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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兇狠的、根本不給人任何餘地的敲門聲響起。許尋笙一驚,幾乎是立刻跳下床,跑了幾步,卻又停住,一時竟不敢去開門。


    可那人敲得不依不饒,過了一會兒,節奏又慢了點,仿佛又敲得有些可憐。


    “他~媽的大半夜敲你~媽啊——”有人在樓道裏罵道。


    “給老子滾迴去!”岑野罵了一聲,隔著門都能聽到他的滿身戾氣和冷酷。也不知是忌憚他的兇狠,還是他的名聲,對方立刻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許尋笙聽到他的聲音,心頭卻更加發酸。她深吸口氣,又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她穿的是套棉質家居服,既不難看,也不暴露。她走過去打開門。


    那人就這麽站在門口,手臂還如往日一樣,撐在牆壁上。那雙眼,深深望著她。頭發微微亂著,臉上還有剛剛出席過某項活動之後的精致妝容。外套沒穿,裏頭是件鑲金片的低調卻絕對大牌的t恤,襯得他的臉,英俊無雙。可他身上還有濃濃的酒氣,隔著幾步遠都撲鼻而來。而他的眼睛裏,安靜、深邃、迷茫、陰沉,都有。


    這是許尋笙第二次遇見他喝醉酒。而上一次,她的感覺十分不好。這讓她隱隱有些不安。她擋在門口,不讓他進來,說:“你是不是喝多了?先迴房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岑野卻冷冷一笑,一把推開門,手往她腰上一帶,關門走了進來。


    許尋笙一下子就掙脫了他的手,往前躲了幾步,他倒沒有再糾纏,走到床邊,直接倒下,看起來似乎疲憊倦怠至極。他用手背擋住臉,唿吸慢慢的。


    許尋笙在離他一兩米遠的地方站著,看了他一會兒,聽到他悶悶地說:“笙笙,我口好渴,給我倒杯水。”


    許尋笙萬沒料到他這麽兇惡失控地闖進來,第一句話說的卻是這個。她怔了一下,轉身走向茶水台,慢慢給他倒了杯溫水。眼眶忽然陣陣發燙,那酸楚意味一直往眼睛深處鑽。她很慢很慢地唿吸了幾次,才壓抑下去。


    “怎麽這麽慢啊?”他在背後輕聲說。


    “來了。”許尋笙聽到自己的嗓音幹涸,端著茶杯,走到他身邊,遞到他手裏。他接過水杯,就坐起來,一口喝幹,然後抬頭看著她。許尋笙幾乎隻觸碰到他目色餘光,就移開目光,看著地麵。


    兩人這麽靜靜對峙了一會兒,有一隻手,慢慢地、偷偷地握住她的。那隻手指尖微微有繭,手掌柔軟,總是賴皮的,總是溫柔的。許尋笙低著頭,眼淚滑下來,掉在地上。他看著她的淚水,也不說話,隻是緊緊握著她的手。


    過了一會兒,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裏,用力抱住。許尋笙想要掙脫,卻掙脫不了,這樣糾纏了一會兒,他忽然暴吼一句:“掙你~嗎的掙?就這麽……就這麽不想要老子抱嗎?”


    許尋笙萬沒料到他會這麽說,明明心裏他或許是醉了才會這樣,可醉了難道這不是他的心裏話?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抱著她扣在床上,身體壓著她,手按著她的雙手,低頭,就這麽直勾勾地看著她。


    許尋笙不動了,也就這麽直直的,眼睛裏不帶一點暖意地看著他。她的眼眶還是紅的,淚痕還在臉上。岑野看著她的樣子,隻覺得又心疼,又沒有任何辦法。她又是那樣的表情,冷冷的,仿佛從不會真的讓誰走入她的心,除了徐執。


    “你看看我……”岑野啞著嗓子說,“你看看我,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是小野……”


    許尋笙的表情好像就在這一刹那崩潰了,她此刻悲傷的表情是那麽生動,她咬著唇,紅著眼,淚水滾滾而落。可岑野此刻的心裏,卻心酸無比,也歡喜無比。他一把將她整個抱進懷裏,讓她的臉像平時那樣,伏在自己胸口。他看著她,愛憐得如同看一隻受傷的小動物。他輕輕摸著她的臉,說:“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你說過會一直喜歡我,永遠也不變的。你答應過的,你不會反悔的。許尋笙她跟別人不一樣,從來不會反悔。”


    這半癡半醉的話,令許尋笙的眼眶更酸了,她輕輕抽泣著,人被他緊緊抱著,就快喘不過氣來。她的雙手得到了自由,他的腰就在觸手可及的位置,她有種強烈的衝動,想要迴抱住他的腰。可那水潭般深重渾濁的悲傷無望的情緒,依然埋在心頭。她動不了,她迴抱不了。她感覺到自己的指端在輕輕發抖,在剛剛觸到他的腰身時,仿佛已經僵硬得幾根石頭。於是她心裏更加發慟,於是她把臉更深更深地埋進他的胸膛,聽著他悸動的心跳。這個對她而言,世上最熟悉,可也最陌生的男人的胸口。


    她的小野,那個對她笑背著她哭會抽煙會頹廢會熱血會牛氣衝天的小野,那個總是在尋找今生歸路的男孩,他現在終於成為了真正的男人。他再也不是過去那個人了,可她,還冥頑不靈地站在原處啊。


    這麽靜靜抱了許久,久到兩人的心似乎都重新沉寂下來。似乎也有那麽一點,兩人都不敢輕易觸碰,可又偷偷渴望著的希望和溫暖,重新在兩人的周圍滋生。


    岑野輕輕摸著她的長發,摸她的臉,還有那幼嫩得誘人的脖子。他覺得找不到比此刻更合適的時機了,於是他以盡量平和的語氣說出口:“我今天和pai簽好合同了。改天我再和腰子和輝子說。”


    許尋笙沒動,也沒說話,隻是低著頭。


    岑野摸了摸她的臉,有點涼,於是他的心中又隱隱生出不安。這不安令他焦躁,也令他隱隱有些惱火。他忍耐著,以盡量平靜的語氣問:“你還是會為這個怪我嗎?”


    許尋笙聞著他身上那藏在濃濃酒氣裏,隱約的清淡氣息,那熟悉的氣息,腦子裏莫名衝出個念頭:她好想聞這氣息久一點,再久一點。可世間總有聚散,總有改變,又有什麽,是真正能被她留住的?她輕聲說:“啊,不怪了,那已經不重要了。人總要選擇自己要走的路,其實我也能夠理解。小野,今後你一個人出道,聽說他們那個圈子,很多機會,也有很多齷齪手段。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不要衝動,你的性格太意氣了,別再吃虧了。”


    岑野聽著她的語氣,竟像是離別交代似的,他整個人都懵了,他覺得不可能的,許尋笙怎麽可能想著離開他呢?嗬……他亂想什麽呢,渾渾噩噩的腦子還沒有想明白什麽,話已出口:“老子知道,別操那麽多心。再說,不是都有你看著老子陪著老子嗎?”他的語氣顯得很輕鬆,許尋笙卻沒有抬頭,也沒有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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