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允自嫁人後便隨夫外任,已是十幾年未曾迴帝都,如今一朝迴來,家瑞安頓好之後,自然要先去娘家給父母請安。

    紀允的丈夫任景遠出自山東任家子弟,任家雖不是山東數一數二的家族,起碼也是書香門第的檔次。任景遠與宋榮是同科進士,說來任景遠金榜題名的年紀也不算大,剛剛二十歲而已。隻是,那一科少年才子輩出,任景遠便不如何起眼了。

    當年春闈之前,武安侯就相中了才氣縱橫、解元出身的宋榮,許之以愛女。之後,金榜一出,武安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為三女紀允搶了個進士女婿來。故此,任景遠年紀略長,反成了妹夫。宋榮略小兩歲,倒是姐夫。

    宋榮與寧安侯都帶著老婆孩子來了,唯有紀嫣離的遠些,且如今紀嫣又在家安胎,產期將近,實在來不了,倒是令家中管事帶了些給孩子們的禮物來。

    相對於日子舒心的紀閔與還算年輕的小紀氏,不過三十出頭兒的紀允瞧著倒像是年紀最大的那個,眼角的細紋用厚厚的脂粉都遮掩不去。

    紀允育有嫡長子任誠,餘者還有兩個庶子、兩個庶女,書香門第出身,規矩禮數都不差。

    寧安侯府有李行遠,宋家有宋嘉言等兄弟姐妹四個,任家嫡庶加起來五個,還有韓氏年方兩歲的祖哥兒,孩子們多了,廳內極是熱鬧。

    親戚們時久不見,自然要互相見禮,一番寒暄。

    孩子們一對照就看出來了,李行遠宋嘉讓都是習武的精神狀態,任誠與宋嘉諾則斯文雅致些,至於任景遠的兩個庶子任諺任談也都是讀書人,斯文之外,比之任誠、宋嘉諾則少了一分坦然氣度。

    女孩子更不必說,宋嘉言宋嘉語皆是嫡出,宋嘉言氣度過人,宋嘉語美貌出眾。任家兩位姑娘皆是庶出,一個年紀大些,十四歲了,喚做任嬌;另一個年紀小些十二歲,閨名任梅。任嬌任梅說起話來柔聲細語,笑起來也是微微淺笑,笑不露齒的那種,一舉一動都是標準的大家閨秀。雖年紀相仿,較之宋家姐姐差的就是底蘊了。

    單看穿戴,宋榮在女兒身上向來舍得花錢,每月首飾衣裳的用度比男孩子們的標準還要高一等。這倒不是宋榮重女輕男,隻是宋榮向來認為,男人的心思該放在前程上,至於穿衣打扮,那是女人們的事。何況,女人就愛攀比這個,宋榮絕不希望自家老婆閨女寒酸小氣的出門。說起來,家中老婆閨女的沒個體麵樣,丟的還是男人的臉。

    更何況,宋榮對女

    兒們的教育也是花了大價錢了,自幼便為她們請了女先生、教養嬤嬤,這樣的用心培養,再養不出女兒的底蘊氣度出來,就白瞎那些銀子了。

    其實,這次來武安侯府,宋嘉言早打聽了,知道任家有兩個女兒。她就跟宋嘉語商量了,兩人都沒穿最漂亮的衣衫,就是不想奪了任嬌任梅的風頭。當然,打扮的不算隆重,體麵還是要的。而任嬌任梅,自然是用心妝扮的。不想,一照麵,還是有差距。

    這就沒辦法了,四個女孩兒互相見禮,姐姐妹妹們論了排序。

    接著,男人們自去前頭,男孩兒們一處玩兒,女孩兒們則去了涼閣裏說話。說來,這麽些孩子,竟然是男孩兒居多,女孩兒算下來攏共就是宋家姐妹與任家姐妹,四人而已。都不是難相處的人,四個女孩兒就喝著茶,吃著點心果子的說起話來。

    廳裏女人們的關係就比較複雜了,嫡母、嫡姐、庶姐、庶妹、庶弟媳……關係複雜又簡單,好在沒有笨蛋,男人們去前頭聯絡感情了,女人們自然也有許多話要說。

    紀允出嫁後,多年不見,武安侯夫人自然要問庶女日子過的如何,好不好?

    紀允笑,“母親莫擔心我,一切都好的。如今孩子們都長大了,家裏無非就是些家務事,妾室也並不淘氣,我很好。”

    武安侯夫人道,“你自小就是這樣,你們姐妹,你脾氣最好。看誠哥兒出息懂事,這是你的福氣。”又問,“誠哥兒的親事可定了?要是我沒記錯,他今年也十五了吧。”

    到紀允這個年紀,最操心的莫過於自己的兒子了。紀允笑,“原本我們老爺在任上,倒有幾家給誠哥兒說親。隻是我們老爺說,誠哥兒念書正是要緊的時候,倒不如待有了功名再說親事。一是省得誠哥兒分心,二則,如今說親事,女孩兒家也不隻是看雙方的門第,就是哥兒本身,人家也得打聽呢。”自己親生的兒子,紀允半分不掩飾想為兒子說一門好親事的意向。

    武安侯夫人笑,“當年三女婿就是金榜題名後給你父親相中的。”

    紀允笑問,“讓哥兒與誠哥兒同齡,親事如何了?”

