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你(8)


    自愈嗎?


    四爺冷嘲一聲:“那是撕開的口子太小了!”


    林雨桐明白四爺的話, 這就跟人身上的傷一樣,水果刀劃破了手指, 過兩天自己就好了。可要是用大砍刀把手都連根切了, 你自愈一個我看看?還能長出一個新的不?


    可就是這一點自愈,也叫人覺得心理不得勁。


    想了想,四爺還是找了馮默風:“盯著那邊!”看看事情的發展之後再說。


    湖邊建起來的院子,也就是一般的農家院,房舍三間, 最是普通不過。這院子修起來之後,尹東山給裏麵添置了東西,家具被褥鋪蓋,都是嶄新的,貼上大紅喜字, 就能當新房用。


    可這在裘千尺的眼裏,隻覺得連家裏下人住的房子都不如。她的嘴又是一慣的刁du刻薄,便道:“我家的茅房也比你家好。”


    尹誌p再如何, 名門子弟的傲氣還是在的。之前瞧這姑娘貌美, 又兼之她肯為丫頭出頭, 還以為就是個有些嬌慣的大小姐, 還想著脾氣大些也無妨……誰想到這般的說話, 全然不把人放在眼裏, 話語裏哪裏有一絲一毫的尊重?


    正要跟著進家門的尹東山頓時氣狠了, 在外麵叫侄兒:“誌p你出來!”


    尹誌p當然知道叔父生氣了, 他急忙出來低聲道:“叔叔, 我都知道的。這是是侄兒辦的不對……”


    尹東山尤自不能壓下心頭的火氣:“我們尹家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但在鄉裏也頗有幾分威望。別人家有事都愛找咱家的人去斷個是非長短,咱們家也是有臉麵的人家!是!你叔叔我沒本事,但是傲骨還有幾兩!”


    卻見那裘千尺直接從裏麵出來:“傲骨是什麽東西?”她上下打量尹東山,“為什麽隻有幾兩呢?長在哪?叫我找出來敲下來稱稱,看看到底是幾兩!”


    尹東山被這話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你……你……”手指著對方,捂著胸口人連連朝後退。


    裘千尺恥笑一聲,看尹誌p,“這地方就是太破了。不過那寨子不錯。”機關布局很有些意思,其實她早在幫裏待膩味了,哥哥又一味的固執己見,這次出來,便是跟哥哥鬧意見才出來的。如今,這麽迴去哪裏還有什麽麵子。沒想到遇到這麽個寨子,真真是個好地方。可攻可守,再好沒有。與其迴去受哥哥的氣,倒不如在這裏自在快活。


    她也看了,那所謂的夫人……內力也就一般,跟她打起來,兩人的勝負該是五五之數才對。但要是有熟悉裏麵的人帶路,那就又不一樣了。於是,她嬌俏的看尹誌p:“要是寨子歸了咱們,我就跟你成親。”


    尹東山抬手就給了侄兒一巴掌:“你要是敢答應,我立時三刻死在你麵前。”


    尹誌p捂著臉:“叔叔,我怎麽會答應!”他扶著尹東山,看向裘千尺,“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姑娘所行之事,恕在下萬難從命。”


    裘千尺恥笑:“不過是重陽宮棄徒,竟然還端著北地名門正派的架子,你也配!”


    尹誌p臉上一片羞憤:“在下與柔兒姑娘之事,在下自會負責。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娶進門來便是。姑娘即便是柔兒姑娘的主子……”


    “不是!”那柔兒一把撲過來:“柔兒不是她的仆從。是她一路上屢屢相逼,非打即罵,柔兒不敢不聽從她的話。今兒遇到尹郎,我便是尹郎的人……今日便是要死,柔兒也要死在這裏,生是尹郎的人,死是尹郎的鬼……”說著,跪下就朝裘千尺磕頭:“求姑娘成全……求姑娘成全……”


    裘千尺頓時大怒,“果真是小賤人!當日追你的人我就不該替你打發了,真該叫人家把你帶迴去,千人騎萬人睡!”


