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渡河(中)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作者：巫山比目魚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廿熹上了那位老婆婆的船，在這如畫似夢的夢川上泛舟，廿熹的心中，卻仍為海後和文無他們擔憂。
“姑娘，貴姓？”
老婆婆看她心不在焉，又同廿熹攀談起來。
廿熹這才迴過神來，“哦，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麽。”
老婆婆不滿地搖搖頭，“連個姓氏都沒有，一會兒到了忘川，閻王都不願收你。”
廿熹卻並未聽進去她的話，魂不守舍地迴答，“哦，不收也好。”
那老婆婆卻驚訝道，“你難道不是真心求死？”
這一句話，廿熹隨便就聽過去了，她心想著，庸北的戰事一團糟糕，我為何要求死？這婆婆真是奇怪，平白無故，竟會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廿熹正為如何奪迴鳳翎的事發愁，旁的也聽不進去了。
原來，這夢川便是求死的神仙轉世投胎的地方。
天界的神仙，凡沒有了求生欲望的，莫不是甘願受天雷火刑，灰飛煙滅。抑或是跳下誅仙台，再去做個平平常常的凡人。還有些心裏百苦難說的，便先跳誅仙台剔了仙骨，再來夢川轉世投胎。
“哎！老身在此等了兩萬五百多年，竟又來了個不明不白的。”
廿熹隨口說道，“您在這裏竟有這麽久。”
老婆婆不悅地遙遙頭，“兩萬多年前，有一個屬火的上神，魂魄落到了夢川裏。那位上神雖肉身被廢，但仙根卻未毀。哎！原本，我這裏是不收神仙的。”
廿熹被這老婆婆講的故事給勾了魂兒去，便問她，“然後呢？”
“隻因他仙骨未除，老身才不敢收他。可後來，又一位身形魁梧的上神，送了許多的赤金石過來，老身隻好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讓他轉世投胎了。”
“婆婆，你為何不收他呢？難道您渡神仙，也要看人家的家世和錢財嗎？”
“老身並非愛財之人，隻因地府的閻王與老身有言在先，轉身投胎的隻能是凡人。倘若讓那些帶著仙骨的神仙也投胎去做人，那凡間豈非要大亂了！？”
於是，廿熹連連點頭，“這話倒是有理，神仙轉世和肉體凡胎本就不是在同一個起點上的，若是去考取功名，那做官的竟都是神仙了。於凡人而言，實在是不公啊！而且，同凡人相比，這神仙無異於不死之身，投胎到凡間去，豈非被人當做妖怪？！”
那老婆婆笑道，“無妨！老身做事，滴水不漏。我渡過的神仙，投胎以後，又都被送迴仙界去了。”
廿熹聽了，連連佩服道，“婆婆，您竟有這等本事？！”
“那是自然，二十六萬年前，足烏曾送來一個亡故的神嬰，那孩子，也是老身渡的。”
說著，那老婆婆便得意地笑起來，“足烏這個老婆子，送了老身一筐金子。從那以後，竟再未來看過老身。”
“果真是奇事呢！”
廿熹聽得十分入神，也連連稱讚那位老婆婆。
這時，那老婆婆彎身下去，從夢川中舀了一瓢河水，裝到了酒囊中去。
“姑娘，坐穩了。”
“嗯？”
“起駕！”
正說著，那老婆婆載著廿熹，飛快地衝身向前，落入到夢川一頭的洞裏去了。
那洞中伸手不見五指，廿熹隻覺得像掉入了萬丈深淵一般，她把心含到了口中。肉跳之時，卻用力閉緊大口，生怕連一顆丹心也落入了深淵中。
廿熹正嚇得不知所措，緊閉雙眼之時，卻聽見一聲，“我們到了。”
這時，廿熹隻覺得自己腳下有一片結結實實的泥土，睜開眼睛，她才發覺，自己原來到了另一條河的河邊。
這條河裏的河水，和凡間的大江大河並無甚不同之處。隻是這裏的天空昏暗得很，連風都是灰色的。
“這裏是何地？”
“忘川。”
廿熹驚道，“這不是凡人們赴黃泉的必經之處嗎？婆婆，我可是神仙，您為何帶我來這裏啊？”
