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放開小爺!”白小胥揮著手臂想撓襲擊者,卻被扔到了一邊的草坪上,林鬱獲得自由,慢吞吞地從草坪上爬了起來。白小胥在草坪上打了個滾,指著襲擊自己的晏斯梵大叫:“你為什麽摔我。”    晏斯梵笑著指了指正把林鬱扶起來的程大boss。    “等他來了,就不是摔一下這麽簡單了。”    白小胥對程曦還是有點怵的,三年不見,還是記憶猶新,悻悻地看了一眼程曦,小聲嘟囔:“我又不怕他……林鬱又不是他的。”    程曦給林鬱把頭上的草葉子擇幹淨,對白小胥暗搓搓的討伐隻當沒聽到,招唿他們兩個:“進來坐吧,阿南已經在廚房了。”    在白小胥心目中,南仲遠=牛肉拉麵雞湯餛飩辣子雞水煮魚以及一係列美食。    用晏斯梵的話說,白小胥根本不用讀博士,隻要在南仲遠店裏做個服務生,他的人生追求就已經圓滿了。至於聽到這話的白小胥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掀桌炸毛,就是後話了。    難得朋友團聚,南仲遠心情大好,做了一桌菜,吃完中飯,一堆人坐在泳池邊曬太陽,南仲遠最近自覺在熱菜方麵已經登峰造極,開始研究甜點和水果,一道沙拉味道清新,賣相也漂亮,林鬱吃了兩口,有點怔怔的。    “怎麽了?”程曦靠在寬大躺椅上,攬著他肩膀。    “沒什麽……”林鬱若有所思:“我想到我媽了。”    受林媽媽黑暗料理荼毒頗多的程曦顯然不能理解林鬱這句話的正確意思。    “小魚很想念爸媽嗎?”程曦這句話問得不是沒有來由,這三年在國外,兩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就算迴來過個春節,也是匆匆來匆匆走,這次好不容易迴來了,卻不能和家人住在一起林家的三室兩廳住四個人有點擁擠,而搬過來住,又顯然不是林爸爸林媽媽的風格。    要是別人,肯定會對程曦話題的跳躍性有一定意識的。    可惜林鬱渾然不覺。    “想念的話,有一點。”他老實地承認:“我迴去的時候我媽媽都快哭了,我爸爸說要我有時間迴去幫他建一下團簇模型,而且今天午餐很好吃,要是我媽媽在這裏就好了,她很喜歡吃魚的……”    建模型什麽的先不說,不管怎麽看,更需要吃一桌美食的,都應該是你出國之後,吃了整整三年林媽媽做的菜的林爸爸吧……    -    程曦揉了揉他的頭頂。    “這樣的話,就請他們過來吧。”    -    晚上大家坐在樓頂喝酒。    南仲遠和秦陸一起開了個店,秦陸實在縱容他,連自己遊戲裏賺的錢都歸他管。好在南二少爺隻是以前不用想事,並不是傻。雖然過去的二十年都沒有為錢操過心,但現在管起家用來,也知道要記賬,要收支平衡。店裏的菜式雖然還是貴,包間布置也雅致奢華,但收費也貴得很,還是晏斯梵給他訂的會員製,他性格好,朋友多,做的菜好,店裏常常是滿的。雖然那群紈絝子弟經常分不清狀況,以為和以前一樣,是互相去對方家的酒店夜場賽車場玩,花的是各自老子的錢,完全沒有給錢的意識。但程曦出國之前,交代過晏斯梵看顧南仲遠,免得他失戀尋死,所以南仲遠把他們揍了兩頓之後,那群人就養成了給錢的習慣。他們大手大腳,給得隨意,南仲遠也不要求,反正隻多不少。一年多下來,竟然沒有虧本,南仲遠開心得不行,老毛病一犯,直接給秦陸買了輛車……    好在,隻要不放棄,總是能找到磨合的方法的。