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迴家,韓東也到了客廳。近距離打量著妻子,他心髒突兀的抽搐了一下。

    她在他心裏就是最美的,現在也是。

    穿著一件牛仔背帶褲,跟寬鬆t恤,看上去隨意。不細看,都看不出她很明顯的肚子。t恤雪白,嘴唇失去了血色,臉色同樣很白,白到沒有任何光澤。

    他有些語塞,更有些說不出的躁怒。

    貧血,睡眠不足等症狀,會讓妻子屬於這種看上去亞健康的狀態中。

    “我以為你不迴來了?”

    龔秋玲不無諷刺的看著女婿。

    韓東沒跟她對視,低聲道:“不迴來,您以為我會去哪。”

    龔秋玲再明事理,此刻同樣壓了一肚子話。理解是一迴事,看著自己從小到大捧在手心裏的女兒在孕期受這種委屈,怎麽可能會一點都不計較。

    她知道女兒任性,脾氣執拗,可也不是那種無法無天的大小姐性格。想及近兩天的擔驚受怕,小心翼翼都是由女婿引起。她言辭不禁就淩厲了許多:“我把女兒交給你,是看她過的能夠幸福,不是像現在這樣!”

    “小夢從跟你認識到現在,她變了多少,你一點也看不到……沒錯,我們家以前對不住你。但一個大男人,你是不是要往前看……”

    韓東始終沒跟她抬杠,反駁。

    視線低垂,看著妻子隆起來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看到動了一下,應該也是被嶽母聲音吵到了。

    她擅長說,擅長教導,職業也是如此。

    “媽,你先去休息……”

    夏夢拽了下龔秋玲手腕,低聲提醒。她關注點全在丈夫身上,已經察覺到他在強行克製。

    要是他脫口跟母親再發生爭執,對這個家而言,簡直就是災難一場。更何況,哪怕麵子上抹不開,她也掩不住想見到他,想聽他哄她,想單獨呆在一起。

    客廳內稍靜,夏夢先去樓上:“咱們先迴房間。媽,你也早點休息。”

    韓東緊跟在她身後,看她扶著欄杆的笨拙走姿,忍不住上前攙了下:“慢點走……”

    “你別碰我!”

    夏夢條件反射一樣掙脫開。

    韓東怔愕停步,眼眶突兀的有晶瑩閃逝。他心疼她,總是束手無策。

    他以為嶽母放下工作陪她,情況會好很多。吃飯能準時,休息也可以早一些。她不聽他的,總歸會聽自己母親的。

    今天才意識到,不是妻子聽嶽母的,而是嶽母聽妻子的。

    韓東腦海裏幾乎能演示出兩人晚歸的場景,加班是一定的。嶽母勸她迴家,她肯定是想請辛苦的員工吃夜宵。大道理一出,嶽母就順著了,然後古清河自告奮勇的送人迴來。

    他吃醋所看到她跟古清河那種越發親近的表現,但這點醋意隻會讓他覺得古清河是隻蒼蠅,不理會,在耳畔嗡嗡一會就飛走了。介意的是,從妻子懷孕之後,他就開始摸不清楚要怎樣相處。

    工作,疏於陪伴,她介意。不工作,她張口要錢,自己沒有,她介意……甚至,他表現出對女兒的渴望,她也煩。應該是煩他太在意一個累贅。

    他自我安慰,自我調節。認為就跟房事一樣,忍到孩子出生,她就會恢複沒懷孕之前的那種狀態。

    想來簡單,可最厭惡的就是一切都不在掌控。妻子,總喜歡挑釁這方麵。

    進門。

    夏夢自顧忙著洗漱,換衣。韓東想說話的時候,龔秋玲又弄了些洗好的水果端了進來。

    韓東像個看客,站在房中。坐不是,幫忙也不是。

    龔秋玲不傻,沒打算多呆,叮囑正洗澡的女兒兩聲。把房間還給了年輕人。

    嘩嘩的水聲中,浴室暫時沒了動靜。片刻,門被從裏麵拉開。

    穿著睡衣的女人,如同芙蓉出水般清澈。腹部,將睡衣撐起了一些痕跡,沒影響她身材。他覺得隆起的恰到好處,特別的美……

    韓東終於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幫她吹頭發。

    風聲中,發絲起舞,洗發水跟沐浴乳的味道綜合,沁人心脾,熏人欲醉。

    韓東順手理了理到處散落在肩上的青絲,拿過妝台上的黑色絨圈,笨拙把頭發聚攏在了腦後。隔著鏡子看著妻子眼睛,笑了笑:“寶貝,我前幾天在臨安太忙了點,忽略你了……”

    夏夢臉色稍緩,又緊繃:“忙到連電話都不肯接我媽的,再怎麽樣,也不能這麽沒分寸吧。萬一她找你有急事怎麽辦?”

