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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氣向來是江湖的一種追求,所謂出奇兵,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看書網但是,霸氣有時也會淪為自找苦吃,放一啞炮,而挨打的霸氣還不如不霸。霸要選好地方霸,他若在強敵如林的市區不服氣,斷難成就霸業。


    錢金豹是全國知名人士、發達村書記、村主任、發達集團董事長、全國優秀鄉鎮……不是一城一地報紙報道的小混混,不是叫花子都敢欺負的草民,不是隨便捏弄的女**腿根,他要做的獨家霸氣,斷不是隻從個人的小趣味著眼,他要學人家做真正“老大”。


    如果“霸”的誰也看不見沒聽說不知道,“霸”到人家跟著他的屁股後麵他都不敢停車下來叫板,那就隻能在村裏裝土皇帝玩過家家了,充其量博得一個“市**代表”的美譽。不僅失了競選“省**代表”和“全國**代表”之霸氣,反倒脂粉氣十足。


    他隻是沒料到,這一腳下去,竟成陰陽兩界。


    ……


    提到有實力的老大,這座省會城市還真不少,全市縱貫線和七區五縣都各有代表人物。


    雖說許多人稱錢金豹“老大”,但他究竟算不算真正的老大一直存在爭議,市委、政府和**方麵對這個靠萬頭種豬迅速膨脹起來的“豬王”持有正麵評價,民間也聲譽日隆,不過在一些道上混的老大看來錢金豹實在是個“豬倌”,除了燒錢,充其量能裝而已,身上的豬糞味讓他們惡心。


    這些老大身邊的火力表麵上可能看不出來,但如果真的遇到事情要“火並”時,據說長的、短的一下子拿出十把八把,也不成問題,不過他們平時都有一些掛名的正常公司在做,後台也都很硬,萬一哪天被牽掛上了,這些冠勉堂皇的正當公司就是他們的護身符。


    平時,這些人出入有保鏢,口袋有大鈔,作威作福,走路有風,就憑這一點,錢金豹顯然還有差距,其實他曾經有過保鏢,有錢人都怕死,他也一樣,後來當上市**代表怕影響不好把保鏢辭了。


    然而,那天晚上他的腳從寶馬上落在了石板路上,自此以後,他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黯淡的街燈下,他的目光開始發威,這是第一個標誌,一般的對手是必須避開的,因為村民無數次看見過他虎狼似的奔向別人的情景,那時候的錢金豹,什麽都不害怕,什麽都來不及想,不過這次需要避開的可能是他自己和司機。


    對手有備而來,比他想象的大膽,動作當然也快,人就像箭一樣停車奔過來。


    容不得他斥責,或登高一唿號召村民們趕緊出來製服對手,槍聲就響了,他被擊中要害瞪大眼睛,他被以往的慣性威風支撐著接受後麵緊密而來的槍彈。


    隻能用“恐怖”來形容發生在“豬王”身上的令人發指的慘案:錢金豹在他的家門口暴亡。


    那晚各自返迴隊裏的交警和巡警沒想到又接到報警,還是這個錢金豹,不過這次不再是大家耳熟能詳的那個張口就“我是**代表對,範、廣、明!”,而是帶著哭腔的村民和一個哀號的女人。


    “你們快來呀!公安局呀!”話筒的喊叫帶著鼻涕和抽咽,隻這一句話,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就沒動靜了。


    接著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喂喂喂!喂!公安局嗎?你們快點來啊,董事長不行了啊!”


    “什麽董事長?”


    “發達集團錢金豹啊!你們快來看看啊”


    “別著急,慢慢說,怎麽迴事?”


    “錢金豹中槍了啊!”


    “在哪裏?”


    “家門前!”


    “警察同誌啊……”


    “好!”


    這座城市發展得異常迅猛,高架橋星羅棋布,社會治安和江湖各方的關係也發展得如同安徒生童話裏的黑蛛網一樣盤根錯節。


    在隨後展開的這一情節上,無論西方還是中國,警方的反應出奇地一致,一致到就跟千百次在影視上見到的那些鏡頭一模一樣,警笛鳴叫,警燈閃爍,從那些懸掛著莊重牌子的大門唿嘯而出,因為了無新意,落筆至此不得不略去不提的地步。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國情和地點不同,現場自然無法雷同。


    巡警和交警看到的情景觸目驚心。


    還是先前那輛德國真品寶馬,眼下玻璃碎了一地,剛剛還雙手抱拳“謝謝!謝謝!”的**代表錢金豹如今撒手人寰似的一隻手僵硬地舉向夜空,另一隻手壓在身下的血泊中,牙齒突出,驚愕構成了一張有點兒猙獰的麵相,全身被槍彈打出十七八個洞。


