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層的古棺並不多,麵向他們這一邊不過十數具而已,鬼城雖然有數百丈高,可以幾人的目力所有東西都能夠盡收眼底,哪有什麽人?更何況是一座宮闕。


    懸浮在空中的宮闕,真的是仙宮嗎?不然何人有這種手段?


    蘇媚兒皺眉,身子退出了很遠,似乎在擔心什麽,目光疑惑地望著林塵:“道長,你在開玩笑吧,哪有什麽人和仙宮,你該不會是被什麽東西眯了心眼了吧。”


    “小哥,你別嚇我,這個玩笑有點大了。”就連李道一都感到莫名其妙,他修有鬼術,異常敏銳,如果真是有什麽邪物作祟的話,絕不可能瞞過他的雙眼。


    “不會吧,你們沒有看到?難道真的是我產生幻覺了?看到不存在的東西。”林塵低語,不過他並沒迴頭,一直望著天上的宮闕。它太真實了,根本不像幻影。


    飄在空中的仙宮,讓人震撼,林塵覺得眼前的一切不是虛幻,他被深深吸引住了,不願意就此將目光挪開。


    李道一伸手去想要拍一下林塵的肩膀,想讓他清醒過來,不過被小和尚阻止了,此時他的臉色異常凝重,將手指豎在嘴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他了解林塵,對方修有瞳術,可以看破虛妄,或許真的見到什麽也不一定。鬼城很詭異,他怕林塵被打擾之後,會從這種狀態之中退出來。


    “花爺,難道你也相信嗎?鬼城之內存在你我也看不到的東西。”李道一問到。他們小和尚是舊識,一起經曆過很多事情,探過不少遺址和古墓。


    有些地域的危險程度不在酆都之下,他們可以活著出來,是有特殊手段的,若論見識的話,他們不會比飛仙境的人物遜色。


    “快說說看,那個人是怎麽樣的?他有什麽特點?”小和尚沒有迴答李道一的話,而是輕聲問道,聲音壓得很低,生怕打擾到林塵。


    蘇媚兒的眉頭深鎖,她一直很看重小和尚,這是異人,在某些大兇之地的作用可能要比飛仙境強者還要大,所以她曾發出邀請,想他們到宗門做客。連他都如此鄭重,那涉及的事情或許真是很大。


    “看不到,他低著頭看不清容貌,可服飾很古舊,不像這個時代的產物。嗯?那個人動了,他走入到了宮闕之中,推開了水晶棺,裏麵躺著一個人,是一名女子。”林塵的聲音加快。


    他的話語很驚人,讓李道一幾人都很震驚,同時也莫名其妙,因為他們真的什麽也沒有看到,究竟是不是幻覺,他們也說不清。


    在林塵眼中,那古棺上的人忽然站了起來,然後踏空而上,像是閑逛自己家的後花園,踱步到了仙宮之中。


    然後他選擇水晶棺那一座殿宇推門走了進去,輕輕推開棺蓋之後,林塵見到裏麵躺著一道美麗的身影。


    她看起來很年輕,不過雙十年華,雙目微閉,仿佛睡著了一般,嘴角微微掀起一絲。她很恬靜,仿若從未逝去。


    那女子一身白衣,異常聖潔,肌膚雪白,沒有任何瑕疵,仿佛由世上最精致的美玉雕琢而成,她空靈、無暇無垢,像是雨後的青蓮,讓人不忍褻瀆。


    石棺上的人就這樣靜靜地凝望著古棺中的女子,這一望,感覺很漫長,仿若隔了千年萬年,林塵心中此刻不由得有了種滄桑之感。


    滄海桑田,經曆百世,隻為那一眼,可水晶棺的女子睡著了,始終沒有醒來,她逝去了,無法活過來。萬年的等待,不過是一場空。


    可那個人依然這樣枯坐著,仿佛眼前不會醒來的女子就是他生命的一切,直接他生命的終結,然後百世輪迴,依然如此。


    忽然,那個人迴過了頭。這是他第一次迴頭,荊鴻一瞥間,林塵依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仿佛被一層霧遮蓋著。


    然後林塵明白,並不是他看不清那個人的容貌,而是他看到之後,又快速忘記了,根本無法形成記憶。這情景跟他當初臨摹幾個古字的時候很像,有神秘的力量阻礙著他。


    古字近乎於道,這個人如果也一樣的話,可絕對無比恐怖,遠遠超越那所為的超凡。


    “該不會他就是罪人吧,是他讓覆地碗都失效了?”


