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一頭青色大鳥橫空而過。


    修長的翎羽,寒光閃閃,如同一把把倒插的天刀,能夠割裂一切,翼展巨大,足有十多丈長,如同烏雲一般,在地麵之上投落一片巨大的陰影。


    就是這樣一頭異常神俊的巨大飛行至虛空某處時,身體忽然之間無聲無色地消融開來。那變故發生得十分突然,巨鳥連哀鳴一聲也沒有發出,便化成了一團血霧。


    “又一頭了。”一座高山之上,一個身材瘦削的少年默默地望著這一幕。從其話語之中可以看出,類似的場景發生過很多次。


    “究竟那一片虛空之外有什麽?為何會隔斷我們的前路。”凝視著巨鳥隕落的那片虛空,少年自語了一句,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古銅色的肌膚之下,是微微隆起的肌肉,不顯得十分爆炸,卻還是有著巨大的力量的質感。


    山林之中,不斷傳來陣陣的獸吼,地麵不時發出震動,那是異獸行走的時候發出的動靜。少年能夠踏足山頂,足見其強悍的實力。可望著遠方那一片虛空時,他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微眯起來。


    在其立身之外的地方,還有不少高入雲端的大山,一座接一座,延綿到雲霧的深處,以少年的目力也無法看清雲霧之外的東西。


    而在這群山之間,有一座村落,不知從何時起便存在,其曆史的源頭,沒有人知道,或許可以追溯到萬年之前,也或許是數十萬年前,久遠的曆史根本無從說起。


    從少年懂事起,大人們第一個教會他的東西,便是不能達到那片虛空之外。那裏有大恐怖和不祥,無論多麽強大的存在,都能夠瞬間吞滅。


    不論是剛剛的怪鳥,還是比怪鳥更強的存在,少年都見過它們身上不祥的發生。那不祥的力量是會移動的。有時遠,有時近,故而就算是生活在這裏的異獸,很多時候都會著了它的道。


    通過觀察,村落中的人總結出一個道理,隻要不走出村落四周的第一座大山,那就是絕對安全的。


    被限製在大山之間,如同飛鳥入籠,年複一年,曆經無盡歲月,其中的苦悶可想而知。為了打破這個局麵,有先驅嚐試前行,有些人就此一去無迴,有些人安然歸來,卻在晚年發生不祥,還是沒有好結果。


    這是一條由白骨鋪就的路,沐浴著血腥,凝聚著所有人的信念和決心,卻見到不到光明,不知路究竟通向何方。


    這是何其的悲壯,可沒有人肯停下來。經過無數前人的隕落,先驅們總算得出了一個結論,那不祥的地域的力量並非亙古如一。


    每隔十年,它會步入一個衰弱期,很短暫,隻有九天。不過,這足夠族人們摸索出更多有用的東西。


    曾有活著迴來的人見到了大能的屍體,縱然曆經萬載,可依舊不朽。可惜被山中的生靈所阻,沒能帶迴來什麽。


    也有人見到了黃色的河流,黃橙橙的河水,裏麵伏骨無數,惡臭的河水上空,不滅的惡念如霧靄一般,終日籠罩著。有人說,那是黃泉。


    也有人在不祥之地裏麵的一座大山中,在流血的山體上,看到了由沒有幹枯的血液寫成的“天棄”這個大字。


    黃泉、天棄、不祥,封鎮,還有更多的隻言片語,揭示著一個大恐怖。僅是想想,就讓人心裏發毛。


    皆因被封困的緣故,這裏漸漸有了一個名字—天棄之地,也稱為封困之地。封困之地外,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是這裏的人們最渴望探索東西。


    凝望了那片虛空良久,天漸漸暗了下來,看著那即將沒入山巔的殘日,少年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


    在那最遙遠的,第一片陷入黑暗的地方,有著低聲的話語傳來,黑夜淹沒那片地域之後,便是完全歸於黑暗,仿佛在這黑暗之下,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少年轉身,向著山崖的地方走去,然後縱身落下,他下降的速度很快,每每落下數丈之後便用手抓著橫伸而出的樹枝來降低下降的速度。


    顯然這種事情他並不是第一次做,狂風在耳邊唿嘯,少年的神色卻始終從容不迫,沒過片刻,便是嘭的一聲,安然著陸。順著山路再走片刻,一座依山而建的村落出現在少年麵前。


    “林塵。”在少年踏入村子的一刻,一個異常蒼老的聲音在少年耳邊響起。


    “知道了。”林塵應了一句,然後方向一轉,向著一座搭建得頗為精致的木屋走了過去,然後直接推門而入。


    木屋之內的陳設十分簡陋,除了石台之外,幾乎一點多餘的點綴也沒有,一個滿頭銀絲的老人此刻正坐在一個石蒲團之上。見到林塵的一刻,老人展露出了笑容,顯得他眉頭的皺紋更深,更老了。


