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雋希坦然表明了自己已離婚的事實,隨即還開起了紳士的玩笑,惹得在場女同胞臉頰緋紅,連百毒不侵的朱亞莉都扯了下嘴。宋雋希笑著說:“我已經恢複了單身,歡迎在座各位女士垂愛。”

    垂你個大錘子啊!陸珈忍住沒將嘴裏的紅酒噴出來,盡量淡定不引人注意。她想起一位前女同事這樣分析宋雋希,宋總是女人毒酒,不過明知是毒酒還是會有很多女人選擇飲鴆止渴,渴望宋雋希愛上自己。陸珈真覺得徐嘉修那天的話很對:宋雋希不是花心,女人對他來說不缺,也不算什麽。

    女人的身價往往是自己給自己的,可以選擇當物品,也可以瀟灑如女王。陸珈自知當不了什麽女王,對喝毒酒的事也沒什麽興趣。不過去年冬天,有人將這杯毒酒擺在她麵前,並騙她那咕嚕咕嚕冒著泡的液體不是毒酒,是好喝的可樂,總之喝了它不會有錯,簡直當她是傻子戲弄。此時此刻,陸珈更確定宋雋希是女人毒酒的事實,她餘光瞄到徐嘉修好看的側臉,如果宋雋希是毒酒,徐嘉修應該就是一杯名貴的明前清茶,清雅,甘醇,細細品味其悠悠深奧,妙不可言。

    飯桌眾人的反應,應該都不知道宋雋希已經離婚的消息,這個不奇怪,像宋雋希這樣身價的男人而言,離婚是影響股票價格的大事,大家都沒想到宋雋希會在飯桌直接說了出來。

    一時間,話題像是被終結了,氣氛再次被負責聯絡的女經理艱難帶動起來。悲催的女經理有點怨念徐總了,好好地為什麽要提宋太太,現在做個公共關係經理,也是不容易的好麽?

    扯起話題的徐嘉修依舊若無其事,隻是用眼神向宋雋希表達了自己歉意,然後撥動餐桌轉盤,取了特大份的龍蝦肉,放到了她的餐盤裏,那麽偏心眼的事,徐嘉修做起來,氣度從容又不減貴胄。

    好大……陸珈突然有一種徐嘉修帶她來吃飯,是為了讓她多吃點好迴本的感覺。對啊,今晚這頓飯很奢侈,比如每人一盅極品鮑魚,每份都上千了。

    空運而來的澳洲龍蝦味道也就是這樣,陸珈吃著大龍蝦肉,想起了小龍蝦。龍蝦應該配紅酒的,陸珈端起桌前的波爾多紅酒,今晚的紅酒最貴,都是徐嘉修出錢,她要多喝幾口。

    徐嘉修又看向女朋友,陸珈拿起餐帕優雅地擦了擦嘴,粲然一笑。用眼神告訴他,很好吃,謝謝他給她取來的龍蝦肉。

    徐嘉修不再說什麽,閑閑地靠著椅背,時不時交談兩句,很有東道主的姿態。

    包廂裏擺放著

    青銅器做的滴水時間鍾,漂亮神氣的獅子頭裏水聲涓涓,一頓飯花了兩個多小時,飯局結束後的安排活動,直接在洲山酒店提供的休閑娛樂裏。

    陸珈以前參加這樣的飯局,最煩就是k歌,關於她五音不全這個事實,朋友們都無法置信,明明說話聲音挺脆亮的怎麽唱歌會是……之前還有個同事把說得更誇張:“陸珈,我發現你的歌聲跟你的樣子嚴重不符啊!”這是誇她呢,還是嘲笑她呢。

    誰說長得不錯就要唱歌好聽了,她跑調是隨了老陸,她親媽在世的時候,還帶她到音樂老師那裏矯正過,沒用,天生的。

    k房外麵,徐嘉修對她說:“我招待一會,等會我們就迴去。”

    陸珈點點頭,沒問題,隻要別讓她唱歌。

    不過在徐嘉修帶她進去,已經有人狗腿地問他:“徐總,您和女朋友一塊唱一首吧。”

    陸珈在後麵拽上徐嘉修的衣服,不行的!

    徐嘉修笑著迴答:“等會吧。”

    陸珈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又有人說:“陸小姐,徐總累了要休息,你先來一首吧。”說話人是今晚負責聯絡和氣氛的女經理。現在這個人人搶麥的的年頭,好像請人唱歌是給你麵子一樣。陸珈正想理由拒絕,朱亞莉走過來了。

    陸珈知道朱亞莉會說什麽,朱亞莉這人不會背後放冷箭,因為她會直接當麵說出來。朱亞莉說:“陸珈唱歌跑調,別為難她了。”

    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陸珈扯笑:“對,我唱歌跑調……”

    徐嘉修不可置信:“不是很會唱麽?”

    什……麽……陸珈看向自己男朋友,能不能別這樣陷害她,你家女朋友真不會唱歌。宋雋希從下屬那裏拿過麥克風,對公關經理說:“先給我點一首吧……”

    宋雋希唱的是一首——陸珈看了眼偌大屏幕,是林誌炫的《蒙娜麗莎的眼淚》,她想不到宋雋希還會唱中文歌。

    徐嘉修準備走人了,站了起來。朱亞莉過來先開口了:“徐總,我明天就迴北京了,想帶陸珈到我酒店房間坐一坐,可以嗎?”

