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來,九州天界冰封難消,一片淒涼,神仙常常下界到凡間去尋些溫暖的煙火氣息。

    這日,七王撻浪迴到紫金龍宮內,到火爐前烤著凍得通紅的大手,“自從廿熹走後,七海一片太平,倒教人安心得很。”

    “哪裏太平了?哪裏又讓你安心了?自從那丫頭死後,這九州的冰雪就未停過,我從未見過如此寒冷的天氣,她連死了都要牽扯出來這許多的煩心事,果真是個妖女。”

    “夫人,你就別逞一時口舌之快了,死者為大,她已經殞命了,你便饒過她吧!”

    “早早地就去了,倒是便宜她了,可她留下那兩個小孽種,讓人看了實在是心中不快。”

    “是啊,那兩個孩子越來越像要離了,真怕有一日,他們知道了當年……”

    七王後阿妖連忙捂住撻浪的嘴,“當年如何?當年什麽事都沒有,我們兩個一身清白,身正不怕影子斜。”

    “是,夫人說得對,什麽事……也沒有……”

    青玉龍宮內,海後和岱旦看著文無和將離兩個小龍孫慢慢長大,十分欣慰。

    海後想到廿熹,不禁悲傷起來,“我的傻孩子,你救了自己的孩子,卻讓娘的心裏如何能好過呢?”

    岱旦見海後常常憂思難忘,卻罵道,“你哭什麽?你的孩子要是聽了你的哭聲,可就不會再來投胎了。”

    “長姐,你是說……”

    “我說什麽了,我可是什麽都沒有說過。”岱旦最是精通仙測運算之理,卻從不泄露天機。

    海後想了一番,突然驚喜道,“是啊,即便是廿熹沒了,她還會再轉世投胎的。”

    “投什麽胎,她的魂靈都用來煉丹了,那可是灰飛煙滅啊!如何能投胎轉世?”

    “長姐,你這麽說,讓我心裏……”

    岱旦見海後終日思念愛女,已經滄桑了許多,也不願讓她再做遙遙無期的等待,“行了,好好照看你的龍孫吧!這可是廿熹在這世上最大的牽掛。”

    “嗯。”

    羌溪境內,多年冰封雪飄讓貉貊難以支撐。九州從未有過如此九的寒天,連貉貊也覺得力不從心了。

    這一日,她飛出羌溪龍城,飛到了最近的裔族去尋覓吃食。

    這時,她才聽見三個婢女在討論著,“你說這雪要下到何年何月呢?”

    “不知道,自從那個仲海公主仙歸後,這九州的雪就未停過。”

    “我聽說,那公主生前有冤情,心願未了,才會讓九州大雪不止。”

    “胡說,人人都說因為那公主體內有寒毒,她死後,那寒毒便在九州擴散開了。”

    “都不是,我聽說啊,是因為那公主的丈夫……”

    貉貊聽著幾個婢女你一言我一語地碎碎討論著,自言自語起來,“仲海你丫頭死了?”

    貉貊聽著十分不可思議,這丫頭不是七海公主嗎?還有要離那個臭小子護著,怎會出這樣的事呢?

    貉貊不解,顧不上獵食,連忙飛往庸北去了。

    多年未到庸北,庸北早已麵目全非,天寒地凍之中,已經認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貉貊怕自己露出容顏,便化作一隻錦鯉遊到了七海之中。

    到了海底,她化身為一隻剛剛修煉成精的小宮娥,向其他宮娥打聽起來,“我是剛剛從下界修煉提攜上來的,修仙之時,並未聽說仙界是這般天寒地凍啊,這是為何呢?”

    “你是剛來的啊,這便不奇怪了,九州原來不是這樣的。自從仲海公主舍身煉了壽丸後,九州便大雪連連,莊稼都要凍死了。”

    “為何會這樣?”貉貊心想著,壽丸可是丹藥中的極品,即便是太上老君他們的仙丹裏,也難以煉出這等丹藥,這丫頭竟和壽丸有聯係!

    那宮娥便一五一十地將七海中發生的事言無不盡的告訴了貉貊,貉貊這才歎息,“竟會有這樣的事!真真氣煞我也!”

