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拿到以後這些人該如何處置,就要看他們的心情了。 想到這兒,範哥用槍一指教授:“我聽他們叫你吳教授。教授,你知道蘭月國將財寶都藏在哪兒了,對不對?” 經曆了沙塵暴又在這地底下一路奔波過來,吳教授臉上也東一塊灰西一塊泥,滿臉疲容看上去老了十歲。 他將眼鏡摘下,捏了捏山根,慢慢道:“人性本貪,但一個真正的人,應該能克製住自己的貪念。” 他這一副要教化賊人的樣子,弄得那邊盜墓賊又氣又笑。 “我說你這老頭子,別以為我聽不出你在罵人,你罵誰不是人呢?”大偉嘿嘿一笑,“你該不會想在這玩上課那一套吧,你也不看看我們這都是什麽人?” 教授年齡還沒到能被大偉稱作老頭子的程度,額角克製不住地一跳。 保持著良好的教養他才沒有開口罵人,而是繼續道:“不義之財終究不是你的,世間因果,輪迴報應,終有一天你會後悔。” 羅飛飛遠遠看著他,很是詫異。 這真的是個考古學家,而不是什麽寺廟裏的老住持跑出來了?他都快看到教授腦門後的萬丈佛光了! “別跟我們在這廢話。”娜娜輕蔑地笑了笑,起身朝吳教授走去,高跟鞋踏在地上響得清脆。 她在他麵前站定,把玩著手裏的槍,視線從吳教授臉上又幽幽地飄向不遠處的崔子源,讓後者脊背一陣發寒。 娜娜看見崔子源的表情,似乎很滿意,盯著崔子源卻對吳教授開口問:“教授啊,你說,你要我們殺你幾個學生才肯乖乖帶我們去找財寶呢?” 她這話說得輕飄飄,被她緊盯著的崔子源感覺像被一條陰毒的蛇給纏上了,寒意直竄上後腦。 “我剛才已經說過答應跟你們合作了!” 吳教授終於怒道:“別得寸進尺!” 逼得一個沉穩的人生氣,在娜娜看來似乎也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她嬌笑幾聲,將手.槍滑迴自己口袋中攤開手:“開個玩笑而已,別生氣嘛。那麽說說看,我們現在該怎麽走?” 吳教授深唿吸幾下,疲憊地合了合眼,才扶著牆壁站起身。 他身後的學生們忙也站起來,李真被張鳴和崔子源攙扶著,肖筱跟吳蕊兩個女孩子則跟在教授身後,警惕地看著對麵幾人。 “我上半輩子,都在研究蘭月國。”吳教授撫過手邊的牆壁,粗糙的紋理觸感透過指腹傳來,他卻似乎對這平平無奇的磚土牆壁充滿感情。 他站著看了一圈,用手電朝更深處的黑暗照射過去,在遠些的地方似乎有往下的斜坡。 “我一直在尋找蘭月國的遺跡,這次終於找到了……”吳教授慢慢說,“這麽一大座城竟然埋在地下千年,還保存得這麽完好,簡直、簡直就是考古史上的奇跡。” 他說到“奇跡”,雙眼都煥發出光芒。 羅飛飛很想吐槽為什麽突然就講起前因後果來了,這種劍拔弩張的形勢下盜墓賊們又為什麽會聽他在這邊講前情和抒發感慨。 或許,這就是對方在講劇情時不能打斷的遊戲定律吧。 “但來到這裏以後,我才發現……保存下來的這個蘭月國,並不是那個蘭月國了。” 眾人還沒明白他在神神叨叨的說什麽,吳教授歎了聲:“盜墓的,你們倒是沒來錯。這個蘭月國,是個巨大的陵墓。” 幾人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吳教授接著說:“蘭月國的最後一任國王死後,全國都給他殉葬了,整個蘭月國,都是最後一任國王的陪葬。” 這種自絕後路的行徑使人不能理解,沒有哪個朝代的王不是希望自己的國家可以千秋萬代,恐怕隻有用這個國王——乃至整個國家都瘋了才能解釋。 “他們瘋了啊?”連盜墓賊都不能理解,大偉不可思議地挑起眉。 “這其中肯定有些我們不知道的原因。”