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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杜文浩還在睡夢中,聽到有人敲門,含糊地應了一聲:“誰啊?”


    “是我!給你送洗臉水來了,還沒起床啊?懶鬼!”


    聽聲音是雪霏兒,杜文浩一下就醒了,睜開眼一看,那扇小小的窗戶已經發白,天早已大亮,忙一骨碌爬起來,說道:“是雪姑娘啊,請等等,我馬上起來。”


    杜文浩匆匆穿好長袍,拔下門閂吱呀一聲將破舊的木門拉開,隻見雪霏兒站在門口,柳眉彎彎,杏眼亮晶晶的,正調皮地衝他笑著,嘴角露出兩顆乖巧的小虎牙,上身穿著一件淡紅繡花窄袖短衣,外套白色鏽邊對襟小坎肩,胸脯微微隆起,下身一襲青色長裙。手裏端著一個厚重的木盆,半盆清水,盆邊搭著一張雪白的毛巾,微笑道:“喏,洗臉水來了,快洗臉吧!”


    “這怎麽好意思,還讓雪姑娘親自送洗臉水來,真是太客氣了!謝謝!謝謝!”杜文浩急忙接過臉盆,放在門邊的洗臉架上,“姑娘請進,快請坐……!”


    迴頭發現房間裏竟然沒有椅子凳子,而床上被褥淩亂,更不好讓人家大姑娘坐這上麵,漲紅著臉忙要收拾床鋪。


    “我來吧!”雪霏兒搶過去整理床鋪,一邊整理一遍說,“你趕緊洗臉,毛巾是我的,幹淨的!”


    杜文浩已經拿起毛巾,聽這話不由一愣,訕訕地將毛巾放下。


    雪霏兒奇道:“怎麽了?嫌髒啊?”


    “不不!不是,我怎麽好……,怎麽好意思用姑娘的毛巾呢?”


    “客棧裏不提供毛巾的,幫你買又要花錢,你的錢本來就不多,要留著置辦鈴醫行頭哩,反正我毛巾有多的,這條是新的,送你了。是我剛用過沒幾天,我昨晚已經好好洗過了的,就怕你嫌棄。”雪霏兒見杜文浩還是沒動,俏臉一板,將手裏正疊著的被子往床上一扔,嗔道:“你要嫌棄,就自己上街買一條去!”


    “不不,我不是這意思,是覺得……,覺得姑娘對我真是太好了,想得真周到。謝謝!我就用這條好了,隻是有些唐突了姑娘。”杜文浩知道這雪霏兒心直口快,自己要磨磨唧唧的,反倒會惹她不痛快,忙謝過之後,拿起毛巾浸水後搓了幾下,擰幹了開始洗臉。


    雪霏兒這才笑了,一邊繼續整理床鋪,一邊說道:“什麽唐突不唐突的,你們讀書人說話就是酸溜溜的聽著難受,快洗吧,等一會我還要帶你出診呢。”


    杜文浩一愣:“出診?”


    “是啊!昨晚上你才賺了那麽點,不夠本錢的,我答應幫你賺鈴醫行頭本錢,說話當然要算話,所以今天一大早,我便出去幫你找病人去了。已經找了兩個,都是要在家裏需要你出診去瞧的,估計你起床了,這才過來叫你,洗了臉吃了早飯,我就帶你去。”


    杜文浩心中一暖,拱手道:“姑娘對我這麽好,真是無以為報啊。”


    “不用客氣,我看得出來你心眼好,是個實誠人,好心應該有好報,所以幫幫你也是應該的。行了,你快洗臉吧,我去給你拿早餐來。”


    “哎呀這太麻煩姑娘了!”


    “不用客氣的,不過話可得說清楚,你住宿和早飯我可都是要收錢的喲!”


    “啊?你昨晚可沒說……,要多少錢啊?”杜文浩有些緊張,不過住店吃飯當然要給錢,這不需要說的。


    “嘻嘻,瞧你緊張那樣,生怕我訛你吧?放心!我跟我爹說了,我爹答應給你優惠。這單間別人住宿都是十文,隻收你五文錢,早餐兩個窩頭一碗稀飯,別人收四文,隻收你兩文,都是半價優惠,怎麽樣?”


    “哦,那可多謝姑娘了!”杜文浩這才舒了一口氣,想起一事,忙問道:“昨晚上的饅頭還沒算呢,多少錢?”


    雪霏兒嗔道:“你真當我鑽錢眼子裏了?哼!昨晚上給你吃的是剩饅頭,算我送你的,不收錢!”


    “嗬嗬,那多謝姑娘了!”


    “你別姑娘姑娘的成不成,叫我名字好了。”


    “哦,我聽林掌櫃叫你霏兒,我也這樣叫你?”


    “行啊,認識的都這樣叫我的。”


    “嗯,你名字挺好聽的,雪霏兒――”杜文浩搖頭晃腦胡謅道,“雪花飛飛,北風吹吹。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雪霏兒掩嘴咯咯笑道:“哎呀真是酸死人了,受不了你!”


