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拐進林沐屋子所在的那條街道,林沐就一眼見到了正前方,井上太太正牽著搖搖晃晃的丟丟站在路邊,丟丟最近在學走路,明明個子小小,走起路來軟綿綿的,沒人牽著就走三步摔兩步,卻還是樂此不疲地嚐試,現在林沐帶他的時候,都不要她抱了,非要邁著兩條小胖腿走,還自以為走得很好似的,每次都“咯咯咯”地笑得那叫一個得意。


    而最近,更是養成了一個習慣,因為摸清了林沐都會在六點左右的時間來接他,一到那個點就纏著井上太太站在路邊,眼巴巴地看著林沐會走過來的那個方向,一見到她的身影,就急切地想要掙脫井上太太的手,井上太太拉都拉不住,“貓貓貓貓”地叫得又響亮又歡快。


    貓貓即媽媽,也不知道是丟丟發音不準確,還是他《貓和老鼠》看多了……


    此時她坐在跡部景吾車裏,丟丟自然是看不到她的。見到那個小小的身子被井上太太牽著,明明很想自己走,井上太太卻不讓,嘟著個小嘴皺眉頭表示不滿的樣子,林沐就忍不住揚起嘴角,立刻叫停跡部景吾,“跡部,等等,先停一下。”


    跡部自然也看到了那個小家夥,依言停下車子,把林沐放下後,才去找地方停車。停好車往林沐家走的時候,他看到林沐正抱著丟丟,站在大門口似乎在等他,笑容溫和,眼神柔軟,在她懷裏的小家夥扭啊扭的沒一會兒是安分的,一見到他,立刻把小嘴張成一個圓形,小胖手朝他一指,似乎很是驚喜地“哦哦”了幾聲,然後抬頭看著林沐,仿佛在求證。


    林沐好笑地看看他,輕輕點了點頭,“是啊,丟丟,這就是上次送你去醫院的那個叔叔哦。”


    看到這樣的場麵,跡部突然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仿佛眼前那兩個人刹那占據了他所有心思,有種無可名狀的滿足感。他微微一愣,下一秒,就見那小家夥偷偷瞄了他一眼,似乎很不好意思似的往林沐懷裏埋了埋,很快卻又抬起頭,小嘴撅起,抓了一把林沐的頭發,滴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竟頗有些炫耀的味道……


    跡部不知道他是怎麽從一個小嬰兒眼中看出炫耀這種高級別情緒的。虧他剛剛還以為這小家夥很歡迎他的到來,現在看來,是沒了他這個“情敵”覺得無聊了吧……


    “哼,小家夥,隻抓頭發有什麽了不起的,”他邊說,邊大步跨過去,一把攬住了林沐,勾起嘴角朝瞬間著急地皺起眉頭“呀呀”大叫的丟丟得意地說:“是男人,就要這樣做,啊嗯!”


    林沐:“……”和一個小嬰兒計較這個有意思嗎?偏偏丟丟就被挑撥起來了,伸出小胖手氣勢十足地打了跡部一下,又打一下,小臉皺起來一副嚴肅的樣子叫:“壞!壞!”簡直就是進入了備戰狀態。


    跡部咧齒朝他陰森森地笑了笑,“好呀,小家夥,你還是第一個敢打本大爺的人,膽子還挺大嘛!”


    丟丟不甘示弱地瞪迴去,小嘴高高地嘟著,眉頭皺著,突然,“哼”的一聲轉過頭,扯了扯林沐的頭發,“咿咿呀呀”地用火星文告狀,邊說還邊指控地看向跡部。林沐有點頭疼,怎麽跡部和丟丟在一起,情商好像一下子降為零了的感覺,可是心裏又酸酸甜甜的,別人可能看不出來,林沐卻無比清楚,現在的丟丟,比平時活躍多了。


    輕咳了一聲,她認命地當和事佬,“先進來再說吧。”


    跡部挑了挑眉,應得很爽快,“那走吧。”說著,還好笑地看了一眼一直在偷瞄他的小家夥,這小家夥的性格雖然惡劣了點,但還挺可愛的,明明就很歡迎他,卻擺出這麽一副別扭的樣子。