    武安侯夫人笑,“我倒是幫著相看了幾家閨秀,到底如何,得問你姐夫了。”

    紀允笑顏相求,“誠哥兒也到了年紀,我與老爺商量過了,高門大戶的千金,我們也高攀不上。我久不迴帝都,於帝都這些閨秀們也不熟,若是母親有覺著姑娘不錯的,隻要人好,我不挑別的。母親隻管跟我說

    。”

    武安侯夫人笑,“這有何難,待你們安置妥當,各家一走動,這些女孩子們也就看全了。不說我,就是你大姐姐、四妹妹,也會幫你留心的。”

    紀允笑著謝過,“孩子們挨的密,我家大姑娘、二姑娘與言姐兒、語姐兒年紀也相仿。語姐兒還小,言姐兒可有人家了?”

    小紀氏笑道,“沒呢。言姐兒今年十三,是要議親了。咱們女人出去,瞧的都是各家千金,也見不到人家的公子。就算偶有見了的,品性如何,也不清楚。外頭的事兒,還是叫男人們做主吧。”連宋嘉讓的親事,宋榮都沒叫她插手。如今小紀氏也明智了,宋嘉言的親事,她隻管幫著預備嫁妝就是。至於宋榮要把宋嘉言許給何人,不論是許給何人,她都隻管誇好的。

    紀閔笑吟吟地,“帝都這麽多人家,公門侯府、書香門第,總得劃條線出來,才好給閨女找婆家。妹夫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四妹不知道?”眼瞅著宋嘉言越發出挑,紀閔實在有心湊成兩家的親事,她是親姨媽,何況宋嘉言與李行遠自小玩兒到大的,宋嘉言嫁過來,不論婆媳還是夫妻,關係都好處。隻是,這門親事,若無百分百的把握,不好開口。到此處,紀閔越發感歎自家二妹妹無福,不然,她們嫡親的姐妹,哪裏用得著這般為難。

    小紀氏笑,“聽我們老爺的意思,隻要是正經孩子,知道上進,門第出身什麽的,都不打緊。”

    紀閔笑,“妹夫慈父心腸。”

    紀允笑道,“我聽說今年的文武狀元是一對雙生兄弟,端的是才貌雙全。”剛迴帝都就聽說了兩位狀元的名聲,可見吳家兄弟在帝都名頭之響。

    武安侯夫人笑,“都是聽人們這樣說,到底怎樣,並未見過。”

    紀閔笑,“聽我們侯爺說,的確是有一無二。”

    小紀氏笑,“讓哥兒倒是認得兩位狀元,有一次,他們還來了府裏,我隨著我們老太太見了一麵,難得才貌雙全的狀元郎。更難得兩位狀元郎都未成親,如今想招他們為婿的人家海了去。”就是一樣,家底太差了。還不如當年的宋家兄弟呢,起碼當年宋家兄弟還有一位老娘。到了吳家兄弟這裏,爹娘家底兒,要啥沒啥。

    故此,狀元兄弟雖是出挑兒,高門大戶的也願意給個庶女去投資,但,真正舍得出嫡女的並不多。

    武安侯府熱鬧了一日,三家便帶著孩子們告辭了。

    宋榮的心情還是相當不錯的,平日裏看著家

    裏的倒黴孩子們不咋地,結果,跟親戚家的一比,非但毫不遜色,還有隱隱的出眾。這種得意,讓宋榮覺著,自己十幾年精力銀子的投入是值得的。

    相對於宋榮的得意,任景遠則很有些心事,迴家後打發孩子們各去休息,任景遠道,“子熙家的幾個孩子都不錯。”

    紀允服侍著丈夫換了衣衫,道,“是啊。尤其言姐兒,大方的很。”

    任景遠沒有再說話了,他的家勢要遠勝於宋榮,於朝中勢頭卻不比宋榮如魚得水、深得帝心。宋家兩個女兒,他初初一見便覺著極好,尤其宋嘉言,那種大方從容的氣度,比之大人們毫不遜色。看宋嘉言也是到了說親的年紀,隻不知宋家是怎樣的擇婿標準。

    什麽待兒子考個功名再說親的鬼話,有了合適的女孩兒,機會稍縱即逝,若能為兒子聘來宋家女,任景遠是十分願意的。

    不過,大人與孩子的眼光卻是不同的。

    大人們多傾向於宋嘉言這種大方從容、相貌中上,又是嫡長出身的閨秀,而任誠,對於那個隻有幾麵之緣的倩影麗人,則多了幾分難以忘懷。

    很快便是宋老太太的壽辰,親戚自然要早些過去幫襯。任景遠書香門第出身,一大早的便帶著妻子兒子過去了。

    寧安侯一家去的也很早,但是,任景遠寧安侯同時發現了問題,來宋家獻殷勤的少年們,可真是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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