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隱沒,界限消失,


    但月讀眼底的陰霾之色卻沒有因此舒展、淺薄,反而愈發積鬱。


    “連恪守千古陰陽兩分的冥主竟也為你僭越過界,”


    “優先將你放逐出境果然是最正確的,宇智波荒。”


    摒棄戲謔語氣的喃喃自之口中響起,像是勝者對於棘手對手的認可。


    並且,祂的瞳目也始終盯著冥河消失之處,奪眶的陰暗目光似落定下秋後清算的無聲誓言。


    冥土,寄宿亡者的一隅之地。


    在那無人問津的貧瘠土地,唯一值得在意的也就是以血火鑄造當下輪迴的冥主,其餘鬼使、鬼將根本不值一提。


    以高天原的力量若是決心將那片土地打破重塑,不過反掌間。


    目光收迴,冷意收斂,


    月讀的視線重新落在那些不願臣服的‘罪民’身上,這才是當下亟待處理的隱患。


    “接下來,可不會再有人庇佑你們了。”


    神旨轟鳴,


    群星墮落,


    締造出的神威宛若浩浩湯湯的滅世天河降臨,意欲洗滌人間相左。


    “於幻境中安寧消逝,算是我對爾等最大的恩賜。”


    此間,有異常滂湃的自傲感瞬息充盈於月讀感官。


    要知道,月海中的‘囚徒’可都是與之本質相差不多、乃至更為強大的存在,就連曾獨扛邪神與六惡神的須佐之男都在其中!


    然而,祂今日卻將這些強者輕易一網打盡。


    這可是千年前,八岐大蛇都沒有能夠完成的偉業!


    在其自滿之餘,有凜冬般的森寒逆流而上。


    順勢望去,


    是出自雪原的那位妖怪少女在掙紮、在對抗。


    她似乎獻祭了一些什麽,


    發絲與肌膚呈現出病態的蒼白,薄唇卻如同冬日焰火般嫣紅。


    而作為獻祭所得,其所宣泄出的妖力在瘋狂鼓脹、洶湧,締造出的絕對森寒竟是連其肩臂上的雪之小獸·雪幽魂都無法從容應對,身上也逐漸覆蓋了一層晶瑩冰甲,並慢慢陷入沉睡當中。


    但真正的令人值得在意的,還要是這座空間,是這個世界!


    月海入境艱難,群星好似定格。


    一念凜冬,


    萬物封緘,


    整個世界都好似要墮落進永恆的冬!!


    “哦?以身化為領域?”


    “雪女不愧是為天地所眷顧的靈氣一脈。”


    “不過,一個已經被放逐出去的家夥,真的值得你這麽做嗎?”


    看著那逐漸將周身世界納入冰雪中的妖怪少女,月讀的眼中充盈著驚訝也閃爍著不解。


    祂看穿了這妖怪少女的意圖,是想要締造出一個獨屬於自身的絕對領域。


    如其最優秀的弟子私下創造出的星海,


    如已經完全為之所掌控的月海。


    於領域中,締造者即為無敵的‘神明’!


    若放任這森寒的凜冬之域完全構成,或許能夠與之降下的神威相抗衡一時。


    但這一時,充其量也不過是一瞬而過的百年歲月,畢竟二者之間存在著無可置疑地的層級鴻溝。


    且更為可悲的一點,以雪女當前的力量是不足以構造出一方無敵領域的,現在的她不過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來換取這一時的抗衡!


    這份不斷消逝的生命力能夠維係多久,


    數年?


    數月?


    還是數日?


    嗬!


    月讀的疑問沒有得到迴答,


    不過,祂也並非在意能否獲得答案。


    “或許,他能夠在千年、在百年、在大限之前迴到這個世界。”


    “但也絕對不會看見冰雪消融、故人迴歸。”


    “因為,這是吾之預言。”


    “因為,吾不會給汝這個機會!”


    “諸神聽令,”


    “共罰罪民!”


    一瞬間,


    蒼穹躍動極光,


    神威浩浩湯湯。


    星辰如車輪,


    冰雪似大地,


    前者碾壓著後者,一點一點,堅定的,筆直的,墮落前行!


    此間,有直衝生靈內裏的瘮人碾壓音清晰轟鳴而下。


    那沁入心脾的清晰碾壓感、迫近感,叫人瘋狂、叫人恐懼。


    可來自雪原的妖怪少女卻沒有絲毫退避的態勢,


    她依舊站在眾妖,站在諸位更加強大的百鬼之主身前!!