    這種性格還真是該死的……有種想討厭卻討厭不起來的感覺。


    為什麽?跡部不由得蹙了蹙眉,此時他已經坐在了林沐的客廳裏,林沐在廚房裏忙碌——今天跡部要留下來吃飯,迴來的時候他們去了一趟超市,跡部一點也不客氣地點餐,要求吃西餐,還買了最貴的神戶牛排,林沐當時一臉為難的樣子,喃喃地說:“你大少爺還真難伺候,我不會煎牛排的……”卻也沒阻止他,迴來的路上已經演變成興致勃勃了,說要好好研究一下,至少不能把牛排煎焦……


    於是,她一迴來就鑽進廚房裏研究了,就這樣把小家夥塞給了他,並千叮萬囑一定要把他照看好。


    怎麽照看一個孩子?在跡部的觀念裏,隻要看著他,在他做某些不華麗的事情時阻止一下,在他遇到危險時警告他一把,就是完美完成任務了。


    所以,從林沐把丟丟交托給他那一刻起,他就坐在沙發上,雙手指尖輕抵搭成一個塔形,身體微微向前傾,下巴擱在上麵,微挑的灰紫色鳳眸專心致誌地看著某個一直很歡騰的小小身影,順便……沉思著。


    他看到小家夥跑三步摔兩步地跑到了電視櫃旁邊,還一直“咯咯咯”地笑著,小腦袋探啊探的不知道找什麽;


    他看到小家夥似乎發現了什麽很是驚喜地“哦”了一聲,又響亮又歡樂,小手一伸,就從其中一個櫃子裏抓了個黑乎乎的東西出來,看起來像是……巧克力?


    他看到小家夥小手裏抓著巧克力,一臉歡快笑容地朝他奔來,期間,嗯,短短幾米的路摔了三次,小胖腿竟然還蹦得那麽歡;


    然後,那個小家夥似乎刹不及車,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在跡部愣神的時候,小家夥已經抱住了他的腿,仰起頭用滴溜溜的黑眸看著他,朝他伸出抓著巧克力的那隻手,軟軟的小嘴嘟著噗噗地吹著氣,似乎一臉急切。


    跡部有點意外地挑了挑眉,好笑地問:“你要請本大爺吃?嗯,雖然本大爺不會吃這種劣質巧克力,但看你一片真誠,還是勉強收下吧。”說著,就把手伸過去,誰知道那小家夥突然發起威來,小手使勁拍了拍他的大腿,皺著眉頭“呀呀”地叫了兩聲,把巧克力藏到自己身後,警惕地看著他。


    跡部有點懵了,他還是第一次和這麽小的孩子打交道,完全找不到門路。見到小家夥一臉嚴肅的樣子,他輕咳一聲,故作不屑地說:“你還怕本大爺搶了你的不成?本大爺家裏巧克力多得是,隨便拿一個出來都比你的華麗一百倍!”


    小家夥頓時像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眸閃亮地看著他,一臉興奮地“哦”了一聲。想了想,他又把藏著巧克力的那隻手拿出來,伸給跡部,拽著他的褲子嚷嚷,“開!開!”


    搞了半天,原來是找他幫忙打開巧克力……


    跡部失笑地接過,把包裝紙撕了遞給小家夥,小家夥眼裏的光芒更閃爍了,抬頭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就這樣一屁股坐在地上,專心致誌地吃起來。


    那個笑有點晃到了跡部的眼睛,他的心一瞬間柔軟得不可思議,讓他不自覺地勾起嘴角。然而,看著近在眼前吃得滿嘴都是的小家夥,他又慢慢蹙起眉頭。


    就在他的思緒逐漸飄遠的時候,林沐從廚房裏出來,一眼就看到了一臉沉思的跡部,和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吃巧克力吃得一臉歡快的丟丟。她心裏一咯噔,咬了咬唇,勉強穩下心緒,故意用微怒的語氣叫了一聲:“丟丟,你怎麽又把巧克力翻出來了!一會兒還要不要吃飯了?”


