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了丫環婆子們,宋嘉言就去裏屋歇著了,因宋嘉言不悅,丫環婆子的都格外多了三分小心。

    兩個守門的婆子被直接打發到了小紀氏那裏,宋嘉言說要換好的,人也不過來親自講一聲原由,如此不將小紀氏放在眼裏,小紀氏心火暗燒。

    倒是宋嘉語問梁嬤嬤,“嬤嬤,可是這兩個婆子犯了什麽過錯。”

    梁嬤嬤道,“她們是今日當值守門的。明知李公子在與姑娘說話,辛姑娘去找姑娘,竟不提醒辛姑娘一聲,害得辛姑娘與李公子撞個對頭。雖說老爺與李翰林是至交好友,到底辛姑娘是表姑娘,又有孝在身,實不該與李公子相見。辛姑娘素來懂規矩,我們姑娘又待辛姑娘執重,皆因這兩個老貨失職,方出了這樣的事。姑娘向來規矩重,再不肯留這些不醒事的婆子的。因姑娘惱了她們,心下不好,就派奴婢過來跟太太迴稟一聲,求太太派兩個穩妥可靠的來我們姑娘院裏服侍吧。”

    小紀氏隻得罵了那兩個婆子一頓,把人攆去莊子上呆著,著管家媳婦去找兩個老實婆子送給宋嘉言使喚。又命梁嬤嬤坐了,叫丫環倒茶給梁嬤嬤吃,梁嬤嬤道了聲“不敢”,斜插著身子在椅中坐了小半個屁股,聽小紀氏說話。

    小紀氏歎道,“有些話,我一直想跟嬤嬤嘮叨嘮叨。大姑娘眼瞅著十歲了,咱們家老爺交際甚廣,朋友多,孩子們小時候一處玩兒無大礙,如今各自大了,再過兩三年,大姑娘就得議親了,總是見外男到底不大妥當。嬤嬤若是有空,就跟大姑娘念叨念叨這些事,我一心為她著想。她們姐妹,眼瞅著都大了,言行舉止上,都得小心一些才好。”

    梁嬤嬤道,“是,太太的話,老奴記得了。若說姑娘這一年來,獨自見外男就兩次,一次是姑娘出門,見到了秦家公子,唉,本就是通家之好,總不好當沒看到。再有一次,就是今天了,這又是老爺允許的。奴婢也知曉太太一片慈心,姑娘家的名聲,關係著闔府的體麵,何況咱家兩位姑娘與辛姑娘年紀相仿,正是該避嫌的時候呢。也正是因此,姑娘很是惱了那兩個不醒事的婆子。太太放心吧,姑娘比奴婢的性命還重要,奴婢定會好生服侍姑娘了。”

    “這就好。”小紀氏笑的真叫一個憋氣,道,“今天南邊送來了上好的料子,正好嬤嬤來了,有兩匹顏色穩重的,嬤嬤捎去用吧。”她雖不喜宋嘉言,如今三番兩次的說名聲的事,就是怕宋嘉言行事隨性,連帶她的寶貝女兒都要被帶累。

    梁嬤嬤謝了小紀氏的

    賞,便起身行禮告辭迴去了。

    宋嘉言見梁嬤嬤抱了兩匹料子來,笑道,“看來是見者有份。”

    “我是沾了姑娘的光。”梁嬤嬤給宋嘉言瞧過料子,小冬機伶的幫梁嬤嬤拿屋裏去了。

    宋嘉言微微一笑,“嬤嬤放心,我心裏有數。”

    宋嘉言到老太太院中時,正見老太太與辛老太太摸著料子瞧,辛老太太讚不絕口,“這輩子還是頭一遭見這樣的好料子。”聽聽這話,其實宋榮對舅家向來極好,辛老太太的份例與宋老太太是一樣的。宋榮對自己親娘向來大方,衣食用度,都是上上等,做衣裳的料子自然不會差,絕對襯得起三品大員母親的身份。辛老太太這樣歡喜,無非是女兒在府中受到尊重,如今又能學著打理店鋪。辛老太太看在眼裏,自然樣樣都好。

    丫環挑起簾子,宋嘉言笑悠悠地進屋,笑道,“原來祖母、舅婆也都得了。我剛想過來跟你們炫耀一番,看來,竟是不成了。”

    辛竹箏抿嘴笑道,“言兒素會作怪。”過去挽住宋嘉言的手,“一起瞧瞧,這是我挑的顏色,不知道好不好?”

    宋老太太笑,“好,怎麽會不好呢。好看的很。”

    辛竹箏笑,“姑母、母親喜歡就好,正是當季穿的料子,不如就叫裁縫來做幾身衣裳來穿。”

    宋嘉言微微笑著,就聽辛老太太道,“今夏的衣裳已經足夠穿了,還要做多少衣裳呢。有好料子你們拿來孝敬你姑母和我,這是你們的心意。我們放著明年穿就好了,可不必再做衣裳了。”年年季季皆做新衣,哪裏穿得過來呢。到底是莊戶人家出身的老太太,節儉慣了,舍不得。

    辛竹箏笑意不變,“好,聽母親的。”

    宋嘉言笑道,“我瞧著外頭的豆角長的差不多了,祖母、舅婆,一會兒咱們摘了,用開水一過,切了段,再用花椒油一扮,清爽又好吃,肯定開胃。”

    辛老太太笑,“頭晌我跟大姐瞧菜地的時候還說呢,豆角能摘來吃了。言丫頭立刻就瞧出來了,哈哈,可見是天天瞧這菜地的。”

