關鍵的是,存放靈石的千機囊丟了。


    “千機囊不是給了兩個弟子分別保管嗎?兩個都丟了?”瑞風蹙眉問。


    方淩齊點了點頭,說:“過去船頭補充靈石的弟子是直接倒在了甲板上,另外那一名弟子死在了自己的休息室裏頭,兩個人身上的千機囊都不見了。”


    難怪——


    餘音自起床後就覺得不對勁,蟠龍船幾個小時以來都沒有什麽停下的震顫搖晃感,感情是靈石斷了,已經停下來許久了。


    但這人死了這麽久,為什麽現在才爆發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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