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生肌,萬物複蘇,


    一時間,鬼童丸那狹長的妖瞳內充斥著驚愕。


    雖然借由曾經在賀茂一族內的所學,他已經猜想到了接下來可能會出現情景。


    但卻不曾想,那傳聞中的【永生花】竟然真的擁有如此駭人聽聞的可怖能力。


    ‘春’歸大地,


    一切的一切都在這須臾一瞬迴到了起始的原點!!


    不過很快,於之心底湧動的震驚以及對於魔神·阿修羅的恐懼感,都伴隨著那個混蛋家夥的聲音響起被一並按捺了下去。


    【是了,】


    【這不算什麽的。】


    【畢竟,作為純粹人類的你,同樣擁有著無限的可能。】


    鬼童丸的視線落在那位同樣在這‘春風’中複蘇的年輕陰陽師身上。


    能夠將如此多的可怖大妖集聚於一處,本就是比阿修羅的存在都要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


    滾滾的妖氣自四麵碾壓過來,從冰魄中蘇醒的大妖直接恢複了全盛時期的狀態,而荒的後背亦因此緩緩具現出了一副由眾妖形象所構造的可怖浮世繪!!


    【八十八鬼夜行。】


    ‘啪。’


    力量的井噴促使之反手就攥住了對方的骨刺觸手,不準眼前的獵物隨意逃離,而磅礴的氣勢更是伴隨其瞳目中緩緩輪轉的十二葉片不掩傾瀉。


    這,就是他最強的狀態!!


    麵對前者挑釁,阿修羅沒有任何廢話,縱使當前局勢急轉而下,但自詡獨尊的王可不會因為身陷困境就選擇臣服!


    天幕詭譎,帶著毀滅氣息的可怖大劍如驟雨般轟然降落。


    對比此前將整片場域都化作大劍墳場的飽和式攻擊,其此間攻勢儼然要弱上不止一籌。


    不過,若目標僅僅隻是視野中的二人,那麽依舊夠用!!


    【殺戮·天魔劍獄!!】


    麵對從穹頂墜落的可怖攻擊,荒連抬目審視的趨勢都沒有,也就更加別提去主動規避了。


    至於被其護在身後的雪女,其依舊如往日般安寧,同樣沒有想要規避的意願。


    當然,這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她強行催動【永生花】的力量導致體內力量消耗一空。


    但更多的理由是,眼前的陰陽師大人會為之提供庇佑。


    注視著身前已經比自己高出一頭的背影,雪女隻覺得原來妖怪的生活也能夠用時過境遷來形容。


    【抱歉,我需要借用你的力量。】


    初見時,他怯弱而又強硬的說著。


    但是現在,二者的位置已經悄然變換。


    “依舊是老一套。”


    “而且,威力好像減弱了很多。”


    荒目不斜視地注視著及近的阿修羅,狂傲的評價順勢脫口。


    “轟轟轟!”


    隻聽一陣劇烈的轟擊音自虛空炸響,那些自異位麵召喚而來大劍便轟然撞擊在了一座屏障上。


    是須佐能乎!


    而朝著那能量對碰的區域看去,這幾欲與天齊的凝實巨人,僅僅隻是單掌撐天便構造出一域無法被突破的絕對屏障!!


    沒錯,這些殺戮魔劍所具備的威力必然是召喚者力量的匱乏進而被減弱。


    但真正導致對碰區域隻有漣漪掀起的理由,還是荒此刻前所未有的強大!


    劍獄無用,阿修羅也不再繼續無用功的召喚,直接揮拳撲殺襲來。


    對此,荒自然沒有任何逃避的理由,在動用雲外鏡的力量將置身其後的雪麗轉移到安全位置後,便同樣攥緊拳頭迎了上去。


    於之瞳目中的十二葉片亦於此刻瘋狂輪轉了起來!


    【能看見,】


    【不,】


    【是太慢了!!】


    當【永生花】‘盛開’的那一刻,這一場戰鬥就有了終局。


    而當荒選擇以術力、搏殺等各種對方使用的力量進行廝殺、擊潰的那一刻起,那麽即便是王的意誌,都將被瓦解殆盡!!


    “咚。”


    岩壁被狠狠叩響,但角色調換,這一次是阿修羅被狠狠地砸入其中!


    也就在此刻,如潮水般洶湧的疲憊朝著祂瘋狂湧來,於周遭大妖複蘇後還強行保持冷靜的心理也在這一刻出現了裂痕。


    贏不了了。


    已經贏不了了。


    極強的負麵情緒促使之受損嚴重的身體再度咳血。


    阿修羅很想將這局麵搬迴,更是不甘自己的落敗!