    沉思中的跡部果然被她驚醒,挑眉看向她,丟丟正吧唧吧唧地用他米粒一樣的雪白小牙啃著巧克力,聽到她的聲音,抬頭看了她一眼,揚起小嘴“咯咯咯”地笑,明顯還沒感知到媽媽的怒火。


    看到這樣笑容,再大的火氣都消了,林沐失笑地走過去抱起那個軟軟的小身子,輕輕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看著他不讚同地說:“笑也沒用,說過多少次了,吃飯前不許吃巧克力!”丟丟被她這樣一拍,委屈地扁了扁嘴,眼睛迅速紅了起來,含著一泡淚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跡部莫名地有點不忍,不由得開口,“是本大爺幫他把巧克力打開的,啊嗯。”


    話音剛落,就見林沐看了他一眼,眼眸裏有某種複雜的情緒,隻是很快,她就收迴了眼光,皺眉說:“跡部,丟丟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你怎麽可以給他吃這些沒有營養的東西。”她都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有做特警的潛力了,無論她把巧克力藏得多深,他都能找出來。


    看到那個女人一板一眼地教訓他,跡部不由得笑了,“本大爺還沒有兒子,怎麽會知道這種事。”頓了頓,他問:“這小家夥很喜歡吃巧克力?”


    林沐因為他上一句話恍惚了一下,乍然聽到他這麽說,隨便點了點頭,有點無奈地答了一句:“喜歡得不得了,每次上街都鬧著買一大堆迴來。”說完,瞥了還在委屈地看著她的丟丟一眼,朝跡部笑了笑說:“我先去喂丟丟吃飯,哄他睡覺,你要是餓的話,可以先吃,雖然我是第一次嚐試煎牛排,但自我感覺還是不錯的。”


    剛剛他就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因為屋子空間小,它彌漫在四麵八方,和他往常坐在寬闊的餐廳裏吃飯的感覺不同,聞著這個香味,他覺得有種充實的感覺。此時聽到林沐這麽說,他笑了笑,“聞起來還算華麗,本大爺也不急著這麽一點時間,等女士一起吃飯是基本禮儀。”


    林沐看了他一眼,揚起一個笑容說:“那你可能要等很久了。”其實,她是有心支開跡部。頓了頓,她還是若無其事地去把為丟丟準備的米糊端過來,原以為這次還會像往常一樣,要連哄帶騙地才能讓丟丟吃下去,誰知道卻順利得很,丟丟這次沒發脾氣也沒撒嬌,給他喂一口他就乖乖地吃一口,還時不時看身邊的跡部一眼。


    這樣好的表現,不會是專門做給跡部看的吧?林沐有點好笑。


    跡部被丟丟看多了,也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說:“小家夥,看什麽看,就算全世界都鬧饑荒了,本大爺也不會搶你的!”丟丟也不知道聽懂了他的話沒有,朝他嘟了嘟沾滿迷糊的嘴,突然指著他,咧嘴“咯咯”地笑了笑。跡部皺了皺眉,眼裏有點迷惑,想了想竟低下頭,端詳起自己來。


    他還以為丟丟是在笑他哪裏儀容不整呢!


    林沐終於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了,那瞬間,她忘卻了滿心的不安和彷徨,心裏隻剩滿滿的暖意,和無法言說的感動。見到她笑,丟丟“哦哦”了兩聲,一把抱住她,也跟屁蟲一樣地笑了起來,笑聲小喇叭似的又響又亮,小身子一扭一扭的,眼睛都眯得隻剩一條縫了。刹那間,屋子裏充滿了歡快的笑聲,而被笑得那個人,臉色鐵青地瞪著他們,卻破天荒地,什麽也說不出來。


    >>>>>>


    第二天,林沐下班時沒有見到那輛熟悉的跑車,她暗暗琢磨著,昨天跡部過來是為了處理鬆本惠的事情,今天估計不會來了吧。這樣一想,心裏頓時彌漫開淡淡的遺憾。


    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她打起精神,按照往日的行程,先去超市買了晚餐的材料,再坐公交車迴家。買材料時,她看到了昨天跡部指明要點的神戶牛排,不由得站在了這個專櫃麵前,迴想起昨天他吃晚餐時愉悅的表情,嘴角輕揚,最後,竟然鬼使神差地又買了好幾塊,那一刻她的想法是,下一次他來的時候,可以做給他吃。


