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殤將她整個壓在身下,哪怕沒有親眼目睹那驚天動地的一幕,可隨著巨響的爆發,如炸彈在身邊被引爆一般,整個密室都為之劇烈一震,她也能想象得到那一幕有多可怕。


    若非夜殤反應得快,隻怕他們方才已經挫骨揚灰了。


    壓在身上的軀體一直緊繃著,隨著他的一聲輕咳,突然有溫熱的液體滴到了她的頰上……


    抬手摸了摸臉,滿手觸目驚心的殷紅。


    臉色陡然煞白,她急忙扭過頭來,當看到他嘴角蜿蜒開來的血跡時,隻覺得心神俱滅,“夜,夜你受傷了?”


    他對她溫柔地笑了笑,臉色蒼白,抬手擋在她的眼前,“阿姮,隻是小傷,你別擔心。”


    “你……你都吐這麽多血了,還是小傷?”她又惱又急,惱他對自己的身子不在意,急得是他的傷勢,拉下他擋在眼前的手,從他身下鑽出來,將他扶入懷裏。


    當目光觸及到他後背的嚴重傷勢時,眼眶一下子就熱了,方才他明明可以躲開的,可為了保護她,毫不猶豫將自己的後背袒露出去。


    “夜,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你忍一忍。”聲音一下子沙啞了,扶著他小心趴在地麵,將他的上衣脫下來。


    原本白玉一般溫膩的肌膚,傷了一大塊,血肉模糊的……噙在眼眶之中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阿姮,你在哭嗎?”他扭過頭來,看到她眼眶發紅,“我傷口有點疼,你先幫我包紮一下吧。”


    “好!”葉姮迴過神來,忙擦掉臉上的淚水,將身上比較幹淨的中衣撕了下來,然後埋頭一絲不苟地為他處理傷口,倒不再惦記著心疼他了。


    好不容易把血給止了,再包紮好傷口,她身上沒帶金瘡藥,隻能簡單包紮一下了。


    將他扶起,讓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夜,你先歇一會兒吧。”


    他臉色蒼白,唇瓣更是不見血色,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她也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痛楚。


    疼在他身,痛在她心,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能替他分擔半分。


    他沒有說話,枕著她的腿,隻是扯了扯嘴角。


    “夜,你說……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她怔怔地望著對麵被炸裂的牆壁,洞口外麵又是一條深邃的暗道,不知是通往哪裏的,更不知道盡頭在哪裏。


    至今才明白,為何幾百年下來,卻沒有人能順利將寶藏運走——便縱使有本事見到寶藏,隻怕也沒有本事活著帶走。


    “不會的,放心。”他的聲音雖弱,卻顯得堅定。


    沉默了片晌,她心疼地摩挲他慘白的臉,“夜,要不,我們放棄吧?寶藏,我們不要了,好不好?”


    久久沒有聽見他的迴應,垂下眼眸一看,他不知何時已經熟睡了過去,唿吸均勻。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靠著身後冷冰冰的牆,望著前麵黑暗的隧道,茫然不知去處。


    周圍寂靜無聲,許久,他緩緩睜開眸,緋瞳出神地望著她疲憊的睡顏,抬手,輕輕地撫上她的頰。


    他沒有告訴她,在她進來之前,他曾誤闖進一個密室,裏麵不知是誰人設下的幻境。在那裏,他又迴到了千年前那片甘露明淨的竹林,那個美好的女子,躺在他的懷裏,化骨揚灰,一點點的,消失,直至他的手裏再也抓不到任何東西,有關於她的任何東西。


    所以,在洞窟裏親眼目睹她險些為那些短矛千瘡百孔之時,那種刻骨銘心的驚懼,令他幾乎心神俱滅。


    當將她緊緊擁在懷裏,那麽真實的存在,依舊沒能安撫他未定的驚魂。


    隻有將她抱在懷裏,他方能感受到,自己已經擁有了她。


    不再是幻覺,不再是南柯一夢。


    那一刻,他幾乎想要放棄一切,放棄千年來苦苦尋找的東西,隻要能將她禁錮於身邊一生一世。


    可是……


    所有人都以為他兇殘嗜殺,沒有人明白,他要的,不過是千年來所執著的夢。所有人都以為他看重的,是那一筆富可敵國的寶藏,沒有人明白,他要的,是另有其他。


    一個,對他極為重要的東西。


    他出神地凝視著她近在咫尺的容顏,心底的掙紮,日漸厲害。


    舍不得,舍不得放棄,可也舍不得看到她傷心的淚水……


    若知道真相,她會恨他的吧?


    -


    昏睡了大約兩個時辰,葉姮醒來時,夜殤已經不再枕在她的腿上。


    茫然地四處環視,沒看到他的身影,霍地站起來,惴惴地喚他的名字,“夜?”


    “阿姮,這裏。”他的聲音,從那個炸開的洞口外麵傳來。


    她怔了怔,邁步向那邊走去,彎腰鑽過洞口,看到他手裏拿著燈盞,正在仔細打量著兩邊的牆壁。


    她這才發現,原來牆壁上,有不少的壁畫,隻是畫風千奇百怪,她看得雲裏霧裏的,根本看不懂畫的是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


    “獨孤牧苦苦追尋的……南宮氏兵法。”夜殤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怪不得一直參不透四本遺書,原來兵法不是隱藏在遺書上,而是刻畫在了這裏。這些陣法,聞所未聞,出其不意,詭譎而不失條理,若為他所得,揮軍直入中原,指日可待。”


    葉姮笑了笑,“可你又不能把整片牆拆下去給他運迴去,我們又沒時間照畫下來,看來他得自己親自來取才行了。”要是有照相機的話,隻要把這些壁畫拍下來就行。隻可惜現在科學技術不怎麽發達,照相機那玩意兒更是不可能的存在。


    其實她有點暗自慶幸,得不到這些兵法,兩國應該就不會拚得那麽激烈,直至生靈塗他,民不聊生。


    她不在乎哪一國最終是勝利者,她隻不想夜殤再犯殺戒,然後給了那些隱在暗處的鬼神光明正大對付他的借口。


    夜殤隻是淡淡一笑,沒有說什麽。


    “對了,你的傷好些了沒?還會不會覺得很痛?”暗自鬆了一口氣,她不再有興趣去研究那些根本看不懂的壁畫,迴頭關切地問。


    他亦將目光從畫上收迴,搖首,“我沒事。”


    “我就不該相信你,你這人,有多痛有多累,總是藏在心裏,不願讓人知道。”她對他提了提鼻子,“你知道這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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