    但是事實上,祂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底牌,體內的力量也早就被壓榨、透支幹淨。


    於此情況下還想要逆風翻盤,除非曾經那個與之同生共死的摯友能夠重新站於其背後,那麽祂或許還有一戰之力。


    可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就已經碎裂,根本不可能迴到過去,也就更別提向曾經一樣並肩作戰了。


    思緒到這裏的時候,其再看向視野裏對手,於之內心不由的升起一絲悲歎與羨慕。


    明明隻是孱弱的人類,如何能夠擁有如此多能夠願意與之並肩作戰,乃至奉獻出性命的同伴?


    祂敗給不是對方一人,而是於之驕傲宣言的妖怪隊伍!


    【阿修羅,我早就已經提醒過你了。】


    【可不要小看他,畢竟,他與你一樣有著無限的可能。】


    突兀間,那個背叛者的話語又悄然響起在了祂的耳畔。


    “嗬,”


    “真沒想到,又被你說對了。”


    “帝釋天。”


    自語間,阿修羅便意欲自行崩碎靈神體,這是其最後的驕傲。


    不過就在這時,一道輕飄飄的嬌媚聲音,以及一道十分熟悉的氣息猝然闖入了祂的感官中。


    “啊咧。”


    “您這邊還沒有結束嗎?陰陽師大人。”


    “妾身可是都要將這片土地都打理成自己的花圃了呢。”


    “不得不說,這片土地上的‘養料’十分充足,比冥土還適合妾身種花養草,而且還沒有那個小氣的冥主過來放火。”


    此際翩然走來的赫然就是大妖怪·彼岸花!


    在感受到這塊中央區域所迸發的毀滅力量後,與之同行的同伴們都選擇了前往,獨留下她一人與自己的守靈物·荒骷髏在斬殺著那些嗜血的魔物。


    當然,其本人是對此沒有任何不滿的。


    畢竟這裏豐沛的無主‘養料’可以令之一個獨享,開心都來不及呢。


    藉此地,或許在不久的未來,她都完全能夠不用看冥主臉色行事了!


    果然,依著彼岸花的來路眺望,視野的邊界如火燒一般。毫無疑問,那裏就是其開辟出來的新花圃。


    “彼岸花,不準對冥主大人無禮!”


    對比起這妖媚妖花的欣喜,行事一板一眼的判官就顯得很是不滿了。


    屢屢對冥主不敬,是真的將他們冥界之人不放在眼裏嗎?


    若說對方沒有感受自身的存在是絕對不可能的,畢竟單單就其個人而言,在降臨初就感受到那朵棘手妖花的存在!


    “嚶,”


    “陰陽師大人,妾身好害怕。”


    “看在妾身帶來有關祂消息的份子上,可一定要保護好我呀。”


    聽到嗬斥的彼岸花佯裝嬌弱,請求援助,但於之嬌媚的臉頰上卻沒有絲毫的動容。


    畢竟,判官是個瞎子。


    畢竟,又不是冥主親至,她怕什麽?


    不過彼岸花也沒有過分繼續,說到底,其等會還是要迴到冥土的。


    “對了,陰陽師大人,妾身在某個魔物的身體裏找到了這個。”


    在刺激過性格古板的判官後,彼岸花又繼續對著荒說道。


    且在其說話的同時,跟隨在其身後的荒骷髏也隨之俯下了身體,並朝著陰陽師大人的位置伸出了空餘骨架的左手。


    隻見,於之左手上正閃爍著一塊宛若特殊礦石的發光物質。


    如果這單單隻是一個會發光的‘石頭’,那麽彼岸花也不會多麽在意。


    但在這特殊的發光物質中卻寄宿著令之都感到心悸的強大能量,如此事物絕對不可能是區區一頭普通魔物所能夠孕育出來的。


    所以,其選擇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也算是對方讓自己能夠暫且‘占據’棺槨的迴報。


    “天人心魂。”


    在看到這被荒骷髏遞過來的事物時,荒下意識地就呢喃出聲。


    若是在今日之前,他自然不大可能分辨出這到底是什麽東西,但就在剛才,帝釋天曾從自己的胸膛中取出了一個與之十分相近的事物。


    區別在於,前一個逸散著清晰可觸的暴虐能量,這被彼岸花尋獲的心魂能量相對內斂,甚至說讓人有種莫名的心安。


    一時間,荒對於這顆遺落在淵底的心魂有了大膽的猜測。


    不,不用猜測。


    因為從阿修羅那暴動的情緒中就能夠明確的知道這顆心魂的所屬。


    就是,


    帝釋天的心魂!