    正好。徐嘉修同意。

    宋雋希唱到一半,陸珈離開。徐嘉修帶頭鼓起了掌,輕拍手掌,一下又一下,大家立馬全都開始鼓掌,熱烈無比。宋雋希不想唱了,放下麥克風:“徐總要來一首麽?”

    徐嘉修望望外麵,說:“我本打算和陸珈合唱一首,可惜她和大學同學出

    去敘舊了。”

    宋雋希將麥克風紳士地遞給其他人:“你們唱吧。”

    ——

    陸珈跟著朱亞莉迴到她的酒店房間,洲山酒店裏的普通標間,標準符合五星要求,幹淨整潔空間大。房間裏放著一個黑色拉杆箱,還是朱亞莉用了三年的那個,那隻在秀水街花五百塊買來的假貨。

    “隨便坐。”朱亞莉對她說,然後燒起了水。

    酒店外麵是個大露台,放著兩把藤椅和小圓桌,陸珈在藤椅坐下來,看著東洲市繁華夜景,萬頃燈海璀璨迷人,夜風徐徐,閃閃燈光。

    朱亞莉端著兩杯水過來,陸珈靠著躺椅迴頭說:“我家鄉很美吧。”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家鄉最美。”朱亞莉坐下來,“雖然我家鄉窮鄉僻壤,我也覺得它美。”

    陸珈抿抿嘴,接過朱亞莉遞過來的水,說了聲謝謝,開門見山地說:“你找我下來想說什麽。”

    “沒什麽,隻是想問個事。”朱亞莉看過來,眼神犀利,“陸珈,你和宋總到底有沒有關係?”

    “哦,原來你想聽八卦。”陸珈麵無表情地靠著椅背,扯扯嘴角。

    朱亞莉說起一件事:“陸珈,你知道你離開所裏之後,有人在偷偷議論你,說你和宋總,和我們的頭山本先生都有扯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不過你放心,知道的人還不多。”

    “所以呢?”陸珈反問,“你不是已經聽說了嗎?”有時候她真佩服朱亞莉,隻有朱亞莉能將那麽尷尬的話毫無顧忌地問出來。

    朱亞莉冷冷迴她:“我不相信,所以才問你。”

    哦。陸珈撇過頭,一句我不相信,眼角彌漫起了刺痛的暖意。剛剛她就像一個鼓起來的氣球,故作強勢,其實一戳就破。她選擇迴到東洲的時候,她就決定將一些事情全部忘記,真不是什麽大事,她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麽好委屈的,個人選擇罷了。反正她已經迴來了,她沒了高薪也沒當上項目經理,甚至錯過了成為合夥人的機會都沒關係。她還有老陸,奶奶,孟甜甜……現在又有了徐嘉修,迪哥亮子等等好多朋友,她會有越來越精彩的人生和生活。

    可是,她還是有點委屈,被人誤解的委屈。

    辭職那天,山本先生將門關上:“gigi,你幹嘛這樣癡迷不悟,你迴到你家鄉能有什麽好的發展。如果是別人,早就順著杆子爬了,難道你要在北京租一輩子房子?沒錯,宋雋希是結婚了,可是他太太

    在國外,你可以在中國當他堂堂正正的太太,是不是?”

    嗬嗬,還堂堂正正呢,搞笑吧。

    毒酒都能誇成好喝的可樂,幸好她沒有渴到飲鴆止渴。那天也算撕破臉皮了,她對著所裏最大的負責人山本先生,說了一句什麽話來著。

    “我現在發現,你們日本男人好像真的挺惡心的。”

    原來,人真的會瞬間變得強大,隻要有了放下一切的決心和勇氣。

    其實,她有考慮過告訴徐嘉修,但是她要怎麽說呢,他和宋雋希就要合作了,好幾個億啊。那天高爾夫球場宋雋希說了什麽,不希望一些不愉快的誤會影響了合作。

    不愉快的事,她說了自己委屈有什麽好處,它隻會給徐嘉修添堵。不管徐嘉修會不會信她,她都不想讓他麵臨兩難選擇。因為不管他作何選擇,結果會傷害到他,也會傷害她。

    愛情有價格麽?它真的能值幾個億?

    如果這隻是十幾萬的合作,她可以轉頭立馬告訴徐嘉修:“我不喜歡宋雋希,我們別理他好不好。”

    幾百萬,她也敢說。

    幾千萬呢。

    幾億呢。

    陸珈不知道了,她隻聽說過為了幾個億放棄愛情,沒聽說過為了愛情放棄幾個億,前者是現實,後者是傳奇。

    她愛徐嘉修,徐嘉修愛她,這就夠了。她一點都不想冒險驗證他和她的愛情能不能成為傳奇,她隻想跟他好好在一起,現在,未來,以後的每一天。

    傳奇都是騙人的。

    她不要傳奇,她隻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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