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現在不是夏天嗎?怎麽也會這樣冷?

    一陣哆嗦之後,她艱難的睜開眼睛,卻發現濕漉漉的衣服全部皺巴巴的貼在身上。

    這是哪裏?怎麽會這樣?景雲掙紮著起身,四下望去,才發現自己依然是在密林之中,夜色中,她隱約能看見身旁的不遠處有一個人影。

    不過,那真的是人嗎?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讓她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咳咳……”她小心的幹咳兩聲試探著。

    可是,那個模糊的人影一動不動。

    她心中的恐懼更甚,本能的後退了兩步,手卻被地上的石頭硌了一下,也就是這一下,她的心裏又閃出一個新的念頭,於是,拿起石頭小心的向著那個人影丟去,想看看那個模糊的影像究竟有沒有反應。

    隻是,她失望了……

    於是,摸起一塊更大的石頭,狠狠的丟了過去。

    “鬧夠了沒有!”人影倏然坐了起來,低吼著。

    突如其來的吼聲卻沒有嚇到景雲,反倒讓她有些高興,因為這樣一來起碼證明了不遠處的不明物體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且……還算是一個相熟的人。

    “你怎麽會在這裏?”樹葉上殘留的雨水在附近的地麵上濺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景雲站起身向著黑影靠了過去,“你的腿上有傷,這樣泡在水裏不好吧?”

    麵前的男子就是傍晚時候挾持自己的那個人,在這樣灰暗的夜色中,麵對一個兇巴巴的人她卻絲毫不感覺到恐懼,因為她相信,在自己昏倒前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一定就是他。

    可是,麵對她的關心,男子絲毫不為所動,他重新躺下,一言不發。

    景雲蹲下身子:“你是誰?為什麽會在福順樓裏?你不是乘馬車走了嗎?怎麽半路又下車了?”

    男子依然一聲不吭。

    越靠近他,血腥味越重。景雲相信男子的傷勢一定加重了,她摸索著向他伸出手去,他的身上已然全部濕透,可是透過衣服傳遞出的卻是他全身火熱的訊息。

    “你在發燒!”景雲嚇了一跳。

    “滾開!”男子突然一把將她推開。

    猝不及防的,景雲一下子跌坐在了水窪裏,濺起一片水花,不過她又重新站了起來,重新蹲在他的麵前。

    昏暗的月華透過樹蔭灑落下來,趁著月色景雲看見男子右腿上的褲子已經被血色浸的發黑了,褲子上有一個破洞,洞很小,看不清裏麵的傷勢,景雲沒有多想,順著破洞“呲啦”一聲將他小腿上的褲子撕開。

    “你在幹什麽?”男子驚坐起來。“別亂動!”景雲低斥。

    她的命令讓他有些發怔,呆呆的看著她背過身將自己身上的襯裙下擺撕下來為他包紮。

    動作輕柔卻十分熟練,對於他來說,這樣的情景是多麽似曾相識呀……

    “她也曾經這樣給我包紮過傷口。”他喃喃低語。

    景雲愣了一下,脫口而出:“她是誰?”

    “一個故人。”男子迴過神來,笑笑,“謝謝你了。”

    見他對自己的敵意盡消,景雲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重新坐了下來:“你叫什麽名字?”

    “我?”男子遲疑了一下,“我姓穆,叫穆賢,你呢?”

    “景雲。”她脫口而出,看來,還是這個名字順口些……

    “對不起,我本來無意傷害你,隻是想依著你逃出洛陽城,卻沒想到連累了你遭到這樣的罪。”穆賢淡淡的說。

    一切都過去了,多說無益,景雲輕輕的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你是怎麽受傷的?又是為什麽會躲在福順樓裏的?”

    趁著月色,看著她明亮的雙眸,穆賢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我本來是洛陽城裏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愛上了府中的一個侍婢,本來準備奏明父親將她許給我,可是家中卻突生變故,我想帶她一起離開……卻想不到自己竟然被她出賣了,仇家追殺我,我不得已才逃出洛陽……半年了,我心裏時時刻刻都念著她,我隻想再見她一麵,想問問她究竟為什麽要出賣我,可是,卻被人給發現了,仇家勾結官府再次追殺,因為寡不敵眾,我受了重傷,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又是一個苦命的人,又一個為愛癡狂可是又被愛情拋棄的人,如果不是武後到福順樓找豫王李旦的話,也許這個富貴人家的公子現在還躺在後院的雜草堆裏呢。

    ……

    夏天的夜短,月亮悄無聲息的落下,天色蒙蒙見亮。

    景雲站起身來,捋平衣服上的褶皺:“和我一起迴洛陽城吧,按你現在的身體,如果逃亡一定會病死在途中的,與其這樣,還不如先醫好你的傷和你的病,否則你跟被仇家打死的下場也差不多了。”

    看著穆賢遲疑的樣子,景雲淡淡的笑了:“怎麽?你是怕我會出賣你嗎?如果你信不過我的話,那就在這裏把我殺掉好了,畢竟你的傷勢這麽重,一定走不遠,我要是真想出賣你的話,出了林子就會找人來抓你。”

    穆賢抬眼看她,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依舊是那樣明澈如水,他笑了:“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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