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陣陣,有些陰冷,李誌雄走出來的時候,笑容滿麵,“蕭兄來的很準時。”


    隻是他的笑容被天色一染,看起來也和山風一樣陰冷。


    “李兄找我到這裏來有什麽事?”蕭布衣一揚手,露出白天的那張字條。


    李誌雄走進了兩步,沉聲道:“蕭兄難道還不知道大難臨頭了?好在你早來一步,要是晚了一個時辰,我隻怕他們已經動手。”


    “什麽?”蕭布衣愕然道:“他們是誰,陸安右?他們怎麽會這麽大的膽子?”


    “如今已經出塞,他們還怕什麽?”李誌雄苦笑道:“蕭兄,你為人就是太老實,很多時候太容易相信人。實不相瞞,其實陸安右的手下有一個是我的好朋友。寧峰,出來吧。”


    他低唿了一聲,一人從密林中走了出來,赫然就是陸安右的手下寧峰。


    蕭布衣強忍住驚駭說道:“這是怎麽迴事?”


    寧峰他當然認識,當初未出馬邑的時候,陸安右就已經把他安排給自己做副手,這人當然是陸安右的手下,沒有疑問。


    可這個寧峰始終都是規規矩矩,話都不多說一句,每次蕭布衣有什麽問話,都是知無不言,蕭布衣倒沒有想到他會出來指責陸安右。


    “蕭兄。”寧峰含笑抱拳道:“其實若不是敬佩蕭兄的風骨,不恥陸安右的為人,在下實在不會站出來。如今蕭兄你的確大難臨頭,你可知今日馬兒為什麽腹瀉?那是有人下藥的結果。”


    蕭布衣震驚道:“真的,誰有這麽大的膽子?”


    “他們殺人都敢,下藥又算什麽?”寧峰搖頭歎息道:“蕭兄其實隻要認真想想,就知道誰才有這麽大的權利。”


    蕭布衣臉上失色,喃喃道:“難道真的是陸安右?”


    “不錯。”寧峰苦笑道:“我已經獲悉他們的計劃,蕭兄你的出現,對陸安右已經是莫大的威脅,我想原因李兄已經冒死告訴你。陸安右讓馬兒腹瀉阻擋行程,今日心中已經有了殺你的念頭。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塞後馬上動手,隻是因為召集了兄弟扮作馬匪夜晚到來,他讓兵士守住犄角,當然形同虛設。陸安右這人武功高強,很可能趁混亂的時候刺殺你,然後推到馬匪的身上,到時候就算高爺有什麽疑惑,也找不到證據,蕭兄一死,陸安右再沒有競爭對手,也就高枕無憂。”


    “好毒的計謀。”蕭布衣有些失神道,小雨變大,淋濕了三人的全身,“可他們什麽時候動手?”


    “大約就在三更。”寧峰望了李誌雄一眼,二人上前一步,低聲道:“蕭兄,事不宜遲,這裏雨大,我們不如去林子裏麵避雨,研究對付陸安右的計謀。”


    二人上前了一步,蕭布衣卻是退後了一步,狐疑道:“為什麽要去林子裏麵,這裏不行?”


    “難道到現在蕭兄還不相信我們二人?”李誌雄怫然不悅,“這裏雨大,隻是避雨而已,如果蕭兄真的不信,大可迴轉去睡,我們絕不阻擋。”


    “我信,”蕭布衣笑了起來,看到二人喜意一閃,沉聲道:“我隻信在林子裏麵殺人,神不知鬼不覺才對。”


    李誌雄二人變了下臉色,斜跨出一步,成犄角之勢抵住蕭布衣。李誌雄淡淡道:“我不知道蕭兄這話什麽意思?”


