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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野原以為,像許尋笙這麽成熟穩重雲淡風輕大方還有點傻氣的女人,生他一會兒氣,就會好。哪知幾天過去了,她還是不理他。原來她這樣的女人,使起小性子來,也是夠人受的——岑野想。


    譬如每次樂隊到訓練室報道,許尋笙照舊會與眾人攀談,但眼神會非常準確地跳過他一個人。倘若眾人說話時,他跟她搭上一句,她一定是神色穩如泰山,跟沒聽到似的,不理不睬。


    她還是會經常給樂隊準備零食飲料。零食有時候岑野還是能撈到點兒大家剩,可飲料變成隻有四杯,每次到他跟前時,別說咖啡了,連草莓味兒童牛奶都沒有了!


    還有,這幾天樂隊叫許尋笙一塊去吃飯,她從來不去。張天遙把他們複賽的門票送給許尋笙,人家原封不動地退迴來,柔柔和和地說最近沒有時間看現場,精神上會支持他們。把張天遙又懊惱得愁情滿懷。


    漸漸地大家都看出來,許尋笙的氣是針對某一個人的。這天大夥兒在喝啤酒吃燒烤時,趙潭踢了岑野一腳:“喂,你到底哪裏惹許老師了?我算是看出來了,她一看到你,就從如沐春風臉變成冰塊臉了。”


    其他人都看著岑野,張天遙喝了口酒,笑笑,等著。


    岑野說:“我哪知道?”


    “切……”大夥兒都不信,說咱許老師絕不是無故仇恨的人,隻仇恨值得唾棄的人,小野再不說就不帶他去訓練室了,免得影響大夥兒在許老師那兒的福利。


    岑野失笑,到底說了出來:“她說我喝醉酒那天……去她的訓練室胡鬧,吐了一點吧,亂扔了一點東西,這又怎麽了?老子一定是太興奮了,習慣性地跑去訓練室了嘛……”


    話沒說完,眾人已把他一把摁住,亂揍一番。


    “靠,難怪許老師這麽生氣,她那麽愛幹淨的人!”


    “你還吐,你居然還吐到她家裏,臥槽,你吐得出口!?憋你也得給咱憋迴去啊!人家洗手間都收拾得比你的床鋪幹淨!”


    眾人都覺理解了,張天遙也哈哈大笑,一推他的肩膀說:“靠,我女人家也是你亂吐的,早知道我先替她修理了你!”


    岑野任眾人推搡著,懶洋洋靠坐在椅子裏,似乎還一副很受用的樣子。不過想到都好幾天了,許尋笙還不待見他,雖然每次看到她冷冷淡淡的樣子,挺好笑的,但一深想,似乎心底深處也有點煩躁,有點不踏實。


    “不管了!”輝子說,“你小子必須得跟許老師賠禮道歉。”


    趙潭也說:“是啊,人家一個女孩子,對我們這麽照顧,你居然還敢觸犯龍鱗,這事兒,小野你得擔著。”


    岑野端起啤酒,一口幹了:“我擔著。”


    可具體要怎麽擔著,岑野心裏也沒個清楚的轍兒。大夥兒出的那些主意,他都覺得不靠譜,什麽一起請她吃頓飯,岑野想都想得出,許尋笙會照舊禮儀周全,搞不好還會去先買了單,但就是不理他岑野;


    又或者說讓岑野再去給她賠禮道歉,可岑野也是要臉的人,心想老子一張臉不是讓女人反複打的,不幹。


    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辦法,後來大家喝著酒,又把這事兒給忘了。


    岑野其實沒忘,這晚喝完酒迴到家,他躺在床上,還在想,對於許尋笙這樣一個女人,應該怎麽樣讓她開心起來?


