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殘兵也知道,隻是他們想盡力的爭取一下,上層之間的鬥爭他們不知道,他們能憑借的隻是一腔血勇。

    “馮大哥?”

    殘兵們一起齊刷刷的抬頭看著馮鍔,他們不明白,為什麽馮鍔突然變了一個人,變成了他們陌生的模樣。

    “別說了,以後你們就知道了!”馮鍔歎息著,他倒不是因為自己恢複軍校畢業生的身份而放棄了是非黑白,而是他知道,高層的利益交換永遠不是他們這些底層小兵能明白的。

    “馮鍔,好好養傷,你前途無量!”

    梅春華微笑著看著這個經曆了戰火熏陶的罪兵,如果能一直活下去,在戰火紛紛的戰場上一直擁有好運的話,就憑他這腦袋瓜子和黃埔學生的身份,能很快的混上校官。

    “好了,你們一路保重吧!我就不送了,鬼子一直在進攻,我們還要連夜趕迴去布置防線。”

    梅春華揮揮手,示意民夫過來搬運這些躺在擔架上的殘兵,而這個時候,三個殘兵無聲的流淚,根本不看他們一向佩服的馮鍔,眼睛望著慘白的月亮,任憑民夫的折騰,隨著擔架的抖動,離開了野戰醫院。

    “哎!”

    馮鍔苦笑著,他知道這幾個殘兵想不明白之前是不會原諒他了,他正想著怎麽給這些弟兄們解釋。

    南京是國民政府的首都,這裏魚龍混雜,高官、富商、地痞、黑幫等等各種勢力交叉縱橫,前線後送的傷兵並沒有在南京城裏,而是安置在靠著長江邊的一個個小鎮上,幾萬的傷兵在南京周圍接受醫治,每天都有因為傷口發炎的士兵死亡,然後被埋葬在南京周圍的土地中。

    在傷兵中,一個連、一個營或者是一個團的士兵往往被安置在一起,馮鍔的形象隨著傷兵的口口交談,逐漸的在敢死營弟兄的腦海中變的偉大,特別是他們前一段時間莫名其妙的就擺脫了罪兵的身份之後。

    “以後勞資這條命就是馮鍔的了,他就是我的長官,其餘的勞資誰都不服!”

    一個胳膊掉在脖子上的士兵叫嚷著,朝著遠方的馮鍔表達著感謝。

    “那用你說,要是誰敢當白眼狼,勞資第一個不放過他。”

    “聽說淞滬戰場很慘,希望敢死營的弟兄能多活一點,老天保佑,馮大哥千萬別受傷!”

    ……

    傷兵在運輸途中,這些不能動的傷兵隻有任人擺布,接受著所有的搖晃以及意外摔落,好在上火車之前,隊伍中一直有護士和醫生隨行,對於這些很大機會重新踏上戰場的傷兵,野戰醫院是足夠重視的。

    “嘟嘟……”

    在一片嘈雜中,馮鍔被送上了火車,車廂的地麵上密密麻麻的堆放著傷兵,除了有一條堪堪供人通過的過道之外,簡陋的車廂裏麵再也沒有其他的空間。

    淞滬會戰爆發以來,滬寧線最忙亂的時間就變成了晚上,不停的火車在南京和上海之間來來往往,運送著前線急需的各種物資。

    上海到南京,按照平常的速度要十個小時,這個時候一切服務於戰爭,火車的運行時間強行被縮短到了七個小時,一切不必要的停靠都被取消,隻為了更加高效。

    “叮框、叮框、叮框……”

    隨著火車噴塗出濃密的黑煙,火車在月光中瘋狂的奔馳,傷兵沒事就可以睡覺,心靈剛剛再度受傷,一肚子委屈沒處發泄的殘兵反而睡不著了,在雜亂的車廂中開始交談,譏諷著馮鍔。

    “我說,你們別沒完沒了好不?真以為勞資貪圖這個什麽狗屎一樣的軍校畢業生身份?勞資真要是怕死,會把人頭讓給你們?要不是勞資,你們他嗎一個個的早就死了,而且還的背負罪名死掉,我?恐怕早就擺脫罪兵了!”

    馮鍔實在受不了在耳邊的嗡嗡聲了,幹脆在車廂裏麵跟著這三個殘兵開撕,

    “誰也沒有求著你讓給我們,趙連長是無辜的啊!你再怎麽大公無私,也不能拿趙連長的命來換吧!明明是被黑狗皮弄死的,怎麽連兇手都沒了?趙連長的仇呢?怎麽報?我們找誰報?”

    一連的殘兵流著淚,哭泣著,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旅長剛剛說過的話你們沒明白嗎?這是中國和日本之間的國戰,國家的利益大於個人的仇恨!現在我們跟日本鬼子之間的戰爭,不是以前國內的軍閥混戰了,不是搶地盤!鬼子是懷著亡國滅種的目的來的,我們整個中國現在都不得不為了自己的生存而戰,在這個時候,就連委員長都放棄了黨派之爭,國共合作,一起抗戰。用通俗的話講,那就是關起門來,我們都是中華民族的子孫,兄弟之間再怎麽打,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鬼子呢?鬼子就是闖進我們整個大家庭的豺狼,你見過兔子和豺狼和平共處的嗎?”

    “國共兩黨之間的仇怨有多大?共產黨有多少人被國民政府秘密逮捕殺害的?有多少紅軍屍骨無存?你們的冤屈有共產黨領導的紅軍大嗎?為了國家和民族,他們還不是放下了仇恨,主動改編,共同抗日?”

    “再說說跟我們父母一樣的農民,他們北朝黃土麵朝天,招誰惹誰了?抗戰捐已經交到十年後了吧!可是又有什麽用?鬼子以來,他們還不是要承受無限的痛苦?鬼子來了,讓他們納糧,他們還不是要把僅存的口糧交出來?難道他們可以說你去找國民政府要吧!我們已經交到十年後了?”

    “工人、商人、學生等等社會各階層,現在誰不是勒緊肚皮全力支援抗戰?他們的委屈又跟誰說?”

    “鬼子來了,山河破碎、生靈塗炭,連中國這個大家都沒了,你們認為我們父母的小家還保得住嗎?那些被鬼子屠殺的百姓,他們的冤屈又該找誰?”

    “旅長說的對,所有的仇恨現在都隻能記在小鬼子頭上,我們被刑訊,還不是因為小鬼子來了?如果小鬼子不來,我們會被當成鬼子的便衣隊嗎?我們那麽多弟兄又何必千裏迢迢趕過來送死?”

    “想想他們,那些戰死的弟兄,他們有的人連屍骨都不在了,我們受這一點委屈又算的了什麽?”

    “至少我們還活著,還有機會報仇!如果你們真想報仇,那就養好傷,替那些死不瞑目的弟兄、百姓多殺幾個小鬼子,那才是真正的報仇!”

    一連串的質問,讓馮鍔耗盡了體力,額頭上虛汗不停的沿著臉龐滴落在身下的擔架上,而剛剛還嘲諷不斷的殘兵,一起陷入了沉思!

    “報仇、報仇、報仇……”

    馮鍔的聲音不止是傳進了這幾個滿腹冤屈的殘兵耳中,在車廂中的傷兵不少都聽到了,馮鍔話音剛落,車廂裏麵就傳來了雜亂的唿喊聲,剛開始有點淩亂,可是很快就變的整齊、高昂起來,哪怕是傷兵的呐喊,隻要人多了,一樣很有穿透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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