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紅裙子的小女孩坐在那兒,雙手托著下巴,小嘴嘟起,嘴巴跟鼻子中間夾了根紅色外皮的鉛筆。 她對麵前桌上憑空出現的紙,低低地歎了口氣,萬分苦惱地說:“好煩哦,作業還沒做完,都不能出去玩了。” “啊,這樣吧~”小女孩突然露出笑容,想到什麽好主意似的一拍手,大眼睛賊笑著望向崔子源,“讓你們幫我做,我不就可以去玩了嗎?” 沒等強行被安排做作業的兩人說什麽,小女孩從座位上騰地站起身,將麵前疊著的兩張卷子,一人一份地分到他們麵前。 “我請你們喝咖啡好不好,”她眨了眨眼,天真無辜地歪著腦袋說,“幫我把作業寫完就放你們出去喲。” 崔子源瞥了眼麵前卷子上的題目:“……那個,我想拒絕。” 為什麽玩個遊戲還要遭受這種罪?放過學渣吧! “就這麽說定了喲~”小女孩完全沒聽見崔子源的迴答似的,紅色的身影在兩人之間的座位上慢慢變得透明,“好好做,最好要全對哦,不然我媽媽會不開心的!” 輕快的尾音碰撞著杯壁,小女孩消失的同時,旋轉茶杯開始緩緩啟動。 對麵的林亦初一聲不吭,已經拿起了筆,麵無表情地對著麵前的卷子。 崔子源也頭疼地拿起筆,從第一題開始強迫自己認真地閱讀題目。 “在相距1400米的a、b兩地,聽到炮彈聲音的時間相差3秒,已知聲速是340m/s,請問炮彈爆炸在怎樣的曲線上,並求出軌跡方程?” 崔子源輕聲念著,聲音越發疑惑,情緒逐漸崩潰。 為什麽偏偏是數學作業啊!這怎麽看也是至少高中數學了吧,那個小女孩是神童嗎,那麽小一隻做什麽高中數學?! 崔子源有手撕卷子的衝動,腳下的茶杯自轉加公轉地運動著,離心運動也讓他沒法全神貫注,感覺腦袋裏的東西都被轉出了漩渦。 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卷子上,讀完第一題,崔子源突然察覺到腳下的感覺不太對。 他低下頭,借著周圍的光線,能看見有棕褐色的液體已經淹到腳背。 他第一次見到請人喝咖啡是把人泡在咖啡杯裏請人喝的,何等新奇。 咖啡也隨著旋轉波蕩,幾乎要被旋出渦來,平麵還在緩慢地上漲。 以他的身高,被淹沒是遲早的事,崔子源趕忙低下頭,咬著鉛筆尾巴滿心焦躁地重新看自己卷子上的題目。 其實麵前的卷子總共就三題,但都是這種題目都不一定讀得懂的數學,崔子源想直接交白卷,讓小女孩的媽媽打得她屁股開花才好。 但在那之前,他就會先在咖啡裏泡成一具浮屍。 滿頭金發都快被他撓成爆炸頭,崔子源終於帶著若有似無的哭腔,在咖啡淹到腰部的時候喊了聲:“林哥……” 林亦初正好放下筆,麵前是一張寫得工整完美的卷子,崔子源抬眼望見就被震撼住。 大佬還是個學霸,讓不讓人活了。 “林哥林哥林哥!”崔子源愣了一秒就立刻反應過來,一疊聲求救,“你能不能……” 林亦初頭也沒抬,伸手將崔子源那張卷子拿過來疊在自己做完的卷子上麵,低頭開始審題。 那一瞬間崔子源覺得,林亦初雖然長相不如自己,但低頭認真做題目的樣子特別帥,還特有安全感。 他如果真是個女孩子,高中的時候有這麽個同桌,早戀什麽的絕對是逃不掉的了。 ……等等,他在想什麽? 崔子源輕輕拍打自己的臉,讓不知不覺被女孩子身份帶跑的思想迴歸正軌。 他隻看見林亦初畫了個坐標係,又寫了一堆他看不懂的東西,就幾筆得出了結論。 緊接著便是下一題。 