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華馬不停蹄,車直接趕到宏遠大樓。趕到時已經七時半,局長早已等在那裏,七層大樓已經被全麵監控,不斷有消息傳出來:“報告,已經發現了山豬!”“報告,山豬已經到了地下停車場!”“報告,山豬已經發現了我們,但他沒有逃跑的準備!”“報告,山豬關閉了停車場大門!”

    任清華發布著命令:“盡量穩住他,不要驚動他。”

    這時候,穆行健跟局長來到了現場。

    穆行健跟任清華對視著,他們都沉默著,兩人的心裏都很沉重,穆行健輕輕說:“我想起來了,公司曾有過爆破計劃,要拆掉宏遠大樓。這座樓建築構造奇特,其中有三根柱子很關鍵,這三根柱子一倒,整棟樓會在一分多鍾內隨之倒塌。”

    任清華眉頭緊鎖,事態看來很嚴重。

    他向遠處看去,此時此刻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往來的人很多,警員們對人群和附近的居民進行了疏散。

    羅京跑到了清華身邊,“局長,我們查了一下,裏麵大約有十三個女的,六個男的。都是夜裏加班的,白班的人我們都攔住了。”

    “山豬呢?”

    “在樓裏麵呢,我們的人已經混進去了一個。”

    大家正說著,六七個男人從樓裏麵走了出來。其中有個人是警局的便衣,任清華心中詫異,那個便衣懊喪地走到了任清華麵前,“局長他媽的……”

    任清華瞪了他一眼,警員趕緊說:“我是說,山豬他媽的,真狡猾,他把男人都趕出來了。”

    “裏麵是什麽情況?”

    “有十三個女的,都被手銬連著拷在了一樓大廳裏,大廳和二樓隻有樓梯和電梯兩個通道,和外麵相通的隻有一個門,我們如果強攻隻有兩條路,一是正麵從大門攻擊,二是從二樓往下攻。”

    任請華沒有吭氣,他並不想強攻,他低沉地問:“山豬有武器嗎?”

    “有一把手槍,不過他有持無恐,好象有炸彈。”

    任清華思考著,炸彈就在地下停車場,三根柱子是關鍵,但是地下室所有通道都被山豬關閉了,裏麵情況不明了,暫時還不能深入,任清華決定先和山豬溝通一下。

    他和局長簡單研究了一下開始喊話:“李金海,李金海,你已經被包圍了,請趕快放下武器!投案自首。”穆行健和任清華雙眼都布滿了血絲,緊緊地盯著大樓的入口。

    迴答任清華的是二樓一個屋裏突然傳來一聲爆炸,一時大樓的玻璃碎落了一地。所有的人都下了一跳,任清華不敢再喊。

    他焦急地看看表,對局長說:“看來得有人進去跟他談判,事情非常緊急。”正商量著派誰去合適。這時,行健在旁邊說:“還是我去吧,或許他會對我感興趣。”

    任清華緊緊盯著他,局長看了任清華一眼,他知道任清華的心思:清華想讓行健進去,但是又有顧慮。於是局長過去輕輕拍了拍行健的肩膀:“拜托了!”

    任清華輕輕說:“你會用槍嗎?必要時需要擊斃山豬,而且要有十分的把握。”

    穆行建搖了搖頭,他從口袋裏模出了三把小刀,都不很大。他看看不遠處羅京正把手張開摸著一輛車門,他叫聲“別動”,瞄也沒瞄,狠狠把小刀甩了出去。小刀“喳”地一聲紮在了羅京的手指間,而且紮進了車的外殼鐵皮內,羅京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穆行建對驚異的任清華說:“我的刀是灌了鉛的。”

    任清華揮揮手,有警員趕緊過來給穆行建安裝好了錄音錄像設備,一切準備好了,任清華向穆行建投去了關切的目光,“記住要一擊就讓他喪失行動能力,你仔細聽耳機,當我說“鷹擊”時,你就動手。”木行健衝他微微一笑,“好”,高舉雙手朝大樓走去。

    走了兩步迴頭笑笑說:“照顧好林晨。”

    清華生硬地一笑:“好,你光榮了我會娶她。”穆行健點點頭,毫無遺憾地高舉著手進了大樓。

    任清華默默祝願著,此時此刻,穆行健已然是他的兄弟,是他可以信賴的兄弟,一個讓所有人信任的兄弟。

    穆行健進了大樓,他在門口停下,山豬就坐在接待桌後邊,手裏拿著一把手槍。他的神情很萎頓,看到穆行建並沒有緊張。他認識穆行建,知道他不是警察。他示意行健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穆行健點點頭,走過去坐下。大廳角落裏坐著一堆女人,她們的手都被仿真手銬連到了一起,由於驚嚇,大多數人好象暈倒了一般。行健微笑著語氣溫和地問:“山豬,你有什麽條件盡管提,我們一定會滿足你的要求。我留下,能不能先讓這些無辜的人出去。”

