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宵過後,第二日,獻藝太子領著思源到祁燕仙宮各處觀賞。

    這祁燕仙宮與七海的龍宮自是有許多的不同,七海的龍宮內盡是些珍珠翡翠、水晶琉璃,亦夢亦幻。而祁燕的仙宮則像是一個千年密林,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一片蔥鬱翠綠,更像是得道山人歸隱的世外桃源。

    思源仍穿著昨日嫁入仙宮時的色嫁衣,在仙宮內嬉戲逗留,好不暢快。

    畢竟是獻藝過了門的媳婦,思源好似稍稍褪去了一層稚嫩與羞赧,俏皮地笑道,“現下,我終於知道為何昨日你的喜服和仙宮內都裝點成黛綠色了。”

    “娘子蕙質蘭心,這一點,隨了為夫。”

    “我看你平日裏斯文得很,沒想到成後才發覺,耍賴潑皮也是一頂一的。”

    “為夫深藏若虛,成之前保留了五成實力,若非如此,如何能抱得美人歸呢?”

    思源的臉皮是極薄的,聽了這話有些臉耳赤,不欲繼續爭辯,接著在仙宮內遊蕩起來。行至一處廢棄的天泉,思源見到有許多亂石與縱橫倒下的碎柱,便好奇得很,“殿下,為何此處泉眼幹涸,一片荒廢呢?”

    “娘子說什麽?為夫聽不清楚。”

    聽到太子說聽不清,思源不得已提高了聲音,“我剛剛問你,為何此處一片荒廢?”

    “你叫本太子什麽?”

    思源聽到這話,才知道他是假意說聽不見,“那你想讓我喚你什麽呢?太子殿下!”

    “娘子願意怎麽喚我呢?”

    思源聽了這話心裏氣得直癢癢,說得好聽讓我自己願意喚什麽就喚什麽,明明就是挑剔得很,還假意聽不見我說話。

    無奈,思源清了清嗓子,“夫君,可否為我釋惑,為何此地一片荒廢啊?”

    “娘子聲若蚊蠅,貌婉淑媛,為夫終於聽清了。”

    思源被獻藝戲弄了一番,卻又反手給一個甜棗,心中有些懊惱,臉地拍打著獻藝的臂膀,“你就不要戲弄我了,快說吧。”

    “我木族以生長術聞名,然‘生長’二字雖之於萬事萬物,木族的生長術卻僅限於花草樹木。相傳,此處的天泉水能以命換命,可此等法術是九州的禁術。無論凡人神仙,若想逆天改命、起死迴生皆是要付出代價的。五十萬年前,裔族王君想用此處天泉水複活他的姬妾,天界諸神震怒,長生玉帝便下禦旨封了此處的泉眼。”

    “竟還有這樣的典故,這裔族王君的確是個膽大的。”

    “當年,裔族王君還試圖搶奪思年上神的百尾環翎,其野心昭昭,人神共憤。”

    思源好奇道,“思年上神?為何我從未聽起過這個名字。”

    獻藝看著思源天真爛漫的樣子,心底裏又生出一陣憐意,她對自己的身世竟渾然不自知,我日後定要千般百般惜她,莫要讓她再忍苦受屈。

    獻藝將思源摟入裏,答道,“思年上神與婠祖娘娘是鳳族九位天女的最後兩位傳人,而百尾環翎是鳳族的聖物,襲傳了九位天女的靈力仙法,可於危難之時改天換地,平複九州亂象。思年上神是百尾環翎的傳人,隻因自古力量總是與權力和野心產生交集,為了定九州之勢,上神已經遁世歸隱了。”

    “那這位上神也是三州六郡神仙凡人的恩人呢。”

    “嗯。”獻藝低頭看著正在裏出神的思源,“娘子,在為夫心裏,你便是三州六郡的恩人。”

    “傻瓜,我隻是一位小小的上仙,你為何會這樣說?”

    “因為娘子拯救了我,沒有你,隻怕我會將三州六郡翻個底朝天。”

    “那你現在尋到我了,你可安心?”

