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模糊的視力,羅飛飛看見自己這匹駱駝應該是被砸到了頭,倒在地上抽搐著,眼看已經沒用了。  藥丸藥丸,這是要開場血祭的節奏。  不知道那塊可以遮擋的巨石在哪個方向,而且就算知道了,在這個兇器亂飛的地方走過去,怕是走不出十米也要血濺當場。  依據本能,羅飛飛匍匐在地上,一手將包護在懷裏,另一手仍然死死抓著地上的死駱駝。  駱駝的重量在這,就算是死駱駝也可以發揮最後的作用,羅飛飛緊抓著它,至少不會被風給刮跑。  而事實證明,這樣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些。  當遊戲想搞你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會往死了弄你。  風本來就是雜亂的,但將頭埋在臂彎裏過了會兒,羅飛飛清楚地感覺到周圍氣流發生了不一樣的變化。  簡單來說,就是從或豎或橫的方向變成了……打著轉兒的。  龍卷風。  羅飛飛被風吹得精神恍惚間想起,這批風暴裏不止是沙塵暴,還有個龍卷風來著!  已經沒有心思去質疑“龍卷風不是領頭羊嗎怎麽現在才出現”這種小事,羅飛飛單憑一隻手抓著駱駝,感覺到自己整個身體在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往後移。  他咬著牙,胳膊被撕扯著,像要被活生生撕開一樣,另一手抓著被風吹得要往外跑的包,與龍卷風進行勢單力薄的拉鋸戰。  “祁羽……”  包很輕,被風帶著掛上了半空,羅飛飛心裏默念祁羽的名字,死死攥著包帶,像抓著顆搖搖欲墜的氣球。  撕扯的力道越來越大,龍卷風大約是跟羅飛飛有仇,中心朝他一點點地靠近。  模糊間,能看見無數的碎石、植被甚或是不知從哪兒刮來的動物屍體都跟著風飛速打轉,看上去驚險萬分。  不知堅持了多久,痛苦的時間總是分外漫長,或許隻是半分鍾,但在羅飛飛看來像過了幾天幾夜那麽漫長。  忽然間,羅飛飛覺得身子一輕,眼前看不清東西的景象緊隨著變得雜亂起來。  羅飛飛怔了一秒,意識到是被他當做救命稻草死命抓住的駱駝屍體也被風給卷了起來。  心理罵了句需要被係統消音的話,羅飛飛索性雙手將包護在胸口,心想人被砸一下也許還能活,但這隻小貓隨便一砸就會變成泥了吧……  腦袋裏出現了非常重口的畫麵,羅飛飛將胳膊收得更緊了些。  失去了所有的遮擋物,在這樣的風暴中羅飛飛無法睜開眼,哪怕隻睜開一條縫都是刀割眼球似的生疼。  不可避免的,有什麽東西被風刮著,猛地撞在羅飛飛的後背上,幾乎要把骨頭和胃一起給他撞吐了。  一瞬間,羅飛飛幾乎感覺不到疼痛,隻覺得有血腥味從自己喉嚨裏湧上來。  沙石亂飛間,又有東西擦著腦袋而過,一絲鮮紅的血飆出來,很快就消散在風中。  柔軟的腹部也被重重打了一拳,羅飛飛終於眼前發黑,失去了意識。  *  渴。  非常渴,好像生來就沒有喝過一滴水一樣,整個身體都在幹燥地灼燒著,細胞裏每一滴水分都被榨幹殆盡。  五髒六腑燒得難受,唿吸也十分不暢,像被人堵住了口鼻。  堵住了……口鼻?  羅飛飛猛地睜開眼,本能地抬起頭,以瀕死的姿態吸了口撕心裂肺的氣。  沙子隨著空氣一起灌入氣管,羅飛飛吸完後又劇烈咳嗽起來,本就幹燥欲裂的喉嚨和肺咳得生疼。  羅飛飛支起上半身,頓時感覺到全身哪哪都被十幾個壯漢輪著揍過一圈的疼,隨著動作,身上撲簌簌地掉下一堆堆沙子。  沙塵暴不知什麽時候結束了,羅飛飛喘著氣,身體歪向一邊,借力在地上一翻,仰麵倒在沙丘上。  命不該絕啊……  他半眯著眼望著明日當空的藍天,感受到胸腔炙熱跳動的心髒,發出劫後餘生的慨歎。  天空又恢複了沙塵暴之前的樣子,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整個沙漠除了溫度高些以外,一切都顯得平靜溫和。  周圍空蕩蕩的,除了一望無際的沙丘什麽都沒,也沒有看見原先所在地方那塊標誌性的巨石。  要麽是風帶著他去了別的地方,要麽是那塊石頭也被風給吹走了。  羅飛飛比較傾向於前者。  他胳膊一動,手指屈了屈,忽然覺得少了點什麽。  緊接著,剛清醒過來的遲鈍觸覺終於將背後的異樣傳遞到他大腦,身子下麵鼓鼓的,是壓到了什麽東西。  顧不上疼,羅飛飛往旁邊一翻,雙膝跪地撐起自己的身體,看見被自己壓出一個人形印子的沙地上壓著一個折了個對折的包。  心裏“咯噔”一聲,羅飛飛朝那個熟悉的包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著。  “祁、祁羽?”  他的聲音嘶啞幹澀,乍一發出來,自己都辨認不出是在說什麽。  