那老婆婆語重心長地笑起來，“來忘川的神仙，不都是為了走這一步嗎？”
廿熹卻急了，“我可不想轉世投胎，您快些送我迴去吧！我家裏有很重要的事呢！”
“姑娘，別急。”
那老婆婆彎著腰，右手拎著一個灰陶做的茶壺，左手托著一盞破去一角的粗陶茶杯，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熱茶，“姑娘，喝茶。”
廿熹看這老婆婆手腳慢吞吞的，好不容易為她倒滿了一杯，也不好推脫，便小心翼翼接過來。
一杯茶下肚，廿熹隻覺得這茶的味道酸甜苦辣鹹，澀澀的味道難以紛說。
她的臉瞬間便扭成了一團，“這味道，有點難以下咽。”
那老婆婆卻大笑起來，“人神仙魔，都要走這一步的。”
廿熹見這婆婆穿得邋裏邋遢，卻又是一副飽經風霜的淵博模樣，忍不住學老婆婆的樣子，也問她，“婆婆，您貴姓？”
“老身姓孟。”
於是，廿熹口中便喃喃著，“老婆婆姓孟，那就是孟婆婆，嘿嘿，孟婆婆……”
這孟婆婆煮的茶湯，應該叫做孟婆湯才對。
忽然，她大叫一聲，“孟婆！”
聽到廿熹叫自己的名諱，那老婆婆卻並未怪罪廿熹，隻當做是童言無忌。
廿熹卻連忙摳自己的喉口，想用力的把剛剛咽下去的茶摳出來。
可是，茶已下肚，為時晚矣！
廿熹急得滿頭大汗，連忙跪下來求那老婆婆，“婆婆，我求您了，我不能喝這茶，我家裏還有很重要的事。我若喝了這茶，隻怕前塵往事就都忘了，這絕對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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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那老婆婆卻大笑起來，“你這姑娘，有這樣的好悟性，猜得出老身的身份，卻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嗎？”
廿熹不解，“您此話何意？”
“老身這孟婆湯是給凡人喝的，你乃是仙，喝了也是無用。”
“真的嗎？”
“往事在你的心裏，這還須來問我嗎？”
這時，廿熹上下打量著自己，驚訝地摸著自己的腦袋，口中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我乃是雪凰遺孤，平日裏最愛的事是好吃懶做。我有一座龍宮，七座金山，凡間裏還有一個廚子，是個叫莫離的和尚。我的朋友是思源、錦榮、無聲、無息……我有一個幹娘，她是七海母神，還有兩個兒子……”
將這些一一數完後，廿熹激動地長舒一口氣，欣慰地笑了，“還好，看來這孟婆湯，對我果然無用。”
突然間，情緒大起大落，廿熹累得癱倒在地上。
忽然，她覺得手心裏有一股冰涼的感覺，迴頭一看，原來自己按到了一塊落地的巨石。
她隨口問，“這河邊竟有一顆大石頭，黃泉路上，倒是個乘涼喘氣的好地方。”
孟婆淡淡說，“這是三生石。”
三生石上寫情緣，前世今生不複還。
廿熹坐起來，摸著這塊石頭，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
一時間，廿熹想到在凡間的戲本子上讀過，三生石乃為那些癡男怨女們記載緣分的地方。
她不禁唏噓道，“隻可惜我是個神仙，否則，還可以借機看一看，前世時，我那情郎是何許人也！”
這時，那老婆婆默默看著廿熹，一言不發。
接著，廿熹向前走，看見忘川上有一座千丈高的拱橋。
“這就是那奈何橋？”
老婆婆默默點點頭。
廿熹失落道，“隻可惜，我的仙法都耗光了。要不然，我一定爬到橋上去看看，這陰曹地府的好風光！”
這時，孟婆慈祥說道，“你難道忘了，你家中的要事了嗎？”
聽了這話，廿熹心中更加失落了，“可是我現在到了奈何橋邊，還如何迴天界去？”
“隻要你有心，就一定能迴到從前。”
“真的嗎？”
孟婆點點頭，認真地看著廿熹，她的眼神裏全是鼓勵和期盼。
廿熹試探著問，“那你能幫我嗎？”
