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固的石壁終於出現了裂縫,滲入水和陣陣熱浪。 而那些還生存著的枝蔓,則努力鑽入裂縫,朝外探出去頭去! 杜宇慌忙喊道:“禿禿,姐!抓緊這植物,它長得越來越快了!” 下個瞬間,石壁終於被水壓擠碎!力量強大的海水湧了進來,盡管他們已經準備多時,還是瞬間陷入無法唿吸和水壓撕扯的劇痛中! 杜宇努力再渾濁的海水裏睜開眼睛,所見之景和地獄無異! 烈火、殘骸、屍骨……通通在黑暗的海水裏沉浮,還有那株終於脫離束縛、瘋狂生長的植物也被燃燒了起來。 杜星的體質最為強大,她在水中努力蹬著腿,辨明了海麵的方向,並努力拉了杜宇一把! 杜宇朝她艱難地做了個ok的手勢,一手持劍砍開那些衝到麵前的磚石和怪物,一手拽著程北坤努力蹬腿! 本來就是緊張時刻,尋常人根本沒辦法屏息太久,此刻必須爭分奪秒! 杜宇原本完全不會遊泳,難免覺得格外胸悶,完全靠著一股蠻力硬撐。 他見姐姐還有餘力應付眼前的災難,便隻想把程北坤送迴水麵。 未想不曉得是不是運氣用盡,就在杜宇和程北坤一起努力遊動的時候,忽然有個長著鹿角的的怪獸屍體被海底爆炸甩出,它尖銳的角在無法避及的時候,狠狠地砸到了程北坤的後腦。 血頃刻間在火光中蔓延。 杜宇張大雙眼,卻連句驚叫都喊不出來,隻能慌張中拉住閉眼下沉的程北坤,使勁拍著他的臉和腕上那個能發送信號的手表。 手表已經亮起,有信號就有希望。 杜宇拉過一根朝上伸展的樹枝,把程北坤的身體搭在上麵。 幸好這個時候,混水裏出現了個熟悉的小身影,竟然是柴吉! 杜宇驚喜,朝它比劃著拉程北坤上岸。 根本不用唿吸甚至內有發動機的柴吉比任何人類都可靠。 它點了點小腦袋,使勁拽住程北坤的胳膊朝海麵上蹬腿。 這個過程不知浪費了多少時間,杜宇在覺得內心鬆了口氣的時候,海水終於嗆進了肺裏。 他表情痛苦地蹬腿,卻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塊燃燒著的巨石。 轉瞬,杜宇消失在了混亂的黑暗之中。 浮在上方很遠的杜星迷茫地迴頭看,卻再也沒有找到弟弟的身影了。 這個世界每天都在發生著各種各樣的事情,也曾經走過無數災難與變遷。 但是日光之下何嚐有新事? 平凡人的生活,仍舊平凡的繼續著。 龐大的城市仍在運轉、令人類頭痛的汙染陰魂不散、電子遊戲照舊是娛樂界的毒品、關於基因編譯的討論依然如火如荼的進行著…… 大概並沒有誰知道,造成那場災難的源頭,已經在烈火中消失了。 首都溫暖幹燥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雪白的病床上。 程北坤頭上裹著紗布,邊輸液邊沉睡,英俊的麵龐血色不多,眉宇輕蹙,仿佛仍然活在噩夢之中。 柴吉呆坐在床頭櫃上,因為早就沒電了,和街邊便宜的玩偶無異,原本閃亮亮的黑豆眼睛也沒有任何生機。 燕南離環顧病房裏的一切,沉重地歎了口氣,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呆呆地瞧著哥哥,輕聲抱怨:“喂,你到底什麽時候醒過來啊,不會是前半生智商透支過度,後半生要當植物人了吧?” 程北坤依舊沉睡。 做了開顱手術的他,情況不善。 燕南離抿住嘴:“你不能就這麽給自己畫個句號啊,小宇還沒找到呢!你不管杜宇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名字引起了波瀾,程北坤的眼皮動了動。 