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爭吵的聲音並不大,但是麵色卻都很難看。

    不過這個時候景帝已然是緩下了最初的激動,他這人一貫喜怒不形於色,如同今日這般,倒是也極為少有了。

    嚴冽控製不住自己,終是閉眼平靜了一下:“什麽是為我好,什麽是為我不好,你們又如何知道?嶽楓是商戶之女又怎樣,耐不住我喜歡。”

    景帝不以為然:“你若真心喜歡,又怎麽會放手?你可以與母後鬧。”

    這話裏有著淡淡的嘲諷。

    嚴冽眼神暗了暗,語氣也不太好:“我不極力爭取,是因為我發現,我除了她的臉,什麽也不喜歡。不喜歡她的愛好,不喜歡她的性子,不喜歡她的人。”

    這一點景帝又如何不知曉?

    嶽楓終究不是嶽傾城,兩人的性格更是南轅北轍。有著天壤之別。

    景帝冷笑。並沒有接他的話,也並沒有多言。

    “嶽楓這事,既然已經過去,我便不想再談。至於母後,我會與皇上相敬如賓。不會讓她老人家失望。還有你說那些其他。我並不想知道。”

    “正巧,朕也不想多言其他。母後身子極弱,隻希望,她能對我們欣慰。”

    景帝倚在椅子後背,言語間也是頗為冷漠。

    不管其他,這事兒,兩人倒是達成了共識。

    門口的來喜終於籲了一口氣,放下心來,他倒是擔憂,皇上與六王爺動起手來。如今總算是還好。

    待六王爺離開,景帝看了一會兒奏折,覺得心裏煩悶,便是將東西收拾了一下,起駕去了沈臘月的慶安宮,這個時候,他分外想見她。

    臘月剛是收拾妥當,便聽聞景帝到來。

    笑眯眯的迎了出來,景帝擁著她進門。

    見景帝愁眉不展,臘月將手放在他的眉心,輕柔。

    “皇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知曉景帝擔憂太後,她安慰道。

    “朕其實也不是沒有怨過太後。”

    許久,景帝開口。

    臘月幫他按摩的動作一頓,停了下來,不過隻一下子,便是又恢複了動作。

    “皇上現在不怨便好。”

    皇上對太後的感情極好,臘月看得明白。

    苦笑一下:“是啊,朕現在不怨。因為朕發現,不管怎麽樣,母後都是希望我們好的。也許

    這過

    程裏有許多的傷害,但是終究是血脈相連。”

    臘月並沒有迴答,隻是繼續按摩。

    “朕小的時候也極為喜歡嚴冽。覺得他軟軟的,特別可愛。可是最終朕卻發現,我們形同陌路。原來,許多事兒走到最後,終究不是最開始那個模樣。”

    景帝絮絮叨叨,這個時候,他似乎極為缺少一個可以互相傾訴的人。

    臘月不再多言,隻是就這麽陪著他,聽著他不斷的訴說。

    “嚴冽今日說,他不喜歡嶽楓了。”

    不知怎地。他又說到了這個。

    臘月一怔,不解的問道:“不喜歡?他不是一直頂喜歡表姐的麽?”

    景帝搖頭:“不喜歡,他說,除了長相,嶽楓並不能讓他有一絲的喜歡。大概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最終,他並沒有就嶽楓的事兒鬧到母後那裏。”

    臘月心裏微微歎息。

    突然間她就覺得,所有一切事情,冥冥中自有定數。

    也許,嶽楓性格不像她的母親,便是最大的福分。

    而今生與前世,終究是不同了。

    她不明白,六王爺怎麽的就能放得下嶽楓,這時聽著這個話再一細想,也未必不是。

    前世之時事情發生的突然,六王爺在大牢裏第一次見到嶽楓,她與母親有八分的相似,這個時候,六王爺必然是極為震驚的,也正是因此,他斷不能放棄。

    可今世不同,今世嶽楓這事兒算是循序漸進,且因著時間長,六王爺充分的了解到,她除了容貌,並無一絲的相似,如此這般,想來六王爺自己也會覺得淡淡的。

    畢竟,塵世間要找一個容貌相似的人,未必就是難事。

    而六王爺不是看中了母親的容貌,他欣賞的,大概更多是母親溫柔恬靜的性子,而這些,嶽楓都做不到。

    不知怎地,臘月就覺得放鬆起來。

    這一世,經曆了這許許多多,終究有許多事情,是不一樣了。

    ***

    太後的病情雖然不好,但是也並不是極差。因著萬太醫等太醫院聖手和萬夫人的盡心照顧,這病情倒是暫且穩定了下來。

    因著太後的病情穩定,景帝心情總算是放鬆了許多。

    宣明殿。

    景帝看著地下跪著的來福。

    詳細的翻看著

    手裏的調查結果,那臉色,竟是愈發的蒼白難看。

    終於,他將手裏的材料放了下來。

    “這一切,就是你查到的全部?”