“老身幫不了你，路就在眼前，隻要你願意，就能看到天界。”
孟婆一番話，讓廿熹似懂非懂，她抬頭看著高高聳立的奈何橋，隻覺得心中猶如被一座大山壓住了。
可是想到還在庸北被困住的諸仙，廿熹卻一刻也不能耽擱。
她迴頭看看孟婆，想問她，眼前這條路，是不是就是正確的路。
孟婆語重心長道，“我每日在這裏，看凡人都爭著搶著爬上這座橋，好去投胎轉世，尋一個新的開始。咱們做神仙的，和做人是一樣的，能吃苦，不畏難，便可成心中所想之事。”
於是，廿熹抬頭看這高高聳立的奈何橋，決定爬上去，找到迴天界的路。
她毫不遲疑，一階一階地向上。
如今，廿熹的仙法散盡，這一身蒼茫，和肉體凡胎也並無不同。
一開始，她並未覺得不妥。
可是，這橋有千丈高，想要登上去，並非一時之功。
一步一步，廿熹終於爬到了百丈高的階梯上去。
此刻，她氣喘籲籲，隻覺得雙腿失去了知覺，腰身上有千斤的擔子朝她壓下來。
廿熹隻覺得，自己再爬一階都難於登天。
她剛想要停下來，尋個由頭放棄。
可是，文無和將離的歡笑聲卻一直在她的眼前晃著。
“娘親，娘親，快來和我們一起玩吧！”
“娘親，隻要你爬上來，就能吃到和尚做的烤雞啦！”
“娘親，快救我們！”
“娘親，二離不想被關在籠子裏，二離想迴七海去。”
七海？
廿熹心中，想到了七海。
然而，現如今隻怕連七海，也守不住了。
“咱們做神仙的，和做人是一樣的，能吃苦，不畏難，便可成心中所想之事。”
於是，廿熹的心中不斷迴響起孟婆婆的話。
她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自給也要將這條路走下去，尋到解救文無和將離的法子。
再向上爬，一丈，兩丈，三丈，五丈……
廿熹爬不動了，便彎身扶著橋欄，咬牙堅持，拚命向上。
就這樣，整整過去了三個時辰，廿熹終於爬上了這座千丈高的危橋。
她的素手已經被橋欄磨得稀巴爛，躥起來的水泡被磨破了，滲出了許多的汙血，一點一點的沾在灰褐色的橋欄上，分外惹眼。
廿熹隻覺得，她的喉口裏是濃濃的血腥味，不知是這橋欄上沾住的血腥，還是她喉嚨撕破的腥味。
從橋上向下望去，忘川河水浩浩湯湯，奔流不息。河裏的妖魔鬼怪發出“咿呀噗嚕”的奇怪嚎聲，十分瘮人。
廿熹長舒一口氣，感歎生為凡人的不易。
“姑娘，貴姓？”
老婆婆看她心不在焉，又同廿熹攀談起來。
廿熹這才迴過神來，“哦，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麽。”
老婆婆不滿地搖搖頭，“連個姓氏都沒有，一會兒到了忘川，閻王都不願收你。”
廿熹卻並未聽進去她的話，魂不守舍地迴答，“哦，不收也好。”
那老婆婆卻驚訝道，“你難道不是真心求死？”
這一句話，廿熹隨便就聽過去了，她心想著，庸北的戰事一團糟糕，我為何要求死？這婆婆真是奇怪，平白無故，竟會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廿熹正為如何奪迴鳳翎的事發愁，旁的也聽不進去了。
原來，這夢川便是求死的神仙轉世投胎的地方。
天界的神仙，凡沒有了求生欲望的，莫不是甘願受天雷火刑，灰飛煙滅。抑或是跳下誅仙台，再去做個平平常常的凡人。還有些心裏百苦難說的，便先跳誅仙台剔了仙骨，再來夢川轉世投胎。
“哎！老身在此等了兩萬五百多年，竟又來了個不明不白的。”
廿熹隨口說道，“您在這裏竟有這麽久。”
老婆婆不悅地遙遙頭，“兩萬多年前，有一個屬火的上神，魂魄落到了夢川裏。那位上神雖肉身被廢，但仙根卻未毀。哎！原本，我這裏是不收神仙的。”
廿熹被這老婆婆講的故事給勾了魂兒去，便問她，“然後呢？”
“隻因他仙骨未除，老身才不敢收他。可後來，又一位身形魁梧的上神，送了許多的赤金石過來，老身隻好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讓他轉世投胎了。”
“婆婆，你為何不收他呢？難道您渡神仙，也要看人家的家世和錢財嗎？”