他全程聲都不敢吱,生怕打斷大佬的思路,茶杯中央小圓桌的高度隨著咖啡液體平麵的升高而不斷升高,逐漸超過了崔子源坐著的高度。 崔子源被逼無奈地站到座位上,雙手緊緊扒著茶杯外沿免得被甩飛,周圍極速旋轉變換的景色讓他眼睛都花了。 林亦初不斷飛舞的筆尖終於停下,平淡地說:“做完了。” 咖啡液體慢慢退下去,茶杯的旋轉速度也隨著減慢,終於緩緩停下。 小女孩再次出現,拿起卷子看了眼,喜笑顏開:“太好啦,這樣就不會被媽媽罵了呢!” 崔子源從座位上扶著桌子雙腿發軟地坐下來,幹笑道:“嗬……你開心就好。” 小女孩爬到桌子上,給了林亦初一個親親,然後笑嘻嘻地將兔子玩偶丟到他懷裏,還朝崔子源做了個鬼臉。 崔子源“嘖”了一聲,嘟囔:“現在的小姑娘真不矜持……” 林亦初對此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若無其事地從兔子掉了一顆眼珠的框裏扯出一張字條,展開遞給崔子源。 “你知道嗎,大擺錘也喜歡玩打地鼠哦~”第219章 氪命的番外之初陽的第三天 【叮!粉隊玩家三個項目全部挑戰成功,即將開啟‘暗夜城堡’。】 【叮!全體玩家注意,遊樂園即將進入永夜模式!】 林亦初他們剛離開旋轉茶杯不到十步,係統就連續跳出兩個提示,都與自己無關,但都敲擊著每個玩家的心靈。 崔子源正在用算不上太靈光的腦袋思考剛得到的字條是什麽意思,驟然聽見“永夜模式”四個字,登時一愣。 “永夜模式?”他低低地重複了遍,緊接著拔高聲音看向林亦初,“它剛剛說,永夜模式?!” “是永夜模式。”林亦初點點頭,讓他確認自己的耳朵沒出問題。 如果提前知道還有這麽迴事,崔子源肯定不會去吃路邊的烤腸,絕對要拉著林亦初風風火火把項目玩完再說。 本想著實在不行可以等遊樂園恢複正常的時候苟一苟,誰曾想,一隊玩家的先行完成任務會開啟這種喪盡天良的模式? 崔子源看著左上角不斷減少的時間,其實他們用時也不長,此刻還剩40分鍾,時間還很富足,但已經隻剩最後一個項目了。 可能輸就輸在找到隊友的時間晚了點,輸在了起跑線上。 即便如此,粉隊玩家可真厲害啊…… 崔子源想起羅飛飛和祁羽的氣球好像就是粉色,為自己認識的人都是大佬而感到欣慰,也為自己跟他們相比宛如弱雞感到難過,道阻且長。 “走吧,去大擺錘。” 林亦初如論何時都沉穩冷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抬手指著遠處地標性的設施。 大擺錘、過山車、跳樓機這種幾乎是遊樂場必備的大型項目,因為體積或者高度在遊樂園裏都十分顯眼。 裏世界的大擺錘很安靜,巨大一隻錘默默地垂掛在那兒,入口的門敞開著,隨時歡迎玩家前來挑(wan)戰(ming)。 大擺錘也喜歡玩打地鼠,字條這麽提示。 這兩者之間是有聯係的,打地鼠用的是錘子,大擺錘本身就是錘子,那麽問題是,地鼠指的是什麽? 光是看著也很難想出所以然,林亦初看上去並不在意提示的內容,已經隨便挑了位置坐上去,自己壓好安全壓杆。 崔子源緊緊跟隨大腿的腳步,挨在他身邊坐下,把自己的安全壓杆壓了又壓,緊張不安地等待開始。 設施發出艱澀的啟動音,好像一個生鏽多年的呆板齒輪被強行轉動,大擺錘猛地一震,粗壯的吊杆悠長刺耳地“吱”了一聲,整個圓形大錘緩緩移動。 一圈兒座位也在以吊杆為圓心自轉,崔子源看著腳下的地麵漸漸遠離,忽然察覺,怎麽自己乘坐的設備全都是轉圈圈的。 