    杜文浩嘿嘿笑了,數了七文銅錢遞給雪霏兒,算是店錢和飯錢。


    雪霏兒去端早餐,杜文浩用鹽水柳枝漱完口,雪霏兒已經用托盤端著早餐迴來了。杜文浩匆匆吃完,麵依舊是粗糧,嚼在嘴裏跟咬了一口沙子似的,稀飯也是糙米熬的。杜文浩不在乎,心想,兩文錢能吃一頓已經很不錯了,畢竟這是宋朝,不是現代社會的小吃一條街,雪霏兒又刻意幫自己省錢,反正年輕,吃點苦沒問題。


    杜文浩吃完飯後,雪霏兒收拾了碗筷,正要帶杜文浩出門,杜文浩站住了,說道:“我想先去看看那孩子的疔瘡,看愈合如何。”


    雪霏兒笑道:“放心好了,我來找你的時候,剛剛去看過,孩子睡得正香呢。疔瘡愈合也很好,沒有化膿,你醫術還真不賴!”


    杜文浩心頭的石頭這才落了下來,跟著雪霏兒來到客棧大廳。


    一個胖乎乎的老者正在客棧櫃台後麵扒拉著算盤,雪霏兒帶著杜文浩走到他麵前,把那七文銅錢拍在櫃台上,說道:“爹!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昨晚給孩子治病住在咱們客棧的杜郎中,這是他昨天的店錢和早上的飯錢。杜郎中,這是我爹。我爹姓宋。”


    杜文浩忙拱手道:“見過宋掌櫃!”


    宋掌櫃笑嗬嗬點點頭,先摸過櫃台上的七文銅錢,數了數,小心地放進身後的一個鐵皮錢匣子裏,鎖好,這才轉身費力地從櫃裏出來,抖了抖長袖,胖胖的兩手抱拳道:“杜郎中,昨夜睡得可好?”


    “還不錯。”


    “嗯,聽小女昨天說了你為貧苦孩子義診之事,鄙人很是讚歎,郎中這樣的人物能下榻小店,真令小店蓬蓽生輝啊。嗬嗬嗬。”


    這宋掌櫃倒是個做生意的料,和氣生財貫徹得很到位,杜文浩拱手道:“宋掌櫃過獎了!”


    “杜郎中今後有什麽需要,盡管告訴鄙人,一定盡力辦到。”


    “好說!多謝了!”


    雪霏兒對宋掌櫃說道:“爹,我帶杜郎中去出診了啊。”


    “好的!”宋掌櫃笑眯眯連連點頭。


    兩人出了大門,店夥計已經準備了一頭驢車在門口等著了。宋朝的馬數量比較少,多用於軍事和朝廷公務,百姓一般乘坐牛車或者驢車,有錢人多乘轎。


    杜文浩有些驚訝:“坐車去嗎?”


    “嗯,路有點遠,到西城那邊去了,走路來迴加起來要差不多一個時辰呢,另一家在南城,還要繞個大彎,又要耽誤差不多一個時辰,時間都花在走路上了,不劃算,所以我給你備了車。看完這兩個病人,我還要幫你再找別的病人,可能還要用到車的。”


    “這驢車你爹也要算錢的吧?”杜文浩從剛才宋掌櫃看見銅錢的眼神,知道這個是守財奴,看在女兒麵子上可以打折,但絕對不會免費的。


    雪霏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也是半價,租給別人一天二十文錢,租給你隻收十文錢。當然,你要節約不租驢車,寧願走路也行,我陪你走。”


    杜文浩昨天已經走了一整天,腰酸背痛的,實在不想再走了,再說了,租一天才十文錢,也就是人民幣十塊錢,十塊錢租一輛車,真不算貴,再說出診是算雙倍診金,每人十文,一共二十文,還能賺一半,而且還要找別的病人,應該還有得賺的,便笑道:“不不,還是坐車方便快捷,走兩個時辰腿都要走細的,鞋子爛了多得都去了。”


    雪霏兒咯咯笑了。


    這時,斜對麵的“五味堂”門口站著的胖夥計手裏提著一個藥箱,看見杜文浩他們出來,樂嗬嗬跑了過來:“杜郎中,這是藥箱,給您。”


    杜文浩有些詫異:“這……”


    雪霏兒笑道:“是我幫你跟林掌櫃借的,你給人出診,當然要帶個藥箱了,哪有空著手去給人瞧病的理?”


    杜文浩這才明白,感激地說道:“謝謝雪姑娘!啊不,霏兒,林掌櫃呢?她在不在?我想當麵謝謝她。”


    “在!”傻胖哈著腰道,“我們掌櫃的在店裏,坐堂的柴大夫送信來說他沒臉再在五味堂幹下去了,一早起身迴老家了,林掌櫃這會兒正琢磨該上哪找個坐堂大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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