    ——


    許尋笙每天的生活是很規律的,早上6點起床,洗漱,吃點早飯,而後打掃屋子,出去走幾個圈,上午教課或者幹點自己的事。


    這天清早7點不到,她推開門,天還是剛亮,陰白一片。她吃驚地發現,門廊上的燈,不知何時被人打開了,照得園子裏通亮一片。再仔細一看,院子裏的落葉已被掃得一幹二淨,木走廊還被人不知用水拖過還是擦過,濕漉漉一片,在清晨透著寒意。雖然活幹得不太漂亮,水漬太多不均勻,但顯然是剛剛完成。她的木柵欄上,甚至還掛了一排喜慶的小彩燈,閃閃亮著,令她差點以為走錯了院子。


    一個人從院子角落走出來,拍拍手掌,大清早的,嚇得許尋笙渾身一震。他卻站在燈下,咧嘴笑了:“院子掃過了,拖過了,連柵欄都給你抹過了。池子裏的金魚,我也給你喂了。”


    許尋笙不知道岑野早上幾點來的,可是滿頭黑發上都蒙了一層寒霜,笑得淡淡的,是在對她邀功,但是眼神清澈。許尋笙再冷的心,都得被這人給捂化了。其實這幾天她也不惱他了,就是麵子上有點下不去。哪裏想到他還真的放得下麵子,鄭重其事冒著嚴寒來幹活兒贖罪?


    她問:“你不冷嗎?”


    他把雙手塞到口袋裏,有點可憐地答:“冷啊!”


    許尋笙轉身進屋,也不說話,把門開著,留給他。他自然是非常識相地跟進來。許尋笙打開了暖氣,又去燒水,屋子裏靜悄悄的,他自動自覺站在暖氣片前烘手。


    許尋笙盯著燃氣灶上的鐵壺,咕嚕咕嚕響著,她問:“你不需要這樣。”


    岑野答:“我不這樣,在你這兒就一直得是二等公民了。我靠,憋屈啊,老子到哪兒不是獨領風騷人見人愛?”


    許尋笙忍不住笑了。她沒有迴頭,但是能感覺到,岑野看到了她的笑。於是他連嗓音都飛揚了幾分:“行了,許老師都笑了,那是不生氣了。我保證以後喝醉酒再也不來你這兒了,絕不給你添麻煩。成嗎?”


    許尋笙點點頭。剛想把燒開的水壺提下來,一個人影先閃過來,提下來,問她:“是倒這裏麵?”


    “嗯。”


    他把水給她倒好,又學她平時的樣子,泡了壺茶,倒出兩杯,自己端了一杯,居然也幹得有模有樣。許尋笙任由他做事,而後兩人端茶靠在桌邊,都安安靜靜喝著茶。


    “周日晚上複賽,來聽我唱歌。”他說。


    許尋笙還沒迴答,他已又說道:“別推辭。你既然原諒了我,總要有所表示。”


    許尋笙:“原諒人還要有表示?”


    他笑了:“那是當然。不然那幾個非把我再押到你麵前來,負荊請罪。我好歹也是個主唱,樂隊靈魂,給點麵子。”


    許尋笙被他說得心頭一暖,終究是笑了,點了點頭。


    屋內一時靜下來,倆人對視一瞬,看到彼此眼中映著的燈火微光,又都不約而同飛快移開視線。許尋笙握著熱熱的杯子,望見窗外已徹底亮了,那些彩燈不知何時也滅了,樓宇的輪廓清晰寂靜。而岑野一低頭,就看到地上,兩人的影子,其實一切挺安靜,也挺尋常的。可不知怎麽的,他就茫茫然走了神。


    “你弄那些燈幹什麽?”許尋笙問。


    岑野漫不經心的說:“快過年了啊,弄點這個,你那些小孩子不喜歡?”


    許尋笙心想,他們應該是喜歡的。


    岑野忽然又問:“你覺得我們能拿湘城冠軍嗎?”


    他問得突兀,許尋笙靜了一會兒,屋裏頓時顯得特別安靜。


    她答:“能。”


    岑野一下子就笑了,又看她兩眼,放下杯子,說:“走了。許尋笙,周日老子就大開殺戒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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