再多的磕磕絆絆,再多的意見,隻要抓住了不放手,總會有雲破日出的那天。    這次南仲遠帶的是自己釀的青梅酒,他用的是堆積青梅釀酒的古方,保存不久,現在喝是正好,他在飲食上鑽研得向來精細,還帶了酒具過來,一堆人圍坐在地上看他用小紅泥爐煮酒,金黃火焰舔著仿秘色瓷的注碗,酒香味在空氣中蔓延,帶著一點青梅酸味,配著精致的鹵味和小菜,勾得人腹中饞蟲起。天上月朗星稀,涼風習習。    “青梅煮酒,倒是好意境。”身後傳來聲音,沈白鴻披著披肩,提著裙子走了上來。    竟然是林鬱先反應過來,開心地叫了一聲:“媽。”    他從小沒什麽朋友,上中學後更是被同班男生孤立、欺負,沈白鴻曾經為這個心力交瘁,她帶林鬱換學校,那學校女老師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說:“其實,以林鬱這種不合群的性格……就算換學校,也改善不了的。”向來脾氣溫和的沈白鴻,那次難得勃然大怒,她說:“就算換了學校改善不了,也要換!我兒子讀的學校,可以有欺負人的惡霸,但絕不能有認為學生不合群就活該被欺負的老師!不合群不是罪過,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獨特的。我不希望我兒子被人欺負了,還有一個老師來告訴他,這是他自己的錯!”    但林鬱仍然是一路孤零零地走過來。    他人生鮮少有在集體活動中怡然自得的經曆,但是認識程曦之後,先是在逐鹿找到了同伴,又收獲這一幫人,白小胥不說,南仲遠和晏斯梵都和他相處得很好,還有秦陸,更是和他同步調的母星人。    這個晚上,他已經很開心了,林媽媽還來了。他叫這一聲,其實有點“你看,我過得很開心”的意思。他雖然遲鈍,也知道林媽媽經常擔心自己。    他的心思,林媽媽自然很懂,走過來,欣慰地摸了摸他的頭。    但是林家人大概都自帶“一秒鍾破壞掉溫馨氣氛”的buff。    林鬱被她摸了一下頭,目光移到了林媽媽的裝束上。    墨藍色棉布長裙,裙角刺繡,玉色絲綢披肩,脖子上還戴著翡翠……    對於林家這對父子來說,這形象屬於“你穿的這是什麽鬼東西”那一類。    林媽媽跟著他的目光往下一掃,頓時笑了起來。    “沒辦法,晚上要幫人去看古董,就穿上這套‘工作裝’了……”她利落得很,把披肩往地上一鋪,裙子一提,盤腿在“酒席”旁邊坐了下來,也不管周圍有多少人中槍,豪爽地開起地圖炮:“那群有錢人就這點品味,你不穿成這樣,他們不把你當文藝工作者的。”    白小胥警惕地瞄了瞄她隨身的東西,沒發現食物,鬆了一口氣,但還有保持戒心,生怕她一抬手就從披肩下麵掏出一盒水果沙拉來。    “怎麽,你們這是在煮酒?”林媽媽拎起注碗裏的注子,細看了一下,眼角彎彎:“秘色瓷,法門寺那批東西我看過,這一套胎釉不錯,注碗是六瓣,假的。”    看來,林鬱那句幹脆利落的“假的”還是有著家學淵源的。    不過,注碗的主人南仲遠,是無暇顧及這些了。    此刻,他正顫抖著朝林媽媽伸出手:    “偶……偶像。”    作者有話要說:    林媽媽來教這群“未來的有錢人”做人了。    下章完結。    實體書會放白小胥番外,南仲遠番外,還有程曦和林鬱的h。    馬上就要和小魚再見t^t,不開心。    第118章  林鬱和程曦的番外(三)end    林媽媽大概習慣了走到哪裏都有南仲遠這樣突然冒出來的“粉絲”,淡定地和他握了手。    “我聽小鬱說,你喜歡古董文物是吧?”    “是的是的。”南仲遠忙不迭地點頭,表忠心:“您所有的節目我都看過,我經常一邊做菜一邊看你的節目,你講玉器那節是真的講得好,但我最喜歡的是瓷器,您說的,瓷器兼有玉器的溫潤和人間煙火氣,既是記錄古人生活的古董,又是具有美感和文化氣息的文物……”    林媽媽淡定地點了點頭。    林鬱對自家媽媽的粉絲見怪不怪,他小時候爸媽都忙,迴家晚,所以他常常在林媽媽的工作室待著,常有小青年一腔熱血地過來拜師,也有抱著東西過來鑒定的,看他脖子上掛著鑰匙,坐在工作室門口的台階上看書,摸摸他的頭,誇他乖。    林媽媽在這個“酒席”旁坐了下來。    程曦家的露天泳池在樓頂,周圍也擺了躺椅,但南仲遠偏偏建議大家坐在地上,擺了張矮幾,紅泥小爐煮著酒,旁邊擺了幾碟精致小菜,刀工好,鹵牛肉切得蟬翼一樣薄,五香花生,紅油牛肚,酸辣味的海帶結,還有一盆正當季的麻辣大螃蟹,水果拚盤擺得漂亮,用南仲遠的話說,這才是朋友之間喝酒的喝法,怎麽舒服怎麽暢快怎麽來。    林媽媽嚐了兩塊牛肉,讚許地點頭,南仲遠狗腿子一樣,笑眯眯在旁邊“伺候”著。    “這個鹵牛肉是我從山東一個老字號弄來的老鹵,傳了幾百年,足足三十多味鹵料,一半是中藥材……”南仲遠獻寶一樣。    林媽媽喝了半杯青梅酒,看了一眼南仲遠:“聽說你喜歡建窯天目盞?”    南大店主頓時不好意思了。    “研究過一點點。”南仲遠倒是謙虛得很。    “我家裏倒是收了幾個建盞,送個給你好了。”林媽媽爽快得很。    南仲遠瞬間震驚了。    “可是……可是我用茶碗吃麵……”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林媽媽。    “你還把秘色瓷放在火上烤呢。”林媽媽毫不客氣地吐槽:“沒關係,你是真心喜歡就好。我送你一個。你會愛惜的吧?”    “我……我一定不拿它吃麵。”南仲遠已經感動得語無倫次了。    “小事。”沈白鴻豪爽地一揮手,似乎想到什麽,又皺起眉頭:“我聽小魚說你那個麵很好吃,是怎麽做的。”    白小胥和林鬱齊齊倒吸一口冷氣,隻有南仲遠還後知後覺,非但如此,整個人還因為“偶像終於有用到我的地方了”而開心得不行。    “哦,那個麵是這樣做的……”    沉浸在感動之中的南仲遠,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現在正在教的這個“偶像”,做的東西,是足夠把他的菜全部變得麵目全非的廚藝奇才。    -    沈白鴻性格很爽快,和林爸爸這種一層層讀上去的學院派完全不同,她當初進這一行,完全是興趣,上學時偏科就偏得厲害,數學及格都難,文史卻精通,過目不忘,每天放學之後就往花鳥市場鑽,去尋摸古董。當年時局和現在全然不同,沒有信息爆炸,沒有網絡,玩古董的跟戲劇票友一樣,都是私底下一小撮人一小撮人地玩,連地點都跟打遊擊一樣,不知道哪天在哪個人家裏又聚了一場。她一個女大學生,也鑽在裏麵,聽那些老頭吹牛侃價,也看多了他們神神秘秘地掏出一個包了裏三層外三層的寶貝古董,見了不少深藏的好東西。    後來自己眼力好了,還和人結伴去鄉下收東西,那時候人口流動不像現在這樣大,不通車的窮鄉僻壤她都去過,看中人家堂屋裏的油膩膩的飯桌,隻伸手一搭,心裏就笑了。搬迴來洗洗刷刷,竟然是一件紫檀木的八仙桌。