    山豬苦笑一下,幹澀地說:“我沒什麽要求”,行建注意到他的一隻手玩弄著一個打火機似的東西,心裏一驚,猜想那可能是個遙控器,心說要留心了。山豬話語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手裏的金屬器,“我隻想和這幢大樓一起消失,爆炸裝置已經啟動,在9:11我如果不按一下這個閃光的按鈕,大樓就會倒塌,這裏就是我們共同的墳墓。”

    “我*****的。”突然一個年輕的女孩兒罵道。

    “求求你,放了我吧……”有女人開始啜泣。

    接著就是許多的求饒聲。山豬充耳不聞,看都沒看他們。

    穆行建怕她們激怒山豬,連忙伸手示意她們:“大家都安靜,不會有事的。”

    他的語氣堅定而溫和,很有感染力,女人們漸漸安靜下來。

    這時外麵的人都通過監視器緊張地注視著裏麵。在任清華後麵的一輛車裏,坐著孟威和碧蓮,碧蓮緊緊抱著女兒貝貝,孟威已經知道了孟子的事,他麵色鐵青。

    已經有拆彈專家通過下水道到了地下室下麵,有段距離十分狹小,為了不驚動山豬,大家用手工輕輕挖掘著,進展緩慢。任清華並不同意挖掘地道,他感覺沒有用,然而局長堅持。

    任清華目不轉睛地看著監視器,裏麵穆行穆正在試圖說服山豬。

    穆行建的聲音有些憂傷,“金海,人的生命很寶貴,不管是你的,還是別人的,你就想這麽輕易地放棄嗎?”

    “哈哈”山豬狂笑起來,笑著笑著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嗽了一陣他平靜下來,掀開了羊毛衫,隻見他胸口裹了厚厚的帶著血漬的紗布,任清華在外麵也看到了。

    山豬又把羊毛衫放下,無奈地說:“你們黑白兩道,對我圍追堵截,我還有活路嗎?我已經受了重傷,是龍雲手下做的。我的傷口沒有得到治療,已經感染,我想我這次是怎麽也過不了這個坎兒了。”

    “你不要這麽說,如果你得到很好的治療,很快就能康複的。”

    山豬又苦笑,“我看我還是不要再給國家浪費醫療費了,我手上有好幾條人命案子,夠判好幾次了。……不過,你要走的話,我可以放你走,我覺得我以前對你們有些過份,其實林晨是個好女人,她也是受政府的指派,我的報複對象不該是她,而應該是政府,他們不該那麽對待一個懷了孕的女人。我一定要這棟樓倒,這是我反抗的聲音。”他顛三倒四地說著,穆行健知道他的思維已經有些混亂,這很讓他擔心。

    外麵羅京看著監視畫麵,忽然激動地站了起來,“局長,我進去,我去交換那些群眾,事情都是我引起的。”

    任清華狠狠瞪了他一眼,怒聲道:“添亂,下去。”羅京隻好默然站到了後麵。

    “金海……”穆行健還要說,但被山豬製止了,“別說了,我需要安靜,多少天了,我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最後的二十分鍾,我要享受一下寧靜。”

    穆行健啞然無語,他感覺山豬不是他能說服的,看來隻有動手了,他在等外麵的信號,他想第一把要擊中山豬的手腕,第二把要射中咽喉。

    外麵任清華和穆行健心思一樣,也準備動手,他知道關鍵時刻必須果斷,也必須敢於承擔責任,否則後果更嚴重。

    “任局長”這時孟威忽然走了過來,任清華一愣,看著他,孟威麵色消沉,輕輕說:“我有個主意,……我們車裏說吧。”

    他們上了一輛車,任清華疾道:“你說簡單一些,沒時間了。”

    孟威話語簡單,語氣堅決,“好,山豬有個女兒,快三歲了,出生三天,被玉貂扔了,山豬很愛孩子,孩子手臂上有個藍色梅花胎記,我見過,孩子不知被誰抱走了,我們可以找個孩子代替……”

    任清華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用孩子去冒充山豬的女兒,可能能牽製山豬,他沒等孟威說完便一擺手,“不行,找孩子不容易,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孩子冒險。”說完就要下車。

    孟威一把拉住了他,“貝貝在這裏,碧蓮願意。”

    任清華呆住了,孟威嘴唇顫抖著,“任局長,為了贖罪……”

    任清華知道事情很緊急,必須決斷,他沒有猶豫,輕聲說:“山豬見過碧蓮嗎?”