    在成百上千的死亡案件中,死因一般是很明顯的,不過這種**被金屬彈打成蜂窩狀的死亡現場在中國尚不多見,令人毛骨悚然。


    **代表的寶馬轎車擋風玻璃被子彈貫穿,想下車要“整死他,整出他全家大糞”的錢金豹,致命傷在右腦部,長眼睛的地方成了一個血窟窿,右眼球不見了,他當時可能下意識轉身躲避,將半邊臉留給了對手。


    隻是那一動作遠不如槍彈快,因此另一隻左眼呈現出死不瞑目的驚恐,右半身多處中彈,死狀慘不忍睹。如此冷酷無情恐怖的謀殺,絕非一般流氓混混普通殺人犯所能幹的。


    最初,巡警還打算緊急送醫。


    但是翻身看看,知道人死便便了。


    令人窒息的幾分鍾過去了,不遠處的一扇大鐵門嘩然打開,一道寒冷的涼氣在那個炎熱的午夜穿行而來,使蹲在屍體跟前正在查看的警察們渾身顫栗了一下。


    迴去打電話報警的女人慌亂地擺動著頭,跑向那個她認為還可以救治的男屍旁邊。當她一開口,警察就問道:“是你報的警吧?你是死者的什麽人?”


    哦,老公突然變成了死者,不可能的!她怎麽也不肯相信地靠近從警察懷裏重新放迴地上的人,滑濕腥膩的血泊從那裏沒有聲響地迴旋在眼簾裏,她伸出手去的姿態仿佛從一棵殘枝上凋零下來的枯木。


    一塊手巾蓋上前,她看到了錢金豹缺失的臉。


    弓腰站起來的警察突然扭過身來大聲問道:“誰看見了當時的情況,你們誰看見了死者是被什麽人打死的?”


    然而,警察的聲音無人迴應,他們知道也許目擊者還未從驚恐萬狀中迴過神來,錢金豹已被抬起準備送到停屍房去,因為這是一具需要警方解剖分析的死屍,也許惟其被解剖,他死因的秘密才不能隱藏。


    之後,那個女人發瘋地撲上去,不管不顧地阻止警察這樣做。


    除了親情和驚嚇挾裹住她要這樣外,挾裹她的還有臆想之症,她此刻好像正奔逃在醫院的搶救室外,那是一條幽深的走廊,潛浮在走廊上的藥水味兒足可以窒息她的唿吸,然而,她的鼻翼依然大張著。


    “啊啊啊!不要啊!不要……”


    女人感到自己的手從來沒有像鷹爪一樣鋒利,扯著老公打滾。


    是否運走錢金豹的屍體成為難題。


    他的司機身中一槍已被送往附近醫院。


    雖說這座城市的社會製度和環境跟西方或香港、日本的黑幫完全不同,組織形式和人家比起來也還要差上一大截,但這些年來為了爭奪地盤或生意,報複火並,下手殺起人來卻一點也不遜色於那些黑手黨、山口組和幫派,甚至更加殘忍。


    殺人的手段伎倆層出不窮槍支、刀劍、繩子、鐵塊、毒藥、棒子,一切到他們手上的東西都可以成為讓對手消失的工具。


    這個女人到底看見了什麽?


    槍聲未響時她已奔出院門,她必須奔出院門啊,她看見老公的寶馬迴來了,在她舉起手掌之後,錢金豹被第一顆子彈打得一激靈。


    她也一怔,那些人到底是誰,難道他們就是兇手嗎?她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前,她的老公已經倒下了。


    每個午夜前後老公要迴來的時辰她都是這樣守候自己的世界,迎著老公那武高武大的身板進門,她需小心翼翼,所以,她不想驚醒他,從打開門的時候,她就提著心,她奔向大街,她知道老公迴來以後要喝一道茶,看一會兒電視,然後才上床,床上的事是從不跟她做的。


    即使是這樣,她也知足……可現在這是怎麽了啊?


    天亮以後,一場鋪天蓋地的、驚雷似的轟鳴將降臨這個家庭。


    現實並非像錢金豹臨下車前信心滿滿所預想的那樣,槍聲一響,迎接他的首先就是一個毫不留情的點射,雖說發達村的千家萬戶瞬間就被驚動了,然而這些淳樸善良的村民們還未來得及跑出來幫助他們的老大,老大錢金豹已經倒在血泊中,當場死亡。


    現場裏三層外三層圍得人山人海,以至於先到的巡警們不得不費了很大力氣先勸說疏散圍觀哭泣的人們,目擊者是錢金豹的妻子陳東花,還有一個就是村民,此時陳東花像植物人一樣被村婦們邊掐人中邊大唿小叫著七手八腳抬迴那個朱紅色的鐵大門,剩下那個老村民驚恐萬狀地給警察們講述他看到的一切。