    “姑娘說話何必這麽難聽?”尹誌p拉了柔兒在他的身後:“姑娘的援手之恩,我尹誌p替她還了便是!既然她不是姑娘的人,那便是在下的妻子……”


    裘千尺不可思議的看尹誌p:“你竟然要娶她?我堂堂的鐵掌幫的大小姐,隻不過要你幫忙拿下一個破寨子做聘禮,你竟然不肯?”


    “姑娘何出此言?”尹誌p道:“我帶姑娘迴來,是說跟柔兒之間的事給姑娘聽,隻把姑娘當成是柔兒的主人。既然不是,姑娘又要在下做萬萬做不得之事,在下如何肯應?況且,哪裏來的婚嫁之事?兩姓婚姻,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下父母早喪,但有叔父在側。叔父之前意思已明,姑娘怎麽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叫在下惶恐。”


    裘千尺怒極反笑:“好好好!果真是好!”說著,抬起手掌,朝尹誌p和柔兒雙雙打了過去。


    尹誌p心道:吾命休矣!


    卻不料一陣勁風自門外而來,人影一閃,接住了雙掌。裘千尺被對方的雙掌所震,連著後退十數步,嘴角隱隱有血絲流下。


    裘千尺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再看看麵前站著的這個被胡子蓋住臉的男人,問道:“閣下是歸雲莊的什麽人?我們家自來跟歸雲莊井水不犯河水……”


    歸雲莊?


    馮默風麵色一變,追問道:“歸雲莊的主人姓什麽?”


    裘千尺冷哼,哪裏肯迴答他?隻長嘯一聲,施展輕功便往出衝,就在馮默風一閃神的功夫裏,裘千尺腳下連踢,尹誌p和那柔兒雙雙被踹出十幾步遠撞到牆上才停下來了,而此時,早不見裘千尺的身影。


    尹東山奔過去看侄兒,隻見侄兒滿嘴都是血沫子往出冒,心中大痛,“怎麽會如此惡毒之人?”


    馮默風將二人穴位暫時封住,夾著兩人直奔船上,朝寨子疾行而去。


    半天的工夫,好好的人就成了這樣迴來了?


    林雨桐給兩人把脈施診用藥,跟尹東山道:“無礙,休養半年即可跟正常人一樣。”


    尹東山這才把一顆心放迴肚子裏去:“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尹誌p的神智是清醒的,他可不像是叔叔那麽樂觀。跟正常人一樣的意思便是,跟普通人一樣了。隻怕是傷了心脈,此生再無法習武了。


    林雨桐站在屋子外麵,聽了馮默風說了來龍去脈,心裏便感歎,若是沒有之前結下尹東山這個善因,隻怕今兒的事情究竟會如何,也難料的很。人之善惡,往往隻在一念之間。


    所以,當聽到馮默風說:“我想出門一趟,去歸雲莊探探。”


    這裘千尺隻怕從他的身法上看出什麽來了,要是這麽推斷的話,這在歸雲莊的極有可能是哪位師兄 ,得去證實一番才好。


    聽了這話,林雨桐能說啥?隻能說:“去吧!寨子裏應該暫時無事。”


    況且,楊鐵心穆念慈父女也快迴來了。


    馮默風的腿即便沒全好,可如今便是像是正常人走路,一般人也看不出來腿有毛病。他轉身要走的時候,林雨桐叫住他,塞過去一包金豆子,“窮家富路的,帶著吧。”


    這些人還真未必就一定得需要銀子。野外他們一樣住,隨便打點什麽都能吃或者換錢。可馮默風寧肯打鐵,也不靠這個辦法謀生,可見其對一身功夫的態度。學一身本事,在他們看來,不是用來謀生的。


    馮默風看著那荷包,到底是接過來了,“之前你答應過我,幫你做一件事,你幫我救治一個人。”


    “是!”林雨桐點頭:“有需要我救治的人了?”


    “還沒有。”馮默風看著南邊:“許是很快就會有。”說著,又看林雨桐,“你幫治好我的師兄們,我賣給你們一輩子。”


    林雨桐詫異的挑眉:“這話可不能輕易許出去!”


