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奶黃色的圓月躍上光禿禿的枝頭。  平安夜的夜晚,看著這樣的場景,明明周圍都是聖誕節的裝飾和音樂,卻給人無限恐怖萬聖夜的感覺,空無一人的街道,拐角隨時可能竄出一個全身冒血的怪物。  距離夜裏十一點,隻有四個半小時。  三個被惡魔溜了幾天的玩家,決定孤注一擲徹底惹惱對方,搓搓手準備把惡魔按進雪地裏揍到形神俱滅。  “確認一遍。”三人在鎮子裏一通亂晃,尋找能夠破壞聖誕樹的道具,羅飛飛問,“你們的複活卡都還多嗎?”  畢竟不知道這個惡魔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萬一出來以後他們搞不定,保不齊又要集體刷掉一條命。  “我還有三張。”羅菲如實交代老底,“你們呢?”  羅飛飛說:“四張,夠死的。祁羽?”  祁羽走在最前麵,聽到他這麽問笑了聲:“別擔心,多得很,多到就算你們的用光了我還能順手給你們複活。”  “哇……大佬。”羅菲真心實意地感慨一聲,“真讓人安心。”  “你怎麽有這麽多條……”  話說一半,羅飛飛仔細想了想,跟著祁羽這麽多關,好像還真隻見他在這一關刷掉過一條命。  ……這人真是,人帥錢多命還多,不管是遊戲還是現實裏都很有資本,目前看來除了做飯還是個十項全能。  但做飯什麽的,並不重要,有錢還怕吃不到飯?  等等……  羅飛飛打住自己的想法,這種評價對方的方式,他是在把祁羽當相親對象看嗎?  不不不不,不能夠。  感覺自己受祁羽各種毫不掩飾的示愛影響,越來越被他牽著走了。  祁羽聽羅飛飛半晌沒下文,迴頭看了他一眼,與羅飛飛的視線碰了個正著。  千分之一秒間,羅飛飛的視線躲閃開去,像偶爾想做個壞事卻被老師抓住的乖學生。  祁羽奇怪地看著他:“羅羅?”  “沒事,”羅飛飛欲蓋彌彰地摸了摸鼻子,“嗯……我以後再也不在你麵前說命多了,比不過比不過。”  “你剛剛是不是在想什麽?”祁羽敏銳地察覺到羅飛飛的小動作,問。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羅飛飛語調平緩地迴答,麵無表情,無懈可擊。  “行吧。”祁羽應著,轉身走進麵前一戶人家的院子,隨意地瞥了瞥,忽而眼神一亮,吹了個打著轉的口哨。  “lucky~”他彎腰撿起院子角落裏堆著的三把斧頭,隨手丟給身後兩人一人一個,“走吧,砍柴去。”  “用這個砍聖誕樹嗎?”羅菲看著詳情裏表示它隻能砍碗口粗的樹,有點迷茫,“會壞吧?”  “不是砍聖誕樹。”羅飛飛在這方麵總能分外理解祁羽的想法,解釋道,“是給這個鎮子來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  羅菲一開始還沒明白篝火晚會的意思,直到跟著他們將本打算用來做聖誕樹的那批鬆樹砍成柴火,堆在了鎮口巨大的聖誕樹下麵。  如果整棵聖誕樹被火點燃,那大概是一場直衝雲霄的最盛大篝火晚會了吧。  “我想我們還是需要點油。”羅飛飛用指甲掐了把堆在底下的柴,“畢竟不是幹木頭,直接點可能點不著。”  “比起油,我們好像連火都沒有……”羅菲抬頭環視著周圍的場景,喃喃著,“唔……有電,如果澆上油的話我們可以破壞掉電線,用電的火星來打火……”  “你好像想太複雜了。”祁羽哂笑道,“迴一趟我們的屋子,你會有驚喜的。”  他這麽一提醒,羅菲恍然大悟。  對啊,壁爐啊!  那個從早燒到晚裏麵木材一點也不會燒光的長明燈式壁爐,那可不就是現成的火嗎!  