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氏將應四夫人送到垂花門前,接著應四夫人迴過頭來,對蔣氏道:“好了,不用送了。”

    薑氏抱歉道:“四表嫂,對不起,都是霈哥兒做得不對,我代他向你和倪姐兒道歉。”

    應四夫人擺擺手,道:“現在說了,總比倪姐兒進門後,他們兩個人做怨偶強。說到底是我們兩家沒這個緣分。何況,做不成親家,我們兩家總還是親戚。”

    薑氏道:“是表嫂寬慈。”

    薑氏送走了應四夫人後,接著薑氏對身邊的丫鬟道:“去問問二少爺去哪兒了。”

    丫鬟道是,接著先走了。

    薑氏歎口氣,然後帶了其他的丫鬟迴了自己的院子。剛走到門口,卻看到小楊氏身邊的丫鬟素白正站在門口。

    素白見了薑氏,連忙迎上來對她行了一禮,道:“見過二夫人。”

    薑氏對小楊氏身邊的丫鬟向來恭敬,便客氣的問道:“可是娘那邊有什麽吩咐?”

    素白道:“侯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薑氏點了點頭,道:“容我先迴去換身衣服,我等一下就過去。”

    等素白走後,薑氏迴房換了一身衣服,又讓丫鬟重新幫她理了一下頭,然後才帶著丫鬟去了素安堂。

    薑氏到的時候,小楊氏正坐在榻上喝茶。她可能是剛剛從小佛堂出來,身上還帶著濃濃的檀香。見到薑氏進來,小楊氏指了指自己旁邊的榻,對薑氏道:“不用行禮了,快過來坐吧。”

    薑氏道是,然後在她旁邊的榻上坐下,接著又問道:“娘,您找我來是有什麽事?”

    小楊氏道:“我們婆媳有許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說說話了吧,想叫你過來陪我說會兒話。”

    一直以來,小楊氏和薑氏這對婆媳相處得都算融洽,薑氏對小楊氏恭敬,而小楊氏也從來不擺婆婆的譜,更不會插手兒媳婦房裏的事,兩人彼此尊重,可以算是京城裏婆媳和諧相處的典範。以前閑來無事的時候,兩人還能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道是最近一段日子,因為楹姐兒和蔣霈的事,兩人雖說不上有了嫌隙,但也確實比以前生疏多了。

    薑氏連忙道:“是兒媳不孝。”

    小楊氏擺擺手,笑道:“別動不動就把不孝掛在嘴邊,我又不是會吃人的惡婆婆。”

    薑氏也跟著笑道:“娘說笑了,娘將兒媳當做親女兒待,兒媳都記在心裏呢。”

    小楊氏道:“當親女兒待倒是不至於,但對你這個兒媳,這麽多年,我自認為還是問心無愧的。”

    薑氏聽到這話,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答。正好丫鬟此時送了茶上來,薑氏便自動幫小楊氏端起了茶來。

    婆媳兩個各自喝了一口茶,然後小楊氏又開口問道:“今日,應家四夫人來做什麽。”

    說道這裏,薑氏想到蔣霈,便有些責怪道:“霈哥兒那孩子昨日跑到我外祖家去,跟倪姐兒說他不想娶她,接過將倪姐兒傷著了,然後今日我四表嫂便過來跟我說,她不想讓倪姐兒和霈哥兒訂親了。”

    小楊氏道:“霈哥兒昨日也來找我了,他讓我幫他勸勸你,讓你同意他娶楹姐兒。”小楊氏頓了頓,接著道:“我知道兒女都是你的,自該是你做主,我本也不想幹涉你挑兒媳婦。隻是,既然是霈哥兒自己願意娶楹姐兒,又是非她不可的態度,你就賣我這個婆婆一個麵子,答應霈哥兒和楹姐兒的親事。”

    薑氏連忙道:“娘,若是其他的事,我自是不敢忤逆您的,隻是霈哥兒他們的婚事,恕兒媳不孝,兒媳沒辦法答應您。再說了,婚姻之事自來都是父母之命,哪有他自己做主的道理。”

    “既然是父母之命,那我這個父親總有權利做主吧?”話音剛落,接著蔣二老爺便從門外走了進來。

    薑氏見了他,站起來喊了一聲“老爺。”接著便將榻的位置讓了出來。

    蔣二老爺走過來給小楊氏行了禮,喊了一聲“母親”,接著便在榻上坐下。然後蔣二老爺又道:“既然是父母之命,那父就還排在母的前頭。霈哥想娶楹姐兒的事,我做主同意。”

    薑氏有些不滿的喊了一句:“老爺。”

    蔣二老爺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用再說了,這件事我決定了。隻要妹妹和妹夫那邊同意,那我就上門去幫霈哥兒下定。”

    薑氏張口還想說什麽,蔣二老爺卻先開口將她的話堵住道:“你也別總記得父母之命,你別忘了,為女子者,還有一個三從四德。”

    薑氏隻覺得一口氣堵在心裏,接著很是不滿的甩了一下袖子。

    蔣二老爺卻像沒看到她的不滿似的,又繼續道:“對了,今日南大人說想將他家女兒送給我做妾,我見過那姑娘,覺得性子容貌都不錯,便答應了下來。你是主母,這件事你去操持一下。納貴妾說出去總是不好聽,就用納良妾的禮吧。”

    薑氏聽了,隻覺得天轟隆隆在叫,過了

    好一會,她才開口問道:“南大人?哪個南大人?”