    貉貊從七海迴來,故意繞遠飛過委舾,看了七金山才迴到羌溪。

    委舾被冰雪覆蓋著,看不出當年廿熹火燒獸族,水淹委舾的慘狀了。

    貉貊在冰天雪地之中抓了一個顯化出人形的靈獸來問,“說,要離在哪裏?”

    “啊!要離……要離二公子已經……已經殞命了。”

    “他葬在哪裏?”

    “就……就在七金山……”

    貉貊這才知道七海裏那個宮娥所言不虛,她接著問,“他是誰家的二公子?”

    “當然是蝽蟬夫人的第二子了。”

    “蝽蟬!”聽到這個名字,貉貊仿佛被毒箭狠狠穿過了心髒,疼痛欲裂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貉貊又問,“我看你是信口雌黃!要離和七海那位公主恩愛綿綿,如何會雙雙殞命?”

    “仙人饒命,隻因二公子自幼便被趕出委舾,連婚事也隻能求足烏老夫人替他主張。多年前,蝽蟬夫人曾……”

    貉貊聽完那些話,隻覺得聞所未聞。她打暈了那隻靈獸,漂洋過海飛到七金山去了。

    七金山已經被要離補上了,也看不出當年被廿熹砸出一個口子的樣子,她更不知道要離是如何獻出肉軀和元神,補了那山的。

    迴到龍城,貉貊大怒,竟將酒葫蘆也摔在了地上,“臭小子,竟然敢騙我!他是貔鮻那個負心漢的兒子,我還把他當成離魂之子相待,認作了徒兒!”

    可是想起那宮娥的話,想起蝽蟬和貔鮻對要離的所作所為,貉貊竟也替要離惋惜。她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對仇人的兒子產生憐憫之情,甚至想為他痛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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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因為他曾經在羌溪龍城陪伴過自己嗎?還認自己作了師父。

    或是因為他隻是個被爹娘拋棄的可憐的孩子?

    如果還有別的什麽緣由能讓貉貊為他傷神心疼,貉貊越想越亂,心亂如麻。

    她的腦海中不斷迴響起宮娥和靈獸說的話,仲海公主、要離二公子、葒湯、岱君、蝽蟬、貔鮻、足烏、龍孫的名字在她的腦海中亂作一團。

    最後,她捶胸頓足,懊悔道,“這兩個娃娃竟都……氣煞我也!日後誰來替我報仇呢?”

    怒火中燒之時,她卻近欲哭泣,心裏好不悲傷。

    貉貊又瘋魔起來,“哈哈哈哈……我十分喜愛那小子,沒想到他竟是仇人的兒子,哈哈哈哈……我還認他作了徒兒!”

    貉貊想起曾經自己與貔鮻的兒子慘死,便大口喝酒,想要讓往事都沉醉在苦澀的酒裏麵。

    一萬年後,天地之間的冰雪終於快融盡了。

    汋浪庭內,臨濱仙尊看著白雪皚皚,捋捋雪白的胡須,“冰雪消盡,春天就要來了。”

    多年來,思源一直遊曆九州,苦心修煉,增長仙法和靈力。

    這一日,她又來到了庸北七海,望著茫茫大海,她自言自語道,“一萬多年了,妮妮,你真的不迴來了嗎?”

    她很想告訴廿熹,自己會一直等她。

    可是她不知道廿熹會在哪裏,她不知今生今世,自己還能否再與她重逢,守護她無虞。

    廿熹走後,她常常來看青玉龍宮內的兩個孩子。這些年來,在海後和岱旦的嗬護下,那兩個孩子長得十分喜人。

    今日她再來看他們,兩個小家夥已經會奶聲奶氣地在地上打滾兒了。他們四處踉踉蹌蹌,過著沒爹沒娘的日子,無憂無慮。

    這對雙生子長得一般無二,將離降世得晚了許多年,更笨拙,也更乖巧。

    他們在水晶龍宮中嬉戲玩鬧,文無指著殿中掛著的碧藍色鳳袍問,“祖母,這就是我娘親嗎?”

    海後眼中帶淚,輕輕點點頭。

    將離傻傻笑起來,“這衣服真好看,娘親一定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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