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他的風華太過絕代,還是他的氣息太過冰冷,宮女湊過來給他身旁的男人斟酒時,不小心撞翻了他麵前的杯筷。


    宮女臉色陡然煞白,撲通跪在地上求饒。


    蕭湛看也不看一眼,隻是眸底深處,幾不可見地滑過一絲戾色。


    這時,坐在主位上的景扶不知道說了什麽,蕭湛嘴角勾了勾,站起身來,向景扶拱了拱手,直接轉身離去。


    他的背影依舊那麽挺拔,卻清瘦了不少,鬢發與袖擺被秋風揚起,在風中紛紛揚揚地舞動,就這麽漸行漸遠。


    葉姮站在園林深處,望著他的背影,早已淚流滿麵。


    一直到他消失在園林拐角處,她依舊沒有收迴目光,久久望著那個方向,淚水瘋狂地流湧。


    是他,是她的呆子!


    不,他已經清醒過來了,他再次變迴那個高高在上冷漠疏遠的絕代男子,就在方才,與她不過幾丈之隔。


    可是,他沒有看到她,甚至,沒往她這個方向瞟來一眼。


    所以,他永遠不知道,她貪婪地盯著他的臉,哭得肝腸寸斷,更聽不見她在內心的一聲聲悲切的唿喚:呆子,呆子……


    她不敢去深想,他為什麽忽然好了。神醫冷鶴霖尚且醫不好他的癔症,到底是什麽樣的刺激,才會令他突然清醒過來。


    下意識去逃避這個問題,她害怕,害怕真相,是她沒有能力去承受的。


    玄影把她帶迴梨花閣外,這才點了她的穴。


    這時,她已經止了淚水,神情恢複了平靜。


    “謝謝你幫了我這迴,我去過掖町殿的事兒,不要讓皇上知道。”葉姮迴頭,抬頭直視著玄影,眸底依舊殘留著濕潤,“還有,關於闌遙王的事,也不要告訴他……你,會幫我的,對嗎?”


    她一點也不遲鈍,多多少少能從這個男子幽深的眸底覷出些東西來,好像從那日她把他從池塘裏拖起來之後,他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了,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身上,偶爾還會流露出怔忡的神情。


    她知道這樣利用一個人的感情很卑鄙,可是她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了,若他這個時候再落井下石,她真的是沒有生路了。


    她不怕景扶跟她鬧,她怕的是,讓他知道闌遙王蕭湛就是那個呆子,甚至是梅殺宮的宮主夜殤……景扶的絕情,一年前她就已經見識過了。若那個呆子有個三長兩短,那她,就真的是走不下去了……


    玄影將她臉上瞬息萬變的神情一覽入目,決絕,歉疚,悲慟,最終變得堅定不移,忽然覺得有些可笑,自己竟因為她會對自己歉疚而感到些許的喜悅。她冰雪聰明,他根本就沒想過自己的心事能瞞得過她的眼睛,也沒想過能夠擁有她---她身邊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出色,於他們麵前,他雖談不上自卑,但到底還是相形見絀了。可是,得知她有一點點將自己放在心上,哪怕隻是利用自己之後的歉疚,他也感覺到一種滿足的愉悅。


    他何時,變得如此的容易滿足了?


    對她的捉弄仇視無奈縱容,對她的撒潑咬打默默忍受,對她的傷心落淚心疼無措……他的感情不知何時起,已經任由她來隨意擺布,他還有什麽可說的?


    利用,便利用吧。


    -


    葉姮走進梨花閣,馬上察覺到氣氛的異樣,小滿跪在正廳的地毯上,低垂著腦袋,噤若寒蟬。


    抬頭往裏麵望去,果然看到景扶的身影在玄關處晃動,似也聽見了外麵的動靜,他轉過身,目光陰冷地看著她。


    剛剛大哭了一場,心情大起大落,她早就疲憊了,委實不想再跟他爭吵,見他臉色陰沉地盯著自己不放,幹脆轉身向庭院走去。


    看到她掉頭就走,景扶怒極反笑了,大步跟出去,在她踏出門檻前拽住了她的手。


    “你要去哪裏?”他勾唇,嘴角在笑,眼睛卻一片陰鷙。


    葉姮蹙眉,抽迴自己的手,“屋裏頭黑壓壓的,我唿吸著不舒服,到院裏頭走走怎麽了?”


    “沒聽見阿姮說屋裏頭黑嗎?還不快些多點些燈!”景扶迴頭,衝小滿冷喝道。


    “是!”小滿打了一個寒戰,忙不迭的爬起來,顫顫巍巍地跑進跑出拿了一個個黃色的紗燈點起燈來。


    片晌過後,正廳多了好幾十盞燈,一片通亮。


    “好了,燈亮了,阿姮別出去外麵了,就在這兒陪我說會兒話吧。”


    景扶說完,隨身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並抬頭,似笑非笑看著她。


    葉姮情知今天是逃不過去了,想想,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你要說什麽?”


    景扶嘴角一揚,笑笑,又換上了一張溫柔的麵具,“阿姮方才去哪兒了?”


    葉姮笑容冷淡,“這梨花閣這麽小,鎮日待在裏頭是誰都會覺得憋悶,我出去,自是尋找樂子消遣這無趣又漫長的日子。”


    “哦?不知阿姮去哪兒找樂子了?”


    “這宮裏頭這麽大,到處都有樂子不是?我去了好些地方,怎麽,這些都要一一向你報告不成?”


    “這麽些有樂子的地方,也包括掖町殿?”景扶嘴角微揚,頗有深意地掃了一旁的小滿一眼,“方才小滿與我說,她才跟阿姮提了在掖町殿設宮宴,你二話不說匆匆跑出去了。怎麽,這宮宴上,有什麽重要的人物,是阿姮非見不可的?”


    葉姮心髒微微一縮,凝視著他偽裝得無懈可擊的俊臉,放在腿上的雙手不由地顫了顫。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可是,從他那晚描繪呆子的時候,分明在芙蓉鎮沒有見過他的臉,否則他那時怎可能不知道呆子其實就是蕭湛?


    那他,是現在知道了嗎?


    葉姮陡然憶起,玄衣是見過那呆子的!而玄衣平時,總是一步不離地跟在景扶身後,今日的宮宴,他是不是也在場?


    手掌五指緊扣著椅子上的扶手,她強壓下心中的洶湧澎湃,冷冷一笑:“你在說什麽?我今天,不曾去過那什麽掖町殿,又哪裏有什麽非見不可的重要人物?”


    “是嗎?”景扶抬頭,冷冷瞥了門口的玄影一眼,“玄影,是這樣的嗎?”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暴君的天價棄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慕起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慕起起並收藏暴君的天價棄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