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珈是跟著同部門的小達一塊兒來食堂的,然後加入了鬧哄哄的排隊隊伍裏。沃亞的員工們好像都習慣在公司的食堂吃飯,食堂一半都坐滿了人,她這邊的隊伍還排得挺長,性別都以年輕雄性為主。

    其實今天上班,她就在公司看到兩個女性,一個是她部門的胡經理,一個就是玻璃窗裏的自己。

    不過,公司還是有其他女員工的,食堂就坐著兩三個,她們中間都圍繞著一撥男人。

    陸珈收迴視線,真是一個男性氣息無比澎湃的公司啊!

    男人多的地方,很多地方就不那麽講究了,何況老板也是男的。陸珈覺得沃亞這個小食堂很有一種五十年代大家一起吃大鍋飯的大場麵,用餐是自取模式,一排過去一共有四個大槽,槽裏分別盛放著不同的兩葷兩素,不要問她每個槽有多大,大概喂豬的槽有多大就有多大吧。

    主食也有三樣,白米飯、白饅頭和炒麵。

    另外還有兩個湯桶,裏麵的湯水也是自取的。

    排在她前麵同事小達仰著頭提前環顧一遍今天的飯菜,轉過身熱心地跟她推薦:“我們公司的饅頭還不錯。”

    好辛酸,什麽時候白饅頭都能成為主打推薦了。

    哦,忘記介紹了:小達,性別也是男,職位:出納。

    小達看她一臉不相信,又強調了一遍:“真的還不錯。”

    陸珈隻好點點頭:“等會嚐一個。”

    很快,輪到她了。陸珈已有了三分飽,她學著前麵的小達取飯菜,每樣都舀一點到餐盤裏,反正每道菜也看不出誰更好吃。

    這樣的夥食,徐嘉修真是在喂豬吧。陸珈又在心裏嘀咕一次,不過下一秒默默把話收了迴去,因為她看到徐嘉修也排在了後麵的隊伍裏,手裏同樣拿著一個餐盤。

    哪有喂豬的主人是跟豬豬們一塊吃的。

    徐嘉修旁邊站著兩個男的,兩人還在跟他討論著某個工作問題,徐嘉修不時點頭不時說兩句,看著沒什麽架子,也不會讓人太放肆。

    陸珈突然迴想起以前高中的校食堂裏,徐嘉修也是這樣高高地站在隊伍裏,周圍有幾個跟他討論題目的同學,引人注目。

    那樣的時光,現在迴想起來都有一種歲月溫柔的感覺,畢竟當時校食堂的夥食質量還是很不錯的。

    陸珈沒盛多少飯,順手拿了一個小達極力推薦的白饅頭,然後跟著小達找到空位子坐下

    來。小食堂人來人往,麵生的她多多少少收到一些注視的目光,或含蓄或直接。她今天的穿著還是挺職業的,卡其色的風衣外套脫在辦公室,此時就是藍色牛仔長褲搭配著修腿的平底長靴,幹淨的白色襯衫簡單地塞在牛仔裏,中規中矩又中性。

    沒有女人味?

    她有一頭烏黑濃發,白皙肌膚,臉頰還有兩淺淺的梨渦,安靜不說話的時候還是有點女人味的。

    陸珈知道自己長得還算不錯,不過美女也不是什麽稀缺資源,她很清楚在公司裏與人打交道關鍵還是看性格和能力。

    美女在外麵的確不是什麽稀缺資源,可是在沃亞隻要是母的也是稀缺資源。陸珈喝了兩口湯,隔壁桌的一位男同事就探著腦袋問小達:“小達,快介紹啊!”

    小達慢半拍地從餐盤裏抬起頭,正要開口,已經有人先介紹了起來,聲音那個不疾不徐:“陸珈,財務部,今天正式加入沃亞。”

    “……徐總。”小達和問話的男同事差不多一塊出聲。

    陸珈轉過頭,徐嘉修一雙長腿正立在她的後麵,他沒看她,而是看向她放在左邊空位的水杯。陸珈反應很快地將水杯拿過來,笑嘻嘻地邀請:“徐總,您坐這兒。”

    臥槽,那麽狗腿!

    陸珈口吻裏的狗腿成分,隻有她自己感受不出來。她在北方呆了快7年,時間久到足以改變她有時候說話的用詞習慣。她剛說完,連老實的小達都忍不住看了一眼,至於麽?

    徐嘉修沒有迴應陸珈的客氣,直接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掰開一次性竹筷的時候,又跟周圍的下屬們介紹了她一句:“……也是我的高中同學。”

    唔……這個就不需要介紹了吧,她又不是以關係戶進來的。

    周圍的同事們聽到她是徐總的高中同學,都朝她扯起了笑臉。陸珈看向徐嘉修,見他神色十分磊落自然,很快明白了他說清關係的理由:他和她根本不需要避嫌,兩人隻是簡單的同學關係,遮遮掩掩反而惹人誤會。

    陸珈突然發現,她好像對徐嘉修除了喜歡過其他並沒有了解多少,不過也正常。學生時代不都是不了解一個人才會開始喜歡麽,好比她以前對徐嘉修的喜歡更多是帶著一些年少色彩的腦補和憧憬。其實,以前她和徐嘉修說過不少話,兩人討論過題目,甚至還……近距離地靠近過。但,她不得不承認,當年的徐嘉修對她的意義,跟花澤類、流川楓他們並沒有太大區別。

    現在,

    徐嘉修坐在她旁邊吃著飯,用一次性筷子挑了一口飯放進嘴裏,修長的眉眼下方有輕淺的熬夜痕跡……這樣的徐嘉修卻比記憶裏任何一次都來得真實,不是什麽花澤類和流川楓,就是一個真切又優秀的男人存在她眼前。

    果然,歲月會讓女人變得成熟。

    陸珈總結完畢。

    徐嘉修吃了幾口飯,問她:“第一天上班感覺如何?”