    “對,對。”

    “你,迴來幹嘛……”

    “拿身份證,也看看你。”停頓,他見妻子睡衣內又有動靜:“是不是她在動?我能不能看看……”

    “有什麽好看的,你拿身份證幹嘛!”

    “工作需要用。”

    夏夢冷道:“想辦銀行卡而已,扯什麽工作。”

    “辦卡也是工作,我在那邊經常用錢。稍大額一些的消費來迴找你打電話要驗證碼特別麻煩……”

    夏夢打斷:“你是不是不想讓我知道把錢花在什麽地方?嫌我管的多。我沒限製過你用錢,你看你找我要驗證碼的時候,再跟你賭氣,耽誤過沒有……我不覺得麻煩。”

    韓東暫時打岔:“這陣子,還是天天這麽晚嗎?”

    “對,你不幫我,我隻有靠自己了。”瞥了眼男人木訥的臉色,補充道:“就今天比較晚,因為大家都在加班,我請所有員工一塊吃了頓夜宵。”

    “以後再請員工吃飯,出錢就可以了,別傻乎乎的自己也跟著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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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樂意陪著。”

    韓東中止了話題,心髒跳速越來越快。

    他唿吸不順,抬手壓住了胸口。

    夏夢本能緊張:“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事。我等下還要趕緊迴臨安,改天抽時間看你。”

    “這麽晚,你迴臨安幹嘛?”

    “迴頭解釋。”

    話落,他轉身走出了房間。

    在房裏,心髒跳到壓製不住,快到了極致。再不出來,他不知道還能不能說話。

    他近乎逃一樣,快步走出了夏家。後視鏡中,能看到妻子也跟了出來,沒有停車。

    韓東鐵一樣的心理素質,在這個家裏,壓抑到徹底瓦解。

    開出好幾公裏,電話催命一樣響著,吵的人焦慮不堪。

    他唿吸已經平穩很多,拿起了手機。

    “你去哪了?”

    “臨安的路上。”

    夏夢哽咽:“剛才怎麽迴事,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韓東父親有心髒病,她見丈夫剛才反常,好像是胸口不舒服,怕他也有這方麵隱疾。

    “我身體很好。”

    “可是……你趕緊迴來,我明天帶你去檢查一下。”

    “我真沒事,上個月剛體檢過。我爸的病是傷後導致的,不是遺傳。”

    “那你也迴來啊。”

    韓東吐了口氣:“小夢,你累不累?”

    夏夢恐慌:“有話咱們當麵說。”

    韓東眼眶發熱,仍不疾不徐:“咱們倆離婚吧。”

    離婚?

    夏夢恍惚:“你是不是發燒了。”

    “我現在很清醒。”

    “你還在說胡話。”

    韓東心髒如絞:“明天再聊。”

    “別掛,你敢掛我電話,我現在就去找你……給我說清楚,你是氣話還是認真的。”

    韓東停了車,看著手機屏幕:“小夢,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願不願意跟我一塊搬出來住。”

    夏夢知道他什麽性子,絲毫都不敢再刺激他。兩人從結婚,韓東跟她提過一次離婚,這是第二次。

    他認真起來,那種冷漠,直讓人發顫。

    “老,老公。結婚的時候,你答應過住我家裏……”

    “我後悔了。”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那我要怎麽樣?”

    韓東大腦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到連一絲細微疲倦都放大了無數倍:“你恐懼生孩子,就不肯為我生孩子。你不想離開家,就不離開家。你想工作,所以我對你的任何關心,都是多餘。”

    你甚至認為我不相信你,懷疑你跟古清河關係不俗。可是,從咱們倆關係正常,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妻子會有出軌的可能性,何來懷疑?”

