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曦塵睜開微紅的雙眼,看到坐在桌上一晚沒睡的寒。

    “醒了?”曦塵睜開眼睛後看到的是寒溫暖讓人安心的笑容,曦塵已經漸漸習慣了寒給她的安心。

    點了點頭,曦塵坐起身來。“寒,閣中十四五歲的閣員名單已經寫好了嗎?”

    寒揉了揉太陽穴,“已經整理好了。”曦塵走到寒的身邊看了看名單,“可以在裏麵排除一些人嗎?”微微歎了口氣,“可以排除,但是……”

    “但是什麽?”曦塵不解。

    “我把名單上所有的人都想過了,就是沒有讓我值得懷疑的人啊。”曦塵一愣,拿過名單仔細看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曦塵略顯安靜的開口,“其實,還有一人……”

    “誰?”寒抬頭看向曦塵。

    “他,怎麽迴事他。”曦塵自言自語,又對上了寒的雙眸,“他,我們都熟悉。隻是,我不相信是他……”

    寒看著曦塵的為難,心中也有了些明了。

    ……

    輕微的寒風吹拂著,曦塵不禁打了個寒顫。

    寒貼心的將披肩搭在曦塵的身上。曦塵淡淡的看著天空,“已經入冬了啊。”寒沒有說話,她能體會出曦塵話語中的惆悵。

    “少主,我們今天就迴幽冥閣嗎?”為哲問向寒。寒輕輕點了點頭,“我們出來也有些日子了,卻沒有一點關於那陌生人的消息,我和曦塵商量,還是先迴幽冥閣,再進行商議吧。”

    為哲沒有說話,他靜靜的跟在幽冥寒身後。曦塵淡淡的看著為哲,也許是注意到曦塵的視線,他抬起頭來有些疑惑。

    “曦塵小姐,怎麽了?”看著為哲,曦塵搖了搖頭。“沒什麽。”曦塵一頓。接著又看向為哲,“天氣漸漸開始涼了,不要再穿的這麽單薄了。”

    為哲聽到曦塵的話先是一愣,接著點了點頭。對於曦塵的關心,為哲還是無法完全接受。他在心底還是習慣自己一個人,過多的溫暖隻會讓他不知所措。

    按照原來的路線,曦塵三人進入了通往幽冥閣的森林。

    敏銳的感覺到了四周的不尋常,曦塵頓了頓,但沒有表現出來。她同為哲一樣跟在寒的身側,注意這四周的動靜,想必,幽冥寒也是察覺的到的。

    而令曦塵察覺到森林中不尋常的原因,就是過多的人氣。通往幽冥閣的森林經常會有猛獸出沒,所以平常的黎民百姓是不會進入的,而挑選這裏為幽冥閣的入口路徑也是這個原因。在曦塵進入和離開幽冥閣這兩次中,並沒有遇到過人氣過重的情況。在軍營中生活了三年的她,是不可能忽略這一特殊現象的。

    寒此時的臉色凝重,“既然眾人都已等待多時,何不現出身來。”曦塵沒有說話,向四周看著。才不一會的功夫,就出現了不少的黑衣人,將曦塵三人為子圍在了中心。

    為首的黑衣人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幽冥閣少主,有膽量,有膽量。”

    寒上前一步,嘴角有抹微起的弧度。“閣下是?”

    “在下賀卿玉。”那為首的黑衣人雙手抱拳道。

    寒思索片刻,同樣雙手抱拳,“我道是誰,原來是賀卿玉賀門主。”聽到寒的話,曦塵先是一愣,在腦中思索片刻,就有了答案。

    賀卿玉,隱賀門的門主。是僅次於幽冥閣的殺手組織,聽說其門主擅長用各種毒物,是個無聲無息致人於死地的厲害人物。

    “不知閣下前來,所為何事?”這與曦塵所想截然不同,曦塵以為,埋伏在森林中的必然會在寒發現他們的同時下手。而事實是,他們直接出現在了寒的麵前,沒有曦塵所想的直接舉劍刺殺,而是從容不迫。不愧是僅次於幽冥閣的存在,想必隱賀門下的人同樣訓練有素。

    “在下受人之托,前來取走少主的性命。”可以如此輕易的說出這一番話來,即使是心中有了些準備的曦塵也不禁愣了愣。這,就是真正的殺手嗎?

