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汐看到葉姮不怒反笑,突然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麵的無力感,“你不生氣嗎?”


    “我為何要生氣?”


    “因為皇兄鍾情的是別的姑娘啊!”


    葉姮勾唇,“你怎知是別的姑娘?”


    她的反應遠出乎她的意料,景汐不由愣住,“啊?”


    景汐铩羽而去,柳絮瞪著她忿忿離去的背影,撇嘴道:“竟跟自個兒的嫂子爭風吃醋,依奴婢看,這景汐公主定有極重的戀兄癖!”


    葉姮詫異地看著她,“你怎知戀兄癖這個詞兒的?”


    柳絮嫣然一笑,“都是小姐教導有方。”


    葉姮語塞,一定是她什麽時候不小心說漏嘴兒,讓這小丫頭聽了去。不過這景汐看上去確實有點戀兄癖,但是這也不足為奇,就連阮定玥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兄長她都能那麽依賴喜歡,阿末與景汐一塊兒長大,感情定是更為深厚,她會為自己的兄長鳴不平也無可厚非。


    “小姐。”看到葉姮沉默不語,柳絮又忍不住湊了過來,小心觀察著她的神情,“皇上心裏鍾情別的姑娘,小姐當真不在意啊?”


    “自然在意。”


    柳絮鬆了一口氣,小姐到底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怎可能真正做到毫不介意呢?介意就好,介意就好,介意便不會安於現狀,介意了就會去努力抓住皇上的心。


    小姐什麽都好,就是不大會主動去爭取什麽,她隻要一想到小姐被皇上冷落,總是被那些宮人躲在暗處嘲笑,心裏就焦急得厲害呐!


    “又在胡思亂想什麽?”葉姮見她神色有異,抬手敲了敲她的腦袋,起身,朝外麵的庭院走去,“我到院子裏散散步,讓他們快些準備好晚膳,你小姐我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用完晚膳,葉姮強行將柳絮塞到自己的床上,以棉被覆蓋,而她,換上宮女的宮裝,又偷偷溜出去了。


    東繞西拐,走過一條條迂迴的長廊宮道,她一不小心又溜到了明淨祠。


    不過這次她不打算再爬牆了,明知道有正門可進,又何須費那麽大的周章?


    隻是,她運氣一向不大好,這次也一樣。


    才剛剛溜到大門口,裏邊便一拐一拐走出來了一人,正是那天給她帶路的公公沈如海。


    若是別的太監宮女也就算了,這沈如海可是知道她身份的,她就是想扮花癡宮女偷溜來看偶像舉辦演唱會也不行了。


    沈如海也明顯愣住了,站在那兒,與她大眼對小眼,半晌,終於意識到了什麽,忙撲通的跪在了地上。


    “奴才......”


    “行了行了,快起來,小點聲兒。”葉姮心裏煩躁,擺擺手讓他起來。


    沈如海遲疑地起來,不解地看著她,“敢問娘娘,您......”


    “我......”本想隨便謅一個借口搪塞一下,比如半夜散步一不小心就散到這兒來了,亦或是追著她的愛犬一路追來這兒什麽的,可轉念一想,便如實道出:“安信王的笛音美妙悠揚,本宮是來聽他吹笛子的。”


    沈如海:“......”


    葉姮罔顧他一臉生吞蒼蠅的僵硬,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景扶不是不願見他的皇後嗎?假若他的皇後與王爺鬧出點什麽緋聞來,他應該不會繼續置之不理吧?


    假若他還是不管不顧......那麽,她恐怕便要全部推翻自己先前的猜想,景扶不是阿末,亦或者,景扶已不再是阿末。


    她的信心,其實早就在這幾天看似沒有盡頭的等待當中耗費得差不多了,她不知道,阿末對阿姮的感情,是否仍然存在。


    若已經蕩然無存,她又該怎麽辦呢?


    葉姮走進庭院,在用來圍砌花壇的花崗岩上隨身坐下,失神地望著對麵那幾株蒼翠蔥鬱的竹子,心緒卻早漂浮到了九天之外。


    其實有很多問題,她一直在刻意忽視,比如,先前阮尚年,不,或許說梅殺宮更為貼切一些,一直在追殺阿末,這次他迴京,卻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改為擁立他了呢?還比如,假若有一天阿末和阮家撕破臉,她到時應該站在哪一邊?阮家並沒有什麽東西值得她眷戀,隻除了一個阮定玥......


    “我不是讓你不要來了嗎?”


    清冷淡漠的聲音將她自千絲萬縷的思緒當中拔拉迴來,葉姮迴神,抬眸望向出現在閑庭玉階之下的景羽。


    景羽意識到自己認錯人,微微尷尬,可很快又皺起了眉,“你是何人?”


    “我......”葉姮剛剛迴神,思緒還有些遲鈍,下意識據實以答,“我是來聽你吹笛的。”


    景羽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我是問你是何人。”


    葉姮眨了眨眼,“你不認識我的。”


    “......”


    她的情緒突然消沉低落,懶得再去顧及他的心情,就在那兒雙手托腮,微微仰麵,望著浩瀚的夜空,繁星點點,視線卻如何也抓不到焦點。


    她好像,真的好想他呢。


    不記得過了多久,耳畔緩緩傳來清越悅耳的笛音,如玉珠落盤,清脆而不摻雜音,妙不可言。


    自那以後,葉姮每夜都會跑來明淨祠聽笛,一般都是她坐在花崗岩上發呆,景羽站在桂子樹下專致吹笛,中間二人並無特別的交流,隻是每次黎明破曉時分,他收笛默默迴房,而她則拍拍屁股轉身迴棲鳳殿。


    她以為她每天往明淨祠跑的消息很快便會為皇帝知道,結果十來天過去了,依舊沒有聽到什麽風聲。


    而他,一直沒來。


    這天夜晚,她如常來到明淨祠,正要往裏邊走,結果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來一個黑影兒,唰地疾衝到她跟前,伸臂攔住了她的去路。


    葉姮微微一怔,借著月色,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個女孩,正是那個被景羽趕走的暨如。


    她挑眉,不解地望著她。


    “你到底是誰?”暨如惡狠狠瞪著她,眸底深處卻含著太多委屈不甘的意味,“憑什麽你可以隨意進去聽王爺吹笛子?”


    而她,隻有那麽一點的心願,卻要遭受被驅趕的命運呢?


    葉姮失笑,“你想問的是為何你進去會被趕出來,而我卻沒有?”


    暨如垂下眼睛,一臉的落寞,“我隻是想默默守在王爺的身邊,隻是這樣而已......”


    “這便是原因。”


    她抬眼,疑惑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走進明淨祠,是為了接近王爺,是為了跟他在一起,而我進去,隻是純粹的欣賞他的笛音。這便是我們遭到不同待遇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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