    “你又去山頂那邊了?”老人歎息了一聲,不知想起了往事還是什麽,眼中不自覺蔓延上了黯然。


    “是。”林塵點了點頭,沒有辯解,隻是道:“我想每日到距離他們最近的地方看看,或許有一天他們就會歸來。”說到他們的時候,少年的聲音忽然變得惆悵起來。


    “逝去的東西,終究會幻滅,失去的東西,最終會淡去,一切都迴不來了。”老人說道。


    林塵很倔強,隻是道:“可我還是會想起他們,我是他們從裏麵帶出的,可現在隻剩下我了,我想每日到最靠近他們的地方,了解裏麵的一切,或許,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我可以將他們帶迴來。”


    林塵口中的她們,是他的父母,二十年前,他們在不詳的力量到達最弱的時候踏入其中,一年之後的某個夜晚,他的母親奇跡般歸來,隻是瘋瘋癲癲,神誌不清,在一年之後,將他誕下。再之後,銷聲匿跡,有人曾見在她在大山之間徘徊,可能失足踏入其中。也有人說,她瘋癲之後,失去自保能力,被異獸吃掉了。


    各種猜想不一而足。唯剩林塵一人,由老人撫養長大。


    此時,夕陽的餘暉完全消失,整片天地瞬間陷入了黑暗,木屋中亮起的火光,在這黑暗中,無風自動,仿佛隨時都要熄滅。


    林塵的麵容忽然扭曲起來,宛若曆經無盡的痛苦,身上的肌肉不斷地跳動著。對於這個狀況,老者顯然早已見慣。


    手掌一壓之下,綻放出了無盡的金光,像是大日一般,將那黑暗生生逼退了開去。然後手掌落下,將林塵完全覆蓋在那大日之中。


    那大日帶著一股神性,十分柔和,似乎可以同化一切,林塵盤坐其中,體內如同萬獸嘶吼,發出了陣陣咆哮之聲。


    一道又一道黑色的氣流旋轉著從起身體各處衝出,張牙舞爪,帶著惡魔般的邪性,看起來十分怪異。


    那黑氣冒出之後,便是與那神性不斷抗爭,它們還很弱小,被那神性壓製著,可它們又有吞噬性,竟是在抗爭之中壯大自己。


    被那神性壓製著,林塵的痛苦才稍稍減緩了一些,盤坐之中,體內不斷有光芒蔓延而出,與老人的神性如出一轍,卻不像其那般宏大。


    這個狀況持續了很久,直到黑夜完全退去,那黑色的氣流才緩緩退去。此時,老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在與那黑氣對抗之中,顯然消耗極大。


    林塵睜開了眼睛,眼中竟然詭異的一片漆黑之色,完全沒有眼白,直到片刻之後,那黑色才逐漸斂去,恢複了原狀。


    “它們又壯大了,我有預感,很快,就連我也無法將其壓製。”老人自語了一句,然後向木屋更內裏走去。


    “這就是邪性,所謂的不祥嗎?”林塵開口,他有邪性,或許跟他的父母有關。因為他是從不祥之地懷上了的,或許那時就有邪魅入體。


    每當黑夜降臨,這邪性會更強,以其修為和定力,也難以壓製,需要老人出手幫助,可那之後,他明顯感覺到那黑氣的壯大。


    林塵第一次邪性發作的時候,就有族人提出,要殺了他,免得禍害村子,是老人保住了他,晚年發生不祥的人,會喪失心智,在以往,也發生過血洗村子的事情。


    因此,一旦到了晚年,自知無法逃過一劫的族人們會走入不祥之地裏麵,博取最後的機會,也算是為村子留下寧靜。


    “現在距離不祥之地力量衰弱還有一個月,或許,你可以到第二洞天看一下,哪裏或許有跟你同源的東西。”老人輕聲道,說到第二洞天的時候,臉上便是肅然了許多。


    村落中,有一個神秘的洞穴,裏麵的石壁之上刻有無上的功法。村子能夠屹立於異獸橫行之地,就是這些功法的緣故。


    洞穴分為兩部分,也稱為兩個洞天,其實不說兩個,就算是其中一個就足夠他們受用終生。不過,與第一洞天不同,第二洞天是一個特殊存在,具備著邪性,修煉其中功法的人,最終都沒有好下場。久而久之,這第二洞天便被族人們逐漸遺棄,視為禁忌一般的存在,罕有人再次踏足。


    “第二洞天嗎?裏麵究竟有什麽?”林塵問道,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村裏人隻說其有魔性,可具體是怎麽樣的卻沒有明確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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