    昨天她做了煎牛排,雖然味道還可以,但菜式太簡單了點,她邊選購其他材料,邊想著迴去後要多學幾款牛排的做法。心裏想著那個男人采購的後果是,最後結賬時,她又買了好幾樣自己根本沒想過要買的東西。


    深藍色的男款居家鞋,想著跡部再來她家時不用赤腳踩在地板上,畢竟現在已經入秋,天氣有點涼了;


    袋裝意大利麵,在美國的時候有個意大利老夫人教她做的。可能是從小就生活在國外的緣故,跡部比起傳統日本食物,更喜歡吃西餐,這個到時候可以配牛排一起吃;


    一整套新的刀叉,家裏不常吃西餐,昨天也是臨時去向井上太太借來的刀叉,跡部雖然沒說什麽,但臉上的表情有點不自然,嗯,在他看來,借用別人家的餐具確實不符合他的做事方式;


    車用的盒裝紙巾,每次她坐他的車時,想找紙巾總找不到,想想那男人家裏應該有好幾輛車,這隻是其中用得比較普遍的一輛,也不會太講究,但林沐還是買了。


    看著自己買的一堆東西,林沐後知後覺地心驚了一下,繼而苦笑,算了,買也買了,也不算是用不上的東西。也幸好她現在的工作待遇好,就算是實習期工資也比一般的雜誌社高。


    迴到家裏接迴丟丟,就在她在廚房裏忙碌的時候,突然響起了門鈴聲,走過去打開門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堆成小山一樣的紙箱……


    “都往裏麵搬,有小孩子,注意一點。”一個熟悉的優雅聲線隨之響起,林沐有點驚訝地看向指揮著人把東西往裏搬的跡部,呐呐地問:“這是什麽?”


    跡部挑眉看了看她,勾起嘴角露出一貫傲然的笑,“母親每次從國外迴來,都帶迴一大堆沒用的零食,擺在家裏也隻是等著發黴,還不如搬來給那小家夥。”末了,還理所當然地補充了一句,“不用太感謝本大爺,啊嗯。”


    林沐頓時哭笑不得,“誰要感謝你!不是跟你說了嗎,丟丟正在長身體,不能吃太多零食……”話音剛落,她就聽到一個熟悉的“哦哦”聲,那聲音的驚喜之情溢於言表,下一秒,一個小小身影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還歡快地拍著小手,跑到他們麵前後一把抱住跡部的腳,揚起小腦袋朝他笑得很狗腿……


    這小子,怎麽知道這些東西都是給他的?林沐默了,你絕對是長著一雙火眼金睛吧是吧是吧!而且最讓她憤慨的是,明明之前還仇人見麵似的,現在竟然就被幾箱零食收買了?!


    看著跡部低頭嘴角輕揚地逗著格外殷勤的丟丟,林沐又無奈又好笑,猶豫了一會兒,終是開口:“跡部,再過兩個星期是丟丟的一歲生日,阿良老家那邊的事情還沒處理完,脫不開身,要我給丟丟慶祝,你……到時候有沒有空?”


    跡部看了她一眼,敏銳地看出了她臉上的期待,他微微一愣,卻很快勾起嘴角,慢條斯理地說:“你那朋友到底做什麽事情那麽忙?連自己兒子的生日都趕迴不來?比起她,你倒更像這小家夥的母親。”


    他知道丟丟是私生子,還以為木村良不帶他迴老家,是家裏父母不承認丟丟的存在。這話聽在林沐耳裏,卻讓她的心猛地提了提。跡部說完這些話,又說:“沒問題,本大爺最近都有空。”


    他正因為和林沐相處的時間太少而感到不滿,看在小家夥還算可愛的份上,就去為這不華麗的小電燈泡慶祝一下吧。


    林沐微微一笑,“嗯,那就說定了。”


    作為母親,在看過丟丟和跡部相處的畫麵後,心裏的天平已然傾斜。


    如果說之前她還躊躇不前,現在,她決心已定,也開始了行動。


    不管最後會走到哪裏,都……不可以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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