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眾位仙家複又於帝宮大殿內雲集,商議選派仙家前往西郡天山探察異象之事。

    玉帝在大殿之上坐定,緩緩開口,“天山靈獸一事,眾仙家要舉薦何人?”

    一時間,殿內鴉雀無聲,眾仙俱寂。

    良久,見眾仙無人可舉薦,亦無自告奮勇的仙使。

    靈寶法師起身告道,“玉帝容稟,老身以為,天山雪融一事尚未查明緣由,為今隻有先遣派幾位仙家去往西郡,尋因究底,向帝宮迴稟前情後事。爾後,便可由華族帝宮部署破解之法。”

    玉帝與眾仙家聽了靈寶法師的請諫,以為言之有理。

    玉帝複言,“既如此,此次天山之行,可先遣些年富力強的仙家查探清楚,再聚集列位仙家,共商救濟靈獸之大計。”

    此時,玉帝明禮的胞弟明宬(cheng)仙君說到,“如若遣派年富力強、禦寒司火的鳳族後人,我華族倒是有沉香、墨玉兩位仙使。然,是月,賢侄與小兒皆在北州霓洹(huan)涅槃,華族的兩位公主俱已適人嫁字。如今,竟不知遣派何人去往西郡天山為宜?”

    廿熹聽到沉香、墨玉兩位表哥不在華族,玉帝舅舅和明宬舅舅現下也派不出合適的仙家前往西郡,便暗自竊喜,機會來臨。

    要離心想,果不其然。

    如若華族有可派之人,怎會召集仙界各路神仙雲集於此?

    看來玉帝此番是要招賢納士,助鳳族與九州渡過此難。

    要離想著,便感歎師父神機妙算,竟算無遺漏。

    於是,獻藝恭敬行至大殿中央,行禮拜道,“上神容稟,獻藝與無聲、無息、要離三位師弟,連同七海仲海公主遵臨濱仙尊之命,去往凡間與三州六郡遍曆十劫。此番,師父命我師兄弟一行赴北州與華族、鳳族後人畢力同心,探尋天山雪融異象的緣由。既然沉香、墨玉兩位仙君鳳凰涅槃,獻藝鬥膽請纓,望上神準我師兄弟一行前往西郡天山,貢獻一己之力。”

    殿內的一眾上神仙使,見獻藝向玉帝自請,前往西郡,便籍籍議論起來。

    玉帝一時間拿捏不定,隻靜靜地捋起了頜下一簇長長的黑須。

    廿熹見眾仙眾說紛紜,便離席奏請,“玉帝仙君,我師兄弟一行雖初出茅廬,然後生可畏。若仙君遣我師兄弟一行,必能功成行滿,不負囑托。”

    明宬仙君甚是寵愛廿熹這個小外甥,麵露慈祥,淡淡問起,“廿熹仙甥,你五人羽毛未豐,如何能功成行滿?你且一一道來。”

    廿熹穩妥答道,“我師兄弟一行,皆是臨濱仙尊從汋浪庭眾弟子挑出的崢嶸才俊,法力道行自是不淺。大師兄獻藝乃木族太子,知書識禮,老成練達;無聲、無息兩位師兄乃儒艮後輩,拔山扛鼎,大智若愚;仲海乃七海公主,鳳族血脈,禦水司光,於天山極夜之時庇護眾人最是妥當;要離師弟乃委舾神獸,可禦火生熱,修為艱深。此外,廿熹此行還帶了另一位神秘幫手,所以適才說功成行滿。”

    說到這裏,廿熹竟獨自樂起來了。

    玉帝聽了她一席話,便問,“是哪路仙家,如此神秘?”

    廿熹故作神秘,恭恭敬敬作揖行禮,磨蹭了一番才道,“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遠古神鳥、靈獸便棲於九州之內震懾惡靈,創下不世之功。上古時候,西郡天山腳下有冰原雪狼,守禦一方雪原,天山雪頂之上更有血雉白鷳,白鷳一族乃鎮疆護土的神鳥,傲雪淩霜,不畏冰雪。若此行有血雉白鷳為我師兄弟護法佑福,自是無虞。”

    眾仙家聽完廿熹的告請,議論紛紛,對廿熹此行皆表示讚同。

    南極仙翁卻問道,“仲海公主信誓旦旦,然白鷳一族自百萬年前,便分散在九州各郡。倘若如公主所言,在九州之內先尋得白鷳仙使,恐要耗費數日。”

    廿熹卻自信地笑道,“仙翁莫急!仲海此行便攜了一位貌美如花的仙子,這位仙子便可戴霜鬥雪。”