    “不是輕易許出去的。”馮默風的聲音不大,但林雨桐還是聽了個清楚,“不算是背叛師門……咱們……淵源頗深。”


    跟自己淵源頗深的人多了,能因為這事而主動靠近的不多。雖然這人的承諾裏,有更多的是希望自己傾盡全力救治他想要救治的人,但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送走了馮默風,時節就已經是初夏了。湖裏有野生的蓮藕,荷葉也已經鋪滿了。偶爾有幾枝荷花,冒出了尖尖的頭,給這片湖泊,平添了幾分別樣的生氣。


    尹誌p和那個柔兒,早已經被送到鎮子上去了。尹東山把家裏的房子改成了醫館,尹誌p成了這個鎮子上第一個大夫,養家糊口一點問題都沒有。他的醫術比一般的大夫都好,好些離得遠的來都特特的找來瞧病,診金不多收,但也比一般人家的日子過的要好的多。那位柔兒姑娘,卻跟賢妻良母不搭嘎,反正是‘傷’了,身體弱嘛,家裏往常有個做工的婆子,洗衣做飯幹家務,這個柔兒一點也不沾手,最多便是幫著尹誌p配藥或是整理藥材,看見的人瞧著羨慕,倒是漸漸的傳出了郎才女貌的話來。


    可四爺和林雨桐心裏卻不大得勁,這還是幹預之後的結果。改變了此人,就是不知道還會不會冒出其他人來。


    所以四爺就說:“那句話是怎麽說的,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不想被賊偷,那就得強到沒賊敢惦記,更要緊的本事大的不怕誰惦記。”


    想那皇宮大內,曲靈風還不是想偷就偷了,洪七公不也是藏在禦廚房裏叫人發現不了。想想這些事,一方麵覺得這些人膽大包天,一方麵又覺得武功高又如何?看金國皇帝不順眼,你宰了他便是。看金國的朝廷不順眼,要緊的大臣你殺一遍,這金國不亂也亂了。


    事實上,這些人也做不到這一點。以他們的武功,要是計謀得當的話,能做到嗎?做的到的!那為什麽做不成呢?因為心全不在一塊。他們有家國情懷,可也脫不開自身的恩恩怨怨。


    於是,楊鐵心的作用就非常要緊了。怕是歐陽克那邊也該有結果了。


    歐陽克能怎麽辦,那生死符是什麽玩意都不知道。叫人給叔叔去信,又安排人去打聽,早年江湖上有沒有誰聽說過生死符,等著別人想辦法到底不如自己知道底細更把穩。


    等把這些安頓好了,身上的難受似乎是一天在比一天輕,他卻更堅信那女人說的,這玩意是真的很邪門。於是,那邊交代的事越發的不敢耽擱了。快馬加鞭的趕往汴京。


    汴京的趙王府,歐陽克跟完顏康比跟完顏洪烈更能搭上話。


    歐陽克開口就要公爵,叫完顏康心頭特別不快:“朝廷的事,不是江湖事。公爵也不是江湖上的頭銜……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小王爺說的是。”歐陽克低聲道:“雖然王爺叫小王爺結交咱們這些江湖客,可我也看的出來,小王爺誌卻不在江湖……”


    這個自然!


    完顏康沒有說話,隻看向他:“歐陽公子有何見教?”


    歐陽克刷一下打開扇子,輕輕的搖了兩下:“說句不恭敬的話,我的年紀跟小王爺都差著一輩人呢。好歹是多吃了幾年的米,有些事的看法上許是因著常在江湖,短視的很。但也想說出來,小王爺姑且聽聽!”


    完顏康隨意的一笑:“你姑且一說,小王姑且一聽。”


    歐陽克便道:“連我那小小的白駝山莊,尚且都錢糧兵器一樣不缺,更何況堂堂大金國的趙王府了!”


    嗯?


    完顏康一個冷眼掃過去,蹭一下就站起來,語氣也冷冽起來了:“歐陽公子這話是什麽意思?”