“老身並非愛財之人，隻因地府的閻王與老身有言在先，轉身投胎的隻能是凡人。倘若讓那些帶著仙骨的神仙也投胎去做人，那凡間豈非要大亂了！？”
於是，廿熹連連點頭，“這話倒是有理，神仙轉世和肉體凡胎本就不是在同一個起點上的，若是去考取功名，那做官的竟都是神仙了。於凡人而言，實在是不公啊！而且，同凡人相比，這神仙無異於不死之身，投胎到凡間去，豈非被人當做妖怪？！”
那老婆婆笑道，“無妨！老身做事，滴水不漏。我渡過的神仙，投胎以後，又都被送迴仙界去了。”
廿熹聽了，連連佩服道，“婆婆，您竟有這等本事？！”
“那是自然，二十六萬年前，足烏曾送來一個亡故的神嬰，那孩子，也是老身渡的。”
說著，那老婆婆便得意地笑起來，“足烏這個老婆子，送了老身一筐金子。從那以後，竟再未來看過老身。”
“果真是奇事呢！”
廿熹聽得十分入神，也連連稱讚那位老婆婆。
這時，那老婆婆彎身下去，從夢川中舀了一瓢河水，裝到了酒囊中去。
“姑娘，坐穩了。”
“嗯？”
“起駕！”
正說著，那老婆婆載著廿熹，飛快地衝身向前，落入到夢川一頭的洞裏去了。
那洞中伸手不見五指，廿熹隻覺得像掉入了萬丈深淵一般，她把心含到了口中。肉跳之時，卻用力閉緊大口，生怕連一顆丹心也落入了深淵中。
廿熹正嚇得不知所措，緊閉雙眼之時，卻聽見一聲，“我們到了。”
這時，廿熹隻覺得自己腳下有一片結結實實的泥土，睜開眼睛，她才發覺，自己原來到了另一條河的河邊。
這條河裏的河水，和凡間的大江大河並無甚不同之處。隻是這裏的天空昏暗得很，連風都是灰色的。
“這裏是何地？”
“忘川。”
廿熹驚道，“這不是凡人們赴黃泉的必經之處嗎？婆婆，我可是神仙，您為何帶我來這裏啊？”
那老婆婆語重心長地笑起來，“來忘川的神仙，不都是為了走這一步嗎？”
廿熹卻急了，“我可不想轉世投胎，您快些送我迴去吧！我家裏有很重要的事呢！”
“姑娘，別急。”
那老婆婆彎著腰，右手拎著一個灰陶做的茶壺，左手托著一盞破去一角的粗陶茶杯，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熱茶，“姑娘，喝茶。”
廿熹看這老婆婆手腳慢吞吞的，好不容易為她倒滿了一杯，也不好推脫，便小心翼翼接過來。
一杯茶下肚，廿熹隻覺得這茶的味道酸甜苦辣鹹，澀澀的味道難以紛說。
她的臉瞬間便扭成了一團，“這味道，有點難以下咽。”
那老婆婆卻大笑起來，“人神仙魔，都要走這一步的。”
廿熹見這婆婆穿得邋裏邋遢，卻又是一副飽經風霜的淵博模樣，忍不住學老婆婆的樣子，也問她，“婆婆，您貴姓？”
“老身姓孟。”
於是，廿熹口中便喃喃著，“老婆婆姓孟，那就是孟婆婆，嘿嘿，孟婆婆……”
這孟婆婆煮的茶湯，應該叫做孟婆湯才對。
忽然，她大叫一聲，“孟婆！”
聽到廿熹叫自己的名諱，那老婆婆卻並未怪罪廿熹，隻當做是童言無忌。
廿熹卻連忙摳自己的喉口，想用力的把剛剛咽下去的茶摳出來。
可是，茶已下肚，為時晚矣！
廿熹急得滿頭大汗，連忙跪下來求那老婆婆，“婆婆，我求您了，我不能喝這茶，我家裏還有很重要的事。我若喝了這茶，隻怕前塵往事就都忘了，這絕對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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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婆婆卻大笑起來，“你這姑娘，有這樣的好悟性，猜得出老身的身份，卻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嗎？”
廿熹不解，“您此話何意？”
“老身這孟婆湯是給凡人喝的，你乃是仙，喝了也是無用。”
“真的嗎？”
“往事在你的心裏，這還須來問我嗎？”