    【怎麽會?】


    【他的心魂怎麽可能出現在深淵,怎麽會淪落到某頭魔物的胃囊中?】


    【那可是,天人最重要的憑證。】


    【那個精心謀求權力的背叛者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愚笨的事情?】


    【若是碰巧被吾獲得,】


    【那麽吾一樣也能夠踏足善見城!!】


    一時間,阿修羅的腦海中完全是對於這顆天人心魂的不可置信,就連赴死的念頭都因此而擱淺。


    其自然有懷疑過這是不是帝釋天的心魂,但是昔日長年累月的並肩作戰早就令之將對方的氣息印刻在了記憶最深處。


    這是不可能出錯的!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善見城的內患,我已經全部滌蕩幹淨,接下來就等你歸去。】


    【這些年,我的心,從未變過。】


    突然間,阿修羅的腦海中又迴想起了此前帝釋天對自己說過的話,一個令之無法接受的猜測亦在此刻逐漸成型:


    出於某種原因,其自身的心魂與那個背叛者的心魂產生了交換。


    從善見城墜落到深淵期間,祂所攜帶著的始終都是屬於帝釋天的心魂!


    這樣也就能夠解釋,為什麽其在蘇醒之後找遍了整個深淵都沒有能夠找到自己的心魂,又為什麽自己的心魂會出現在對方的胸膛中,以及那個嫵媚女妖在這淵底找到了帝釋天的心魂。


    不是自己的靈神體碎片,祂自然無法做出感應!!


    當這個念頭一經升起之後,阿修羅便猝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開始有更多的蛛絲馬跡於之記憶裏浮現,


    尤其是在某一次與魔族的廝殺中,其自身的心魂受到了嚴重的重創,可是在蘇醒之後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異樣感。


    就是在那一次,帝釋天用自己完好的心魂與之做出了調換嗎?


    “確實幫上大忙了。”


    “謝謝。”


    在阿修羅陷入自問當中的時候,荒已然將那泛著特殊光茫的天人心魂給接到了手中。


    這樣的交接也破壞神猝然驚醒,並拚命壓榨著體內最後一絲一毫的力量暴動起來,想要將屬於那個人的心魂奪迴來。


    祂要親口去問問那個混蛋,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什麽洗滌了善見城的隱患?


    什麽其內心從未改變?


    明明昔日在十天眾的麵前,就是他選擇背叛!


    更是他將自己親手推入了這無底深淵,百年不見光明!!


    “咚!”


    然而此時此刻的阿修羅又怎麽可能會是荒的對手,在其有所動作的瞬間一道憑空具現而出的腓骨拳頭便又毫無顧忌的轟擊了上去,並進而將之死死地禁錮在岩壁內。


    雖然這位破壞神體內的力量已經被壓榨到了極致,但是以之強大的神體而言,根本不可能這麽輕易的死掉。


    “誒?”


    “你想要它?”


    遙遙對視著阿修羅不甘而渴求的瞳目,荒托著帝釋天的心魂說道。


    前者沒有迴答,但是,其從眼眶中迸發出的瞳芒將之輕易出賣。


    “可以,”


    “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


    “心魂如果毀滅,那麽遺失心魂的天人即便能夠複蘇,也將永遠被囚於這片土地上了吧。”


    “當然,別想用自己的心魂作為取代這樣的小心思。”


    荒冷漠的說著。


    畢竟,他們之間所積攢的仇恨可不會憑空化解。


    而且,對於鈴鹿山,對於荒川,帝釋天也需要給予一個交代。


    事已至此,單純的赴死可完全不足以彌補帝釋天對於這兩脈妖怪的傷害。


    “什麽要求?”


    雖然知道麵前就是陷阱,但是在內心意誌的驅使下,阿修羅最終還是沉聲問道。


    祂迫切地想要從那個家夥的口中得到真相!


    若真是如對方所言,那麽,帝釋天這些年所經曆的事情,可能比自己更加痛苦。


    “很簡單,心甘情願成為我的式神,為我所用。”


    荒說道。


    這是唯一防止對方恢複神力後再度暴起的方法。


    而一旦阿修羅能夠在自己手中,那麽帝釋天自然而然也就不用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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