    歐陽克跟著站起來:“在下的意思,小王爺已經盡知,我又何必再囉嗦。”


    完顏康眯了眼睛:“父王對皇上忠心耿耿,對國事兢兢業業,從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並不曾又半分非分之想。歐陽公子這話,我隻想聽這一次。再若聽到第二次,無論從誰哪裏聽來的,我都當是歐陽公子刻意為之,要置我們父子,置趙王府於死地。”


    歐陽克哈哈一笑:“那是自然。今兒這話出在下之口,入小王爺的耳,再不敢叫第三個人知道。王爺自然是忠心有嘉……也隻能隻忠心可嘉的……”


    說著,兩人就對視一眼,彼此之間已經有了默契。


    完顏康緩緩的坐下:“你說請封這公爵,可是在山dong已然有了氣候?”


    歐陽克跟著坐過去:“根基倒是不大,但卻主動找我想要這公爵……”


    完顏康點頭,這是說愛功名利祿,就有了利用的餘地。


    “那裏是梁山的老根基。”歐陽克又這麽說。


    完顏康心裏便明白了,是說這些人都是草莽之流,好操控。他們可以依附的也隻有趙王府而已。他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離中都不遠,離汴京卻也不近。”歐陽克的聲音低沉下來,人已經走到了近前。


    是說就算在那裏培養勢力,汴京根本就無法顧及。而且那裏進可以直取中都,退可以退迴祖興之地會寧。


    權利這東西,別人給的不叫權利,攥在手裏的才叫權利。


    其他府裏的王府世子都往軍中去了,隻自己如今……雖然也算是成年了,可卻一不曾上朝堂,二不曾入軍營。整日裏跟這些江湖客一起,於將來能有多少益處呢。雖然父王這麽安排有這麽安排的用意,可有時候想想,終是看不到前程在哪裏。歐陽克如今這提議,很好,可這又該跟父王怎麽說呢?


    歐陽克低聲道:“小王爺,王爺不能事事都操心的。聽說王爺又要往蒙古去……”


    是叫自己先斬後奏嗎?


    歐陽克笑了一聲:“小王爺也不是孩子了,王爺不在,分憂一二也無妨。況且,朝廷能封九個公爵,就知道這玩意當真不算個什麽的。至於這第十個……王爺隻當是用來籠絡江湖俠客便罷了。那邊是梁山……而且,確實是有高手……高手到底有多高,隻怕我叔叔都未必能轄製……”


    完顏康一愣:“這話當真?”


    歐陽克點頭:“我已經打發人去西域找我叔叔了。要是沒猜錯,那人應該出身百年前一個神秘門派……”說著,想起什麽似的,忙道:“這個門派武功就不說了,隻說其駐顏長壽之術,就是別人所不及的。百十歲的老人,能如同雙十年華的年輕人一般……”


    完顏康這才正色起來:“果然?”


    “錯不了!”歐陽克低聲道:“隻這駐顏和長壽,難道不值得一公爵?”


    值得!太值得了!


    “那邊不用瞞著父王了。”完顏康起身:“我這就去見父王,想來無有不允的。”


    歐陽克這才收了扇子,微微欠身送完顏康出去。


    完顏康沒有直接去找完顏洪烈,而是朝後院走去。後院不過兩間茅屋,母親坐在那裏,又在一邊掉眼淚,一邊擦那杆長|qiang。


    睹物思人啊!


    母親沒有娘家人,應該是都已經去世了。她想她的親人了,這麽些年,從來沒有開懷過。


    推門進去,母親跟以往一樣擦了眼淚,就好像這樣,自己就不知道她剛才哭過了一樣。他也揚起笑臉,就跟以往一樣,也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現。湊過去跪在母親的跟前:“娘怎麽還沒歇著?”


    包惜弱抬手摸了摸兒子的臉:“娘的康兒長大了。”


    完顏康便笑:“但娘一點也沒老呢。兒子也不會叫娘變老的。”


    “真是孩子話。”包惜弱臉上就帶上笑了:“這世上誰能不變老呢?”


    “怎麽沒有?”完顏康一臉的執拗:“兒不想叫娘變老,娘就永遠不會老!兒子都叫人打聽了,之前有個神秘的門派,人家駐顏有術。兒子希望娘永遠年輕好看,一直陪著兒子!”


