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姮隨手拿起一塊西瓜狠咬了一口,模糊不清地迴答:“葉氏無聊早操。”


    “葉氏無聊早操?”宛衣凝眉,冥思苦想半晌,委實憶不起江湖有哪個門派是煉這門子功夫的,隻得放棄,抬頭望著對麵正啃西瓜的女子,試探地問:“這莫非是姑娘自家不外傳的功夫?姑娘可是姓葉?”


    葉姮吐出嘴裏的西瓜籽,彎了彎眼睛,“不是。”


    “不是嗎?”宛衣目露疑惑,神思百轉之後,又旋即笑容嫣然,“話說跟姑娘相處將近一個月了,還未得知姑娘芳名。”


    “好小氣。”


    “啊?”


    “我的名字。”


    “……”


    葉姮將臉從富含甜汁的西瓜當中抬起來,瞥了一眼臉部抽搐的宛衣,彎起唇角,亮晶晶的眼睛笑成彎月,笑得一臉無辜,“我是說,我的名字叫郝小七,郝姓的郝,亂七八糟的七,郝小七。”


    俗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本來就身不由己了,當然更得多留一個心眼,切不可以真名示人。雖然,她的真名在這個時空,沒一個人知曉……


    “噗。”一個輕笑聲很突兀地穿插了進來。


    這笑聲一經響起,原本還是處於被雷焦狀態的宛衣,登時彈跳而起,欣喜若狂地撲了過去,“公子,您迴來了?”


    葉姮循著她狂奔的身影,向院子的門口望去,逆著早晨的陽光,隻看到一個頎長挺秀的白影在晃動,看不清他的臉。


    “公子您可迴來了!宛衣可想您了呢!”隻見青影一閃,宛衣便如隻花蝴蝶般撲到她家公子的懷裏,撒嬌地呢噥。


    她家公子拍了拍她的腦袋殼,笑聲爽朗,“小丫頭,你家公子外出問診不過個把月,又不是去了三年五載,有什麽可想的?”


    聞言,葉姮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唇角微微揚起。


    還未等她開口,那男人已經推開黏在他身上的小丫頭,踱開腳步,向她走過來。


    他走得有些慢,緩緩從那金燦燦的光圈當中走出來,像自雲端遠處騰雲駕霧而來的仙人,隨著距離的縮短,這張臉也漸漸清晰起來。


    葉姮右手掌在半空攤開,本打算是用來承接即將從嘴裏吐出來的西瓜籽的,可是當看到這麽一張俊朗不凡的帥臉,倒把吐瓜籽這迴事忘得一幹二淨了。


    眉眼俊朗,眸睛如星,麵如冠玉,著一身不染纖塵的白袍,氣質清雅而不凡,這絕對是一個萬裏挑一的大帥哥!這還是她在古代遇見的第一個大帥哥!所以,就別怪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近乎貪婪地欣賞著這張俊臉了。


    人皆有愛美之心,雖然這世上越是美好的東西越不簡單,但是,不見得每個美好的事物都像梓綺那個大魔頭那麽令人毛骨悚然的,她也自信自己沒有那麽倒黴,一再攤上這種千年禍害。


    所以,多看一眼,下場自然也不會像在地府時那麽悲摧。


    似乎對她這種欣賞的目光早已司空見慣,冷鶴霖臉上並沒有一絲不豫,反而帶著溫和的笑容,“姑娘的芳名叫郝小七?”


    “嗯嗯,你可以叫我‘好’姑娘。”


    “……”


    冷鶴霖的嘴角抽了抽,但很快又溫和地笑開,“姑娘一個月前還是臉色慘淡奄奄一息,現在卻仙姿佚貌靈氣十足,看來恢複得很不錯。”


    他一句話,就像一盆冰水當頭淋下,嘩啦啦澆滅了她滿腔的熱情,一時間對他這個人興趣索然,隻覺他如果不是在嘲笑她,那便是本性虛偽十足。


    她現在這張臉,在醒來之後便已經對著鏡子看過了,大概十六七歲的年紀,眉眼幹淨,唇紅齒白,勉強算得上一個清新秀麗的小美人,但距離這人口中的“仙姿佚貌”,那絕對還差上個十萬八千裏。現在,他卻用這個詞來形容她,不是虛偽是什麽?


    冷鶴霖不明白前一刻還對自己一臉垂涎的女子,緣何突然變得冷淡起來,隨身在她的對麵坐下,“在下可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唐突了姑娘?”


    要說,他也真是冤枉,那句讚美是信口撚來,哪裏想過那麽多?隻當每個女人都愛聽讚美之詞,哪會想到葉姮是這麽刁鑽古怪的一個姑娘,居然還不愛聽過度的溢美之詞了!


    “沒有。”葉姮啜了口茶,想到什麽,又忍不住抬眼瞥他,“你就是那個傳說中把我從閻羅王手裏搶迴來的神醫?”


    本來這種話早就聽慣了,可不知道為什麽,被她用一雙靈秀的眼眸咄視著,冷鶴霖莫名的覺得不自在,訕然一笑,“神醫自是他們的抬舉之話,但當日確然是在下為姑娘療的傷。”


    “公子謙虛了,我還未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呢。”


    “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如此。”葉姮低頭做思忖狀,半晌,抬眸,似笑非笑睨著對麵的男子,“不知公子當初在舉手之便時,有沒有順便將我的身子給全看了?”


    “噗——”


    他剛喝進口的茶水箭噴而出,好險,幸好她眼疾身快,閃得及時,否則就要遭殃在這人的口水當下了。


    冷鶴霖連咳了幾聲,狼狽地擦著嘴唇上的茶漬,臉上有可疑的紅暈,“咳咳,姑娘何出此言?彼時在下一心隻顧著為姑娘治傷,心中並無旁騖……”


    “我明白了。每個職業都有它的職業操守和職業目光,比如在專業的屠夫麵前,豬肉就隻是一灘等待分解的骨肉,並無肥瘦醜美之分。而當大夫的,在他麵前,自然隻有病人病情的輕重緩急,並無穿衣服和不穿衣服之分,對吧?方才是我鼠目寸光了,萬萬不該質疑公子的職業道德,小七向公子賠禮道歉了。”


    他何嚐聽不出她話中的諷刺?隻是這女子,她的思維可謂是詭異得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啊……


    冷鶴霖的嘴角連續抽搐了半晌,幹幹地笑著,“姑娘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豁達大方得緊……”


    葉姮雲淡風輕地笑了,“公子過獎了。啊,對了,在我臥榻這些時日,公子可是四處問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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