我不會把祁羽壓死了吧?  羅飛飛滿腦袋都是這樣的念頭,伸手摸向包的拉鏈,腦袋裏閃過無數個打著馬賽克的畫麵。  咦等等?  羅飛飛一怔,旋即意識到拉鏈是大開著的。  他將包拖過來,發現整個包輕飄飄的,重量完全不對。  捏著拉鏈兩邊打開,往裏一瞧——果然空蕩蕩的,硬要說的話,隻有幾根貓毛證明了貓的曾經存在。  羅飛飛拎著包,往後坐在滾燙的沙地上,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要是打開包看到祁羽他想象的方式死一次,他以後還真不知道要怎麽直視對方。  不過話又說迴來,祁羽呢?  一隻貓倒是比人還頑強,在人昏迷的時候自己跑了出去,但,作為一隻貓它又能跑去哪裏,又能做些什麽?總不可能是抓老鼠去了。  掌心撐著沙地,感受到灼熱的溫度烘烤著手心的皮膚,但身上酸軟疼痛更甚,羅飛飛懶得理會這一點灼痛感。  緊接著,他想起吳蕊之前說過的話。  【沙子溫度高,它又沒穿鞋子,肉墊會燙傷的。】  他都覺得燙了,祁羽作為一隻貓,四隻爪子都在地上跑,還不得把小肉墊給燙熟了?  得找迴來。  羅飛飛坐在地上緩了幾口氣,覺得身上的疼痛感好了些,隻是想喝水的願望越發強烈。  得找到祁羽,還要找水源,順便也要找其他人。  羅飛飛站起身,想了想,還是將空了的包背在身上。第122章 氪命的第一百二十二天  沙塵暴結束後的沙漠,空氣中漾著陽光烘烤的熱浪,平靜得沒有一絲風,令人窒息。  但沒有風也意味著,不會抹消掉生物行動留下的痕跡。  意識到這一點後,羅飛飛仔細看著周圍沙地,終於在不遠處發現了一排沒有被他自己走動破壞掉的貓爪印。  貓很輕,但好在沙子夠細軟,還是讓它的小爪子在表層留下了一點痕跡。  正常而言,祁羽是不可能拋下他獨自離開的。  羅飛飛看著腳印走出去的方向,下意識舔著幹澀的唇,想用舌尖上僅存不多的一點點濕潤撫慰幹到脫皮的嘴唇。  而正因為知道祁羽不會拋下他,醒來後到現在祁羽都沒出現,讓羅飛飛心有不安。  直覺告訴他,祁羽肯定遇到了什麽無法迴來的事情,畢竟能阻止一隻貓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順著貓的腳印翻過一座沙丘,頂著烈日,羅飛飛感覺到喉嚨裏在燃燒,間或還夾雜著血腥味,如果咳嗽應該能咳出一些血沫子,是之前在龍卷風裏被砸出的傷。  翻過沙丘之後並沒有看見祁羽,倒是見到一排小爪印繼續往前,停在沙丘下一團縮在一起的東西旁。  好像是個人。  羅飛飛往下走過去,沙丘陡了些,他腳底沒站穩,走了兩步膝蓋一彎,從沙丘頂一直滾到底部,停在那坨東西旁邊。  沙子柔軟,倒是不疼。  就是如果有別人看見,有那麽些丟臉。  偏偏這時候,那坨東西虛弱地開口了。  “大哥……你也不至於這麽激動吧……”  他的聲音也是沙啞破碎,但這一開口,羅飛飛立刻認出這坨東西是崔子源。  崔子源一頭金燦燦的毛被身上衝鋒衣的帽子擋住了,剛才遠遠的,羅飛飛沒能從標誌性的金發認出人。  羅飛飛皺著眉頭從地上站起來,推了他一把:“醒了就起來,躺這兒裝什麽死?”  地上的東西艱難地挪了挪,委屈道:“我這不是……在你掉下來之前剛醒過來嗎,一醒來就看見你從上麵一路滾下來,我還被嚇了一跳呢。”  崔子源說著,迫於淫威,雙手撐地從地上爬起來,手掌一碰沙子就被燙得嗷嗷叫了聲。  “看見祁羽了嗎?”羅飛飛伸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問。  “羽哥?”崔子源麵露迷茫,隔了會兒才從遲緩的大腦裏撈出那個小貓的影像,“你說那隻三花貓啊,沒看見……你們走散了?”  “不過大哥,你……”崔子源揉著自己在沙塵暴中險些被砸斷的腰,把地上的包撿起來背上,遲疑道,“你真的確定那隻貓就是羽哥?”  “我確定。”羅飛飛低頭看著地上一串離開崔子源又往別處去的腳印,問他,“能走嗎?”  “能吧。”崔子源歎了口氣,又小聲喃喃著,“不能也得能啊……不然等死嗎。”  兩人攙扶著,在沙丘上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祁羽留下的腳印前行。  再翻上一座沙丘,還沒能瞧見對麵的場景,羅飛飛的鼻尖就猝然嗅到一股不一樣的氣息。  與先前幹燥灼熱、像無形枷鎖一樣令人窒息的氣息不同。  有些濕熱的、帶著淡淡熟悉潮味的空氣越過沙丘,率先向翻山而來的旅人宣告自己的存在。  兩人腳步一頓,緊隨著,打了雞血一樣加快腳步往沙丘頂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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