    來福點頭:“正是如此。人已經被奴才悄然的扣了下來,隻待皇上細查。”

    景帝怎麽都沒有想到,這企圖加害他的人,竟然是陳雨瀾的父親,曾經的陳大人。

    當初因著陳雨瀾的事兒,陳大人也被免了職,後來因為有人舉薦,而陳大人確實也為人老實,並沒有什麽錯誤。景帝便是將他安排了個極小的位置。

    可恰是這極小的位置,卻是差點害死了他自己。

    陳大人跟著自己的主管大人事先去祭天的寺廟安排,便是悄然的在祈福的大殿內做了手腳,正是因為如此,景帝才會出事。

    而陳大人的目的很明顯,便是要害死景帝和沈臘月。

    照他看來,是景帝與沈臘月兩個人聯手害死了陳雨瀾,他隻有這麽一個女兒,他做父親的,必然要給女兒報仇。

    隻要景帝染了天花,那基本必死無疑。而景帝又是與沈臘月接觸頗多,想來也是一定會傳染上的。

    就算是沒有傳染上,那麽兩人一同出宮,景帝出事,沈臘月也是活不了的。

    他倒是沒有想到,雖然自己算到了景帝的天花,但是卻沒有想到,這天花,也是會被治好的。

    暗衛雖與慎刑司不同,但是卻絕對是更勝一籌。

    陳大人熬不得這刑罰,終究是將一切說了出來,現在他倒是後悔了,可是終究是無用了。

    景帝萬萬沒有想到,他處罰一個心懷惡毒又犯了錯誤的妃嬪,竟是會惹來殺身之禍。

    這陳大人完全不問青紅皂白,便是不顧一個國家的安危,如果他死了,南沁會是多麽動蕩,許多人都會出事,他竟是全都沒有想過。

    想來一個表麵看起來為國為民的老好人,竟是存折這樣歹毒的心腸,景帝覺得一陣冰冷。

    冷下了臉。

    往日他覺得如果後宮嬪妃運用的好,必然會給自己增加助力,可是這段時日,經曆了這種種,他竟是越發的覺得,這後宮的妃嬪,讓他覺得惡心。

    一個個看著都似嬌豔的花朵,可是內裏卻是淬了劇毒,這般歹毒的女子被他發落,竟是會惹得她父親做這致命的陷害。

    這是陳雨瀾,如若旁人呢?

    德妃、

    齊妃、惠妃……她們的家人又會不會如此呢?

    越想越覺得可怕,景帝看著來福:“事情可有妥善的保密?”

    “稟皇上,並無旁人知道。而且目前為止我們隻控製了陳大人夫妻二人。”

    景帝知曉,這陳夫人,恰是臘月的姨母。

    往日裏她待陳雨瀾有幾分的縱容,全是因為這位姨母的關係。

    “陳夫人。她知道此事麽?”

    這話的答案其實景帝自己都知曉,不過他還是想著一問。

    果不其然,來福迴道:“稟皇上,知曉。正是他夫妻二人商量好的。他們之前便是覺得皇上和沈貴妃害了他們家陳小姐,可是卻苦無機會,不過陳大人也算是有耐心之人,終是等到了這次的祭天。”

    景帝聽到這個話,冷笑。

    “愛妃,忠臣,其實不過都是笑話。陳雨瀾溫柔小意,處處討好於朕。陳大人貌似忠良,不過卻終究都是歹毒之人。外人尚且可以防備,這身邊的女子如若猶如蛇蠍,朕倒是覺得,真的是朕的悲哀。”

    來福沒有想到,景帝說出這種話。

    “這件事兒,不需讓沈貴妃知曉。”

    “是。”

    景帝深知臘月性格,雖然看似囂張跋扈,但是卻極為心善,想來如果知道自己敬重的姨母一心置她於死地。怕是她更會傷心欲絕吧。

    倒是,不如如此。

    “通知周楠進宮。”

    “是。”

    周楠進宮,之後便是對陳家的徹底抄家,旁人不明緣由,便是都看著沈家的態度。而沈家也是心驚不已,不曉得發生了什麽。

    但是仍是故作鎮定,自陳雨瀾死後,兩家便沒了走動,更是交惡起來。可縱使如此,兩家到底還是有些關係的,再看嶽家,竟也是不為所動。

    其實這兩戶人家也不是不動,隻不過,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陳家究竟是犯了什麽錯誤。

    周楠是景帝的親信,這次事件既然是他出馬,必然是重中之重。

    臘月在宮裏也聽到了消息,但是卻並不敢多加打聽,她仿若是看到了前世的抄家,竟是覺得心裏怕極了。

    似乎連三個小娃娃都感受到了他們娘親的不妥,也比往日安分許多。

    不出半日多,景帝在朝堂之上宣告眾人,陳家通敵賣國,已被全數羈押。

    稍後會進行嚴加審訊。

    被發現之情之人,一律嚴處。

    一時間,風聲鶴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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