    這個想法很可怕,當初的罪人如果還活著絕對是捅破天的消息,會讓罪州乃至整個大陸都發生大地震。


    繼而,林塵想到了更多,結合古棺中熟睡的女子,他覺得是罪人的可能性很大。因為當初就是酆都誤將一位與罪人有關聯的人殺死了,讓其震怒,於是用了酆都一個分部來陪葬。


    從此酆都蟄伏起來,不敢行走世間,因為每當有他們的人出世都會飛來橫禍,會莫名其妙地死去,凡此種種都跟罪人有關。這種狀態持續了數千年,直到罪人老去。


    “可還未證道成神,罪人怎麽能夠活過一個紀元?難道一切真的隻是幻覺而已,還是說是當初那一段時光被莫名截留下來的某個剪影?”林塵心中震撼。


    那些從不祥之地活著迴來的人,曾說過某些地域可以記錄當初發生的一切,像是時光倒流一般,可以迴溯,林塵知道這些傳聞,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一定是這樣。”林塵自語,篤定了這個想法,否則那個人不會無端端出現在古棺上,鬼城之上也不會莫名其妙地出現一片宮闕。


    這就可以解釋得通為何小和尚幾人都沒有看到,這需要某種很玄妙的東西來觸發,可能是某件物,也可能是某個稍縱即逝的時機。


    靜止了很長時間,疑似罪人的人重新站了起來,他轉過了身,目光從仙宮之中望了過來,與林塵對視在一起。


    很難說那是什麽眼神,裏麵一片枯寂,宛若沒有任何生機,可又充盈著無窮的力量,裏麵像是有一片神力的汪洋。


    這很矛盾,讓人覺得突兀,可片刻之後,林塵又會覺得理所當然,仿佛這矛盾的眼神本該就是這樣。


    “咦?”宮闕上的男人忽然發出了一道驚咦之聲,他就這樣探出了手,向林塵抓去,很遙遙,他的手當然無法夠到。


    林塵驚悚,這個在他眼中明明隻是迴溯而產生的男子向他伸出了手,更讓他駭然的是,他有種感覺一隻手輕輕地摸在他的腦袋上。


    那種感覺很真實,有著質感,林塵可以清晰感覺到頭上那手掌的重量和輪廓,厚實的手掌,修長的手指,一切都很真實,就是有一隻手在他頭上。


    然後那隻手壓了下來,直接穿透了過去,探入了林塵的識海之中。林塵想掙紮,欲要阻止這一切,可他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的。因為那個男人還在宮闕上,他的手掌也沒有按在他的腦袋上,隻是他做了這個動作,而讓他感覺到罷了。


    林塵識海之中,四個古字在這一刻竟然震動起來,仿佛產生了共鳴,然後它們在宮闕中的男人眼中衍化。男人的眼睛不再枯寂,四個古字映在他的瞳孔之中,它們在不斷浮沉。


    四個古字,林塵隻懂得其形,卻不懂其意,隻知道它們有封魔之力,可如何封魔,他自己並不懂得,隻能簡單觸發其威力。


    而這一刻,四個古字卻在男人眼中衍化,有雷電在交織,有天火在燃燒,有波濤在洶湧,然後林塵見到了一座延綿的山,是他用神識在漆黑的杵子上刻畫“上”字而見到的那一片,可不再模糊,變得更為的完整和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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