    可以滿麵笑容的談論一個人的生死存亡,再輔之以行動。

    “受何人之托?”寒挺直身影,淡然的麵對著賀卿玉,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受兄弟之托。”賀卿玉淡笑道,“幽冥少主可是同道之人,自是明白自殺手的口中是問不出什麽的。今日卿玉迴答了幽冥少主的問題,是在下平日對少主的印象不錯,僅此而已。”寒點點頭。

    “如此,幽冥寒謝過了。”寒依然是先前的從容,隻是手臂將身側的曦塵護在了背後。曦塵知道,寒在擔心自己。

    “那麽,在下就得罪了。”賀卿玉一臉輕鬆的笑,拔出了利劍。正當他想要向寒攻過來的時候,為哲說話了。

    “兄長,可否先讓我說幾句話?”為哲的聲音阻止了賀卿玉繼續向前的步伐。他緩步停下,沒有對打擾到他的為哲而惱怒,隻是聳了聳肩,就沒有了動作。

    “為哲。”寒轉身看向為哲,“真的是你麽?”麵對寒的質問,為哲顯然一愣。他因吃驚而顯得話語不是多麽的流暢。

    “你,你怎麽知道是我?!”不可置信的語氣,和略顯蒼白的麵色,足以證明為哲的吃驚。

    寒輕輕歎了口氣,“今日一早,我與曦塵心中已有了些了解。雖然不想相信,但事實確實是你,為哲。”曦塵一直沒有說話,她微微的皺眉,憂慮的看著為哲。

    看到曦塵的憂愁和不解,為哲明顯一呆,腦中浮現的,竟然是曦塵為自己添菜的畫麵。

    “因為,你是殺了我父母的兇手。”為哲苦笑,側頭說著,不想麵對寒,更不想麵對第一次見麵就對自己關心有佳的曦塵。“我五歲進了幽冥,但卻永遠忘不了母親的話……”為哲一頓,痛苦的迴憶著,“如今的一切,都是幽冥閣害的。”

    寒皺了皺眉,“你的父母何姓?”

    “易。”為哲隻說出了一個字。寒思索片刻,才道,“你的真實名字是易如天麽?”聽到寒的話,不僅是為哲愣住了,連賀卿玉也有明顯的吃驚。

    “少主,幽冥閣殺人無數,會記得一個年僅五歲的孩童姓名?”賀卿玉看著寒,若有所思。

    寒搖了搖頭,“其實,我並不是記得住幽冥閣所殺的每個人。隻是易姓的,給我的印象太深罷了。”寒微微一歎,看向雙眸震驚的為哲,迴憶著:“那是我十二歲的時候,父親掌權幽冥,我擅自闖入父親的書房,看到了一份羊皮紙卷軸。好奇之下,我打開了它,裏麵說的,正是易家一事。”

    “易家經營的是藥鋪生意,一直都是生意興隆的。有一次,一位家道中落的書生到了易家的藥鋪,他的家人得病,因為沒有銀子,買不起藥,隻得在易家藥鋪中長跪不起。易家不耐的將他趕出藥鋪,但那書生還是一直不願離開。後來,易家給了那書生一包藥,書生磕頭謝過後,就急忙返迴家中。但他沒想到的是,當他的家人將藥服下後,身體不但沒有康複,反而更加嚴重,在兩天後,就離世了。書生深受打擊,重返易家藥鋪,想要討個說法。但他始終沒有見到易家的人,是他從管事的人那裏聽說,易家的人讓配藥的夥計隨便抓了些便宜的藥材,就給了書生的。”

    寒沉了沉,看著眼中滿是不信的目光的為哲,繼續道:“書生怨,他想要報複易家。但是就憑他現在的情況,是沒有辦法做到的。所以,他找到了幽冥閣。幽冥閣隻做自己看得上的任務,當時,接這書生任務的,正是父親。”

    “我見過那書生,就在我看父親書房內卷軸的時候,父親正好將那書生帶入。父親見了我隻是讓我站在一旁,我記得父親問過那書生,你沒錢沒勢,如何讓我幫你殺人?,那個書生的眼睛,我現在也忘不了,那是充滿了怨恨的雙眸。他隻說了一句話,你幫我殺了易家人,我的性命隨你處置。''”

    “之後……父親帶走了易家人的生命,但唯獨留下了你,易如天。”

    不可置信的為哲搖頭向後退去,嘴中一直不斷的重複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為哲雙眸仿佛沒有焦距般的,“你騙我!你在騙我!”