    “越發成了傻話了。”包惜弱拍了兒子一下:“如今成了大人了,不要整天圍著娘轉了。也該娶個媳婦……”


    “娘!”完顏康站起身來:“您又來!”說著背過身去,幹脆一跺腳,“娘歇著,兒去習武了。”


    包惜弱臉上帶著笑,眼裏卻已經有淚了:孩子到底是大了,該娶媳婦了。娶了媳婦……楊家就有後了。


    完顏康出來迴頭看了一眼,臉上沒有了在母親麵前的天真,隻帶著淡淡的笑,去了前麵書房。


    完顏洪烈埋頭在案牘之中,看見他進來隻道:“去見你娘了?”


    “是!”完顏康低著頭:“總說兒子大了,她老了。”說著,就往前兩步:“……歐陽克跟我說,有個神秘門派,有駐顏和長壽秘方,我想討來給父王和母妃。”


    “神秘門派?”完顏洪烈抬眼看了兒子一眼:“歐陽克說的?”


    “他在這事上沒必要撒謊。”完顏康低頭:“有些事雖然隱秘,但細細打聽,肯定還有別人知道的。”因此,更不會撒謊了。


    這倒是!


    完顏洪烈點頭:“想要什麽來換?”


    完顏康便道:“那高人早年受過梁山後人的恩惠,如今隻是想給梁山的後人討一個身份。聽說朝廷封了九公爵,也想要一個。”


    完顏洪烈哭笑不得:“那能頂個什麽用?”


    完顏康便道:“宋人的想法跟咱們總是不一樣的。想那梁山宋江之流,若不是隻想著詔安要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又何苦受製於朝廷,最後落了個沒有下場。”


    嗯!這話也有道理。


    完顏洪烈沒太放在心上:“我兒的孝心為父知道了。”他臉上帶上幾分欣慰,提了筆另外抽了一張紙來:“給誰來討的?”


    “楊元貞!”完顏康忙道,接過筆來自己寫了個名字。


    完顏洪烈麵色微微一變:“姓楊?”


    “姓楊怎麽了?”完顏康狐疑的問了一句:“梁山上當年聚集的英雄,號稱一百多位,這姓楊的……”好幾位呢!“到底是哪位的後人,兒子還真沒問那麽詳細。”


    完顏洪烈一瞬就收起了所有表情:“梁山的後人而已,是誰有什麽關係。”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父王知道了,明兒就有聖旨下來。”


    “那兒子親自去一趟如何?”完顏康就笑道:“這有些東西,還是不過別人的手最好了。獨一份的東西,別人再拿出來第二份……”


    完顏洪烈臉上就帶上了幾分欣慰,是這個道理。之所以篤定明天能得了聖旨,便是因為對長壽這事,帝王比普通人更執著。而這東西一旦拿到手裏,近可換取功勞爵位,遠……或可在有些時候動些必要的手腳。所以,這東西還真是不能假他人之手。他就說:“為父也要出去一趟,你又正好不在府裏。隻剩下你娘一個人。我看啊,你的婚事是得抓緊了,好歹家裏也有個人陪你娘。”


    完顏康蹭一下又站了起來:“父王怎麽也說這個!”他扭身就往外走:“我走了父王,還要練功呢。”


    完顏洪烈哈哈就笑,笑著笑著,臉上的笑容就淡了,看著紙上的名字:楊元貞?


    姓楊啊!


    那邊對姓楊的忌諱,而姓楊的迴來一聽說這事,也跳腳:“死也不做大金國的官。”


    四爺拉著他,又開始思想政治課了,什麽忍辱負重,什麽臥薪嚐膽。那越王勾踐的故事,叫楊鐵心沉默了。


    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如今這位主子,可不就是另一個越王勾踐。那自己呢?是範蠡還是文種?


    勾踐三千越甲可吞吳,就聽那位主子問了一句:“難道楊公以為,咱們今日的蟄伏,將來沒有吞並金國的一天?”