    “沒有,絕對沒有。”

    任清華說:“那好。”說完跳下了車。

    下了車,碧蓮已經抱了孩子站在車外,碧蓮已經滿臉的淚水。任清華呆了一呆,別過了臉,他大喊:“化妝,化妝。”

    有女警聞聲上前……

    任清華又叫:“羅京”羅京趕緊過來,任清華輕聲說:“你趕緊從微機調出玉貂的前科筆跡。再把筆跡專家調來。”

    羅京轉身去了,安排完了,任清華向局長簡單說了自己的安排。

    局長沉吟說:“兩個孩子是不是年齡不同。”

    “局長,山豬沒有孩子,這一點他不該看出來。”

    大樓裏,穆行健感到了手機的震動,他拿出手機,上麵有一行字:問山豬女兒的出生日期,掉包記,告訴他,他的女兒還活著。他馬上明白了任清華的意思。看完,他刪去了信息。

    他微微一笑,對山豬說:“你很愛你的妻子,是嗎?”

    山豬不語,穆行健又問:“你曾經有個孩子,是嗎?”

    山豬愣愣地看著他,嗓音啞啞地說:“已經殤了,是玉貂容不得她。”

    “你錯了,玉貂很愛你,她臨死對人說,她沒有對孩子下手。”穆行健好象聽林晨說起過這件事。

    山豬吃驚了,原來他早就聽玉貂說孩子殤了,他也知道玉貂的脾氣,她會做出那種慘無人道的事來。現在,又有了一分希望,人總是樂於聽好的消息。

    穆行健緊緊盯著山豬臉上的變化,他看到了山豬的沉默。

    “孩子很漂亮,是嗎?”

    “是,一出生,她的頭發就很長,她的小嘴真小,還沒有黃豆大,我都害怕她媽媽的奶頭都塞不進去,小嘴粉紅粉紅的。”山豬臉上有些紅潤,不過很快又變的傷感,“她很可憐,她隻吃了一天媽媽的奶。”

    “你一直記得出生那天的事嗎?”

    “怎麽能忘呢?那是九月初九,早上六點,是順產,五斤九兩,她的皮膚很白……”

    外麵,任清華興奮不已,他通過監聽已經知道了這個信息。

    不出五分鍾,一切準備停當。任清華過去想抱起孩子,他要親自進去。碧蓮一把抱起了孩子,緊緊摟在懷裏,留著淚說:“大哥,要我去吧,我會處理好的。”

    任清華呆呆地看著碧蓮,猛然,他給碧蓮敬了一個禮,說:“我給天下的母親敬禮……”

    在大樓裏,山豬正說著話,忽然見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孩子出現在門口。一下子,山豬和穆行健都呆住了。穆行建認識她,他心說碧蓮怎麽進來了。

    碧蓮進來看到穆行建也是一呆,她一眼就認出了穆行健,雖然,這是她第二次看見穆行健,但是,她永遠也忘不了穆行健的樣子。穆行建沒等她說話,大聲說:“你是誰,進來幹什麽?”聽到穆行建這麽說,碧蓮知道自己不能跟穆行建相認。

    山豬也很奇怪,他呆呆看著碧蓮。

    碧蓮來到了山豬麵前站定,輕聲說:“他們說你是孩子的親生父親。”說完,眼裏淚水漣漣。

    山豬沒有說話,他狐疑地看著碧蓮。

    碧蓮繼續說:“我是金州的,三年前,我在門口看到了小雁,還有這個。”她把一張很舊地布條遞了過去。山豬接過來仔細地看,是玉貂的筆跡:九月初九六時生。山豬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他慢慢走過來,來到了孩子麵前。白白的皮膚,小小的嘴,啊,真象啊。

    孩子很乖,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山豬。山豬去握孩子的手,孩子躲開了。

    碧蓮捋開了孩子的胳膊,山豬看到了那顆藍色的胎記。

    山豬的眼裏濕潤了。他的手顫抖著,想去抱孩子,孩子拚命地躲。

    碧蓮輕聲說:“她不認識你,不要嚇著她。”

    穆行健看看表,就要到九點十一分了,他急忙提醒山豬說:“山豬,時間到了。”

    山豬“哦”了一聲,輕輕捏了一下遙控器,穆行健長出一口氣。

    這時外麵的人也鬆了一口氣,時間到了,爆炸並沒有發生,任清華不覺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屋裏,山豬怯怯地說:“我可以抱抱孩子嗎?”