    “安心,還好讓我早早遇到了你。”

    一對新婚的璧人在仙宮的綠野仙境內深情相擁,他們都慶幸自己找到了對的人,成就了一番良緣佳話。

    七海之中,廿熹的傷勢因為接二連三的變故愈發得嚴重了。

    近日,錦容仙子為她研了靈藥,葒湯又為她渡了許多的仙法靈力。廿熹的夢魘和盜汗已經比前幾日好了許多,可是她依舊沉在夢裏無法醒過來。

    這日,錦容仙子正陪在廿熹的水晶龍床前,忽然有一隻鳥兒飛來了龍宮。

    錦容嗔怪起來,“果真是神鳥,能飛到七海裏麵來千裏傳書,恐是花費了許多心思。”

    仙子正欲將這鳥兒驅走,廿熹卻好似聽到了這鳥兒在喚她似的。

    廿熹的手指開始抬動了幾下,隻片刻後,她的雙眼便微微睜開。

    錦容仙子見廿熹醒了,“你終於醒了。”

    廿熹這次卻來不及同錦容仙子說話,看到龍宮內四處躥飛的鳥兒就要起身,“信天翁!”廿熹的仙身隻恢複了七成仙法,如夢方醒,仍疲憊不堪。

    她吃力地對錦容說道,“錦容仙子,廿熹可否從你素日研藥煉丹的仙草中借一味藥材。”

    錦容仍是那般冷冷地,“本仙的丹爐裏有許多的藥材,你若是要治病救人,本仙自當拱手奉上。你若要用作旁的,縱是金屋銀屋,本仙也不願意。”

    “咳咳……”廿熹麵色蒼白,卻仍執意堅持,“仙子,倘若仙子能贈我一株文無,贈草之情,廿熹來日定當報答。”

    “癡男怨女,我要你那報答作甚,你隻需好好活著便可,萬莫汙了我醫人的清名。”

    “多謝仙子。”

    錦容搖搖頭,無奈地將一株文無草給了廿熹。

    廿熹滿足地將它縛在信天翁的腿上,看著它飛出了水晶龍宮。

    錦容見廿熹不顧命地想要向委舾傳遞訊息,無奈地扶她躺下,“如若他負了你,本仙定會將畢生煉製的藥給他嚐了。”

    另一邊,要離獨自在委舾修煉法力,恢複修為。自從天之劫後,師兄弟一行五人都飛升了上神,要離感覺自己確實比往日更加沉穩、精進了些。

    這日,要離來離魂的帳中請安,卻聽侍從說離魂正在藏室中獨處,要離以為他又是在對著那副畫像發呆,便退出帳內不欲打擾他。

    “上神,請留步。”

    要離剛剛離開,卻聽見身後有一個聲音叫住了他。這個聲音熟悉又陌生,切中添了幾許滄桑落寞。

    要離緩緩迴過身來,果然是獸後——不悔。

    “上神如今身份貴重,當真是今非昔比啊!”

    要離不想同她站得太近,連忙退後兩步恭敬行了君臣之禮,“見過君後,要離不敢。”

    “你如今就這麽怕我嗎?”

    “君臣有別,要離自當敬重娘娘。”

    “敬重!你說得好聽,我知道,你一定很看不起我,你們都看不起我。”不悔才說了幾句,便像要發瘋一樣,“你知道嗎?他每日都對著那畫像,我似水年華,竟還不如一張泛黃的舊帛畫!”

    “王君舊難舍,是重情重義之人。”

    “重情重義!哈哈哈哈……重情重義……你和你的好哥哥從上州運來那些衣裳、絹帛、古玩,他現在每日都會細細賞玩,不知又是哪個與他斷了情的女人留下來的?在他的心中,有無數個位置,卻始終沒有一點點我的位置。”

    要離聽了這話,也分不清離魂舅舅是否真的是花心放浪的男子。礙於他是獸族王君,要離又不想同不悔產生許多的聯係,隻得說,“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還請君後靜待機緣,王君自會迴心轉意。”

    說完,要離便趁機告退,隻留下不悔站在原地捶頓足。

    現在,要離的心中隻有廿熹,萬萬容不下旁人。是而,他並未把不悔放在心上,可她所述之事要離不得不信了幾分。同德宮思廟仙上遇刺一事也十分蹊蹺,要離決心要迴去查明此事。

    迴到蛥山,他便收到了信天翁帶來的文無草,要離歸心似箭,隻想片刻便飛迴庸北,去看望廿熹。

    而對於七海中近來發生的諸事,他卻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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