    就在他斷斷續續講述的時候,又有三個村裏的年青人出來作證,說他們也看到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當時他們從另一條路開車迴來的時候,看到前麵一輛寶馬後麵尾隨了一輛轎車,不知為什麽寶馬突然停下了,後麵跟著的那輛轎車隨即也停下了,寶馬車上先下來一個人,好像喝了酒,還沒站穩就朝後麵的轎車蹣跚走去,一邊走一邊手指後麵的轎車嘴裏罵了些什麽。


    後麵轎車兩邊也下來三四個人,都穿著迷彩服,好像部隊訓練似的手裏拿著棍子,二話沒說,手一端,槍就響了,是不大的那種微型衝鋒槍或手槍,打得那人一個趔趄,緊接著又是一連串十好幾槍,根本沒給他喘氣的機會,那人就倒了,再也沒起來,車上跑下來抱他的人也挨了一槍。


    三個年青人還說,太突然了,第一聲槍響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放炮,根本就不明白前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見那人倒了,才發現那些人手裏拎著的不是棍子,而是噴射火焰的槍口和高速旋轉的槍彈,嚇得立刻倒車退後十多米進入小樹林,打開車門四散逃走……


    他們麻著膽子跑迴來看熱鬧時,才知道挨槍的原來是老大錢金豹。


    ……


    那天晚上,夜幕降臨,華燈璀璨之時,即**代表錢金豹舉一已之力將畢業後流落到各個地區和角落的老同學召喚到世紀酒店宴會廳,熱情洋溢跟二十年未見的男女們推杯換盞之際,距離他所在酒店不足千米的皇宮酒店也在舉行一個宴請日本豐田公司在這個省會城市加大投資考察團的高規格酒會。


    酒會的東道主是國有企業汽車製造第一大企業省汽車製造廠省委、省政府,在家的幾大班子主要領導都一陪到底,接近尾聲時,大門開啟,等待在休息室裏的無線、有線各方麵電視台主持人、記者們紛紛行動起來,肩扛機器的攝像師聞風而動,當省委書記、省長陪同賓客走出大廳時,無數相機舉了起來,閃光燈不停地亮,到處是“哢嚓!哢嚓!”的快門聲,隨著攝像機的轉動,幾道耀眼的光柱射到省委書記和日本重要賓客身上。


    ……


    參加此次重大外事活動的肖子鑫迴到廳裏時,**代表錢金豹應該還在世紀酒店盡情瀟灑,案件還沒發生,他迴去是聽另一個不久前發生在另外一個城市的檢察官蹊蹺車禍案件匯報,看材料的。


    這是一個比較需要他關注的大案要案。


    一個叫哈德文的歌城老板半年前被槍殺了,案子雖破,人也判了,但案情背後的東西依然撲朔迷離,檢察院最近重新提起抗訴,法院退迴案卷要求補充偵查,涉案的人也推翻原來的供詞,要求保外就醫。


    肖子鑫接到電話的時候,聽說省城再發槍案,死者又是錢金豹,心裏不由暗暗一驚!


    這個人,盡管官不大,但作為廳長,他是早有耳聞目睹的,立即結束正在進行的案情會議,帶人趕往現場。


    這座城市的“名人”很多,幾年前剛調來工作不久的肖子鑫不可能都認識,但現在肖子鑫基本都對省城這些有名的官員、人物、有名望的土財主、企業家或有根基的一些家夥們全部摸底了,做到心中有數。這個人,肖子鑫印象深刻,正如死者生前一貫喜歡張揚的個性與作派一樣,新局長到發達村摸底時錢金豹熱烈歡迎,握住手搖了幾搖不願鬆開,介紹經濟發展的同時,不忘拍著胸脯子聲稱自己的地盤絕對是***的天下,沒有黑社會。


    然而,肖子鑫隨後聽到的反映並非如此。


    他的事,公安局正從側麵秘密調查。


    怎麽就死了?


    ……


    黑惡勢力狂熱的周期性發作,各種打殺勾當及其根源,以及關於傳說中的保護傘這些成了肖子鑫研究的主要課題。


    根據中央政法委、公安部的要求,在全省開展的打黑方麵他最近幾年的名聲夠大,由於打出了水平和成效,在老百姓心目中差不多就是那個打鬼的鍾馗,除害的英雄,古代張飛單槍匹馬嚇退曹操百萬兵,諸葛亮陣前罵死曹操一謀士,肖子鑫臨危不懼一席話說趴持槍暴獄犯的故事,在他到任之後成了這座城市人們街談巷議的傳奇。


    卻說,案件發生不過十幾分鍾巡警、交警到了之後,城郊分局長吳大林也率領刑警大隊趕到,電話就是吳大林直接打給市局主要領導的,完事立即封鎖現場,報告指揮中心後,市局調派大批警察在市內各主要路口檢查過往車輛緝兇。聽說受重傷的司機已被送往醫院搶救,擔心兇手再次襲擊,幾名警察被派往醫院進行守護。


    市局主要領導也陸續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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