    蔣二老爺迴答道:“京衛指揮知事南大人。”

    京衛指揮知事是正八品的小官,不是什麽重要職位。這些小官想拿家中的女兒來巴結蔣二老爺一點都不奇怪,從前也不是沒有,隻是蔣二老爺一向潔身自好,並沒有將那些女子納進家裏來。而如今卻說要納這樣的妾,可見是他對她已經心生不滿。

    蔣二老爺的妾室不算多,如今後院也就蔣雪的生母呂姨娘一個,而且還是當年她生下兩個兒子後,為了賢名主動從自己的陪嫁丫鬟裏抬上來的。如今蔣二老爺說要從外麵納一個妾進來,於理於情皆不過分。薑氏心裏就是再不舒服,也不得不答應下來,開口道:“是,老爺,我會好好操持。”

    蔣二老爺又道:“那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我與母親單獨說說話。”

    等薑氏走後,小楊氏埋怨的看了兒子一眼,道:“你便是對她不滿,也別用納妾之事來和她慪氣,這種事情,簡直就是在捅女人的心窩子。”

    蔣二老爺道:“她就是一輩子過得太順心了,進門後遇到的是您這種不會與她為難的婆婆,我也沒用女人來堵她的心,所以才會貫出她如今事事必須按自己意思來的性子。瞧瞧她現在,連您的話都敢忤逆了,哪裏還有當初剛進門時的那種小心謹慎。我如今是給她找點事情做,讓她像其他人家的媳婦那樣受點苦,然後她就不會覺得事事順著她來是理所當然了。”

    到底是兒子房裏的事,小楊氏也懶得再管他們夫妻,隻仍還是開口提醒道:“你慪氣歸慪氣,注意些分寸,不要傷了她正室的臉。”

    蔣二老爺道:“我知道,母親。”

    #####

    那一邊,薑氏小楊氏和蔣二老爺等人在說蔣霈和王楹的事,而這一邊在王家,王清和王檀泓哥兒等人則在討論王楹和徐洧的事。

    泓哥兒道:“我這兩天和浩哥兒帶徐大哥去認識了我的那些朋友,我發現他真的是挺有手段的一個人,不管什麽性格的人,他皆能和他們打成一片。且他出身寒微,而我的那些朋友又大部分是高門大戶的公子哥,他在這一群人之中,竟然能表現得一點都不窘迫,一直都不卑不亢。說實話,我還真的不能看出他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來。不過倒有一次我聽出點不對。那天我們去戲院裏看戲,那戲裏正好有一出是講一書生高中之後拋棄糟糠,另娶丞相之女,後麵被他所棄的女子進京告了禦狀,最後

    書生被革了官職和功名。當時我們之中有一個人便說,這書生太蠢,若是哄了糟糠變做小妾,讓其與新娶之女一起服侍自己,不就什麽事也沒有。而徐大哥則說,以妻為妾始終有礙名聲,那書生既知自己有青雲之才,便不該早早成親。這話讓我聽著,覺得徐大哥太過功利了些。”

    王清道:“功利不是錯,便是我準備將你姐姐許配給他,也不能說我完全沒有存功利之心。但若除了功利,還太能算計太能忍,且善於過河拆橋的話,那卻不行了。”

    王檀讚同的點點頭,道:“且像他這種人,因為前麵忍得太久,等後麵不需要忍的時候便不會委屈自己的。姐姐若嫁給他,他前麵需要爹爹的助力的時候,不會委屈了姐姐。但等到後麵他勢成不需要王家助力的時候,他則不會委屈了自己,如花美眷,他會一個個納進來。當然,他好名聲,在外人麵前他還是會給姐姐體麵尊重,但內裏的苦,卻隻能自己往肚裏咽。”

    說到這裏,她突然想到徐洧這個人還是她招迴來的。當日她隻是覺得徐洧這個人有才華,讓他與王清結下恩師之誼,若他考中了,以後入了官場說不定可以給王清一些助力。但現在看來,她太自作聰明了。一個會過河拆橋的人,可不是一個好的盟友。說不定什麽就像他的恩師那樣被他給賣了。

    王檀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爹爹,我是不是給你招迴來了一個麻煩?”而且她還知道,王清在徐洧身上費了不少的功夫,她突然有種讓王清血本無歸還倒貼錢的感覺。

    王清自然看到了小女兒眼中的愧疚,便開口安慰道:“自然不是,徐洧雖然做女婿不行,但也還是能幫我的。”這話雖然是安慰之語,但也是實話。

    官場之中,像徐洧這樣的人不少,甚至能做得比他更滴水不漏。像他這樣的人,至少在他站穩腳跟,他還是會盡全力幫他的。且他們好名聲,有一頂對他有恩的帽子在,對他就是協製。對他,能用,但也要防。

    王清見話已經說得差不多了,便又站起來,對王檀和泓哥兒道:“好了,今天話已經說得差不多了,你們先迴去吧。”

    王檀和泓哥兒道是,接著正要出去,外麵又有一個小廝突然走進書房來,對王清稟報道:“老爺,霈表少爺求見。”

    王檀的耳朵動了動,她自然知道蔣霈常來王家是幹什麽。

    王清對小廝道:“將他請進來。”

    等小廝和泓哥兒出去後,王檀又走迴來,拉了拉王清的

    手。

    王清看見她,問道:“怎麽沒走?”

    王檀道:“爹爹,我是想跟你說,其實姐姐還是比較喜歡二表哥的。”

    王清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腦袋,道:“好了,我知道了,迴去吧。”

    王檀笑著道是,然後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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