這時，廿熹上下打量著自己，驚訝地摸著自己的腦袋，口中忍不住自言自語起來，“我乃是雪凰遺孤，平日裏最愛的事是好吃懶做。我有一座龍宮，七座金山，凡間裏還有一個廚子，是個叫莫離的和尚。我的朋友是思源、錦榮、無聲、無息……我有一個幹娘，她是七海母神，還有兩個兒子……”
將這些一一數完後，廿熹激動地長舒一口氣，欣慰地笑了，“還好，看來這孟婆湯，對我果然無用。”
突然間，情緒大起大落，廿熹累得癱倒在地上。
忽然，她覺得手心裏有一股冰涼的感覺，迴頭一看，原來自己按到了一塊落地的巨石。
她隨口問，“這河邊竟有一顆大石頭，黃泉路上，倒是個乘涼喘氣的好地方。”
孟婆淡淡說，“這是三生石。”
三生石上寫情緣，前世今生不複還。
廿熹坐起來，摸著這塊石頭，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
一時間，廿熹想到在凡間的戲本子上讀過，三生石乃為那些癡男怨女們記載緣分的地方。
她不禁唏噓道，“隻可惜我是個神仙，否則，還可以借機看一看，前世時，我那情郎是何許人也！”
這時，那老婆婆默默看著廿熹，一言不發。
接著，廿熹向前走，看見忘川上有一座千丈高的拱橋。
“這就是那奈何橋？”
老婆婆默默點點頭。
廿熹失落道，“隻可惜，我的仙法都耗光了。要不然，我一定爬到橋上去看看，這陰曹地府的好風光！”
這時，孟婆慈祥說道，“你難道忘了，你家中的要事了嗎？”
聽了這話，廿熹心中更加失落了，“可是我現在到了奈何橋邊，還如何迴天界去？”
“隻要你有心，就一定能迴到從前。”
“真的嗎？”
孟婆點點頭，認真地看著廿熹，她的眼神裏全是鼓勵和期盼。
廿熹試探著問，“那你能幫我嗎？”
“老身幫不了你，路就在眼前，隻要你願意，就能看到天界。”
孟婆一番話，讓廿熹似懂非懂，她抬頭看著高高聳立的奈何橋，隻覺得心中猶如被一座大山壓住了。
可是想到還在庸北被困住的諸仙，廿熹卻一刻也不能耽擱。
她迴頭看看孟婆，想問她，眼前這條路，是不是就是正確的路。
孟婆語重心長道，“我每日在這裏，看凡人都爭著搶著爬上這座橋，好去投胎轉世，尋一個新的開始。咱們做神仙的，和做人是一樣的，能吃苦，不畏難，便可成心中所想之事。”
於是，廿熹抬頭看這高高聳立的奈何橋，決定爬上去，找到迴天界的路。
她毫不遲疑，一階一階地向上。
如今，廿熹的仙法散盡，這一身蒼茫，和肉體凡胎也並無不同。
一開始，她並未覺得不妥。
可是，這橋有千丈高，想要登上去，並非一時之功。
一步一步，廿熹終於爬到了百丈高的階梯上去。
此刻，她氣喘籲籲，隻覺得雙腿失去了知覺，腰身上有千斤的擔子朝她壓下來。
廿熹隻覺得，自己再爬一階都難於登天。
她剛想要停下來，尋個由頭放棄。
可是，文無和將離的歡笑聲卻一直在她的眼前晃著。
“娘親，娘親，快來和我們一起玩吧！”
“娘親，隻要你爬上來，就能吃到和尚做的烤雞啦！”
“娘親，快救我們！”
“娘親，二離不想被關在籠子裏，二離想迴七海去。”
七海？
廿熹心中，想到了七海。
然而，現如今隻怕連七海，也守不住了。
“咱們做神仙的，和做人是一樣的，能吃苦，不畏難，便可成心中所想之事。”
於是，廿熹的心中不斷迴響起孟婆婆的話。
她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自給也要將這條路走下去，尋到解救文無和將離的法子。
再向上爬，一丈，兩丈，三丈，五丈……
廿熹爬不動了，便彎身扶著橋欄，咬牙堅持，拚命向上。
就這樣，整整過去了三個時辰，廿熹終於爬上了這座千丈高的危橋。
她的素手已經被橋欄磨得稀巴爛，躥起來的水泡被磨破了，滲出了許多的汙血，一點一點的沾在灰褐色的橋欄上，分外惹眼。
廿熹隻覺得，她的喉口裏是濃濃的血腥味，不知是這橋欄上沾住的血腥，還是她喉嚨撕破的腥味。
從橋上向下望去，忘川河水浩浩湯湯，奔流不息。河裏的妖魔鬼怪發出“咿呀噗嚕”的奇怪嚎聲，十分瘮人。
廿熹長舒一口氣，感歎生為凡人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