    陸珈不看自己餐盤裏的飯菜,有點言不由衷:“都挺好的。”其實她也沒撒謊,除了夥食和一些細節,她對沃亞基本還是滿意的,尤其是花時間研究了沃亞幾項財務指數,更加確定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

    任何事情都有美中不足,如果要比較,食堂難吃這個缺點相比老板傻叉那些原因,就顯得不足一提了。

    何況再難吃,老板都在這吃著,作為員工有什麽好嗶嗶的。

    陸珈用餘光掃了眼徐嘉修的餐盤,一塊豬大排,一份水煮青菜,外加四兩左右的米飯。

    對比徐嘉修的簡單,她餐盤裏的食物就有點亂七八糟,小排骨,水煮青菜、西紅柿煮蛋,少許米飯以及一個白麵饅頭。

    員工和老板一塊吃飯,浪費是不被容許的,何況吃的還是老板的飯菜。

    陸珈一口一口吃到最後,悲哀地發現大饅頭還沒被解決,她看得肚子都差點痙攣起來。饅頭她一口都沒碰過,不過也不能往迴放了,更不能丟在餐盤裏隨殘留的飯菜一塊丟掉。老板還在這坐著呢。

    可是真的吃不下了。

    怎麽辦?

    陸珈想了想,拿起饅頭小聲地詢問徐嘉修:“徐嘉修,我可以把饅頭帶迴辦公室當點心嗎?”她想,正常人都不會拒絕她這個請求的。

    結果徐嘉修頭都沒有抬,直接說:“以後吃不了別拿那麽多。”

    瞬間,陸珈臉都泛紅了,她看著饅頭有點羞愧,同時心裏也有那麽點麵子作祟的委屈感。不就是一個饅頭麽,幹嘛當眾這樣說她,作為一個優秀管理者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反省自己的食堂問題嗎?

    有人不說話了,徐嘉修睨了一眼,再次開口:“實在吃不下就把它給——”話音未完,頓了下。

    給他吃?不到半秒功夫,陸珈感覺自己耳旁轟地一聲響。

    那麽好?

    ——怎麽可能!

    “吃不了就把它給阿達吧,他喜歡吃饅頭。”徐嘉修把話說完

    整。

    原來停頓隻是在想合適的人選而已。

    陸珈:“……”

    小達:“……”

    ——

    陸珈和小達一塊迴公司,小食堂並不在公司裏,而是位於公司樓下的一個拐角處,一路結伴走過來,小達打了好幾個飽嗝。

    小達說,他們的食堂原本是一位胖老板經營的小飯店,後來被一群碼農吃得不賺錢就被徐嘉修好心接手過來,直接改成了沃亞員工的專屬食堂。

    沃亞的食堂自然也歡迎其他公司員工過去消費,價格是十五塊一位不準浪費。

    原來,她中午那頓還值十五塊啊!

    “沒有人會過來消費吧。”陸珈說。

    小達搖頭,告訴她還是有很多其他公司員工過來吃飯的,一方麵他們想跳槽到沃亞就借機找徐總聊聊天,另一方麵這片區域實在也沒什麽東西可以吃,這裏過去兩站路倒是有一個星城廣場,那裏有不少吃的,不過大家都嫌麻煩。

    “都嫌麻煩嗎?”陸珈不死心,還是想問問有沒有不嫌麻煩的同事,中午可以結伴。

    小達很快迴答,“我們的二老板不嫌麻煩。”

    陸珈:“二老板?”

    小達是一個很老實的孩子,屬於知道什麽說什麽:“二老板從來不會光顧食堂的,他如果人在公司的話中午都是開車到星城吃飯,偶爾徐總會跟他一起。”

    哎,陸珈基本死心了,就算她臉皮再厚也不能約二老板一塊共聚午飯啊。

    陸珈迴到辦公區,午休時間沒什麽人,不過她這樓不是午休時間也沒什麽人。沃亞占據科宇寫字樓上下兩層,徐嘉修他們以及大多原班人馬都在上麵做事,樓上滿員了才搬到樓下來。

    上下樓裝修風格也不一樣,樓上明顯好了兩個檔次,連辦公設備都要好很多,比如電腦樓上他們用的都是蘋果和thinkpad高端商務本,她樓下就是一些淘汰的機子,就她辦公桌那台,放到市麵上都可以賣出古董機的價格了。

    不過這也是有原因的,她所在的這片辦公區域原先不是沃亞的,樓上樓下本是兩家競爭關係的公司,不過原公司老板不僅品味沒有徐嘉修好,經營的公司也沒徐嘉修的沃亞好,時不時還有員工跳槽到樓上。是可忍孰不可忍,為了較勁前老板攬下一個重點項目足足耗了兩年,最後耗不住隻能申請破產。

    然後呢,破產的公司很快被徐嘉

    修便宜接手,連重點項目都被拿走了。

    嘖嘖。陸珈真沒想到徐嘉修還如此擅長撿漏。

    一個老板,智商、計謀、陰險樣樣具備,看著還那麽風霽月般人品高潔,她還有什麽理由不效忠!

    陸珈猛地對著辦公桌的電腦一頓敲,霹靂巴拉,然後氣勢如虹地站了起來,她要上樓!

    小達好奇地看向她:“陸珈,你要幹嘛?”

    “電腦死機了,上樓申請新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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