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背著他走了多久,隻覺得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寸步難行,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帶動整顆地球。


    看到周圍的樹木越來越高,灌叢越來越繁雜,估摸著應是來到了山裏的中心之地,那些人一時半會兒應該是找不到他們了,這才小心將夜殤放下,筋疲力盡地躺在草叢當中喘著粗氣。


    待恢複了一點力氣之後,忙爬起來查看他的傷勢,那些人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隻是他自己傷了自己,卻是傷得最重。


    把了一下他的脈象,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邊沒頭沒腦地到處亂竄,紊亂不堪,隻怕不及時救治的話,他全身的筋脈都會爆裂掉。


    到了那個時候,他必死無疑。


    她並不擅長醫術,根本就幫不了他。


    方才雖然一路給冷鶴霖留了標致,但那隻鴿子讓這混蛋給烤了,冷鶴霖壓根不知道她被困在這座山裏,要尋到她隻怕也要費些時日的。


    所以夜小殤童鞋,你就是作繭自縛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葉姮點了點他的鼻子,抬頭四處環顧,看附近有沒有小河小溪或是小湖什麽的,卻讓她不小心給瞅到了一縷白煙,從前麵不遠處的叢林當中嫋嫋升出。


    這裏有人煙!


    葉姮喜出望外,忙背起昏迷不醒的夜小殤童鞋,向那片白煙挪去。


    越過前麵那片樺樹林,一座簡陋樸素的草屋坐落在樹林裏,簡直就是雪中那黑溜溜的燃碳啊!


    待她背著夜殤越過門,就看到一個穿著簡潔幹淨麻衣的婦人正站在籬笆旁喂雞。聽到響動,婦人迴頭,一臉詫異地看著一身狼狽的女子,還有她背上同樣狼狽的男人,“你們……”


    葉姮一臉苦相地望著婦人,泫然欲泣,“阿嬸,我的……相公受了重傷,至今昏迷不行,可否幫幫我們?”


    夫人迴過神來,忙放下手裏的篩子,走過來幫她將夜殤從背後攙下來,“天,吐了這麽多血……怎麽了你們這是?”


    “家翁病重,相公與我一起到山上采藥,不幸踩滑了石頭,摔到崖底……”葉姮盯著夜殤慘白的臉龐,是實打實的心疼了,“所幸相公他福大命大,從那麽高的山崖掉下去還活著,隻是,從崖底厥過去之後,至今未醒……隻怕是,兇多吉少了……”


    “妹子別哭,嬸子的丈夫先前給一個江湖郎中當過幾天學徒,雖醫術拙笨,但在藥理方麵卻有所長,定能助妹子的相公度過這一劫的,妹子別擔心啊!”婦人與她一起扶著夜殤,就往自個兒屋裏帶,“來來來,先帶你相公迴屋裏頭躺著。”


    葉姮聞言,忙連連道謝:“多謝阿嬸!多謝阿嬸!”


    將夜殤小心放到床上,葉姮打了一盆水,給他仔細清洗臉上的血跡。


    婦人站在一旁,笑道:“妹子的相公長得可真俊,嬸子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迴見過這麽俊的小夥子。”


    葉姮垂下眼眸,故作悲傷狀:“許是正因為長得太好,天公嫉妒,才給他身上加了諸多的災難……”


    “妹子且放寬心,相信嬸子,你相公不會有事兒的。”婦人拍她的肩,輕聲安慰,“對了,你相公從掉下崖,身上定有諸多傷口,你快些為他清理一下吧,莫要感染了才好!我家那口子太陽下山就迴來了,到時該配什麽藥,再讓他告訴你們。”


    “嗯嗯。”葉姮頷首,躊躇著開口:“阿嬸,我欲為相公寬衣,您可否……”


    不是她擔心夜大宮主的玉體被婦人窺了去,而是他隻是內傷,身上那是一點傷口也沒有,若讓婦人瞧見,她那可就穿幫了!


    婦人倒是善解人意,掩嘴笑了笑:“瞧我,關心則亂,都昏了頭了……我這就出去,妹子你需要什麽就喊嬸子啊,嬸子在外麵喂雞。”


    “好的,謝謝阿嬸。”葉姮牽強地勾唇,對她笑笑。


    婦人出去後還順手掩上房門,葉姮沒事可做,就趴在夜殤旁邊,一邊歇息,一邊琢磨事情。


    婦人的老公的醫術到了什麽樣的水平?萬一他給夜殤把脈,把出他其實是走火入魔了咋辦?


    希望他真如婦人所言,在醫術方麵的造詣僅有半吊子……如此,她就可以放心讓他給夜殤調理內傷了。


    雖然止不住他的走火入魔,但多多少少能調理他因為走火入魔而造成的內傷。


    期間,婦人給她端進來了幾個熱騰騰的饅頭,葉姮早就餓了,迫不及待伸手抓過來塞入嘴裏,風卷殘雲般將幾個饅頭消滅幹淨徹底。


    夜殤一直不醒,她隻得用蜂蜜兌水喂他喝下一點,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心裏不免焦躁不安起來。


    到了傍晚時分,這個茅草屋的男主人終於迴來了。


    婦人的丈夫是一個木訥遲鈍的漢子,看到屋子裏憑空多了兩個陌生人也不見吃驚,聽到婦人催他快給躺在床上的夜殤療傷也沒有馬上行動。


    他轉頭,麵無表情地問葉姮:“怎麽迴事?”


    葉姮隻得將方才對婦人說的謊言再撒一遍,男人聽了之後,迴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夜殤,頓了半晌,才往旁邊的藥房走去。


    葉姮見他沒要求給夜殤把脈,大大鬆了一口氣。


    婦人說他們十年前就隱居於此,她在家飼養家禽,種菜種田,而丈夫則每日到深山采藥,拿迴來分類晾曬。每隔一個月,他就會帶著養大的家禽和草藥到附近的市集賣,換取銀兩之後再買一些家裏需要的物什器皿迴來。


    二人的生活簡單樸素,卻也幸福安逸。


    沒過一會兒,婦人的丈夫就分出了兩份草藥來,對葉姮囑咐道:“這一份是內服,將水煎到隻剩一碗,喂他喝下,可調理內傷;這一份是外敷,你將藥搗碎,敷到他的傷口上便可。”


    葉姮接過藥,對他連連道謝,然後乖乖守到灶房煎藥去。


    婦人讓丈夫幫忙將外敷的藥搗碎,自己迴房打掃,將左廂打掃幹淨後,想了想,又到夜殤躺著的右廂房打掃。


    耳邊忽然傳來輕輕的呢喃,婦人迴頭,就看到原本還毫無生氣躺在床上的人,在床上焦躁地動來動去,長長的眼睫毛顫動著似要睜開,她心中一喜,正待上前進一步查看,就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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