燕南離趕快按住他手腕上的黑水玉項鏈:“喂,這東西真的起作用了嗎?杜星說你帶著它,沒準就能轉危為安!” 程北坤被唿吸機照住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睛也睜開了一條縫。 燕南離大喜,趕快站起來按響了求助鈴。 醫護人員簡直像是閃現似的,瞬間到場。 燕南離說:“快,給我哥打一針,讓他能跟我說話!” 醫生皺眉:“小姐,這樣對恢複無異,還是讓程先生自行恢複的好。” “可我有要緊的事要問他,再說我哥也一定很想說話的。”燕南離非常著急。 昏昏沉沉的程北坤努力動了動手指。 畢竟金主最大,醫生也是無奈,轉頭對護士吩咐:“給最小劑量。” 護士點頭,轉身拿迴注射器和藥物,非常熟練地給程北坤注射。 程北坤一陣激烈的咳嗽後,終於拿下了唿吸機的罩子,輕聲痛苦問:“小宇呢……我怎麽……” “哥,你別急,聽我說。”燕南離立刻開口:“你們出發兩日後,我接到了杜星的電話,派飛機去東海岸邊的一個漁村把你倆接了迴來,杜星當時狀況良好,你卻傷了腦袋,昏迷不醒!後來做了開顱手術取掉血塊,杜星又讓你帶上這個破項鏈,你才緩過來的!” 程北坤愣愣地看著手腕上破碎的黑水玉項鏈。 燕南離語氣沉重:“可是杜宇失蹤了,現在杜星去尋找他,還沒有什麽結果。” 程北坤當時被撞擊後,意識基本模糊了,隻是渾渾噩噩地記著杜宇焦急的臉,此刻更是心急如焚。 燕南離說:“好像是杜宇叫來了一直泡在海裏的機器人,把你拖上岸的,你別擔心,小宇肯定沒有死,隻是被洋流卷到了其他的地方,等你好了,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們都要找到他,好不好?我讓醫生給你打針,就是想問你,杜宇身上有沒有帶著什麽可以追蹤的電子設備啊?” 程北坤頷首,聲音嘶啞地說:“有……在我電腦裏……” 燕南離趕快拿過他的便攜全息電腦。 程北坤顫抖地用指紋登錄,然後打開了加密的軟件。 杜宇的名錄下起碼有十個以上的電子物品,但定位列都轉個不停,沒有任何結果。 燕南離失望,轉而又打起精神:“沒消息也許是好消息,如果真的沉到海底了也能定位到的,沒準正處在特殊的地方呢。” 程北坤並沒有因這無力的安慰而精神起來,漆黑的瞳孔反而更為暗淡。 他忘不了海底那場超乎常識的大火,在火中,什麽東西都可以燒為灰燼。 包括杜宇…… 此刻,身上的傷口,腦部的重創都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但胸口裏的心髒,卻像被撕裂了似的,一下子痛不欲生了起來。第205章 東極島20 東海大火的事件相關, 在國內完全被封鎖, 就像那裏什麽都未曾發生似的。 隻有相對誠實的歐美媒體放出了些衛星圖片, 一些記者猜測是華夏原油開采事故,倒也沒有激起什麽波瀾。 所以, 當普通人多幸福啊。 對危機的出現和解除, 全都一概不知, 始終簡單地生活在自己的一日三餐之中, 毫無負擔。 而程北坤對於這次當了迴“英雄”的經曆, 卻有種異常複雜的感覺。 他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 惦念著杜宇的下落, 甚至開始不太確定做這件事是否值得。 但是當時當刻,實在也沒有別的選擇。 三天過去了,盡管杜星一直在傾盡全力的尋找,但皮皮雨仍舊沒有任何消息, 這滿滿的擔憂簡直是在逼著程北坤拚命恢複,想要趕快脫離病房的桎梏, 去滿世界尋找那微弱的希望。 這日他正坐在床邊輸液, 忍著藥物帶來的惡心皺眉食用營養餐時, 忽有不速之客到場。 