    碧蓮把孩子給了山豬,山豬接過孩子,孩子突然“哇”地大哭起來,“媽媽,媽媽”她拚命地掙紮。。

    “小雁乖,不哭,不哭啊。”山豬小心親了親孩子的小臉,小雁哭地更厲害了。山豬抱了一會兒孩子,戀戀不舍地把孩子還給了碧蓮。

    “請問,您是幹什麽的。”山豬問碧蓮。

    碧蓮說:“我做服裝設計,就是。。。。。。就是做衣服的。”

    “好。。。。。,做衣服好。”山豬幹澀地說,又轉身扒到桌上在一張紙上寫了兩行字,把那張紙給了碧蓮,說:“這是我在國外銀行的賬戶,裏麵是一千萬美金,你以後交給我的女兒。”碧蓮接過了紙,山豬又說:“你們快走,這裏很危險。”

    碧蓮緊緊抱著孩子,她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流著淚說:“你把他們放了吧。”她看著那些女人。

    山豬呆了呆,衝穆行健說:“你放他們走吧。”

    穆行健和外麵的人狂喜,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行健急忙走到眾人身邊,抓住了鎖在鐵管上的仿真手銬,手上叫勁一把就扯斷了,看到穆行健這麽大的手勁,山豬不覺吃驚。

    被囚禁了半天的女人們都忙亂地站起來,跌跌撞撞跑出了大樓。

    山豬最後親了親孩子,他摸著孩子的臉對碧蓮說,“快走吧,別告訴孩子她爸爸是幹什麽的,就說她的親爸爸是個農民。”

    “謝謝你,”碧蓮說,她扭頭抱著孩子匆匆出了大樓。

    看到所有人都出了大樓,穆行健長長出了一口氣,臉上又恢複了平時那溫和的表情,他從來不在乎任何危險。

    山豬依依不舍看孩子消失在門口,他又坐迴座位,然後,緩緩點燃了一隻煙,穆行健靜靜地注視著他,大廳裏很安靜。

    “沒想到,我的女兒竟然沒有死,沒想到,玉貂真的沒有下毒手。我應該想到的,玉貂妹子不該那麽狠心。”山豬輕輕說。

    “金海,去醫院吧。”穆行健說,目光中充滿了溫情。

    山豬抬頭看看他,“你為什麽不走。”

    “金海,我等你,我們一起走。”

    山豬啞然一笑:“怎麽,你想跟我一起走,你知道我要去那裏嗎?”

    聽這話有些奇怪,穆行建一愣,他突然注意到山豬手裏的遙控器不見了。他大吃一驚,他知道壞了,必須立即通知任清華,他急忙說:“金海,你要好好想一想,我告訴警察叫他們不要動。”

    外麵緊盯著監視器的任清華也是一驚,他知道穆行建的話不是說給山豬而是說給自己的。他急忙叫包圍上去的警察撤迴原地。他又去看監視器,隻聽的穆行建說:“金海,女兒找到了,你還要走絕路嗎?生活將從新開始。”

    山豬長長吐了一口煙,仰著臉靠到了椅子上,“孩子很可愛,不過,我不能確定孩子就是我的親生女兒。再說,如果是我的女兒,我不想她以後知道,她的爸爸是被槍斃的。……我相信,父女之間是有感應的,如果她是我的女兒,她就不會按下遙控器……”

    穆行健大聲說:“遙控器在小雁身上……”

    任清華的心狂跳起來,他抬頭尋找小雁,不遠處小雁站在地上,她正看著手上的一個小金屬器,上麵還有個紅色的小燈,任清華猛地向小雁躍去……,他想奪走那個遙控器,然而,小雁好奇地按下了那個紅色的小燈。

    一聲巨響,又是一聲,又是一聲……,接著塵煙四起……

    任清華把碧蓮跟小雁撲倒在地,緊緊把小雁護在了身下,有東西砸在了他身上,很疼,但是他沒有動,久久的……,一直到一切恢複了平靜。大地太安靜了,是他什麽也聽不到了,他站起來,看到的是遍地的塵土,還有一張張驚恐的臉,還有麵前的巨大廢墟,大樓已經不見了。他的耳朵裏一片轟鳴聲。

    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穆行健,穆行健……

    他朝廢墟走去,一步一步,腳步重若千斤。

    他走上了廢墟,靜靜的站住,有風吹過,他的身上飄起了煙塵,他的心很痛,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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