也用s城幾塊錢一個的搪瓷臉盆換過人家家裏裝野菜湯的青花瓷碗,碗底是明朝官窯的款。    所以她想混進一個圈子,是很容易的。當初s城那些精得不行的玩古董的老頭都被她唬得團團轉,一個個要給她介紹自己兒子,何況是現在這幾個叛逆期都沒過完的小屁孩。    白小胥是早就認得的,南仲遠把她當偶像,拿了大螃蟹在火上烤,烤完就遞給她。就連秦陸這樣的人,也對她很是尊敬。    但是晏斯梵一直懶洋洋地坐著,沒有多說話。    沈白鴻喝著青梅酒,應南仲遠要求,給這堆圍在自己身邊的年輕人講當初翻山越嶺去收古董的趣事,南仲遠身為忠實粉絲,在旁邊提供圖片做參考,拿了鈞窯白瓷盞的照片給他們傳看,一堆人講得開心的時候,沈白鴻眼一抬,看見晏斯梵正側著臉,懶懶地看樓下的花園。    白小胥雖然平時在晏斯梵麵前動不動炸毛,有好東西還是第一個想到他,遞過手機給他看:“看這個杯子!好不好看……”    晏斯梵略掃了一眼,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    抬起眼睛,恰對上沈白鴻的目光。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隻不過一個道行深些,一個年紀輕點。沈白鴻平時看起來爽快豁達,其實一顆七竅琉璃心,世事洞明,人情練達,她都清清楚楚。晏斯梵這種人,她一眼就看出是什麽類型。    但白小胥不知道。    -    喝完酒,大家收拾東西轉戰到樓下,人都走了,沈白鴻裹著披肩,看到晏斯梵靠在天台邊緣吸煙,走了過去。    晏斯梵雖然背對著她,感覺卻敏銳,也給程曦麵子,叫了一聲:“林伯母。”    “你是晏斯梵?我常聽小白說起你。”沈白鴻語氣不緩不慢,從容得很。    晏斯梵笑了一聲。    “他一定跟你告了不少我的狀。”    沈白鴻看了他一眼。    青年的臉沉在黑暗裏,被月光照出來優美輪廓,嘴角帶著點輕巧的笑意,似乎在嘲笑這個世界。    他這樣的人,早年,她是見過的。論外貌論出身論心機無一不好,是真正的天之驕子,活得,自然也很天之驕子。    “小白這個孩子,我和他父母有私交,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他這孩子看起來聰明,咋咋忽忽,其實骨子善良得很,比小鬱還單純。”沈白鴻裹著披肩,慢悠悠地說:“你逗他可以,不要玩他。”    晏斯梵向來是慵懶散漫,他天生有這種影響別人的氣場,能這樣一針見血的人不多,不過畢竟沈白鴻道行高深。    他勾著唇角笑了起來。    “我身邊的人多得很,何必玩他。”    “但願你說話算數。”沈白鴻看著正在草坪上蹲在林爸爸身邊給他遞東西修花園燈儼然忠心小馬仔的白小胥,忽然笑了一笑:“遇上他,也算你的運氣。”    晏斯梵隻是笑了一聲。    “我知道你不信。”沈白鴻看著他:“我看得出來你很聰明,我年輕的時候也聰明。覺得這個世界沒有我不懂的,沒有我學不會的,所以事事聰明,高高在上,覺得什麽東西都在我掌控之中。但到我了這個年紀,你就會知道,真正聰明的人,是知道什麽時候該聰明的。對有些人,是該聰明。但是,對有些人,你該糊塗一點,以誠相待,在他們麵前耍聰明,太下作,也太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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