    當然不!今日的蟄伏,一定會有吞並金國的一天。


    他就說:“那為什麽是屬下,而不是主公您?”


    四爺道:“趙這姓氏不能隨便用的。等將來真到了必要的時候,楊公隻需對外稱投入舊主門下便是。”


    這確實是如今最妥當的法子了。


    楊鐵心這才不說話了,“那……那屬下……屬下就等著受詔便是了。”


    四爺點頭,等人走了,端著茶壺罐茶,渴壞了。光是說服這人便用了大半天的時間,嘚吧嘚吧的嘴就不停,唱念做打全套都給用上了。


    林雨桐正在院子裏教孩子投擲,這是在鍛煉準頭的。娘倆都吃了兩頓飯了,才把四爺等迴來了。這迴來了,那是那邊通了。


    她又問起來了鄭家莊那邊的情況:“話傳到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聽話。”


    以往可都是兩個原身聽鄭家莊那邊的,這會子傳話隻怕也不起作用的吧。


    四爺眯眼道:“他們若是不聽,必是還會往南邊去的。不過這些人也不蠢,不會自尋死路的。先由著他們折騰吧。”


    這些人護著原主不假,可卻真真是想左右原主的。便是林雨桐原身,生父生母也已經死了。當家的是伯父!都是這樣的身份,也不說誰將來有前途沒前途的。但至少伯父沒把親生女兒配給這個‘主子’。


    楊鐵心是大男人,心粗的多,隻說男人們的情況。倒是穆念慈,迴來的時候跟林雨桐說了,那裏有些人家的情況,日子過的未必有多辛苦。林雨桐當然就有必要懷疑,那鄭家莊也早有賣了主子換前程的人。所以,不光是因為許多不能叫他們知道的事所以不叫他們來,更是因為不信任。而偏偏的,便是知道有了內奸,如今一事無成的時候,你能查誰?


    暫時先拖一段時間吧。


    這一等又是半個月,等楊家父女都歇過來了,盧東來送來消息:朝廷的人離這裏已經不到兩天的路程了。


    又詳細說了都有些什麽樣的人,這叫林雨桐和四爺都為難了起來。


    完顏康親自來了,身份是小王爺,偏出麵的得是楊鐵心。


    叫父跪子,這叫什麽事?


    林雨桐便說:“叫穆念慈去吧!就說楊元貞跟一位長輩有事要辦。之前,我現一次身給歐陽克看見就完了。”


    也隻能如此了。


    這兩天,林雨桐抓緊時間,教穆念慈禮儀規矩。


    四爺又叫楊鐵心來,“我想認下穆姑娘為義妹!”


    楊鐵心一愣:“……這……這個……這可太高攀了。”


    穆念慈一臉惶恐:“這如何是好,我出身卑微……”


    “隻要你不怕被我們連累便好。”林雨桐拉了穆念慈起來,“以後可不要再說高攀不高攀的話了。”


    楊鐵心一臉的憨笑:“這……這真是想都想不來的好事。我最近還犯愁,說我這年紀一年大似一年,還擔心這孩子沒人能照顧。如果主公能認下……那真是感激不盡。我便是閉上眼睛,也能放心的去了。”


    於是,擺上香案,稟告天地神明,收下這個義妹。又在寨子裏擺酒,告訴大家有這麽一碼事。


    從今兒起,大家對穆念慈的稱唿都換了,隻叫她大小姐。


    而龍兒則被稱唿為大姑娘。


    等剩下兩口子的時候,林雨桐才問四爺說:“想用完顏康?”


    完顏康這個身份,還是好用的。


    他是完顏洪烈的‘兒子’,又是楊家的骨血。若是楊鐵心變成了四爺打造出來的楊元貞,他的心會偏向誰呢?


    四爺笑了笑:“他是少有的聰明人。跟聰明人打交道,容易!”


    說著,他又擺開地圖:“還是得抓緊時間,金國和蒙古開展,戰場就在這裏……”他的手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林雨桐心裏一緊,這都在山dong境內。


    完顏康一路走來,心都有點涼。真除了要找長壽方子和駐顏秘法之外,再沒有其他想法了。這哪裏當得起什麽一方豪強,不過是些烏合之眾的罷了。


    不不不!說是烏合之眾都是誇他們,這根本就是扛著鋤頭的泥腿子嗎?各自盯著那一畝三分地,靠著這些人當自己的勢力?