    夏夢無言,無力:“我求你了,趕緊迴來,咱們見麵說。她又動了,肯定是想你……”

    韓東揉了揉眼角,自顧道:“小夢,你們總設法逼我妥協。我已經妥協到從一個在部隊說一不二的人,變成現在婆婆媽媽,優柔寡斷。你呢,妥協過一點麽。可能在你看來,沒事打個電話關心幾句,花錢幫我買幾件衣服,就已經是對我天大的好處。”

    “沒有人考慮過我的感受……我就差一條命還沒給這個家。可連說句讓我妻子早點休息,都是罪過。”

    夏夢被迫聽著這些她選擇性忽略的問題,茫然到眼淚如雨。

    她想馬上抓著他,分明怎麽都抓不住,眼睜睜看他越走越遠。

    自己有錯是真,可所謂愛情,聽韓東說出這一番話來,也太不堪一擊。

    龔秋玲聽到動靜走了出來,心疼而憤怒,上前奪過了女兒手機。

    可,對麵直接掛了,她根本找不到說話的對象。

    夏夢囈語一般:“媽,他要跟我離婚。”

    龔秋玲不知道怎麽安慰,把人摟在了懷裏:“他開玩笑,孩子都五個多月了,怎麽可能跟你離婚。”

    “他不愛開玩笑。”

    “沒事,沒事,明天讓你爸去找他。”

    夏夢呆滯道:“我跟韓東能搬出去嗎?”

    “他的意思?”

    “韓東說不想住在這。”

    “傻孩子,你這一步退了,他隻會更看不起你。”

    夏夢顛三倒四:“可他真的會跟我離婚。”

    “早跟你說過,對小東不要心軟,振威的股份你都不應該給他。否則,他一無所有,我看他拿什麽膽量離。”

    “還有,別被他嚇唬。你大大方方的讓他淨身滾出咱們家,他肯定不敢!”

    夏夢不想聽,也沒多餘的精力思考。

    但她知道,母親這些話不對。好像自己丈夫在她看來,根本就是個任由擺布的玩偶,沒有獨立思想。

    這是氣話,未嚐不是母親對他潛意識中的真正態度。

    ……

    韓東迴到了臨安,徹夜未眠,直至生理上的困倦將人擊垮,才昏沉入睡。

    醒來,也沒立刻起床。除了固定打掃房間的服務員,沒人打擾他。

    下午兩點的時候,換了身衣服,振作著。前去辦銀行卡,辦手機號……

    調了靜音的電話每隔一段會響一次,或嶽母,或妻子,或其它人。

    是工作的他接,是私人電話,一概任由其響著占線。

    他想清楚一件事情之前,不會表態。

    上次讓夏夢流產,固然是氣話,也是他為了兩人婚姻狠心下的決定。昨晚提出離婚,同樣是心中所想。

    他不知道妻子會不會離,可是他,一點不願意再被這些困擾。

    完美的愛情建立在完美的經濟之上,韓東在妻子跟嶽母的身上,領略的十分透徹。

    次日,他去了正一集團。

    關新月也還沒走,辦公室不但她在,皮文彬也在。

    穿著便裝,叼著煙,吊兒郎當的坐在沙發上,跟一旁的施雅套近乎。

    聽到腳步聲抬頭,見到來人。皮文彬彈簧一般坐正:“東哥,過來了!”

    韓東隨口問:“請假沒。”

    皮文彬忙道:“請了,請了。不信你打電話過去問,絕對不是翻牆出來的。”

    關新月莞爾,倒是施雅有點不太適應。

    皮文彬在臨安被傳的像個混世魔王一樣,偏看上去怕韓東怕的厲害。韓東一來,坐姿都變了,不知道倆人到底什麽關係。

    “家裏沒事了吧。”

    關新月看韓東臉色無異,關心打聽了一句。

    她聽施雅說的,韓東昨天一直都在所住酒店,並不在東陽。不過,敏感的裝不知道。

    韓東隨口應道:“沒事,新月姐。楊國棟什麽時間到。”

    “大概中午,地點約在了國貿旁的那家中餐廳,牛副總也跟你們倆一塊過去。”

    說罷,看到了他手中一直閃爍的手機:“東子,你好像有電話。”

    關新月聰明,剛跟韓東說話就察覺到他狀態反常。猶豫著說:“要不你今天別去參加飯局了,讓文彬自己先去探探口風。”

    韓東笑了笑:“新月姐,你想多了。我現在很放鬆,不會影響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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