    說話間,廿熹將思源喚入殿內。

    思源緩緩走近,行至大殿中央時,四周卻慢慢飄起愈來愈遠的冷風白霧。

    漸漸地,那白霧間似閃出瑩瑩的光亮,繼而將思源的仙身整個兒遮住了。

    眾仙家正呆看著,瞬息之間,“啁啾”一聲,白霧之中有一隻通體雪白、振翅飛旋的神鳥,長鳴著遽然飛出。

    這神鳥在大殿之上繞飛盤桓,所到之處,素雪飄飛。

    一時間,殿內的太極地圖與紋鳳金光神柱,皆覆上一層淩紋冷霜。殿中四角的琉璃淨欲蓮池,也溘然成冰,池內的錦鯉竟也被凍成了冰下玉雕。

    正當各位仙君仙使驚歎於白鷳神鳥的禦雪淩霜之仙法時,這雪白透亮的鳥兒卻飛到廿熹身旁,撲閃著七尺白羽,對著廿熹的麵頰一通強吻亂啄。

    末了,那神鳥便乖乖地收翅靜坐,靈動的腦袋左搖右晃,好奇地望著殿內一眾仙家。

    南極仙翁見此神鳥,對廿熹此行信心滿滿,向玉帝奏請,“這血雉白鷳確為天山雪頂之神鳥,如若仲海公主一行,能攜白鷳同往,必會功成圓滿。”

    眾仙家都連連讚同,認為師兄弟五人與這神鳥可堪重任。

    玉帝也連連讚許,“如此,本君就派汋浪庭弟子與天山白鷳同往西郡,查探異象。”

    師兄弟一行得到了玉帝的允可,便開心的相互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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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熹心中喜不自勝,心想著玉帝舅舅與明宬二舅果然是鐵麵無私的,在遣派仙使一事上竟能既往不咎,秉公處置。

    殿中的白鷳也歡喜不已,複又飛出殿外在九天之上盤桓飛翔。

    霎時,帝宮四周俱飄起了飛雪。

    獻藝見思源仙子可以禦雪淩霜,便更加篤定,思源就是思年上神的幼女。

    走出大殿,獻藝隻呆呆地望著,在九天間自由翩飛的白鷳鳥兒,自言自語道,“不曾想,與我命中注定的女子竟是她……”

    思茅君見獻藝心事重重,便說道,“殿下,您現在的樣子,是否就是凡人所說的‘神不守舍’?”

    獻藝卻興奮地反手敲打著思茅,頭也不迴地說道,“你很快便能知曉‘天作比翼鳥,地為連理枝’為何意了。”

    在獻藝心中,此時隻有一種相逢恨晚的懊惱。

    父王曾叮囑他莫忘“鳳棲梧桐”的訓誨,如今,這梧桐樹上竟真的要棲下一隻乳白剔透的鳥兒了。

    廿熹看著漫天星星點點的雪花,歡欣不已,對要離說,“你相信嗎?本公主仙身二十一萬年,竟從未見過飛雪飄花。”

    因仙界常常四時如春,鮮少有寒天可降素雪。廿熹出生後在華族的五萬年間,偌大的北州竟從未落過雪。

    待她迴七海清修後,北州的雪便再也看不見了。

    七海之內從無飛雨飄雪,霰(xian)冰寒霜。

    在海底的日子,廿熹偶爾從凡間的畫本子上,讀到春雪遲暮、梨花遍開的美景。

    要離想了想,便說,“委舾每年都會有連著五個月的大雪,那裏的雪比這裏要淒美許多。鵝毛紛飛,漫天粹白。你若喜歡,渡完剩下的六劫後,凜冬來臨,我便帶你去看霓雪漫天。”

    廿熹看著要離,又看看在雲端自在飛旋的思源,便覺心中坦然。

    想來,她隻從要離口中聽聞委舾的雪天。今日在北州所見飛雪,隻是星星寥寥、冰山一隅(yu),她卻怎的也想象不出委舾那漫天深雪的勝景。

    木族這邊,成王得知,廿熹身邊的思源仙子,今日在北州帝宮眾仙麵前,禦雪降霜,欣喜道真命天女現身指日可待。

    黑蓮獰笑道,“太子殿下猜度,白鷳神鳥是思年仙子的幼女。為了保護鳳翎與幼女,故而思年將其真身隱藏。”

    成王笑道,“也未可知,且看他們此次西郡天山之行,這白鷳神鳥能否令冰原雪狼現世歸依。若她能補極夜,降雪狼,那便是我木族未來的王妃無疑了。”

    黑蓮隻皮笑肉不笑,跪拜行禮,“恭喜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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