    淺薄的朱唇落下血漬,


    蒼白的發絲滑落肩頭,


    空靈的瞳目翻閱過往。


    那日,


    那夜,


    他說:‘對不起,但是,我必須要借用你的力量。’


    “我是他締契的第一位式神。”


    幹淨、輕靈的聲音跨過月海,落入月讀耳畔。


    這姍姍來遲的迴答,令後者的嘴角掀起一抹不屑的嘲弄。


    【首位?】


    【無聊的理由。】


    “他說,需要我的力量!”


    清澈的宣言於群星壓境下熠熠生輝之餘,雪麗所宣泄出來的妖力亦愈洶湧。


    三千銀絲於風雪中盈動,


    六棱雪花刻印在其身後凝結,


    無形的空間迸發著被封緘的淺淺哀鳴,


    而其本人也開始與周遭寒冰連結,似是要與這片天地融合一處。


    【永冬】:


    以自身為祭,


    融入這永恆冬日!!


    若無幹涉,


    三年五載後的未來,許就是在這片土地上又多出一座萬古不化的白川雪山。


    而那些被封緘其中的百鬼妖怪,則會在某個特殊的冰雪消融時蘇醒。


    至於其自身,或將成為又一個永生花的傳說。


    “就憑汝?”


    雪原少女的意誌讓月讀有種莫名的心煩,


    就如同當初在月海中預言到自己將會被最優秀的弟子斬殺一般。


    因此在諷刺之際,高天蒼穹再度震蕩,有無數的神性因子自人間湧動而上。


    是祂在強行收割來自人間的信仰化為自身的力量!!


    “整個人間都是吾的人間,”


    “汝,拿什麽阻止吾?”


    言至最後,月讀幾乎是失去風度般爆喝出來。


    無論是出於對自身本質的不自信,還是出於對未知未來的擔憂,亦或者真的是被眼下這妖怪少女擾亂了心理。


    總之,


    祂現在、立刻就要滌蕩這些不從的罪人!!


    “轟轟轟轟........”


    於盈滿高天的神性因子加持下,墮落的星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碾壓著冰雪空間。且根本不給予後者重塑、封緘的間隙,滾滾月海又隨即衝滌而下,進一步的瓦解這座凜冬領域。


    【這就是高天原對於凡人的碾壓!!】


    看著被衝滌得支離破碎的永冬領域,月讀惱怒的眸子裏終於化開一抹自得盛意。


    【忤逆吾?】


    【哼,】


    【那就全部葬送於月海之中!】


    與此同時,雪麗的視線也被抵近的星辰所占滿,


    她釋放著妖力想要繼續阻擋,可滾滾星辰根本沒有因此停下分毫。


    麵對整個高天原,她的力量終歸是弱小的,縱使以生命作為獻祭。


    ‘轟轟轟,’


    碾壓的聲音愈發清晰,


    無力感亦逐漸攀附少女蒼白的麵頰。


    風雪暫息,


    在磅礴神威的鎮壓下,雪麗所能夠調動的力量愈發淺薄、愈發艱難,直至星辰迎麵、月海壓境,其竟是連抬起手指都顯得有些奢侈。


    但即便如此,她的眼眸中也沒有升起任何悔恨,唯有微微輕啟的薄唇迸發出一道隻有其自己能夠聽到的幽幽輕語:


    “若千年後,你還能夠記得我,”


    “那就請去白川山掬一捧白雪,帶迴你的世界吧。”


    不過在語落的瞬間,她又像是想到什麽一樣,如遇事釋懷的孩童一般將前言付諸一笑。


    “開玩笑的~~”


    “反正,你也無法聽見。”


    星辰的黑影轟然降臨,將之最後的自語碾壓幹淨。


    可也就在這時,似有風過,帶起了少女散亂的發絲,並‘偷’走了她別於發絲間的褪色發卡。


    事物的遺失令坦然麵對死境的妖怪少女豁然心亂。


    她驚醒之餘,纖細白皙的手指亦當即探出,意欲將那丟失的事物奪迴。


    【唯有它,】


    【隻有它,】


    【不可以奪走!】


    然而,就在其慌亂抬眸的瞬間,卻恍然發現那壓境的星辰與月月海已不再轟鳴,厚重可怖的神威也消失一空。


    所見,是那人拿著她的雪花發卡、背抵死境。


    “千年太長,我隻許當下。”


    “雪麗,請將你的力量借給我吧。”


    “作為交換,”


    “我帶你去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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