    “那是,再過兩日,絲瓜也就能吃了。祖母這園子裏的絲瓜,就是給我種的。”辛竹箏極愛吃絲瓜,不論是清炒還是做湯,都極對她的胃口。

    宋老太太笑,“我就說我這丫頭是極好養活的,人參燕窩啥的從來不碰,偏就愛吃這些粗物。”

    “哪裏粗了,喜歡吃就行了唄。”宋嘉言笑,“祖母看我

    這麽結實,就是靠粗茶淡飯養的。”

    宋老太太笑,“不但結實,個子也高。你跟箏姐兒差一年呢,去年箏姐兒剛來的時候,我看你們差不多的個頭,今年你就比箏姐兒高了些呢。”

    “可不是麽。”辛老太太笑,“言丫頭長的快。”

    “我覺著,箏姐姐似乎瘦了些。”這話並不是宋嘉言妄言,故意誇誰瘦啊討人歡心,辛竹箏的確是瘦了。初來宋府時,她還是個結實的柴禾妞,身上頗有幾分少女的天真青春氣。如今漸漸的褪去身上的村氣,變得亭亭玉麗、腰肢纖細。其實,不怪辛竹箏會瘦,她每頓飯不過小半碗,鮮少食葷腥,不消瘦都難。甚至,為了養好以往曬黑的皮膚,辛竹箏從不在晌午烈日時出門。

    想到辛竹箏學習和學規矩時的用心,宋嘉言很明白她的心思。

    宋老太太關切的問,“是不是飯菜不合口啊?怎麽瘦了?”

    辛老太太做人親娘的自然清楚,唉聲歎氣,“丫頭愛美,飯都不好好吃,天天就吃這麽丁點兒飯,哪個能不瘦。”說著,雙手合個小圈兒跟宋老太太說,“要我說,像言丫頭這樣才好,想吃就吃,想喝就喝,這才是福分。言丫頭瞧著半點兒不胖,個子高挑,人又白淨,看著就有精神。”

    宋老太太道,“可不是麽。不知現在的孩子們怎麽想的,就說嘉語,我每次瞧見那孩子就擔心,走個路怕她摔了。現在是好些了,我還常尋思著要不要燉些肉給她們吃呢。”

    宋嘉言見辛竹箏臉上似是尷尬,笑著接過兩位老太太的抱怨,道,“老太太燉肉給我吃吧。不過,現在別燉,等冬天燉,燉的入口即爛的紅燒肉,我一人吃一小碗都沒問題。”

    宋老太太笑,“我就喜歡言丫頭跟我吃飯,瞧著她吃的香,我胃口也好。”

    “誰說不是呢。”辛老太太說自己閨女,“以後你也好生吃飯,什麽瘦的胖的,身子結實最重要。”

    辛竹箏笑著解釋,“娘,以前在村子裏,天天不是出去跑著玩兒,就是在家裏做活,自然吃的多。如今在姑媽這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平日裏點心果子應有盡有,偶爾一時貪嘴,飯上就吃的少了。娘你放心吧,我在姑母家,表哥表嫂待我親妹妹一般,我還會餓著自己不成?”

    辛老太太並非擅於言辭之人,也就不說話了。

    如今闔府裏大小主子都得了小紀氏的絲綢料子,連杜月娘與早已失寵的柳、翠兩位侍妾都得了兩匹,大家相

    約著去給主母謝恩,當然,得選老爺落衙迴家的時候。

    杜月娘還好,宋榮喜她性子恬淡,時常去她房裏留夜,柳、翠兩位姨娘是經年挨不著宋老爺的身子,直把花容月貌的兩位姨娘給憋悶的夠嗆。

    宋榮瞧著一妻三妾,柳、翠二人嘰嘰喳喳的說著主母的好話,小紀氏時不時謙辭個一二句,唯有杜月娘安然恬靜的站於一畔,半句不言。宋榮道,“好了,我要與太太去老太太院裏請安,你們先告退吧。”

    柳、翠二人臉上流露出一絲遺憾不舍,杜月娘微身一福,就帶著二人走了。

    想到剛剛兩位侍妾的眼神,宋榮頗有幾分吃不消,與小紀氏道,“柳兒、翠兒還年輕,這麽把她們撂在東跨院兒,不大妥當,找個媒婆來,給她們說一戶正經人家,咱們再陪嫁些,擇日把她們嫁出去吧。”

    小紀氏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打趣道,“這會兒把人嫁了,日後老爺可別後悔。”

    宋榮笑,“你也太小瞧你家老爺了。”

    小紀氏笑,“老爺放心吧,她們也伺候了我這幾年,定不會虧了她們的。人家要正經人家,到時陪嫁,一人給她們一百兩,咱們府裏瞧著不多,擱外頭莊戶人,也夠幾年的花用了。”宋榮鬆口把人嫁了,小紀氏自然再樂意不過。這些年,她對宋榮的性子自然有幾分了解,且不必與這兩個奴婢計較,反正是要出府了,縱使舍些銀子,自己落個清靜也好。

    聽小紀氏這幾句話,倒是頗合乎宋榮的心思。

    小紀氏笑道,“還有一件事,承恩公夫人的壽辰就要到了,帖子下到咱們家。”

    宋榮道,“那你就去吧,天怪熱的,不必帶她們姐妹了。”

    小紀氏微微訝意,還是應了,“我知道了。”又將宋嘉言院子裏打發了兩個婆子的事兒說了,宋榮點點頭,算是知道了。

    第二日,倒是武安侯府傳來一件喜訊,韓氏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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