    寒輕輕搖了搖頭,“父親說,你是無辜的,所以才將你留在了幽冥。之後,書生也加入了幽冥閣,不過不久後,就因為出任務而死了。”

    寒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講清楚後,又淡淡道,“這是我第一次麵對幽冥閣內部的事情,所以我記憶很深。”

    聽完寒的話,曦塵走上前,輕輕的牽住寒的手。用充滿希望的雙眸看向為哲,曦塵實在不希望為哲因此而怨恨幽冥,怨恨寒。

    而為哲不相信的一直搖頭,他突然轉向賀卿玉,“大哥,殺了他!殺了他!”而本應該有所動作的賀卿玉,此時卻並沒有動,他關心的看向為哲,說出了對於為哲來說最殘酷的事實。

    “為哲,幽冥少主所言無假。在你知道事實後,你還想殺了幽冥少主麽?”

    為哲瞬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怎麽,會……怎麽會,這樣。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真相?!”

    知道為哲無法一時間接受事實,眾人選擇了沉默。

    曦塵不忍心為哲獨自一人承受,她快步走到癱在地上無神的為哲,握住他冰涼的手,給予無言的支持。

    這一切的一切,錯都不在為哲身上。而此時此刻,卻要讓這個無辜的孩子獨自一人承受過去,這太不公平了。

    曦塵察覺的到為哲的不安和猶豫,她知道,所以想要盡可能的給予為哲溫暖。讓為哲知道,他並不是孤單一個人的。

    為哲無神的抬頭,看向曦塵。

    此時的曦塵沒有皺眉,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擔心。她隻是輕輕的微笑,微笑的看著為哲。

    為哲在不知不覺中,被曦塵的笑容所吸引,仿佛是陷了進去。

    看著為哲的雙手開始漸漸放鬆,曦塵這才放心了些。曦塵轉身看向寒,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寒同樣會以微笑,在這個時候,曦塵也許是唯一一個可以讓為哲感覺到溫暖的存在。

    而正當眾人都已經放下心來的時候,為哲眼中卻突然顯現出複雜的光芒,在眾人還沒有緩過神來的時候,抽出了靴中的匕首。幾乎是無望的,為哲笑了。

    站在為哲身邊的曦塵第一個反應過來,她連忙伸手抓住為哲向他自己刺去的利刃,瞬間,鮮血染紅了為哲的衣衫。

    為哲頓,吃驚的看向不斷順著利刃留下的鮮紅血液。再抬頭看向曦塵,而曦塵此時此刻,依然是讓人感覺溫暖的笑容,仿佛那留著鮮紅色血液的白皙玉手,並不是自己的一般。“曦塵!”

    “為哲!”

    寒和賀卿玉同時趕向曦塵和為哲身邊。

    “為哲,我們迴家吧。”曦塵淡淡的說著,用沒有受傷的手撫上為哲的臉頰。

    為哲看著曦塵,一是無話。

    如果不是曦塵用手擋住刺下的利刃,他現在,已經在地獄之中了吧。

    “為什麽,為什麽救我?”為哲聲音軟軟的,雙眼迷蒙的看向曦塵。

    而曦塵並沒有迴答為哲的問題,她還是笑著,重複著剛才的話語:“為哲,我們迴家吧。”

    哪裏是他的家?他早就已經無家了不是嗎?

    可是,如此的曦塵,讓他如何的拒絕?曦塵在對他溫柔的笑,在堅持著重複著那句讓他幾乎想要打碎所有堅硬麵具的話。

    我們,迴家吧。

    這淡淡的卻清晰易聞的話語,讓為哲失了所有的仇恨,失了讓他背負了十年的仇恨!

    我們,迴家吧。

    瞬間,淚水崩潰,順著臉頰不斷留下。為哲丟掉鋒利的刀刃,抱住了曦塵。這個溫暖的,安心的懷抱。

    曦塵笑著輕輕拍著為哲的頭,此時的為哲,隻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他太久沒有得到過溫暖了,太久沒有卸下沉重的包袱了。

    看著如此的為哲,賀卿玉知道,他不會再怨恨下去,也不會再對自己做危害生命的事情了。

    “幽冥少主,為哲就拜托你了。以後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賀卿玉幫忙。”寒笑著點頭。“多謝。”

    隨後,賀卿玉帶領著身後的隱賀門人離開了。

    這次的事情,算是圓滿解決。隻是……

    幽冥寒看向曦塵依然沒有止住血的右手,微微的皺起了眉。

    “為哲,好好的哭一場吧。”曦塵輕輕的撫摸的為哲的發,用輕柔的聲音安慰著傷心哭泣的為哲。

    “哭過之後,我們就迴家。”

    是啊,好好的發泄吧,將你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等你發完了,我們,就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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