    “其實下藥毒馬的可以是陸安右,當然也可以是寧兄,對不對?”蕭布衣微笑道。


    “是我,為什麽是我?”寧峰收斂了笑容,握住了刀柄。


    “當然是有人通知我。”蕭布衣不緊不慢,卻在留意四下的動靜。這裏離營寨很有些距離,李誌雄找他到這裏,當然考慮到不要被別人打擾。


    “是誰?”二人互望一眼,有了驚懼。


    “哦,不是人,應該說是馬,是,馬兒告訴我了一切。”蕭布衣攤攤手。


    “是馬?”李誌雄也是握住了刀柄,長吸一口氣,“蕭兄真的會開玩笑。”


    蕭布衣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不停的流淌,長吐一口氣,放鬆了身心,“馬兒腹瀉的那一刻,其實我已經起了疑心,如果是吃壞了水草,不應該隻是十數匹牲畜有問題才對,我觀察了馬糞的症狀,發現絕對不是吃草的結果,所以我第一時間懷疑別人下藥……”


    “能藥馬的當然會和牧馬的人多少有些關係。”蕭布衣又道,天邊已經雷聲陣陣,悶鬱的動人心魄,“陸安右的確有能力藥馬,這對他而言輕而易舉,可是對寧兄來講何嚐不是?”


    蕭布衣把紙條丟在地上,覺得涼意殺人,“李兄今日來找我的時候,我發現鞋上有點紅泥,沒有想到已經泄露了天機。”


    “哦?”李誌雄低頭望了眼,看不到什麽,轉瞬抬頭,“那又如何?”


    “因為我發現所有病馬都有一個特征,就是蹄子上也有李兄鞋子上一樣的紅泥。”蕭布衣笑了起來,“這就讓我想起出塞前有處水潭,地質奇特,土為紅色。當然那附近隻有一處如此,其餘牧馬飲水的地方卻是黑土,也算是老天有眼,或者是天網恢恢,我這才想起,李兄並不掌管牧馬,也向來由手下做事,為什麽鞋上會沾上紅泥。會不會是李兄向潭水中投了藥物,不經意的沾上了泥土?”


    李誌雄隻是冷笑,不發一言。


    “當然這些不過是推測,不足以定罪,也可能是李兄去那喝水,但是你卻沒有腹瀉。”蕭布衣笑了起來,“所以我在喂馬吃藥後,又和幾個商人聊聊天,王家袁家都有牲畜腹瀉,我隨便問了下,才知道昨晚放牧這兩家牲畜的人是陸安右的手下,卻歸寧兄掌管。”


    寧峰笑了起來,“蕭兄如此心細,尋常的問話也帶有深意,倒讓人意料不到。”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覺得事情已經很清晰。”蕭布衣笑道:“李兄負責向水中投毒,寧兄不見得掌控太多手下,但是隻要讓他們上那個地方牧馬即可。這樣一來,就算有人懷疑,也不會懷疑到寧兄身上……”


    “兩位兄台聯手,如願以償的阻隔一天的行程,這才在夜裏行動,準備對付蕭某人,或許真如李兄所說,可是我倒覺得,李兄更恨我當了副領隊,阻擋了李兄的前途,這才不惜千方百計的除我而後快。”


    “我們要殺你,何苦費這麽多周折。”寧峰仰天長歎,悲哀的望著李誌雄一眼,“可惜我們好心被人當做驢肝肺。”


    李誌雄緩緩點頭,“不錯,可惜我看錯了蕭兄。”


    二人都是情真意切,看起來肝膽相照,義薄雲天。


    “蕭兄,你或許覺得自己有些武功,而且不差,可是寧峰要殺你,不必用過十招,既然如此,我何須這番周折騙你?”寧峰淡然一笑。


    他口氣中透著強大的自信,蕭布衣暗自心驚,卻隻是強笑道:“李兄想要殺我,寧兄當然還是不肯。寧兄隻想騙我入局,讓我相信所有一切陸安右主使,和你們聯手對付陸安右。寧兄當然不怕蕭布衣,怕的卻是陸安右,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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