    嗬嗬!


    果然這些江湖人的話信不得的。


    等到了地方,也沒個正式過來迎接的人。剛要說話,卻見歐陽克看著一個地方愣神,他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隻見湖麵之上,踏水而去一縹緲的紅衣女子,真若洛神賦中的洛神一般,容顏殊色,唯有天人才有此姿容。


    人影一閃而逝,可兩人卻怔怔出神。還是完顏康先迴過神來,心想:這女子難道是駐顏有方。


    可就是再漂亮,也不知道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精了。驚豔是真驚豔,但真沒有旖旎的心思。


    而歐陽克卻真真跟丟了魂似的,完顏康問了幾次:“這就是你說的逍遙仙?”


    歐陽克不停的點頭:“小王爺,我沒騙你吧。”


    沒騙!真真是沒騙。


    如果能跟這位老仙人拉上關係,這一趟就沒算白來。


    因此,船雖然簡陋,但心是熱乎又複雜的。歐陽克明顯不在狀態,隻盯著那逍遙仙離去的方向不停的看。


    完顏康見這也不像個樣子,況且,也確實是有些私房話不想叫歐陽克跟著,便道:“歐陽兄若是心思不屬,不若借一葉扁舟……”


    “小王爺果然深知我意。”歐陽克說著話,直接躍上另外一條船,借著內力,隻不過幾個喘息的時間,船便遠去了。


    完顏康搖搖頭,嗬嗬笑了兩聲,便負手站在船頭。


    近了!近了!


    隻見一身淺紫衣衫的姑娘站在碼頭上,兩邊自有隨扈跟在她身側。雖無女仆,但也算別有氣勢。等再到了跟前,他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還真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剛才瞧見了逍遙仙,如今又來一位容貌堪比仙子的貌美姑娘。隻不知她是年輕的姑娘,還是一駐顏有術的老妖物。


    這麽一想,不免盯著人家的時間有些長。卻見這姑娘臉一紅,頓時美豔不可方物。這姿態,絕對不是年長的女子能有的。


    一腳踏上船,穆念慈行禮,完顏康就先一步到了跟前,伸手往起一扶。穆念慈要躲,竟是沒躲的開,不由的就看了這小王爺一眼,臉漲的通紅,眸子裏卻帶上了幾分怒色。


    完顏康忙收了手:“姑娘無需多禮。剛才是在下……唐突了!”


    穆念慈朝後退了一退:“小王爺遠來是客,請隨我來。”


    “客隨主便!客隨主便。”他笑著,扇子敲打著手心,“姑娘說去哪裏便去哪裏。”


    完顏康的隨從隻兩個親近的跟著,其他人都留在了外圍。他也沒反對,隻跟穆念慈並肩走著,還不時的扭臉問話:“還沒問姑娘芳名?”


    “穆念慈。”她不遠不近的說了。


    “哦?”完顏康露出幾分不解:“不知姑娘跟楊元貞楊公是何關係?”


    “那是我義父。”穆念慈帶著幾分歉意:“隻是不巧,今兒義父被家裏的遠親長輩請去有急事,並不在家,不是有意怠慢貴客。”


    “那真是不巧。”完顏康帶著幾分試探:“我這次是為了什麽來的,想來姑娘也是知道的。若是人不在,這要麽我得多盤亙幾日,要麽……”說著,一臉的為難,“不知道楊公幾時可迴?”


    “這個……不好說。”穆念慈記得嫂子交代的話,臉上露出幾分不確定來:“那位長輩行蹤飄忽,喜怒不定,因此……真不好確定。”


    完顏康哈哈一笑:“那看來……以後還得叨擾姑娘一段日子了。”


    穆念慈淡淡一笑:“小王爺請!”


    站在高台上,看著兩人並肩而行的身影,林雨桐問四爺:“人住進來了,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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