還好他沒有暈車的毛病,過往在遊樂園,總有人坐完這些設備後抱著垃圾桶吐的。 對於這一點,崔子源有點小慶幸。 大擺錘第一次升到與地麵平行的高度時,耳邊除了遊樂園蕭瑟的獵獵風聲,還有無數細小的歡唿驚叫和私語。 不用迴頭,他們也知道這周圍一圈的座位肯定已經坐滿了其他“乘客”,那些毛茸茸的、本該可愛如今卻分外詭異的小玩偶。 “呀唿——好高哦!” 小女孩興奮的尖叫從崔子源左手邊的位置響起,他眼角餘光瞥見那條鮮紅色的小裙子,夜幕下跟他明黃色的衣服一樣顯眼。 小女孩和那些玩偶的笑聲隨著大擺錘的晃動從上至下灑了滿片天空,當大擺錘升到最高點,所有人頭朝下腳朝上定在半空中時,小女孩歡唿著提議:“我們來玩打地鼠吧~” 崔子源心裏一咯噔,旁邊一圈兒的玩偶都在嘻嘻哈哈地鼓掌同意。 “我拒絕,我不參加!”崔子源麵紅耳赤地將無法抵抗地心引力的裙子朝腿部壓實,徒勞地抗議。 大擺錘忽而快速從最高點甩出半圓弧度降至最低點,極速下墜的失重感讓崔子源無法再顧及到裙擺,緊緊抓著拉杆話都說不出來,小女孩卻笑嘻嘻地朝他吐了個舌頭:“拒絕無效喲~嘻嘻嘻~” 下一秒,每個座位的上方,都探出了一個錘子。 小女孩很貼心地給出遊戲玩法,拍著手說:“我們來玩蔬菜蹲吧~輸了的就是地鼠喲,懲罰就是被錘子打一下~” 這是什麽蘿卜蹲和打地鼠的奇異結合體。 小女孩緊接著就讓所有人和玩偶報出自己代表的蔬菜,並且用童真的聲音威脅說:“大擺錘會記住你們每個人選擇的是什麽喲,說錯了會被懲罰的。” 一圈有二三十個座位,小女孩選了西紅柿,崔子源選擇白菜,林亦初則選擇了西藍花。 有些蔬菜的名字崔子源覺得自己聽都沒聽過,緊接著小女孩鼓了鼓掌說:“好啦,那我們開始吧~” “等一下!”崔子源急匆匆地打斷她。 “我、我沒玩過,不會玩。”他急中生智,懇切地對小女孩說,“你可不可以先演示一遍給我們看看呀?” 小女孩的馬尾辮在空中飛舞,從崔子源的視角看,正好遮住她小半張臉,露出一雙亮晶晶但忽然冷下來的眼睛。 崔子源怵了一瞬,小女孩卻又彎著眼角嘻嘻一笑:“真拿你們沒辦法呢,好吧~” 說完,她揚聲對她的玩偶同伴們說:“大家來玩一次給他們看看吧~” 玩偶們七嘴八舌地笑著說好,小女孩白到幾乎反光的兩條小短腿在空中愉悅地前後晃著,小紅皮鞋擦得鋥亮反光,搖頭晃腦地開始念:“西紅柿蹲,西紅柿蹲,西紅柿蹲完青椒蹲~” 很快,某處一個細小的聲音接上:“青椒蹲,青椒蹲,青椒蹲完香菜蹲~” “香菜蹲,香菜蹲,香菜蹲完……” 它們嘻嘻哈哈著接了幾個,突然到某一環節時,有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來。 兩個聲音又同時頓住,一個對另一個大喊:“你錯啦你錯啦,我才是胡蘿卜!你是白蘿卜!” 所有玩偶和小女孩立即咯咯咯地笑著起哄,拍手道:“懲罰!懲罰!懲罰!” 那隻喊錯了的玩偶在尖叫,緊隨著連續兩聲“嘭”的巨響,第一聲時崔子源感覺到座位震了一下,第二聲緊跟著發生在腳下,地麵某處有東西高空墜落,撞得煙塵四起。 即便在高處不斷運動中,崔子源還是看清了地麵是一個座椅,跟他身下坐著一樣的大擺錘座椅。 就像敲積木一樣,錘子直接將座椅整個敲了下去。 這是怎樣的打地鼠……是要把地鼠打成地鼠餅還是地鼠糊糊? 小女孩和玩偶又是歡唿,崔子源驚恐地拉長了聲音:“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