三人迴到他們的房子,打開門,暖烘烘的空氣夾雜著閉塞在屋裏而越來越奇怪的氣味撲麵而來。  貓還掛在樹上,垂著腦袋一副魂歸大地的樣子,但在他們走向壁爐時瞬間炸開毛,張牙舞爪地掙紮起來,掙得整個聖誕樹都跟著晃動,隨時能整個倒下。  “別動。”羅飛飛偏頭看著那隻貓,微微皺起眉,“再動,就拿你熬油。”  “喵……”貓聽懂了這句威脅,動作一僵,竟然真的一動不敢再動。  壁爐劈啪作響,赤紅色的熊熊燃燒,將整個壁爐前的沙發區域映出一塊半弧形的暖紅。  祁羽也不怕燙,從廚房裏找了塊布沾濕了水,裹在手上就伸進了壁爐中。  而下一刻,本來平和的壁爐突然竄起三米高的火焰,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將祁羽整個人裹進了烈火中。  火直竄到快碰到聖誕樹的地方,貓嘶叫著想往後躲,再次炸開了全身的毛。  “祁羽!”羅飛飛失聲喊道,沒有經過思考就往火裏撲過去,被羅菲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  下一刻,一團火人猛地從烈火中衝出來,動作連貫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壓滅掉大半的火,露出裏麵裹住的人形。  壁爐裏的火在人逃離的一刻又收迴成原來的平靜狀態,之前的暴走像是惡劣巫師的惡毒魔法。  羅飛飛和羅菲趕緊上前,抄起沙發上的靠墊往祁羽身上有火的地方猛拍。  “你沒事吧?”火很快被全部拍滅,羅飛飛架住祁羽扶起來,眼神從對方的發梢掃到腳趾。  “沒事沒事,多大點事。”祁羽拍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剛被烤了一遭,他的發尾都燒焦了,發出蛋白質被火燒的燒焦羽毛味,臉上有點灰,身上因為冬□□服穿得厚,倒是沒有哪裏覺得疼。  不過在這些個遊戲裏,這也不是他最狼狽的樣子,想想以前更慘的比比皆是。  因此,他也沒覺得在羅飛飛麵前這樣會丟臉什麽的,神色自然。  “這火不能用。”確認祁羽沒有燒傷後,羅菲說,三人已經不自覺地離火三米遠,保持著一定的安全距離,站在沙發背側看向壁爐,“我們要想別的辦法,不行的話就把聖誕樹附近的電線弄斷,用火星點火吧。”  “嗯,別碰這邊的火了,我們先找油吧。”羅飛飛也說,“不一定要油,別的助燃物也行,我想想,比如……”  他說到這,三人的腦袋裏忽然都冒出一個滿臉大胡子,整天醉醺醺的形象。  “酒!”  *  距離決定生死的夜裏十一點,還剩兩個半小時。  三人再次出現在鎮長門口,這迴與先前幾次見鎮長都不太一樣,親眼見到過他把自己的頭按在自己脖子上“複活”過來,說一點也不忌憚是不可能的。  “篤篤篤。”  祁羽打頭陣,敲響了鎮長的門,裏麵不多久傳來拖遝的腳步聲。  “唔?是你們啊。”  鎮長打開門,手中十年如一日地抓著那瓶好像永遠也喝不完的酒,覷著眼睛醉眼朦朧地看著他們三人。  “晚上好。”祁羽的視線從他通紅的鼻頭往下落在那瓶酒上,意圖不能更明顯了,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那個,聖誕老人托我給您帶個話。”  聽他皮得飛起,羅飛飛瞪了眼祁羽的後腦勺。  鎮長的大胡子上還沾著幹涸的血跡,他如之前一樣說句話就仰頭灌下一口酒,喝法相當豪邁,又不少酒從嘴邊滑下落在胡子上,與幹涸的血跡混在一起,胡子在燈光下水淋淋地反著光。  “哦?聖誕老人讓你說什麽?”鎮長寬大的手掌將嘴巴胡子滿頭滿臉地一抹,哈出一口濃得能將古怪氣味蓋掉的酒氣,問。  “聖誕老人說他想喝酒。”祁羽對著鎮長手裏的酒瓶勾勾手指,“鎮長,可不可以借你的酒一用?”  鎮長順著他的動作抬起手裏的酒瓶,打著酒嗝,似乎在遲鈍地運轉大腦思考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緊接著,他將酒瓶抱在自己懷裏,皺起眉:“不行不行,我隻有這一瓶酒!”  “可是不交出來,聖誕老人會生氣的。”祁羽朝他伸出手,又勾勾手掌,“鎮長,你也不想聖誕老人生氣的吧?”  聖誕老人生氣這件事,即便是酒精充斥著大腦,也讓鎮長短暫地露出一絲糾結。  但下一刻,他將酒瓶抱得更緊,眼神露出兇光:“不可能,年輕人,你們……在騙我吧?”  一瞬間,羅飛飛冒出“這個人喝這麽多酒,一定毛孔裏都充斥著酒精,直接拿去點火也不錯”的想法。  這念頭很有這個鎮子的風格,羅飛飛在祁羽身後默默注視著鎮長,躍躍欲試。  “對啊,”祁羽微仰著頭,用俯視的角度朝鎮長抬起唇角,“我們就是在騙你。”  說罷,冰棱從他袖口裏滑出,倏忽間抵在鎮長脖子上。  “鎮長,你的脖子可是斷過的,很脆弱吧。”  祁羽輕聲問著,另一手伸向對方還抱在懷裏的酒瓶上。  “哼,年輕人,你以為這樣……喂!”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祁羽的冰棱和企圖搶走他酒瓶的手上,沒注意到他身後的羅飛飛,後者麻溜地伸手一抓,用力將酒瓶從他懷裏拽了出來。  羅飛飛抓了酒瓶丟給遠遠等在後麵的羅菲,後者精準地接住,穿著高跟鞋在雪地裏往聖誕樹的方向跑得飛快。  祁羽抬腳踹在鎮長軟綿綿的肚子上,鎮長被踢得退迴屋子裏,又被緊跟著合上的屋門關在房內。  鎮長咆哮著,被搶了酒像被搶了老婆一樣,用力撞擊門,力氣大得要把門連帶著抵住門的羅飛飛和祁羽都撞飛出去。  羅飛飛豎起手指倒數三二一,兩人同時快速閃到一旁,裏麵的人猝不及防地用力一撲,跌跌撞撞地麵朝下趴進雪地裏。  趁鎮長還沒能爬起來,羅飛飛和祁羽同時跳上去,一通猛錘。第116章 氪命的第一百一十六天  接過酒瓶,羅菲踩著高跟鞋一刻不停地在雪地裏朝聖誕樹的方向狂奔而去,漆黑的夜與雪白的景中,夜風將她的頭發吹得往後飛起。  街道上空悠悠而來的聖誕歌徘徊在耳邊,羅菲劇烈喘著氣,一時間,感覺自己背負著全鎮的希望。  在巨大的聖誕樹下刹住腳跟,羅菲原地扶著膝蓋急促地喘息兩聲,緊接著不敢停頓,“啵”的一聲拔開酒瓶口的塞子。  濃烈的酒味從窄細的瓶口湧出,羅菲走到樹根下,將這瓶好像永遠倒不完的酒盡數灑在樹根的木柴上。  做完這些,羅飛飛和祁羽也遠遠地跑了過來。  “鎮長追過來了嗎?”羅菲手裏握著空酒瓶,問。  “追不過來了。”祁羽伸出一根大拇指指著身後,笑容狡黠,“趴在那呢。”  羅菲露出“那就放心了”的表情,鬆了口氣:“酒我都灑上了。”  “好的,下麵我來。”祁羽應著,擼起袖子往聖誕樹走過去。  “祁羽。”羅飛飛喊住他,頓了頓才接著說,“小心點。”  祁羽活動著自己的手腕,迴頭看著羅飛飛,蹬鼻子上臉地眨了下眼:“怎麽辦呢,我感覺需要一個buff——‘羅羅的祝福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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