來者是四十歲左右的男子,雖相貌平平,但是氣度不凡。 程北坤皺眉,緩慢地放下勺子:“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 “在下特調局的副局長,齊複, ”男子顯得彬彬有禮,微笑道:“程先生,在你養傷期間打擾,實在冒昧,但這迴的事情太過於蹊蹺,除了你也實在沒有其他渠道可以打探了。” “哦……是黃軼的領導?代表高夫人來的?”程北坤雖然精神不振,表情卻保持得頗為淡定:“什麽事?” “也並非代表誰,這次損失慘重,領導都在被問責,”齊複問:“我來隻是想搞清楚,這次程先生做為擔保,黃軼帶隊前往東極島,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何東極島遭此災難……” 程北坤裝作驚訝:“災難?什麽災難?” 齊複皺眉看他,仿佛要將他的掩飾看透般嚴肅。 程北坤歎息:“其實我根本沒機會上島,所以關於島上發生的事,齊先生怕是問錯人了。當夜我聽從黃軼安排,坐飛機到荒村、轉而上船,結果沒多久就遇到海嘯,自己在海上九死一生,方才得救,現在就連我愛人都不知所蹤,黃軼和孔家那位去了哪裏,更是不知道了。” 齊複似是不信:“如果隻是遭遇海嘯與漂泊求生,程先生怎麽傷了顱腦?” 程北坤迴答:“當時海嘯發生後,我緊抱住個浮木才幸免於難,但最後還是力竭昏了過去,不知為何,原本海上已經風平浪靜,到次日清晨又起波瀾,將我撞到淺海的礁石上受了傷,如果不是附近的漁民相救,恐怕早就罹難了。” 他講完這些話,又配合著自己的戲碼咳嗽了一番。 期複瞧著程北坤的模樣,難免有點怒火中燒。 程北坤故意追問:“所以東極島到底發生了什麽,前兩天那場大火跟它有關係吧?高夫人被追責了嗎?” 齊複當然不可能透露玄機,皺眉說:“這些程先生就不必多問了。” 程北坤怒道:“你們利用我、懷疑我,差點置我於死地,現在卻連句明白話都沒有,我憑什麽要忍著傷痛在這裏配合你們?!” 他這情緒一波動,導致連接身體的醫療儀瞬間器亮了紅燈,齊複也無他法,隻能不甘心的說:“沒見杜先生的身影,他在海嘯中遇難了嗎?聽聞程先生和杜先生感情極好,倘若真的遭遇不幸……怎麽不見程先生為他悲傷?” “我的確和小宇失散了。”程北坤皺起眉頭:“可悲傷就非得掛在臉上嗎?還是我現在沒有痛哭流涕,觸犯了特調局的什麽規定?” 齊複笑笑:“這倒不是。” “總而言之,我已經為你們的請求蒙受了這麽多危險,甚至幾乎丟掉了性命!”程北坤怒道:“對我而言一切都到此為止了,以後無論是特調局還是高夫人,都別再為了東極島的事來煩擾我!” 他話音落下,齊複自然麵色難看,加之醫護人員們因程北坤的傷口波動而出現,隻能勉強抿住嘴唇:“明白了,望程先生早日康複。” 程北坤冷漠地瞅著他離開,想到生死未卜的杜宇,心中一陣難言的揪痛,忍不住把桌上的健康餐都拂到了地上,然後疲憊地垂下了頭。 盡管住在cyber公司投資的醫院裏、身邊有重重保鏢,但程北坤很清楚,在高家倒台之前,自己和家人但凡身在華夏就會有無盡的危險。 當夜,燕南離又低調來訪,進門便道:“哥,有人跟蹤我,醫院門口也有盯梢的。我盡力了,但沒打探到高敏的消息,想必東極島這麽大攤營生和支援的軍艦因為孔意籣的事覆滅,她很受挫吧?” “那女人根基極深、位高權重,哪是你能打探的?就連我也不能肯定她的底細。”程北坤皺眉:“不過,我覺得不能再耽擱了,你先讓爸媽去美國避一避吧。” 燕南離點頭,又問:“那公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