吳教授看了他一眼,解釋說,“比如,整個國已經被逼到絕境了。將一個沙漠中的小國逼至死路,不論天災還是人禍都不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安安靜靜的,像在聽故事一樣聽吳教授繼續講下去。 “我們剛剛經過的整個地方——從城門口開始,到這個王宮,你們也看到了,街道上‘生活’的平民,駐守王宮的將士,還有在殿上飲酒作樂的達官貴人和舞女們,都是殉葬者。而國王用他們尊為神明的貓代替自己享受著‘地上’的歡愉,自己躺進了墓中。”吳教授頓了頓,說,“結合我了解到的情況,隻有這樣理解,才能解釋這一切是怎麽迴事。” “喵……(他們這樣對神是會遭天譴的。)”祁羽喵表示不能接受這種“享受歡愉”的方式。 “所以他們滅國了。”羅飛飛默默接道。 “那現在呢,我們現在是在哪?”有人問。 “多年前,我曾經得到過一份建築圖。”吳教授不急不慢地說,“我一直以為是蘭月國的圖,可現在看來,跟剛剛的蘭月國並不能吻合……至少還有一部分,不吻合。” “你是說……”範哥聽見這話,眼睛慢慢地亮了。 “咳……”吳教授咳了聲,旁邊吳蕊立刻遞上水,他擺擺手示意不用,繼續道,“蘭月國……還有一部分在底下,就在這座王宮的下麵,與地上的王宮差不多大小……” “是了,是了……”範哥輕喃幾聲,忽而抓住吳教授的胳膊,“是那,一定是那,快快快,教授,快帶我們去!” “你放開教授!”吳蕊一把拍開他的手,滿臉嫌棄。 範哥卻一點也沒在意這個小丫頭的冒犯,即將觸摸到財富的喜悅讓他可以暫時原諒一切。 他哈哈一笑,手中槍一指深處的黑暗:“教授,請吧?” 吳教授看也沒看他,撚撚指尖從牆上摸下的灰,轉身帶頭往黑暗走去。 學生們趕忙跟上,娜娜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崔子源拽迴來,槍“哢嗒”上膛,抵在對方後腰。 崔子源臉頰抽搐:“……姐姐我跟你有仇嗎?” 娜娜莞爾一笑:“為了防止你們作妖,人質總是要有一個的嘛~” 羅飛飛從後麵走上前,祁羽已經換成趴在他肩頭的姿勢。 一人一貓路過崔子源,同時伸出爪子,沉痛地拍了拍崔子源的肩。第133章 氪命的第一百三十三天 不知何時,一門之隔的外麵大殿似乎沒有了那些粽子敲擊石板的可怖聲音。 整個空間內除去唿吸和腳步靜謐如斯,隻有被打傷一條腿的李真時不時發出兩聲帶著哭腔的哀嚎。 石門後的通道可以讓兩三個人並排行走,往下的斜坡再走一段後出現精心修砌過的台階,更底層深處的石壁兩邊有燈盞被固定在一人高的位置,燈火搖曳,千年不歇,像是古墓中常提到的長明燈。 吳教授和考古隊的其他人走在前麵,盜墓團夥挾持著崔子源跟在後頭,一群人走得小心謹慎,警惕著隨時可能出現的機關陷阱。 考古隊的人秉持著職業精神,時不時停下拍照,做記錄。 盜墓賊們倒也不催,看表情可能覺得這些人做的事情有點意思。 走入通道中開始出現燭火的地方時,兩邊牆壁開始出現花紋,在昏暗跳躍的燭火中影影綽綽,恍惚覺得這些花紋在舞蹈,再不遠處長明燈的盡頭又是一道石門。 花紋是一些很抽象的圖畫,像畫又像象形文字,讓羅飛飛想起在書上見過的古埃及文字。 “這是……” 職業本能讓考古隊所有人禁不住放慢腳步,目光落在牆上似字似畫的東西上,移不開眼睛。 “這畫了什麽?”盜墓者中有人問。 不知為何,這些字符讓人直覺得有點不舒服。 吳教授眯著眼透過厚厚的鏡片看了許久,勉強道:“這是古蘭月國的文字,資料實在有限,我對這種文字也不能完全看懂。” 他指了指其中幾個畫符:“這牆兩邊以及石門上方的字其實是在重複同一句話,我隻能解讀出‘王室’、‘神明’、‘死’、‘前方的路’……” 娜娜似乎是盜墓者中比較有文化的那類,她覷著牆上的字,接著道:“我對古蘭月國的文字也懂一些,這老頭子沒說謊,我還認識幾個字是‘迴’,‘不晚’……” 吳教授詫異地看了娜娜一眼,崔子源小聲驚訝:“你竟然還會這個……” 娜娜輕笑著在他耳後道:“姐姐會的還多著呢~有機會,慢慢教你呀?” “不了不了……”崔子源連忙拒絕。 吳教授和娜娜斷續的幾個詞說出來,所有人能隱約猜到這是個什麽意思。 就像埃及法老金字塔前刻著的警告一樣,這句話連起來簡單來說八成就是“你們給我滾,擅入者死”。 他們說話的時候,吳蕊已經拿出相機拍下牆壁上的畫麵,又在隨身攜帶的本子上不知記著什麽。 吳教授看了一眼她在記的東西,收迴視線,又對盜墓賊們說:“我無法準確告訴你們,但……你們真的要進去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年輕人,為了一點身外之物送命,不值得。” 這種話要是說服得了盜墓賊,他們一開始就不會出現在這地底了。 範哥像聽了什麽笑話一樣,哈哈笑道:“教授,我們這輩子下過多少地,你知道嗎?” 言下之意便是,老子墳頭蹦迪長大的,你拿這點東西嚇唬小孩兒呢? 吳教授搖搖頭,大偉更是笑著說:“就算死在裏麵還有這麽多高層次知識分子給咱們陪葬,這波不虧啊哈哈哈……” “呸,誰特麽要給你陪葬……”吳蕊記完東西,忿忿地將筆塞進筆帽裏,小聲罵了一句。 李真被張鳴和肖筱扶著,腿還是疼得一動就抽抽著小聲叫喚,這會兒也哆哆嗦嗦虛弱地說:“不……我還年輕,我還不想死……” “喵~”祁羽貼在耳邊朝羅飛飛喵了聲,羅飛飛一愣,嘴角淺淺地彎起。 他掃了眼周圍,對吳蕊說:“本子和筆借我一下好嗎?” “哦,好啊。”吳蕊遞給他,就見羅飛飛隨便打開一頁,看了眼牆似乎若有所思,隨後唰唰唰寫下一行字。 這是個很正常的舉動,盜墓賊們並沒有注意這邊的動靜,吳蕊湊在旁邊想看看他要記什麽,緊接著眼睛也微微睜大了。 “別擔心。”紙上龍飛鳳舞地寫著。 “這句話的大致意思是:‘現在原路返迴還來得及,石門後的路隻有王室和神明才能踏足,除此之外褻瀆者,死。’” 王室身份是羅飛飛跟崔子源瞎編出來的,他們總不可能真是王室後裔,第一個免死條件並不滿足。 但神明……從在門口那些士兵對祁羽這隻喵的態度再到祁羽竟然能看懂這裏的文字來看,恐怕這個掛他們是開定了。 吳蕊還有點不解,羅飛飛在身後人看不見的地方指了指祁羽。 後者“喵~”的一聲,吳蕊奇異地覺得這貓像是在說話。 “你是說你家大花……”吳蕊臉上表情很精彩,“是……” 她怕被盜墓賊聽見,做了個“神”字的口型。 羅飛飛點點頭。 吳蕊看他的眼神從“他怕是石樂誌吧”到“真的假的”再到“算了拚一把”轉變一圈,壯士斷腕地一點頭。 盜墓賊們態度堅決地要進去,吳教授歎了口氣:“那至少讓我的學生們留在外麵……” “別廢話!”大偉受不了這磨磨唧唧的,舉起槍,“一個都別想跑!” “進就進!”吳蕊鼓足底氣大聲道,“老師,我們不怕!您找了大半輩子的蘭月國,都到這了,我們也想進去看看呢。” “是啊老師。”羅飛飛麵色沉靜,甚至帶了點淺淺的微笑,“而且,迴去也要麵對那些東西,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離開,再說,我們總不能讓老師您獨自麵對這些……強盜。” 如果仔細一看,盜墓賊們會發現羅飛飛這種若有若無的笑容不懷好意,是有人要倒大黴的表現,連他肩頭那隻貓也仿佛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